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风云
八.
如此一来，梁容妃未再向我发难，只是听闻朱宫令被赶出了宫去，没过多久便断了气。
“姜洵，你为何要帮我？”
“我不会帮任何人，贵妃多心了。”
我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侧头回想着当日的情景。那一刻，他忽然停顿了，仿佛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思绪牵绊住心弦。他背负双手，凝视着宫中的繁花似锦，我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再多问。
“娘娘别担心了，夫人身体一向硬朗，这次得病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娘娘，太过思念所致。”
我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柳璃一连轻轻地唤着我。家中忽传母亲病重，皇上特允了我出宫探望。见我点头应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时分，府上却无一人前来迎接。我心急地加快了步子，等待我的，却是父亲冷漠的背影。
“你这个贱妇！我赌上全家的性命，把你送进宫去，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容妃失势，咱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巴掌重重落下，我竟丝毫不觉得疼痛。柳璃心疼地护住我，急吼道：“大胆！你怎么敢打贵妃娘娘！”
“贵妃？我能让她明日就死！”
屏风后传来一阵抽噎声，一抹瘦削的身影闪过，我全然明白了一切。我淡淡一嗤，仰起脸露出嘴角的血痕：“既然母亲身体无恙，本宫便回宫了。若不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去，陛下会担心的。”
“你给我站住——”他上前拽住我，冲我喊道。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嫌恶地扬了扬帕子。
“你以为，你这天降的富贵，还能维持多久，”我勉强压下了怒气，冷笑一声，“柳璃，我们走。”
“反了，简直是反了……”他怔怔地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讷讷地重复着嘴中的话。可我说的句句属实，姜洵告诉我，皇上有意整肃朝纲，早已派人暗地彻查周家极其党羽。容妃失势，也是必然，否则仅仅因为我身体抱恙，是万万不能将她扳倒的。
而这个家，能否保住，全在皇上。
月色苍白，近几日来皇上时常阅览奏折到深夜，我心不在焉地在一旁研着墨。宫内甚为寂静清冷，他忽问道：“你母亲身体如何了？”
我侧头笑道：“劳陛下挂心，母亲年事已高，都是些陈年旧疾，这两日好多了。”
他深深地盯着我，眼中无任何情绪。
“朕有一事问你。”
“若朕有意要立太子，依你之见，哪位皇子最合适？”
我微顿片刻，研墨的手微微滞了滞，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臣妾以为，陛下心中自有定数。”
皇上沉吟半响，道：“难为你这样想。不必拘礼，起来吧。”
“臣妾承蒙圣恩，又久坐贵妃之位，自会恪守本分，感恩戴德。”
烛影摇曳间，我朝他温婉地笑了笑。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有瞬间的茫然，仿佛在探寻着什么。
内心深处，就如同这宫中的花树，静静地绽放，又静静地凋落。我始终是要顾及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很快，周相的势力被逐渐瓦解，其一干党羽俱抄家问斩，发配流放。我走到容妃殿前，推开那扇积满灰尘的木门。她半倚在陈旧的床榻上，面无表情，仿佛被时间遗忘。
“你这贱人过来做什么？”她转过头，语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还要多谢姐姐，如此关心若薇的身子。姐姐既出身武家，自然听说过‘饮鸩止渴’的道理。”
“你苏家前前后后得了我儿多少助力，你竟过河拆桥，背信弃义！”
“临湘王私受贿赂，有谋逆之嫌，已被贬为庶人，和您一样，”我不经意撩拨着红晃晃的烛火，一字一句道，“终身幽禁。”
柳璃轻轻关上了门。我听着屋内歇斯底里嚎叫声，重重叹了口气。皇上最终还是放过了我母家，只掳夺了祖父的爵位。曾经赫赫扬扬的昌阳侯府，如今一落千丈。
寒意渐起，林渠园内万籁俱寂。我与柳璃漫步而行，心中滋味甚至复杂。只是此处，似乎不止我一人愁怀无尽。
“临湘王大势已去……那她……”
“够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太傅请先回吧。”
我躲在廊柱后，镇静地听着。忽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惊诧回身，恰好对上他幽黑的双眸。
“……萋萋？”
是他，是我日思夜想的子昱。他整个人似乎瘦脱了形，通红的眼眶里泛着淡淡的血丝。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他的手臂却忽然收紧，将我拥入怀中。
“萋萋，我们私奔吧。”
“三皇子…”
“你是我萧承瑾的妻！我不想让你再受伤害了……”
仁祯皇后的死，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释怀。所有怆痛的情感都被锁在他的内心深处，无法宣泄。一路走来，他终于了结了仇人，可我只看到他背后无法言说的悲凉。
罢了。
“子昱，你可听过，落子无悔，覆水难收，”我使不出气力来，任由他这样紧紧抱着，“我别无它求，我只想你平安。”
我知道，我的心依然属于他。我不奢望他会回应我的爱，我只能默默地守护他，祝福他。
子昱，为何我和你的相遇，总是充满悲欢离合，我们之间的感情，又是那么的缥缈而不可得。
作者有话说：
如此一来，梁容妃未再向我发难，只是听闻朱宫令被赶出了宫去，没过多久便断了气。
“姜洵，你为何要帮我？”
“我不会帮任何人，贵妃多心了。”
我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侧头回想着当日的情景。那一刻，他忽然停顿了，仿佛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思绪牵绊住心弦。他背负双手，凝视着宫中的繁花似锦，我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再多问。
“娘娘别担心了，夫人身体一向硬朗，这次得病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娘娘，太过思念所致。”
我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柳璃一连轻轻地唤着我。家中忽传母亲病重，皇上特允了我出宫探望。见我点头应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时分，府上却无一人前来迎接。我心急地加快了步子，等待我的，却是父亲冷漠的背影。
“你这个贱妇！我赌上全家的性命，把你送进宫去，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容妃失势，咱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巴掌重重落下，我竟丝毫不觉得疼痛。柳璃心疼地护住我，急吼道：“大胆！你怎么敢打贵妃娘娘！”
“贵妃？我能让她明日就死！”
屏风后传来一阵抽噎声，一抹瘦削的身影闪过，我全然明白了一切。我淡淡一嗤，仰起脸露出嘴角的血痕：“既然母亲身体无恙，本宫便回宫了。若不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去，陛下会担心的。”
“你给我站住——”他上前拽住我，冲我喊道。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嫌恶地扬了扬帕子。
“你以为，你这天降的富贵，还能维持多久，”我勉强压下了怒气，冷笑一声，“柳璃，我们走。”
“反了，简直是反了……”他怔怔地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讷讷地重复着嘴中的话。可我说的句句属实，姜洵告诉我，皇上有意整肃朝纲，早已派人暗地彻查周家极其党羽。容妃失势，也是必然，否则仅仅因为我身体抱恙，是万万不能将她扳倒的。
而这个家，能否保住，全在皇上。
月色苍白，近几日来皇上时常阅览奏折到深夜，我心不在焉地在一旁研着墨。宫内甚为寂静清冷，他忽问道：“你母亲身体如何了？”
我侧头笑道：“劳陛下挂心，母亲年事已高，都是些陈年旧疾，这两日好多了。”
他深深地盯着我，眼中无任何情绪。
“朕有一事问你。”
“若朕有意要立太子，依你之见，哪位皇子最合适？”
我微顿片刻，研墨的手微微滞了滞，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臣妾以为，陛下心中自有定数。”
皇上沉吟半响，道：“难为你这样想。不必拘礼，起来吧。”
“臣妾承蒙圣恩，又久坐贵妃之位，自会恪守本分，感恩戴德。”
烛影摇曳间，我朝他温婉地笑了笑。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有瞬间的茫然，仿佛在探寻着什么。
内心深处，就如同这宫中的花树，静静地绽放，又静静地凋落。我始终是要顾及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很快，周相的势力被逐渐瓦解，其一干党羽俱抄家问斩，发配流放。我走到容妃殿前，推开那扇积满灰尘的木门。她半倚在陈旧的床榻上，面无表情，仿佛被时间遗忘。
“你这贱人过来做什么？”她转过头，语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还要多谢姐姐，如此关心若薇的身子。姐姐既出身武家，自然听说过‘饮鸩止渴’的道理。”
“你苏家前前后后得了我儿多少助力，你竟过河拆桥，背信弃义！”
“临湘王私受贿赂，有谋逆之嫌，已被贬为庶人，和您一样，”我不经意撩拨着红晃晃的烛火，一字一句道，“终身幽禁。”
柳璃轻轻关上了门。我听着屋内歇斯底里嚎叫声，重重叹了口气。皇上最终还是放过了我母家，只掳夺了祖父的爵位。曾经赫赫扬扬的昌阳侯府，如今一落千丈。
寒意渐起，林渠园内万籁俱寂。我与柳璃漫步而行，心中滋味甚至复杂。只是此处，似乎不止我一人愁怀无尽。
“临湘王大势已去……那她……”
“够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太傅请先回吧。”
我躲在廊柱后，镇静地听着。忽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惊诧回身，恰好对上他幽黑的双眸。
“……萋萋？”
是他，是我日思夜想的子昱。他整个人似乎瘦脱了形，通红的眼眶里泛着淡淡的血丝。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他的手臂却忽然收紧，将我拥入怀中。
“萋萋，我们私奔吧。”
“三皇子…”
“你是我萧承瑾的妻！我不想让你再受伤害了……”
仁祯皇后的死，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释怀。所有怆痛的情感都被锁在他的内心深处，无法宣泄。一路走来，他终于了结了仇人，可我只看到他背后无法言说的悲凉。
罢了。
“子昱，你可听过，落子无悔，覆水难收，”我使不出气力来，任由他这样紧紧抱着，“我别无它求，我只想你平安。”
我知道，我的心依然属于他。我不奢望他会回应我的爱，我只能默默地守护他，祝福他。
子昱，为何我和你的相遇，总是充满悲欢离合，我们之间的感情，又是那么的缥缈而不可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