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心境
六.
这梁容妃，便是临湘王的生母。昔日仁祯皇后仍在时，除皇后之外便数她位份最尊，膝下又育有皇子，与周家结为姻亲，可谓是荣华得意，如日中天。唯一遗憾不过是屈居妃位，所以遇上我这个“后来者居上”的贵妃，她心中自然不好受。
只是她似乎忘了，这些人费尽心思将我送进宫的目的，就是扶持她的儿子上位。
我淡淡扫了一眼容妃，然后笑着道：“劳容妃姐姐久等了，实在是宫中事物繁多，妹妹又要忙于料理，这才误了些时辰。”
容妃嗤笑一声：“想必是这未央宫的风水养人，这日头照在身上，贵妃娘娘反倒觉着十分舒适呢。”
我明白容妃话中所指，眼角余光瞥了眼朱宫令。她神色颇不自然，被我的目光一扫，就立刻低下头去。
“姐姐，这是在拿我打趣呢？若要论起资历荣宠来，这后宫之中，谁人能比得上姐姐您？妹妹日后还有得向您请教呢。”
见我不以为意，容妃不屑地撇了撇嘴：“若要论起辈份来，你这声姐姐，我可受不起。”
我不愿再与她暗争下去，忙岔开了话题：“不知娘娘今日来我宫里，是为何事？”
“啊，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闲逛时路过你这，瞧瞧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既然你无事，那我便先回去了，”说罢，她起身附在我耳边一字一句道：
“安分点，可别迷了心窍，忘了自己的任务。”
待她走出宫后，我才稳着手放下茶盏，松了口气。
后来，柳璃替我捏着肩膀，劝了我几声，我全然未听进去。一次，两次，我都可以容忍，可在这宫里年深日久，真若到了要与萧承瑾为敌的那一日，我又该如何选择？
我不是不清楚萧承瑾的用意。自先皇后去世以来，朝中势力愈加分明。纵然萧承瑾暗中拉拢了不少人心，可周氏一族实力不容小觑，到底是不能与之抗衡。周相原本想利用我牵制萧承瑾，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萧承瑾会顺水推舟，生生将我送到了皇上眼前。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萋萋？”
不知不觉间，我竟愣怔地坐了多时，天色越发暗了下来。抬眼看，是萧承瑾径直闯了进来。我朝柳璃使了个眼色，柳璃忙松了手，安静地守在门外。
“萋……母妃，”他顿了顿，缩回了欲要伸过来的手，弯身行了一礼，“给母妃请安。”
我抑制住心底的诧异，淡淡道：“南安王，你怎么会在这？”
见我并未多问，他上前抚过我的脸，而后满眼疼惜地抱住我：“几日未见，你怎么如此消瘦？”
“萧承瑾，我现在是你的母妃！”我一时心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宫规，脱口道，“你快退下！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南安王你的计划吗？现在的种种惋惜，又是在做给谁看？”
仓皇间，我一把将他推开。屋外的冷风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脸上，我似乎变得更为冷静，内心的躁动在风中得到了消解，情感也在这一刻沉淀下来。萧承瑾定定地看向我，手中的尴尬无处安放，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我慢慢抬起头，语气坚定道：“南安王，我们缘分既已尽，便是各不相干。请安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后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地过来了。”
“萋萋，你信我，事成之后，我会让你做我独一无二的皇后。我会把你从父皇手中抢回来的。”
他的声音在清冷的风中，变得有些恍惚。我摇摇头，苦笑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他走后，我却坐卧难安，心也蓦然酸起来。子昱，你对我过的每一句话，又有几分真情实意？
我翻出那日萧承瑾赠予我的衣袍，欲要叫柳璃拿去烧掉，却听隔壁一阵男声幽幽传来：“娘娘当真要烧掉这衣裳？”
这男子生的剑眉星目，气度不凡，一身黑袍直立于院内。我缓步走向他，眼神中充满了熟悉之感。他面色沉静，却带着几分讥讽地问我道：“既有一番情意在，难道不应该好生珍惜么？”
我这才恍然，他原是皇上身边的那位暗卫头领，姜洵。我浅浅笑了笑，故作镇定地问他：“姜大人怎么会在这？擅闯后宫，罪名可不小。”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我和萧承瑾的事？正惊诧间，他带着些许嘲弄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
“可私通皇子，是死罪。”
我心中一震，身体仿佛被掏空般失去了气力，嘴上却仍自淡定地回道：“想来大人是误会了，子昱极其孝顺，请安从不落下的。”
他没有理会我，反而自顾自地折下一朵木芙蓉把玩起来。许久，他才轻声道：“是吗？”
“但娘娘宫里的人，手脚可不干净。方才停留在这的，可不止我一人。”他继续说着，同时递给我一方手帕。我立刻认出那是朱宫令平日用惯的帕子，心下全然明白。
大楚皇室暗卫，他们暗地彻查臣子徇私枉法，官商勾结之事，身份尊贵，大权在握。听命于皇令，也得益于皇权。而他年纪轻轻就稳坐头领之位，在皇帝身边行走多年，被付以重用，想来也是城府深沉，绝非池中之物。他既来此，显然皇上对我还是有疑虑。得罪他，或是得罪皇上，于我而言，都是死路一条。
只是……他为何要帮我？他一直在皇上身边办事，又为何突然出现来提醒我？
我默默在心中盘旋着，姜洵却直接折断了手中的木芙蓉，冷声道：“朱宫令这人，留不得。”
我握紧了柳璃在身后微微发抖的手，索性坦然道：“那照大人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这梁容妃，便是临湘王的生母。昔日仁祯皇后仍在时，除皇后之外便数她位份最尊，膝下又育有皇子，与周家结为姻亲，可谓是荣华得意，如日中天。唯一遗憾不过是屈居妃位，所以遇上我这个“后来者居上”的贵妃，她心中自然不好受。
只是她似乎忘了，这些人费尽心思将我送进宫的目的，就是扶持她的儿子上位。
我淡淡扫了一眼容妃，然后笑着道：“劳容妃姐姐久等了，实在是宫中事物繁多，妹妹又要忙于料理，这才误了些时辰。”
容妃嗤笑一声：“想必是这未央宫的风水养人，这日头照在身上，贵妃娘娘反倒觉着十分舒适呢。”
我明白容妃话中所指，眼角余光瞥了眼朱宫令。她神色颇不自然，被我的目光一扫，就立刻低下头去。
“姐姐，这是在拿我打趣呢？若要论起资历荣宠来，这后宫之中，谁人能比得上姐姐您？妹妹日后还有得向您请教呢。”
见我不以为意，容妃不屑地撇了撇嘴：“若要论起辈份来，你这声姐姐，我可受不起。”
我不愿再与她暗争下去，忙岔开了话题：“不知娘娘今日来我宫里，是为何事？”
“啊，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闲逛时路过你这，瞧瞧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既然你无事，那我便先回去了，”说罢，她起身附在我耳边一字一句道：
“安分点，可别迷了心窍，忘了自己的任务。”
待她走出宫后，我才稳着手放下茶盏，松了口气。
后来，柳璃替我捏着肩膀，劝了我几声，我全然未听进去。一次，两次，我都可以容忍，可在这宫里年深日久，真若到了要与萧承瑾为敌的那一日，我又该如何选择？
我不是不清楚萧承瑾的用意。自先皇后去世以来，朝中势力愈加分明。纵然萧承瑾暗中拉拢了不少人心，可周氏一族实力不容小觑，到底是不能与之抗衡。周相原本想利用我牵制萧承瑾，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萧承瑾会顺水推舟，生生将我送到了皇上眼前。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萋萋？”
不知不觉间，我竟愣怔地坐了多时，天色越发暗了下来。抬眼看，是萧承瑾径直闯了进来。我朝柳璃使了个眼色，柳璃忙松了手，安静地守在门外。
“萋……母妃，”他顿了顿，缩回了欲要伸过来的手，弯身行了一礼，“给母妃请安。”
我抑制住心底的诧异，淡淡道：“南安王，你怎么会在这？”
见我并未多问，他上前抚过我的脸，而后满眼疼惜地抱住我：“几日未见，你怎么如此消瘦？”
“萧承瑾，我现在是你的母妃！”我一时心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宫规，脱口道，“你快退下！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南安王你的计划吗？现在的种种惋惜，又是在做给谁看？”
仓皇间，我一把将他推开。屋外的冷风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脸上，我似乎变得更为冷静，内心的躁动在风中得到了消解，情感也在这一刻沉淀下来。萧承瑾定定地看向我，手中的尴尬无处安放，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我慢慢抬起头，语气坚定道：“南安王，我们缘分既已尽，便是各不相干。请安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后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地过来了。”
“萋萋，你信我，事成之后，我会让你做我独一无二的皇后。我会把你从父皇手中抢回来的。”
他的声音在清冷的风中，变得有些恍惚。我摇摇头，苦笑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他走后，我却坐卧难安，心也蓦然酸起来。子昱，你对我过的每一句话，又有几分真情实意？
我翻出那日萧承瑾赠予我的衣袍，欲要叫柳璃拿去烧掉，却听隔壁一阵男声幽幽传来：“娘娘当真要烧掉这衣裳？”
这男子生的剑眉星目，气度不凡，一身黑袍直立于院内。我缓步走向他，眼神中充满了熟悉之感。他面色沉静，却带着几分讥讽地问我道：“既有一番情意在，难道不应该好生珍惜么？”
我这才恍然，他原是皇上身边的那位暗卫头领，姜洵。我浅浅笑了笑，故作镇定地问他：“姜大人怎么会在这？擅闯后宫，罪名可不小。”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我和萧承瑾的事？正惊诧间，他带着些许嘲弄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
“可私通皇子，是死罪。”
我心中一震，身体仿佛被掏空般失去了气力，嘴上却仍自淡定地回道：“想来大人是误会了，子昱极其孝顺，请安从不落下的。”
他没有理会我，反而自顾自地折下一朵木芙蓉把玩起来。许久，他才轻声道：“是吗？”
“但娘娘宫里的人，手脚可不干净。方才停留在这的，可不止我一人。”他继续说着，同时递给我一方手帕。我立刻认出那是朱宫令平日用惯的帕子，心下全然明白。
大楚皇室暗卫，他们暗地彻查臣子徇私枉法，官商勾结之事，身份尊贵，大权在握。听命于皇令，也得益于皇权。而他年纪轻轻就稳坐头领之位，在皇帝身边行走多年，被付以重用，想来也是城府深沉，绝非池中之物。他既来此，显然皇上对我还是有疑虑。得罪他，或是得罪皇上，于我而言，都是死路一条。
只是……他为何要帮我？他一直在皇上身边办事，又为何突然出现来提醒我？
我默默在心中盘旋着，姜洵却直接折断了手中的木芙蓉，冷声道：“朱宫令这人，留不得。”
我握紧了柳璃在身后微微发抖的手，索性坦然道：“那照大人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