第三十三章 玩舆论
正当洪征府里的年轻士子踌躇满志的时候，他们的“眼中钉”，莫栩依然如常在府衙地忙着公务，思考着流民安置的安排。
林河进了莫栩的屋子，走到旁边，敲了敲桌子。
莫栩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林河，又低下头继续看着东西：“怎么了？”
林河慢悠悠地说道：“栖凤书院外面都闹开了，说你这个王爷要在洪征府大肆敛财，要联名上书了。”
莫栩笔没停，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很冷静说道：“猜得到，让他们闹，闹不出什么。”
林河这倒是有些诧异，就连皇帝对这些清流都头疼，太学院那些太学生往常闹起事来也是一块烫手山芋。
“你打算怎么做？晾着？还是......”
莫栩狡黠地笑了笑：“人多势众。”
-
在王亦浔的串联下，当日下午，世家子弟带着栖凤书院的学子，直接到了府衙门前求见莫栩。
架势很大，几十号人在府衙门口，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在府衙看门的小厮本就是各家的家丁亲戚，自然是连忙进去通报。
“王爷，府衙外有众多人求见，有栖凤书院的学生，还有城里各家的人。”
莫栩眼皮子都没抬，直说：“不见。”
那小厮跪在地上，不依不饶地说：“王爷，群情激奋，您还是见上一见，不然恐怕不合适啊。”
莫栩冷笑一声，漂亮的脸上有些不耐烦：“你是来通报的还是来当说客的？”
“没，小的不是......”小厮伏在地下，不敢在言语。
“还想教本王做事。告诉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这件事利国利民，不要想着对抗朝廷。要打嘴仗我也奉陪，但是不是他们想来见我就能来。
“滚蛋！”
莫栩的话说完，小厮又无奈又惊惧，应声告退，来到府衙门外，转述了莫栩的回复。
陈卓然高声说道：“王爷何意？如此大事，就得要一意孤行不可？朝廷置民心于何处？！”
道貌岸然、掷地有声。陈卓然觉得这时候若是有几个酷吏再责骂推搡他，他再横眉冷对，那他的形象必然是无比的高大。
可惜在这里，他只能收获几个小辈士子的崇拜眼光，着实差了点味道。
同辈的人明显就是都了解这人爱出风头的品性，没有过多理会他，转而问王亦浔：“王兄，该当如何？”
王亦浔眼睛眯起，想起爷爷昨夜嘱咐过他“万不可小看那中阳王，此人能得离北松口，定有手段，此事王家断不可做出头鸟”，缓缓开口道：“不急，我们等。”
身边的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洪征府的士子堵在府衙前，声势浩大，而作为主官的莫栩却避而不见，这让外面来看，对朝廷的声望都是一种打击。他们就不信这莫栩这么沉得住气，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人来人往，府衙外的人群没有散去，围观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人在门外佯狂怒骂不已，也有人拉着大嗓门对着人群卖弄文采。总之，在这的，有几个不想趁势再捞点名声。
日头正对着大地，春日的阳光不烈，却也让这些少年躁动不已。
这府衙门前，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冲进去。当值的小厮本来就是世家派来的眼线，帮忙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拦。
于是乎，只是有了第一个冲的，那本就毫无设防的府衙就被愤怒的人群挤入，小厮甚至还在前面引路，带着人群直奔莫栩的房间。只是没人注意到，那本在人群前头的王亦浔，竟然悄悄地退了出去，没有随着人群涌入。
莫栩刚趴着小憩了一会，外面的沸沸扬扬灌入耳中，让他紧皱了一下眉头就起了身，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林河的声音：“你们这些人，是想要谋反吗？”
随后又是一阵嘈杂，依稀是一些争吵谩骂，随后又是林河的声音：“有胆子的试试。”
莫栩其实不想事情闹得太过火，开了门出去。
院子里站着许多人，粗略一扫有个四五十人，其中有两个人在阶梯处梗着脖子跟林河对峙，似乎是想闯进来。
见到莫栩出来，人群一阵骚动，这里的人大多没见过莫栩，自然不知道他的长相，见到莫栩的第一刻，大多人的心中第一反应都是“这朝廷的王爷怎生如此好看”。
那两个对峙的人其中有一位矮个子，愣了一下后居然要朝着莫栩方向冲去。林河哪能让他如愿，像拎小鸡一样就摁住了那个人，右手虚虚掐住他的脖子，冷声说道：“你找死？”
这弱书生本就是有恃无恐，但当林河真的动手，那人立即被吓得面色发白、战战兢兢，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不能动手......”
林河右手稍微用力，捏住了脖颈处的命脉，轻声说道：“你猜，我会不会动手？”
楼梯下的其他人也是没想到这位这么生猛，当着众人的面就动粗，有人义愤填膺地喊道：“王爷这是公然行凶吗？”
“就是”，有人附和道：“时兴别怕，他必不敢动手！”
还有人说：“你若出事，碑文我找良乡先生亲自来写。”
“看来，他们都希望你用这条命振臂一呼呢。”林河不吃那套，手上的力道更重，掐得人面色通红，呜呜地说不出话。
这位在心里欲哭无泪，他很后悔，在心里狂骂底下那几位。有本事自己上，不是自己的命在这瞎咧咧什么。
“好了”，莫栩适时地阻止了林河，开口道：“放了吧，没必要搞这么凶。”
林河面无表情把人放了，那人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身边有两个要好的朋友连忙上来扶住，眼睛瞪着林河，敢怒不敢言。
林河拍拍手，面上泛起笑，却显得有点阴冷：“你们私闯朝廷官邸，按律当杖刑八十，不知哪位先来领教？”
一句话又打压了这院子里嚣张的气焰，只是依然有人不服：“难道堂堂王爷也要令我等因言获罪？”
林河轻“哼”一声：“知道是王爷，还不见礼？”
那人听完，整理了一下仪表，大步向前对莫栩执了一个士子礼：“学生陈卓然，见过王爷。”
莫栩摆摆手：“行了，我们都不用说那么多虚的，不就是这新税法吗？我且问你，陈卓然是吧。你反对，是出于公义，还是私利？”
“我......”陈卓然似乎是没想到这位王爷说话这么直白，被噎了一下，只是脑子瞬间又反应了过来，说道：“自然是为我洪征府的上下民众发声！”
只是仓皇之下，他说的话少了几分底气。
当然没有底气，除了被蛊惑的这些年轻士子，其他的世家子弟，有哪个敢说是为了公义，不都是为了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的龌龊。
但是陈卓然敢当众说出来吗？
莫栩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是吗？”
陈卓然很想掷地有声地说“是”，但实际说出来的“是”显得虚浮。
正当他又要发表他的那些高见的时候，莫栩接着说道：“你们不是说我这税法横征暴敛吗，既然如此，我们辩上一辩，可否？”
“当然可以！”
陈卓然还在犹豫，底下立马有人出列回应。
莫栩走下台阶，从他们身边经过，却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一直向外走。他们不知道这位王爷要干嘛，但是有林河在，他们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栩往外走。
一直到莫栩穿过了人群，才回过头，与身后一群人对视：“那诸位就随我走一趟吧。”
说完也没理会他们，径直就往门外走。
“怎么办，去哪？我们跟吗？”有人闷声问道。
“王兄呢，王兄在吗？”有人找王亦浔。
“怕什么，光天化日，他还能把我们都怎么样了不成！何况道理在我们这边。”也有人是真的气愤，率先就跟了上去。
有了带头的壮胆，大部分人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莫栩又何尝不知道这帮世家的秉性，舆论的威力他在后世见得多了，若是千夫所指，哪怕你是对的，也会被墙倒众人推。
只是，世家玩得，他当然也玩得。
在世家们还在谋划的时候，莫栩当然也不是悠哉悠哉地在府衙偷闲。
昨夜那四百份抄录的公文可不是摆来看的。今天一大早，莫栩就已经派人把公文发往各县、各家，余下的几十份全都派人张贴到了洪征府的各处。
不止如此，他还派了一些人前往人流多的地方，直接进行宣传。
不就是玩舆论吗。真正的舆论不止在世家、地主、读书人之口，而是这广大的老百姓。后世的大贤说过，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真正的创造者。
林河进了莫栩的屋子，走到旁边，敲了敲桌子。
莫栩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林河，又低下头继续看着东西：“怎么了？”
林河慢悠悠地说道：“栖凤书院外面都闹开了，说你这个王爷要在洪征府大肆敛财，要联名上书了。”
莫栩笔没停，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很冷静说道：“猜得到，让他们闹，闹不出什么。”
林河这倒是有些诧异，就连皇帝对这些清流都头疼，太学院那些太学生往常闹起事来也是一块烫手山芋。
“你打算怎么做？晾着？还是......”
莫栩狡黠地笑了笑：“人多势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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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亦浔的串联下，当日下午，世家子弟带着栖凤书院的学子，直接到了府衙门前求见莫栩。
架势很大，几十号人在府衙门口，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在府衙看门的小厮本就是各家的家丁亲戚，自然是连忙进去通报。
“王爷，府衙外有众多人求见，有栖凤书院的学生，还有城里各家的人。”
莫栩眼皮子都没抬，直说：“不见。”
那小厮跪在地上，不依不饶地说：“王爷，群情激奋，您还是见上一见，不然恐怕不合适啊。”
莫栩冷笑一声，漂亮的脸上有些不耐烦：“你是来通报的还是来当说客的？”
“没，小的不是......”小厮伏在地下，不敢在言语。
“还想教本王做事。告诉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这件事利国利民，不要想着对抗朝廷。要打嘴仗我也奉陪，但是不是他们想来见我就能来。
“滚蛋！”
莫栩的话说完，小厮又无奈又惊惧，应声告退，来到府衙门外，转述了莫栩的回复。
陈卓然高声说道：“王爷何意？如此大事，就得要一意孤行不可？朝廷置民心于何处？！”
道貌岸然、掷地有声。陈卓然觉得这时候若是有几个酷吏再责骂推搡他，他再横眉冷对，那他的形象必然是无比的高大。
可惜在这里，他只能收获几个小辈士子的崇拜眼光，着实差了点味道。
同辈的人明显就是都了解这人爱出风头的品性，没有过多理会他，转而问王亦浔：“王兄，该当如何？”
王亦浔眼睛眯起，想起爷爷昨夜嘱咐过他“万不可小看那中阳王，此人能得离北松口，定有手段，此事王家断不可做出头鸟”，缓缓开口道：“不急，我们等。”
身边的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洪征府的士子堵在府衙前，声势浩大，而作为主官的莫栩却避而不见，这让外面来看，对朝廷的声望都是一种打击。他们就不信这莫栩这么沉得住气，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人来人往，府衙外的人群没有散去，围观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人在门外佯狂怒骂不已，也有人拉着大嗓门对着人群卖弄文采。总之，在这的，有几个不想趁势再捞点名声。
日头正对着大地，春日的阳光不烈，却也让这些少年躁动不已。
这府衙门前，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冲进去。当值的小厮本来就是世家派来的眼线，帮忙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拦。
于是乎，只是有了第一个冲的，那本就毫无设防的府衙就被愤怒的人群挤入，小厮甚至还在前面引路，带着人群直奔莫栩的房间。只是没人注意到，那本在人群前头的王亦浔，竟然悄悄地退了出去，没有随着人群涌入。
莫栩刚趴着小憩了一会，外面的沸沸扬扬灌入耳中，让他紧皱了一下眉头就起了身，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林河的声音：“你们这些人，是想要谋反吗？”
随后又是一阵嘈杂，依稀是一些争吵谩骂，随后又是林河的声音：“有胆子的试试。”
莫栩其实不想事情闹得太过火，开了门出去。
院子里站着许多人，粗略一扫有个四五十人，其中有两个人在阶梯处梗着脖子跟林河对峙，似乎是想闯进来。
见到莫栩出来，人群一阵骚动，这里的人大多没见过莫栩，自然不知道他的长相，见到莫栩的第一刻，大多人的心中第一反应都是“这朝廷的王爷怎生如此好看”。
那两个对峙的人其中有一位矮个子，愣了一下后居然要朝着莫栩方向冲去。林河哪能让他如愿，像拎小鸡一样就摁住了那个人，右手虚虚掐住他的脖子，冷声说道：“你找死？”
这弱书生本就是有恃无恐，但当林河真的动手，那人立即被吓得面色发白、战战兢兢，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不能动手......”
林河右手稍微用力，捏住了脖颈处的命脉，轻声说道：“你猜，我会不会动手？”
楼梯下的其他人也是没想到这位这么生猛，当着众人的面就动粗，有人义愤填膺地喊道：“王爷这是公然行凶吗？”
“就是”，有人附和道：“时兴别怕，他必不敢动手！”
还有人说：“你若出事，碑文我找良乡先生亲自来写。”
“看来，他们都希望你用这条命振臂一呼呢。”林河不吃那套，手上的力道更重，掐得人面色通红，呜呜地说不出话。
这位在心里欲哭无泪，他很后悔，在心里狂骂底下那几位。有本事自己上，不是自己的命在这瞎咧咧什么。
“好了”，莫栩适时地阻止了林河，开口道：“放了吧，没必要搞这么凶。”
林河面无表情把人放了，那人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身边有两个要好的朋友连忙上来扶住，眼睛瞪着林河，敢怒不敢言。
林河拍拍手，面上泛起笑，却显得有点阴冷：“你们私闯朝廷官邸，按律当杖刑八十，不知哪位先来领教？”
一句话又打压了这院子里嚣张的气焰，只是依然有人不服：“难道堂堂王爷也要令我等因言获罪？”
林河轻“哼”一声：“知道是王爷，还不见礼？”
那人听完，整理了一下仪表，大步向前对莫栩执了一个士子礼：“学生陈卓然，见过王爷。”
莫栩摆摆手：“行了，我们都不用说那么多虚的，不就是这新税法吗？我且问你，陈卓然是吧。你反对，是出于公义，还是私利？”
“我......”陈卓然似乎是没想到这位王爷说话这么直白，被噎了一下，只是脑子瞬间又反应了过来，说道：“自然是为我洪征府的上下民众发声！”
只是仓皇之下，他说的话少了几分底气。
当然没有底气，除了被蛊惑的这些年轻士子，其他的世家子弟，有哪个敢说是为了公义，不都是为了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的龌龊。
但是陈卓然敢当众说出来吗？
莫栩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是吗？”
陈卓然很想掷地有声地说“是”，但实际说出来的“是”显得虚浮。
正当他又要发表他的那些高见的时候，莫栩接着说道：“你们不是说我这税法横征暴敛吗，既然如此，我们辩上一辩，可否？”
“当然可以！”
陈卓然还在犹豫，底下立马有人出列回应。
莫栩走下台阶，从他们身边经过，却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一直向外走。他们不知道这位王爷要干嘛，但是有林河在，他们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栩往外走。
一直到莫栩穿过了人群，才回过头，与身后一群人对视：“那诸位就随我走一趟吧。”
说完也没理会他们，径直就往门外走。
“怎么办，去哪？我们跟吗？”有人闷声问道。
“王兄呢，王兄在吗？”有人找王亦浔。
“怕什么，光天化日，他还能把我们都怎么样了不成！何况道理在我们这边。”也有人是真的气愤，率先就跟了上去。
有了带头的壮胆，大部分人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莫栩又何尝不知道这帮世家的秉性，舆论的威力他在后世见得多了，若是千夫所指，哪怕你是对的，也会被墙倒众人推。
只是，世家玩得，他当然也玩得。
在世家们还在谋划的时候，莫栩当然也不是悠哉悠哉地在府衙偷闲。
昨夜那四百份抄录的公文可不是摆来看的。今天一大早，莫栩就已经派人把公文发往各县、各家，余下的几十份全都派人张贴到了洪征府的各处。
不止如此，他还派了一些人前往人流多的地方，直接进行宣传。
不就是玩舆论吗。真正的舆论不止在世家、地主、读书人之口，而是这广大的老百姓。后世的大贤说过，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真正的创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