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蓄谋
九.
一年后——
雨后初霁，夏日所有的烦躁与炎热宛若被洗净，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丝凉意，为久居宫中的我带来了一份难得的清爽。
“娘娘您看，五皇子在笑呢。”
柳璃抿嘴笑着，我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清脆的响声如骤雨般洒落，引来襁褓中那双肉肉的小手轻轻摇晃。他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口中咿咿哑哑，仿佛在诉说着他对这个世界的向往。
有了启儿之后，我仿佛找到了那久违的温暖与希望，心思也只扑在他身上。新人陆陆续续地进宫，皇上也不再顾得上我，甚少来我这走动。我自然求之不得，反倒图个清净自在。
“五弟这样俊秀可爱，长大后必定像母妃一样聪颖。”
萧承瑾远远走过来，凝视着在我怀中沉睡的孩儿，眼神中满溢着温柔。我心中却不安稳起来，起身告辞道：“起风了，本宫先带启儿回宫了，南安王请自便吧。”
他张了张嘴，还未及说话，我便带着柳璃匆匆离开了。柳璃扶着我，略一沉吟：“娘娘……还是不打算告诉南安王吗？”
我缓缓地吁出气，不觉湿了眼眶。这新生的生命，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让我沉浸在这份无比珍贵的幸福之中。
这是我同他之间唯一的念想了。
正想得出神，突然间，我腿脚一阵发麻，直直地撞到一个人身上。我抬头一看，是姜洵。
他扶着我站稳，冷着一张脸与我对视。凝重的气氛渐渐凝固在两人之间，我往后退了几步，尴尬地垂着头。
“娘娘可要当心脚下，这宫里的路，最是艰险。”
“多谢大人。”
自从临湘王被囚禁后，我已是许久未见他。他忽然伸手握住我，定定地凝视了我一会儿。
“苏若薇。”
“……照顾好五皇子。”
我皱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深处总觉得不安，下意识地紧了紧抱着启儿的手，竟未察觉到他眼底的几丝凄楚。
后来，启儿的身子不知怎的越来越弱，一直时断时续地病着。柳璃三回五次去请了皇上，皇上却因政事忙碌，不肯来见。我抱着启儿孱弱幼小的身躯，想要寻遍天下医官，只盼着他能痊愈，不想到头来，终是痴梦一场。
“启儿……我的启儿……”
我将拨浪鼓塞到他手中，期待着他能像往日般挥一挥小手，可摸到的却是他冰冷的小脸。
启儿，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我世界里的最后一点光亮，就这样消失殆尽了。
“你早就料到了，对吗？”
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我背对着姜洵，孤零零地跪在榻前，喉咙微微发痛，头发也散乱地垂落下来。他依旧静静地站在我身后，闭口无言。
他的沉默，他的脸色，都像是在诉说着某种深深的悲凉和无奈。
“果然是他……”我禁不住大声苦笑起来，“我没有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太愚蠢。”
我低垂着头，无力地颤抖着，内心的虚弱如飘散的雪花。言毕，他上前抬起手，轻轻拭去我嘴角残留的血痕。
“节哀顺变，娘娘。”
夜风中，宫灯摇晃，周围尽是阴森的寒气。昔日盛极一时的未央宫，如今也身似冷宫般凄凉无助。
“夜里风大，娘娘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啊，”柳璃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随后为我披上一件外裳，“娘娘别怕，有柳璃陪您。”
照护皇子不当，陛下真是替我安排了一个好罪名。兜兜转转，我竟也走上了容妃的老路。内殿中除了我与柳璃，已空无一人，我侧坐在榻上，头靠着垫子，思绪飘回了许多年前。
“贵妃娘娘近来可好，嫔妾特来请安，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那是一个十分清亮悦耳的声音，她生的美貌如花，与身上的华贵服饰完美融合，却也难以遮掩她的清新秀美。我漠然地看着她，淡淡回了声：“兰嫔眼光极好，今日这身很衬你。”
“嫔妾貌如蒲柳，哪里比得上娘娘艳丽光华，”她满脸嘲讽地瞟向我，嘴角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只是任凭贵妃娘娘再如何美貌，苏家也是江河日下罢了。娘娘还不知道呢？昌阳侯——啊不，应该是说苏老太公，前几日忽然病逝了，这苏大人又得了疯病，令夫人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出家……”
“美貌……”我一把按住她，迫视着她的眼眸，“你可知，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貌。本宫再不济，也依旧是贵妃，皇上并未废去我的位份。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便剜去你这双眼睛，叫你永不见天日！”
我作势朝她的双眼挖去，她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恐吓吓到，足下一跌：“疯妇！你们全家都是疯子！你放开我！”
兰嫔推开我，逃也似的走了。我扶着椅子坐下，还未缓一缓声气，柳璃便又冲进来，哭喊着：“娘娘，不好了娘娘！南安王他……南安王出事了！”
我闻听此言，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萧承瑾，他竟然谋反从逆！柳璃急切地叙述着，只隐约听说南安王领了数万大军冲进皇城，谋逆事败，现下已被关进了天牢，只是皇上还未定下处置。
“柳璃，他……他不会这样冲动的，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柳璃神色微微一沉，急忙含泪跪下。我惊惶地摇着她的身子，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柳璃！你怎能告诉他啊！”
我痴在原地，低低地抽泣着，柳璃亦忍不住，颤声道：“奴婢若是不说，娘娘便是要遗憾终生了！”
“怎么会……”
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感油然而生，我怔怔地呆在那里，几乎无法相信所听到的一切。事到如今，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子昱，你这又是何苦！
作者有话说：
一年后——
雨后初霁，夏日所有的烦躁与炎热宛若被洗净，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丝凉意，为久居宫中的我带来了一份难得的清爽。
“娘娘您看，五皇子在笑呢。”
柳璃抿嘴笑着，我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清脆的响声如骤雨般洒落，引来襁褓中那双肉肉的小手轻轻摇晃。他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口中咿咿哑哑，仿佛在诉说着他对这个世界的向往。
有了启儿之后，我仿佛找到了那久违的温暖与希望，心思也只扑在他身上。新人陆陆续续地进宫，皇上也不再顾得上我，甚少来我这走动。我自然求之不得，反倒图个清净自在。
“五弟这样俊秀可爱，长大后必定像母妃一样聪颖。”
萧承瑾远远走过来，凝视着在我怀中沉睡的孩儿，眼神中满溢着温柔。我心中却不安稳起来，起身告辞道：“起风了，本宫先带启儿回宫了，南安王请自便吧。”
他张了张嘴，还未及说话，我便带着柳璃匆匆离开了。柳璃扶着我，略一沉吟：“娘娘……还是不打算告诉南安王吗？”
我缓缓地吁出气，不觉湿了眼眶。这新生的生命，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让我沉浸在这份无比珍贵的幸福之中。
这是我同他之间唯一的念想了。
正想得出神，突然间，我腿脚一阵发麻，直直地撞到一个人身上。我抬头一看，是姜洵。
他扶着我站稳，冷着一张脸与我对视。凝重的气氛渐渐凝固在两人之间，我往后退了几步，尴尬地垂着头。
“娘娘可要当心脚下，这宫里的路，最是艰险。”
“多谢大人。”
自从临湘王被囚禁后，我已是许久未见他。他忽然伸手握住我，定定地凝视了我一会儿。
“苏若薇。”
“……照顾好五皇子。”
我皱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深处总觉得不安，下意识地紧了紧抱着启儿的手，竟未察觉到他眼底的几丝凄楚。
后来，启儿的身子不知怎的越来越弱，一直时断时续地病着。柳璃三回五次去请了皇上，皇上却因政事忙碌，不肯来见。我抱着启儿孱弱幼小的身躯，想要寻遍天下医官，只盼着他能痊愈，不想到头来，终是痴梦一场。
“启儿……我的启儿……”
我将拨浪鼓塞到他手中，期待着他能像往日般挥一挥小手，可摸到的却是他冰冷的小脸。
启儿，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我世界里的最后一点光亮，就这样消失殆尽了。
“你早就料到了，对吗？”
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我背对着姜洵，孤零零地跪在榻前，喉咙微微发痛，头发也散乱地垂落下来。他依旧静静地站在我身后，闭口无言。
他的沉默，他的脸色，都像是在诉说着某种深深的悲凉和无奈。
“果然是他……”我禁不住大声苦笑起来，“我没有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太愚蠢。”
我低垂着头，无力地颤抖着，内心的虚弱如飘散的雪花。言毕，他上前抬起手，轻轻拭去我嘴角残留的血痕。
“节哀顺变，娘娘。”
夜风中，宫灯摇晃，周围尽是阴森的寒气。昔日盛极一时的未央宫，如今也身似冷宫般凄凉无助。
“夜里风大，娘娘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啊，”柳璃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随后为我披上一件外裳，“娘娘别怕，有柳璃陪您。”
照护皇子不当，陛下真是替我安排了一个好罪名。兜兜转转，我竟也走上了容妃的老路。内殿中除了我与柳璃，已空无一人，我侧坐在榻上，头靠着垫子，思绪飘回了许多年前。
“贵妃娘娘近来可好，嫔妾特来请安，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那是一个十分清亮悦耳的声音，她生的美貌如花，与身上的华贵服饰完美融合，却也难以遮掩她的清新秀美。我漠然地看着她，淡淡回了声：“兰嫔眼光极好，今日这身很衬你。”
“嫔妾貌如蒲柳，哪里比得上娘娘艳丽光华，”她满脸嘲讽地瞟向我，嘴角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只是任凭贵妃娘娘再如何美貌，苏家也是江河日下罢了。娘娘还不知道呢？昌阳侯——啊不，应该是说苏老太公，前几日忽然病逝了，这苏大人又得了疯病，令夫人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出家……”
“美貌……”我一把按住她，迫视着她的眼眸，“你可知，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貌。本宫再不济，也依旧是贵妃，皇上并未废去我的位份。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便剜去你这双眼睛，叫你永不见天日！”
我作势朝她的双眼挖去，她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恐吓吓到，足下一跌：“疯妇！你们全家都是疯子！你放开我！”
兰嫔推开我，逃也似的走了。我扶着椅子坐下，还未缓一缓声气，柳璃便又冲进来，哭喊着：“娘娘，不好了娘娘！南安王他……南安王出事了！”
我闻听此言，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萧承瑾，他竟然谋反从逆！柳璃急切地叙述着，只隐约听说南安王领了数万大军冲进皇城，谋逆事败，现下已被关进了天牢，只是皇上还未定下处置。
“柳璃，他……他不会这样冲动的，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柳璃神色微微一沉，急忙含泪跪下。我惊惶地摇着她的身子，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柳璃！你怎能告诉他啊！”
我痴在原地，低低地抽泣着，柳璃亦忍不住，颤声道：“奴婢若是不说，娘娘便是要遗憾终生了！”
“怎么会……”
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感油然而生，我怔怔地呆在那里，几乎无法相信所听到的一切。事到如今，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子昱，你这又是何苦！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