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发生那件事后，我没有再劝光珏放下仇恨了。光珏也十分懂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沉稳阳光，一点也看不出他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孩子。
这几年，我每每拿起昔容的遗物，回想起当年的相处细节，才发觉自己陪昔容的时间太少了，可欠她的，又怎么还呢？
我只能加倍对光珏好，如此才能平息内心汹涌的悲哀愧疚。光珏在我的目光中成长到十五岁，练剑时的倾力一击，在傀儡身上扎了个三寸深的洞。
“太慢了。师父，这样修炼太慢了！”光珏目光中隐动疯狂，神情阴沉。我一道清心符打过去，他伸手接住，只是收进储物戒里，眨眼间神色恢复往常阳光的样子。
我心中不安，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为师会想办法完成你的愿望，慢慢来。”
他捉住我的手，戏谑笑道，“如果我的愿望是得到师父呢？”
他怎么敢对着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奶师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手心里冰灵力迅速爆发。光珏迅速松手躲开，见他毫发无伤，我有点失望，转身回屋打坐。
我觉得我有必要摘下面具，给光珏一点老奶震撼了，免得他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另外，他看起来执着于仇恨，我很害怕他走上歧路，更害怕他死在自己面前。
我已经失去昔容了，不能再失去他。
翻遍秘籍，我终于找到一个封印记忆的方法，准备去找光珏。
可光珏并不在房间里，命牌是亮的。我十分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半夜来找光珏，以前为了避嫌，我只在白天找他。那些我未曾注意到的黑夜里，光珏到底偷偷溜出去几次？
我终是放不下心来，取出法器追踪光珏残留在空气中的灵气，在望仙城一处偏僻院落外停下来。院落施加了隔音阵法、防御阵法等，拦不住我的。
我眼见着徒弟命牌无碍，便在院子里的露天石凳上落座，等待徒弟出来。
光珏被人搀扶着出来，但人还是清醒的，脸上洋溢着微笑。他身上弥散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味，看到我身影后，笑容僵住了，“师父，好巧啊。”他暗中示意其他人先走。
“是啊，昔容突然给我托梦说担心你，我就找到这来了。”我神识扫过光珏，发现他哪哪不对劲，身上灵力波动似乎比之前活跃了。
光珏坦然接受我的神识检查，面上笑容柔和了些，眼眶微红，眸中似有水色。他本就面色苍白，这一笑平白让我心揪了一下。
“昔容姐姐担心的不无道理。徒儿为了换掉这个三灵根，着实吃了一番苦头。”
换掉三灵根？我愣了一下，皱眉盯住他。他拉起我的手腕，有些撒娇意味，“木家三庶子自愿用自己的雷灵根换我的三灵根呢。但他运气太差了，没能在刚刚活下来。”
我顿时怒火中烧，血气上涌，一把掀开光珏！“你竟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右手现出一条鞭子，只想狠狠抽在光珏身上！
光珏倒在地上，仰头看我，目光中含了委屈，他喉结动了动，沉声道：“师父，若是昔容姐姐，你会这么对她吗？”
听他这种时刻又提起昔容，我更是生气！一鞭子扫过去！
光珏身上登时出现一条血痕，他咬着牙关，不想因痛喊出声。
“少拿你和昔容比！昔容光明磊落，从不做坏事！你呢！”我又是一鞭子，光珏躲开了。
“师父你一点都不了解昔容呢。”光珏神色有些沉郁，站起来躲远了些。
这小子今天每一句话都能让我生大气！
“闭嘴！”
“呵，师父，昔容姐姐没少和我说她在外面是怎么杀人夺宝的事情呢。师父忙，但给她的法宝符箓多，这些就是她在外面扬眉吐气的倚仗啊。”
我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炸开了，意识一瞬间有些混沌。回想起自己和昔容谈心的次数，屈指可数。
“师父对昔容姐姐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包容我这一回？”光珏目光微动，蒙上些乞求的神色。
我心乱如麻，只觉得光珏今天太过可恶！
长鞭带煞风狠狠抽在光珏身上！光珏攥紧拳头，垂眸不看我。
我不知打了多少下，光珏躲了几处致命伤，仍是一声不吭。
残月高悬，夜凉如水。我收起带血的鞭子。
“跟我回去。”
光珏本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闻言眼睛一亮，惨然一笑，“好。”
我给光珏上了药，又给了他一些恢复气血的丹药，让他伤没好不许出门，顺便布置了禁制，让光珏出不了院落。
我在倾仙城流连一个月，大致查清当初沈家灭季家的缘由——是觊觎季家的祖传功法秘籍，以及沈家的势力情况、高修人数，沈家元婴高手都有五个，我那弱不禁风的徒弟怎么可能打得过？怕不是要被自己的仇恨燃烧反噬殆尽！
喝酒时听闻城郊某个小家族又迎来灭门惨案，似乎是某些邪魔外道又行动了。我没空管这些魔修，自家徒弟的小命自己都保不住，哪里有空管别人的事情。又听说沈家主新娶一名美妾，乃是火灵根，我对那美妾很感兴趣，要是能收为徒弟就好了，就算光珏和沈家有仇怨，应该不会对一个新入门未参加过当年灭门的妾室怎么样。
又听说某公子为报仇，修为升至金丹期就忍不住去大家族挑衅，结果命丧当场血溅三尺，让大家族嘲笑讽刺许久。
我绝对不会让光珏冒这个险的。
我坐在屋顶上对着月亮一边喝酒一边想自己的这些徒弟，忍不住叹好几口气，又想起现代的爸妈，只觉得十分遥远。
“你是谁？”一声娇喝打断我的思绪，我顺着声音看过去，醉眼中月色朦胧，笼罩在红衣女子身上，衬托的仙子愈发风华绝代，“你怎么突破沈家防御禁制进来的？”
她身上火灵气溢出，十分戒备的样子。我用灵力递给她一坛酒，邀请她一起喝酒。
她见我没有敌意，微微放松警惕，在我不远处坐下。
“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一下子惊讶极了，看我的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一个怪胎，不过为了表示尊重，她还是思索了一下，“不行的，我和沈家主是家族联姻，我失踪了我们家族会遭殃。”
我点点头，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我们相顾无言，只能各自喝闷酒。我是散修，日常除了拼命炼丹、写符箓、做阵法赚取灵石之外 ，就是教导徒弟功法，值得拿出来与别人分享的趣事还真是有点少。我便和她说了些早年和心术不正的散修、魔修搏斗的故事，又说了些和小驴的撒泼日常。
她对小驴很感兴趣，我便多说了些。
我的酒喝完了，她又拿出她珍藏的酒，比我随手买的好喝多了。好酒醉人，她喝了几口就醉倒了。我心念一动，却还是放弃想法，带着满身酒气回去了。
这几年，我每每拿起昔容的遗物，回想起当年的相处细节，才发觉自己陪昔容的时间太少了，可欠她的，又怎么还呢？
我只能加倍对光珏好，如此才能平息内心汹涌的悲哀愧疚。光珏在我的目光中成长到十五岁，练剑时的倾力一击，在傀儡身上扎了个三寸深的洞。
“太慢了。师父，这样修炼太慢了！”光珏目光中隐动疯狂，神情阴沉。我一道清心符打过去，他伸手接住，只是收进储物戒里，眨眼间神色恢复往常阳光的样子。
我心中不安，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为师会想办法完成你的愿望，慢慢来。”
他捉住我的手，戏谑笑道，“如果我的愿望是得到师父呢？”
他怎么敢对着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奶师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手心里冰灵力迅速爆发。光珏迅速松手躲开，见他毫发无伤，我有点失望，转身回屋打坐。
我觉得我有必要摘下面具，给光珏一点老奶震撼了，免得他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另外，他看起来执着于仇恨，我很害怕他走上歧路，更害怕他死在自己面前。
我已经失去昔容了，不能再失去他。
翻遍秘籍，我终于找到一个封印记忆的方法，准备去找光珏。
可光珏并不在房间里，命牌是亮的。我十分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半夜来找光珏，以前为了避嫌，我只在白天找他。那些我未曾注意到的黑夜里，光珏到底偷偷溜出去几次？
我终是放不下心来，取出法器追踪光珏残留在空气中的灵气，在望仙城一处偏僻院落外停下来。院落施加了隔音阵法、防御阵法等，拦不住我的。
我眼见着徒弟命牌无碍，便在院子里的露天石凳上落座，等待徒弟出来。
光珏被人搀扶着出来，但人还是清醒的，脸上洋溢着微笑。他身上弥散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味，看到我身影后，笑容僵住了，“师父，好巧啊。”他暗中示意其他人先走。
“是啊，昔容突然给我托梦说担心你，我就找到这来了。”我神识扫过光珏，发现他哪哪不对劲，身上灵力波动似乎比之前活跃了。
光珏坦然接受我的神识检查，面上笑容柔和了些，眼眶微红，眸中似有水色。他本就面色苍白，这一笑平白让我心揪了一下。
“昔容姐姐担心的不无道理。徒儿为了换掉这个三灵根，着实吃了一番苦头。”
换掉三灵根？我愣了一下，皱眉盯住他。他拉起我的手腕，有些撒娇意味，“木家三庶子自愿用自己的雷灵根换我的三灵根呢。但他运气太差了，没能在刚刚活下来。”
我顿时怒火中烧，血气上涌，一把掀开光珏！“你竟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右手现出一条鞭子，只想狠狠抽在光珏身上！
光珏倒在地上，仰头看我，目光中含了委屈，他喉结动了动，沉声道：“师父，若是昔容姐姐，你会这么对她吗？”
听他这种时刻又提起昔容，我更是生气！一鞭子扫过去！
光珏身上登时出现一条血痕，他咬着牙关，不想因痛喊出声。
“少拿你和昔容比！昔容光明磊落，从不做坏事！你呢！”我又是一鞭子，光珏躲开了。
“师父你一点都不了解昔容呢。”光珏神色有些沉郁，站起来躲远了些。
这小子今天每一句话都能让我生大气！
“闭嘴！”
“呵，师父，昔容姐姐没少和我说她在外面是怎么杀人夺宝的事情呢。师父忙，但给她的法宝符箓多，这些就是她在外面扬眉吐气的倚仗啊。”
我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炸开了，意识一瞬间有些混沌。回想起自己和昔容谈心的次数，屈指可数。
“师父对昔容姐姐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包容我这一回？”光珏目光微动，蒙上些乞求的神色。
我心乱如麻，只觉得光珏今天太过可恶！
长鞭带煞风狠狠抽在光珏身上！光珏攥紧拳头，垂眸不看我。
我不知打了多少下，光珏躲了几处致命伤，仍是一声不吭。
残月高悬，夜凉如水。我收起带血的鞭子。
“跟我回去。”
光珏本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闻言眼睛一亮，惨然一笑，“好。”
我给光珏上了药，又给了他一些恢复气血的丹药，让他伤没好不许出门，顺便布置了禁制，让光珏出不了院落。
我在倾仙城流连一个月，大致查清当初沈家灭季家的缘由——是觊觎季家的祖传功法秘籍，以及沈家的势力情况、高修人数，沈家元婴高手都有五个，我那弱不禁风的徒弟怎么可能打得过？怕不是要被自己的仇恨燃烧反噬殆尽！
喝酒时听闻城郊某个小家族又迎来灭门惨案，似乎是某些邪魔外道又行动了。我没空管这些魔修，自家徒弟的小命自己都保不住，哪里有空管别人的事情。又听说沈家主新娶一名美妾，乃是火灵根，我对那美妾很感兴趣，要是能收为徒弟就好了，就算光珏和沈家有仇怨，应该不会对一个新入门未参加过当年灭门的妾室怎么样。
又听说某公子为报仇，修为升至金丹期就忍不住去大家族挑衅，结果命丧当场血溅三尺，让大家族嘲笑讽刺许久。
我绝对不会让光珏冒这个险的。
我坐在屋顶上对着月亮一边喝酒一边想自己的这些徒弟，忍不住叹好几口气，又想起现代的爸妈，只觉得十分遥远。
“你是谁？”一声娇喝打断我的思绪，我顺着声音看过去，醉眼中月色朦胧，笼罩在红衣女子身上，衬托的仙子愈发风华绝代，“你怎么突破沈家防御禁制进来的？”
她身上火灵气溢出，十分戒备的样子。我用灵力递给她一坛酒，邀请她一起喝酒。
她见我没有敌意，微微放松警惕，在我不远处坐下。
“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一下子惊讶极了，看我的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一个怪胎，不过为了表示尊重，她还是思索了一下，“不行的，我和沈家主是家族联姻，我失踪了我们家族会遭殃。”
我点点头，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我们相顾无言，只能各自喝闷酒。我是散修，日常除了拼命炼丹、写符箓、做阵法赚取灵石之外 ，就是教导徒弟功法，值得拿出来与别人分享的趣事还真是有点少。我便和她说了些早年和心术不正的散修、魔修搏斗的故事，又说了些和小驴的撒泼日常。
她对小驴很感兴趣，我便多说了些。
我的酒喝完了，她又拿出她珍藏的酒，比我随手买的好喝多了。好酒醉人，她喝了几口就醉倒了。我心念一动，却还是放弃想法，带着满身酒气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