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自那以后，我每个月只开放三天给鸿煜请教问题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宣称在闭关。
没人打扰的日子里我就默背曾经记下的丹方和符箓阵法炼器知识，洛家不让我做副业，我只能这样维持自己的知识储量。
有时候实在郁闷就请教侍女琴艺，以冰做琴面琴底，以灵力凝成丝做琴弦，在亭中一弹就是几个时辰。池中的莲花、莲叶早已被冻成冰莲花，定格在最美的时候，只有锦鲤还在冰面下暗暗游动。
有一回被鸿煜撞见我弹琴，他就坐在我对面静静等待。他见我不停，就不打扰我，我见他不开口，就一直弹。
我弹了三天，他听了三天，听到最后眼神都晦暗了。我气的一把拍碎冰琴，直接去闭关。
下一回他来时，带了把和我用冰灵力做的一模一样的琴，乖巧的说是送我的，可他的眼神可算不上乖巧。
徒弟送的不收白不收，我大发善心决定多教他一些剑术，便多用几分力打得他浑身是伤。见他挨打后眼神清明的样子，我心满意足。
鸿煜似乎在故意推迟筑基的时间。
洛老祖不断催促施压，他才在二十二岁后筑基，我用系统奖励的称职点数加了修为至炼虚，可体内修为仍然被压制的死死的。
我悬着的心又高高悬起，这才是关键的时候。鸿煜提议请师兄师姐来洛家参加庆祝晚宴。
凝真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在洛家其他庶女的热情招待下放下心防，心里有什么小秘密全被套了出去。
直到不知谁说了一句：“你是沈家人？沈家不是被季光珏灭了吗？”
那层纸就这么被捅破，那些隐隐约约在她脑海里阴暗的想法就这么被证实。
灭她满门的凶手就在她身边，和她朝夕相处，那些小打小闹的日常，也在这句话下蒙上了灰暗阴影。
光珏不紧不慢的品完一口茶，遥遥与她对视，凝真看不透他。
一位庶女询问他名讳，他凉凉看过去一眼，逼退了她。
“师父，回去以后，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凝真忧心忡忡对我传音，我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这些误会，如果我能回去，一定会和凝真解释清楚的。
我找了个借口出去散步，在一处隐蔽的凉亭等待。光珏后脚就跟过来了。
他神色复杂，似有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选了个他认为最重要的问题：“师父想我了吗？”
“想，”我点点头，“就像鱼想岩浆那么想。”
“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想师父在洛家过的是不是过得不好，新师弟是不是让你特别烦忧，这一看果然是。”光珏似乎是真心替我忧愁了，他眼中的星辰都没有以前亮了，“这件宝贝是不是能解师父忧呢？”
光珏递过来一个花型的小阵盘，我顺势启动——那是一个可以隔绝任何修士神识探查的小结界阵法，只不过只能维持几秒。
阵成。我急忙施法将光珏体内封印修为的法宝取出交给他，因太过急促运功，短时间内调用灵力又多，阻塞的经脉受到冲击损伤不少，四肢百骸传来剧痛，我眼前一黑。
结界失效，一阵清幽的香气将我包裹，温暖的触感让我感到陌生。
“你们在做什么？”
冰冷低沉的男性声音把我从痛苦中拉回一点神智，是鸿煜。
“洛家酒水太差，师父喝了头晕，我搀扶一下。师弟，你也太不识趣了。”
我努力站稳，想将光珏推开，他抱得更紧了。
鸿煜脸色阴沉，二话不说就是一柄飞刀向光珏袭去，后者带着我转了个圈躲过攻击，“惊慌失措”的跌在栏杆上，姿势变成了我趴在他的胸膛，他像是被强迫的一样。
无语。我强撑着起来，下一秒就被拉进了另外一个怀里。
“师父身体不适，由我照顾就是了，师兄没别的事就由护卫护送回去吧。”
一个二个都目无尊长，不懂边界！
我推开鸿煜，一脚轻一脚重走出凉亭，“一群孽障！我累了，回去休息，没有要事不要来打扰我。”
却见凝真一路喊着“师父”跑过来掺住我，要扶我回住处，我见她担忧心切，无奈答应。
护送光珏和凝真的队伍出事了。光珏恢复了化神修为，击杀了几个护卫逃走了。
因约定达成，我向洛家讨要身上两种毒的解药，他们却希望我能够继续留下教导鸿煜，顺便劝一下另外两个徒弟不要轻举妄动，洛家会给他们很多好处。
如果能选择我当然不同意，但是没得选。我只好延长闭关时间，温养修复自己的经脉，一年才见一次鸿煜。
鸿煜见我身子不利索，给我送了修复经脉的丹药，用凝真的安危威胁我吃药。
那药很神奇，我的经脉修复了，也更加堵塞了，能调用的灵力甚至只能和筑基期过上几招，再用力些经脉又会受损。
我十分感谢鸿煜，然后在指导他剑技时告诉他杀招的动作要领，并在他身上刺了几个血洞。
鸿煜捂着伤口，笑容柔和，“只有在刺向我的时候，师父才会离我最近呢。”
我皱眉，“疯子。”
一晃过了五年。
鸿煜已经能在我手底下过百招不倒。
当他打落我的剑，将自己的剑架在我脖子上时，我有些晃神。
“你出师了，把凝真放了吧，我会自行离去。”
他闻言，表情有些扭曲奇怪，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手中的剑竟忍不住用力划伤了我的脖颈。
“抱歉师父。”他急忙收剑来查看我的伤势。
太近了，他的吐息洒在颈间肌肤，连带伤口都更痛了。我尝试推开他，没推动。
他慢条斯理的处理了我的伤口，给我缠上绷带。明明有上好的丹药可以立即治愈的，我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开始冷了。
洛家举行晚宴，鸿煜想带着我一起去，便将我定在梳妆台前，给我重新梳了发髻带上华丽的发饰。
我看着镜子里冷沉着一张脸，满身杀气的女人，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美好的变化，鸿煜却很满意。
“师父不愿去，徒儿可以辛苦些，抱着你去。”
我瞪他一眼，踩着木剑就飞走了。但因为灵力运行不畅，半路上掉下来，恰巧被鸿煜接住。
他将我禁锢在怀里，任凭我簪子扎得他浑身是血，丝毫察觉不到痛似的，只在看到我手上和脸上的显目的红时眸中不知名情感更汹涌。
“你想就这么去宴会么？把我放下来！”我发狠向他眼睛刺去，他为了躲避攻击手上一松，我趁机改变身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上。
“疗伤，换衣服。”我一手紧紧掐着他脖子，一手簪子停在他眼睛上方。
他眼神幽暗，同意了。
宴会上，我面无表情跟着走流程，需要说话的地方绝对不说超过三个字，成功把自己孤立到小角落。
自那以后，主母送了我许多好东西，其中一种香，侍女拿了天天在房间里熏，我让她不许熏香，她说主母吩咐，违令她的家人就会遭殃。
香是好香，就是有点费命。我决定奖励自己闭关十年。
疏通冲击了十年经脉，也只是让毒素蔓延的慢一些。
鸿煜听闻我出关，捏着传送符就过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难得话多，跟我说起历练的见闻，说到口渴了，拿起茶杯一看，满杯冰块，笑着将冰块震成细碎的冰沙，一饮而尽。
“季光珏隐匿逃窜多年，近几年似乎有卷土重来、重建魔宗的趋势。”
周围空气又冷了几分。
当初解开他的封印，我天真的想让他隐姓埋名，做个逍遥散修，不要再打打杀杀，看来他终究是魔道上的人。
鸿煜见我对光珏感兴趣，转口聊起别的，绝口不提他的师兄师姐。
我把茶壶炸了，让他没要紧事就滚，他微笑着掏出新壶，在我床边喋喋不休了一下午，最后似乎忍耐不住寒冷终于离开。
我决定为自己的好脾气奖励自己闭关二十年。
出关后，侍女和我说，季光珏真的重建了魔宗，处处与洛家作对，劫了洛家几个商队、商行，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被老祖诛杀。
我弹了一天的琴也没能平静下来。
弹到无法忽视手指的伤不得不停下时，我才发现鸿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他捉住我的手，想为我包扎疗伤，我正要甩开，他却用符箓定住我，心里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
“师父伤的这么重，还是乖乖疗伤比较好。”他包扎的十分仔细，温热干燥的手指故意触的很轻，“以前我受伤的时候，也希望师父这样给我包扎。”
“不。我只会让你伤的更重。”
他眼睛很快亮了一下，“是，这是师父表达喜爱的方式。”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是我最后悔收的徒弟。”
他似乎没听进去，墨瞳古井无波，“可我...”
“闭嘴！”我冷冷打断他，一点也不想听后文。
他点点头，垂首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吻。
没人打扰的日子里我就默背曾经记下的丹方和符箓阵法炼器知识，洛家不让我做副业，我只能这样维持自己的知识储量。
有时候实在郁闷就请教侍女琴艺，以冰做琴面琴底，以灵力凝成丝做琴弦，在亭中一弹就是几个时辰。池中的莲花、莲叶早已被冻成冰莲花，定格在最美的时候，只有锦鲤还在冰面下暗暗游动。
有一回被鸿煜撞见我弹琴，他就坐在我对面静静等待。他见我不停，就不打扰我，我见他不开口，就一直弹。
我弹了三天，他听了三天，听到最后眼神都晦暗了。我气的一把拍碎冰琴，直接去闭关。
下一回他来时，带了把和我用冰灵力做的一模一样的琴，乖巧的说是送我的，可他的眼神可算不上乖巧。
徒弟送的不收白不收，我大发善心决定多教他一些剑术，便多用几分力打得他浑身是伤。见他挨打后眼神清明的样子，我心满意足。
鸿煜似乎在故意推迟筑基的时间。
洛老祖不断催促施压，他才在二十二岁后筑基，我用系统奖励的称职点数加了修为至炼虚，可体内修为仍然被压制的死死的。
我悬着的心又高高悬起，这才是关键的时候。鸿煜提议请师兄师姐来洛家参加庆祝晚宴。
凝真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在洛家其他庶女的热情招待下放下心防，心里有什么小秘密全被套了出去。
直到不知谁说了一句：“你是沈家人？沈家不是被季光珏灭了吗？”
那层纸就这么被捅破，那些隐隐约约在她脑海里阴暗的想法就这么被证实。
灭她满门的凶手就在她身边，和她朝夕相处，那些小打小闹的日常，也在这句话下蒙上了灰暗阴影。
光珏不紧不慢的品完一口茶，遥遥与她对视，凝真看不透他。
一位庶女询问他名讳，他凉凉看过去一眼，逼退了她。
“师父，回去以后，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凝真忧心忡忡对我传音，我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这些误会，如果我能回去，一定会和凝真解释清楚的。
我找了个借口出去散步，在一处隐蔽的凉亭等待。光珏后脚就跟过来了。
他神色复杂，似有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选了个他认为最重要的问题：“师父想我了吗？”
“想，”我点点头，“就像鱼想岩浆那么想。”
“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想师父在洛家过的是不是过得不好，新师弟是不是让你特别烦忧，这一看果然是。”光珏似乎是真心替我忧愁了，他眼中的星辰都没有以前亮了，“这件宝贝是不是能解师父忧呢？”
光珏递过来一个花型的小阵盘，我顺势启动——那是一个可以隔绝任何修士神识探查的小结界阵法，只不过只能维持几秒。
阵成。我急忙施法将光珏体内封印修为的法宝取出交给他，因太过急促运功，短时间内调用灵力又多，阻塞的经脉受到冲击损伤不少，四肢百骸传来剧痛，我眼前一黑。
结界失效，一阵清幽的香气将我包裹，温暖的触感让我感到陌生。
“你们在做什么？”
冰冷低沉的男性声音把我从痛苦中拉回一点神智，是鸿煜。
“洛家酒水太差，师父喝了头晕，我搀扶一下。师弟，你也太不识趣了。”
我努力站稳，想将光珏推开，他抱得更紧了。
鸿煜脸色阴沉，二话不说就是一柄飞刀向光珏袭去，后者带着我转了个圈躲过攻击，“惊慌失措”的跌在栏杆上，姿势变成了我趴在他的胸膛，他像是被强迫的一样。
无语。我强撑着起来，下一秒就被拉进了另外一个怀里。
“师父身体不适，由我照顾就是了，师兄没别的事就由护卫护送回去吧。”
一个二个都目无尊长，不懂边界！
我推开鸿煜，一脚轻一脚重走出凉亭，“一群孽障！我累了，回去休息，没有要事不要来打扰我。”
却见凝真一路喊着“师父”跑过来掺住我，要扶我回住处，我见她担忧心切，无奈答应。
护送光珏和凝真的队伍出事了。光珏恢复了化神修为，击杀了几个护卫逃走了。
因约定达成，我向洛家讨要身上两种毒的解药，他们却希望我能够继续留下教导鸿煜，顺便劝一下另外两个徒弟不要轻举妄动，洛家会给他们很多好处。
如果能选择我当然不同意，但是没得选。我只好延长闭关时间，温养修复自己的经脉，一年才见一次鸿煜。
鸿煜见我身子不利索，给我送了修复经脉的丹药，用凝真的安危威胁我吃药。
那药很神奇，我的经脉修复了，也更加堵塞了，能调用的灵力甚至只能和筑基期过上几招，再用力些经脉又会受损。
我十分感谢鸿煜，然后在指导他剑技时告诉他杀招的动作要领，并在他身上刺了几个血洞。
鸿煜捂着伤口，笑容柔和，“只有在刺向我的时候，师父才会离我最近呢。”
我皱眉，“疯子。”
一晃过了五年。
鸿煜已经能在我手底下过百招不倒。
当他打落我的剑，将自己的剑架在我脖子上时，我有些晃神。
“你出师了，把凝真放了吧，我会自行离去。”
他闻言，表情有些扭曲奇怪，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手中的剑竟忍不住用力划伤了我的脖颈。
“抱歉师父。”他急忙收剑来查看我的伤势。
太近了，他的吐息洒在颈间肌肤，连带伤口都更痛了。我尝试推开他，没推动。
他慢条斯理的处理了我的伤口，给我缠上绷带。明明有上好的丹药可以立即治愈的，我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开始冷了。
洛家举行晚宴，鸿煜想带着我一起去，便将我定在梳妆台前，给我重新梳了发髻带上华丽的发饰。
我看着镜子里冷沉着一张脸，满身杀气的女人，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美好的变化，鸿煜却很满意。
“师父不愿去，徒儿可以辛苦些，抱着你去。”
我瞪他一眼，踩着木剑就飞走了。但因为灵力运行不畅，半路上掉下来，恰巧被鸿煜接住。
他将我禁锢在怀里，任凭我簪子扎得他浑身是血，丝毫察觉不到痛似的，只在看到我手上和脸上的显目的红时眸中不知名情感更汹涌。
“你想就这么去宴会么？把我放下来！”我发狠向他眼睛刺去，他为了躲避攻击手上一松，我趁机改变身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上。
“疗伤，换衣服。”我一手紧紧掐着他脖子，一手簪子停在他眼睛上方。
他眼神幽暗，同意了。
宴会上，我面无表情跟着走流程，需要说话的地方绝对不说超过三个字，成功把自己孤立到小角落。
自那以后，主母送了我许多好东西，其中一种香，侍女拿了天天在房间里熏，我让她不许熏香，她说主母吩咐，违令她的家人就会遭殃。
香是好香，就是有点费命。我决定奖励自己闭关十年。
疏通冲击了十年经脉，也只是让毒素蔓延的慢一些。
鸿煜听闻我出关，捏着传送符就过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难得话多，跟我说起历练的见闻，说到口渴了，拿起茶杯一看，满杯冰块，笑着将冰块震成细碎的冰沙，一饮而尽。
“季光珏隐匿逃窜多年，近几年似乎有卷土重来、重建魔宗的趋势。”
周围空气又冷了几分。
当初解开他的封印，我天真的想让他隐姓埋名，做个逍遥散修，不要再打打杀杀，看来他终究是魔道上的人。
鸿煜见我对光珏感兴趣，转口聊起别的，绝口不提他的师兄师姐。
我把茶壶炸了，让他没要紧事就滚，他微笑着掏出新壶，在我床边喋喋不休了一下午，最后似乎忍耐不住寒冷终于离开。
我决定为自己的好脾气奖励自己闭关二十年。
出关后，侍女和我说，季光珏真的重建了魔宗，处处与洛家作对，劫了洛家几个商队、商行，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被老祖诛杀。
我弹了一天的琴也没能平静下来。
弹到无法忽视手指的伤不得不停下时，我才发现鸿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他捉住我的手，想为我包扎疗伤，我正要甩开，他却用符箓定住我，心里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
“师父伤的这么重，还是乖乖疗伤比较好。”他包扎的十分仔细，温热干燥的手指故意触的很轻，“以前我受伤的时候，也希望师父这样给我包扎。”
“不。我只会让你伤的更重。”
他眼睛很快亮了一下，“是，这是师父表达喜爱的方式。”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是我最后悔收的徒弟。”
他似乎没听进去，墨瞳古井无波，“可我...”
“闭嘴！”我冷冷打断他，一点也不想听后文。
他点点头，垂首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