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美
离杨虎不远处的汉子们反应过来，见势不妙，直接拔起腿间的短刃向林河袭来。可是林河早有预判，第一时间做了避让，甚至还割伤了其中一位的胳膊。
杨虎杀赵第时，众人尚有点距离，带着一点雾里看花的感觉。如今杨虎的死可是当场血溅三尺，争斗和死亡就发生在眼前。
方才狂热的闹剧就这么突兀地结束，就像即将沸腾的热锅下的薪柴被抽走。当情绪散去，流民们的恨意快速退却成麻木与胆怯。
在林河和几位大汉缠斗时，哭喊声、尖叫声包裹着城门外的一方世界，人群如鸟兽散，朝着四面八方逃走。
瘦小孩差点被几个壮妇撞倒，清卓眼疾手快，将发小捞了起来继续跑。瘦小孩神情有点呆滞，他脑袋空空，方才那冲天的恨意、想吃上饱饭的渴望，怎么一晃眼就全没了呢？
-
拥挤的人群超出了林河的估计，使得他没法第一时间退去，可也始终无法让敌人形成合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林河心底有点急，他虽斩首了一个，如果对方还有其他首领人物的话，怕是要尽快逃脱。
怕什么来什么。在这混乱的人群中，就有一位矮小的精壮汉子，他早就带着几个人没有想着进攻林河，而是顺着人流散开，而后冲向城门处。
目标俨然是……莫栩！
莫栩吼完了那一嗓子，也不是傻站着，而是转头就往城里跑。可是体力哪比得上那些常年战斗的练家子。
不一会儿，双方的距离就越拉越近。
林河也注意到城门那边的情况，心中有点急，在又一剑挑翻了一人后，拼命想撤出去。但密密麻麻几百人的混乱，岂是一时间能够摆脱的。
那矮小壮汉手持一杆短矛，直勾勾地缀在莫栩后面。又过了三十余步，矮汉子几人已经把莫栩纳入了攻击范围。
这矮汉子便是是杨虎和流民口中的“唐爷爷”、“唐将军”，是这伙人的实际首领。也只有他，才能在计划失败之后依然保持对其他人的指挥，一方面缠住林河，另一方面去追杀莫栩。
“唐将军”真名叫唐遂，作为首领，他的武艺也是不俗，短小的身材爆发力十足，比手下们冲的都快。此刻他攥着短矛，矛尖对着莫栩的后胸，而后竟是掷了出来。
这个距离，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一击必杀。唐遂笑了笑，憨厚的脸也挡不住他的狠，仿佛已经看到了血花在那位貌美的公子哥背后绽开。
他最喜欢的，就是摧毁这些易碎的美好事物。
“当！”
沉默的金属碰撞声激荡在空气中，短矛没有刺破莫栩的血肉，而是被横击而退，打离原有的轨迹落在地上。
莫栩被一双有力的手揽过，脚底微微离地，似乎在空中转了一圈，停在了短矛落点的后方。
一名黑衣男子横在路中，左手揽着莫栩的腰，右手长剑在地上拖出几点火星。
莫栩有些惊慌地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张眼眸凌厉的脸，给人的感觉比剑还要锐利。似乎是察觉到莫栩的注视，男子也低下头对视，旋即把莫栩平稳放下。
“去府衙。”男子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仿佛是命令一般。
莫栩回过神来，也不客气：“那你小心。”而后继续往城里狂奔。
男子左手虚虚捻了一下手心，这才把目光又放回到先前的唐遂处。
唐遂心中一恼，这又是哪里半路杀出这么个人，如此狂妄。他小跑两步，把短矛又捡了回来，而对面的男子毫无阻拦，目光毫无波澜，仿佛视他为无物。
“杀！”
方才瞬间的停顿又被打破，几人又战成一团。唐遂身后的几位手下也迎了上来，共同攻击黑衣男子。
他们是匪徒，攻击十分阴狠，一旦命中非死即伤。可是男子面对几人的围攻十分游刃有余，面色平静，如闲庭散步。
不但如此，男子的力气不小，剑是君子器，重技击而不重力道，可这男子手中的剑却死死压制了他们这些用矛、枪、大刀的，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几个回合下来，竟是合攻的一方被打的连连退后。
连续作战后，男子气息如常，反观唐遂几人却有些气喘。唐遂心中愈发震怒，出手更加卖力，依旧是奈何不得。
“这鸟厮。”
久攻之下，唐遂不得不承认，他们四个人不是这年轻男子的对手。不过，他带来的可不止这四个人，再厉害，能以一敌十不成。
-
而林河那边，随着人群散去，他边战边退，游走在人流之中。
论打斗，龙武卫未必是最强。可若是论刺杀跑路的功夫，龙武卫称第二，这天下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就在林河要溜走的时候，也有人挡住了他的退路。
本以为来者不善，可身后的人却帮着林河把一名敌人击成重伤。林河回头一看，来人长着一副可爱娃娃脸，跟方才出手伤人的场景十分不搭。
娃娃脸男子一边挥舞着剑，一边开口道：“这位公子，帮帮忙，继续挡一会。”
他的声音跟长相倒是一致，带着一点软糯，听着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不帮。告辞。”
林河不吃他那套，老子快跑路了你嘴巴一张一闭就要在这继续打，你谁啊，不认识。
“帮帮忙嘛。”娃娃脸也不加入战场，回头阻了林河逃走的路线
林河和娃娃脸纠缠在一起，对了几招。当敌人攻来时，两人又默契地配合起来。
娃娃脸笑的一脸无辜，林河气不打一处来：“小屁孩滚开！”
不得不说，龙武卫的身法冠绝天下，哪怕多了一个高手在贴身拦路，林河也是马上跳出包围圈。
这回轮到娃娃脸急了，急忙忙地吼道：“公子真不能走！我哥哥救了你的朋友，你也帮忙他分担几个敌人嘛！”
林河恍然，刚才黑衣男子救莫栩的一幕他也是看到的，原来这娃娃脸是他同伙。既然是这样，那看来是得出力了。
“好麻烦。”林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脚下步伐一拐，又绕了回来，跟娃娃脸一起牵制这数名大汉。
流民已经四散，有的往城外逃，有的又回到城剁下面窝着，还有胆子大的跑进了城里，激斗的场中央显得愈发空旷。
这也使得娃娃脸和林河两人压力骤增，尽管两人都极擅长身法，也只堪堪纠缠住六七个人。其余的人都向着唐遂那里支援，打算灭了那个黑衣的不速之客。
黑衣男子面沉如水，英俊的脸庞上仍是不动声色，此刻他一人对阵六人，依然是不落下风。好景不长，随着又是两人赶到，他逐渐左右支绌。
围攻黑衣男子的人数到了八人，双拳难敌四手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险况。在又一次厮杀中，一把大刀砍中了肩膀，血把黑衣染了深色。
他发出一声闷哼，动作却依然矫健，反杀了砍伤他的敌人。
打到这里，在场的众人都是无比震惊，有几人甚至萌生出了一丝惧意。唐遂见状，也感受着自己微微发疼的虎口，咬牙切齿道：“不许退。杀了他！”
“咴律律~”
城门后面的街道响起了马蹄声，足有八匹马停下来，从马上下来了八个官兵，兵甲都是整齐的样式。
“是官兵！”
计划不成，又有高手阻拦，此刻官兵的支援又到了，唐遂和手下的心理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一往无前的心气开始慢慢泄掉。
“唐爷，今日讨不了好，咱要不撤了吧。”唐遂身侧一名同伴开口说道。
仿佛应了众人的心思一般，不少人都后撤了两步。
而黑衣男子更像不要命一样，竟是猜中了这帮人的动作，借着一瞬间的进退反攻他们七人，一下子又把最前方的一位汉子砍倒。
其余人见状，更是吓破了胆。
唐遂本想豪气地说“不许，随我杀敌”，但他的第一个动作却是率先逃跑。这么多年能混成这帮人首领，“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他是理解的最深刻的。
在首领逃跑后，其他几人也纷纷跟着狂奔，连带着林河那边的敌人一起，再也没有战意，向着城外远去。
几人也没有阻拦，等到八名官兵冲到外头时，他们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只能说，不愧是成建制的队伍，就连逃跑也比流民们麻利的多。
喧嚣散去，驴车掀翻在地，落了满地的瓜果粮食。场中央躺着几个匪徒和被误伤的流民在低声地哀嚎，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过一场冲突。
在这乱世里，任何一场小小的冲突可能都是大规模灾难的前兆。在前世的时间线里，这场大胆的起义成功席卷了北直隶和旁边的冀州、兖州、幽州，破城二十座，裹挟流民无数。
莫栩的当机立断，竟是把这熊熊烈火偶然掐断在火苗之时。然而，乱世从来不缺灾难的薪柴，仇恨的种子在每个人心底深埋，又等待着不知在何处开花。
作者有话说：
杨虎杀赵第时，众人尚有点距离，带着一点雾里看花的感觉。如今杨虎的死可是当场血溅三尺，争斗和死亡就发生在眼前。
方才狂热的闹剧就这么突兀地结束，就像即将沸腾的热锅下的薪柴被抽走。当情绪散去，流民们的恨意快速退却成麻木与胆怯。
在林河和几位大汉缠斗时，哭喊声、尖叫声包裹着城门外的一方世界，人群如鸟兽散，朝着四面八方逃走。
瘦小孩差点被几个壮妇撞倒，清卓眼疾手快，将发小捞了起来继续跑。瘦小孩神情有点呆滞，他脑袋空空，方才那冲天的恨意、想吃上饱饭的渴望，怎么一晃眼就全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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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的人群超出了林河的估计，使得他没法第一时间退去，可也始终无法让敌人形成合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林河心底有点急，他虽斩首了一个，如果对方还有其他首领人物的话，怕是要尽快逃脱。
怕什么来什么。在这混乱的人群中，就有一位矮小的精壮汉子，他早就带着几个人没有想着进攻林河，而是顺着人流散开，而后冲向城门处。
目标俨然是……莫栩！
莫栩吼完了那一嗓子，也不是傻站着，而是转头就往城里跑。可是体力哪比得上那些常年战斗的练家子。
不一会儿，双方的距离就越拉越近。
林河也注意到城门那边的情况，心中有点急，在又一剑挑翻了一人后，拼命想撤出去。但密密麻麻几百人的混乱，岂是一时间能够摆脱的。
那矮小壮汉手持一杆短矛，直勾勾地缀在莫栩后面。又过了三十余步，矮汉子几人已经把莫栩纳入了攻击范围。
这矮汉子便是是杨虎和流民口中的“唐爷爷”、“唐将军”，是这伙人的实际首领。也只有他，才能在计划失败之后依然保持对其他人的指挥，一方面缠住林河，另一方面去追杀莫栩。
“唐将军”真名叫唐遂，作为首领，他的武艺也是不俗，短小的身材爆发力十足，比手下们冲的都快。此刻他攥着短矛，矛尖对着莫栩的后胸，而后竟是掷了出来。
这个距离，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一击必杀。唐遂笑了笑，憨厚的脸也挡不住他的狠，仿佛已经看到了血花在那位貌美的公子哥背后绽开。
他最喜欢的，就是摧毁这些易碎的美好事物。
“当！”
沉默的金属碰撞声激荡在空气中，短矛没有刺破莫栩的血肉，而是被横击而退，打离原有的轨迹落在地上。
莫栩被一双有力的手揽过，脚底微微离地，似乎在空中转了一圈，停在了短矛落点的后方。
一名黑衣男子横在路中，左手揽着莫栩的腰，右手长剑在地上拖出几点火星。
莫栩有些惊慌地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张眼眸凌厉的脸，给人的感觉比剑还要锐利。似乎是察觉到莫栩的注视，男子也低下头对视，旋即把莫栩平稳放下。
“去府衙。”男子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仿佛是命令一般。
莫栩回过神来，也不客气：“那你小心。”而后继续往城里狂奔。
男子左手虚虚捻了一下手心，这才把目光又放回到先前的唐遂处。
唐遂心中一恼，这又是哪里半路杀出这么个人，如此狂妄。他小跑两步，把短矛又捡了回来，而对面的男子毫无阻拦，目光毫无波澜，仿佛视他为无物。
“杀！”
方才瞬间的停顿又被打破，几人又战成一团。唐遂身后的几位手下也迎了上来，共同攻击黑衣男子。
他们是匪徒，攻击十分阴狠，一旦命中非死即伤。可是男子面对几人的围攻十分游刃有余，面色平静，如闲庭散步。
不但如此，男子的力气不小，剑是君子器，重技击而不重力道，可这男子手中的剑却死死压制了他们这些用矛、枪、大刀的，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几个回合下来，竟是合攻的一方被打的连连退后。
连续作战后，男子气息如常，反观唐遂几人却有些气喘。唐遂心中愈发震怒，出手更加卖力，依旧是奈何不得。
“这鸟厮。”
久攻之下，唐遂不得不承认，他们四个人不是这年轻男子的对手。不过，他带来的可不止这四个人，再厉害，能以一敌十不成。
-
而林河那边，随着人群散去，他边战边退，游走在人流之中。
论打斗，龙武卫未必是最强。可若是论刺杀跑路的功夫，龙武卫称第二，这天下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就在林河要溜走的时候，也有人挡住了他的退路。
本以为来者不善，可身后的人却帮着林河把一名敌人击成重伤。林河回头一看，来人长着一副可爱娃娃脸，跟方才出手伤人的场景十分不搭。
娃娃脸男子一边挥舞着剑，一边开口道：“这位公子，帮帮忙，继续挡一会。”
他的声音跟长相倒是一致，带着一点软糯，听着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不帮。告辞。”
林河不吃他那套，老子快跑路了你嘴巴一张一闭就要在这继续打，你谁啊，不认识。
“帮帮忙嘛。”娃娃脸也不加入战场，回头阻了林河逃走的路线
林河和娃娃脸纠缠在一起，对了几招。当敌人攻来时，两人又默契地配合起来。
娃娃脸笑的一脸无辜，林河气不打一处来：“小屁孩滚开！”
不得不说，龙武卫的身法冠绝天下，哪怕多了一个高手在贴身拦路，林河也是马上跳出包围圈。
这回轮到娃娃脸急了，急忙忙地吼道：“公子真不能走！我哥哥救了你的朋友，你也帮忙他分担几个敌人嘛！”
林河恍然，刚才黑衣男子救莫栩的一幕他也是看到的，原来这娃娃脸是他同伙。既然是这样，那看来是得出力了。
“好麻烦。”林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脚下步伐一拐，又绕了回来，跟娃娃脸一起牵制这数名大汉。
流民已经四散，有的往城外逃，有的又回到城剁下面窝着，还有胆子大的跑进了城里，激斗的场中央显得愈发空旷。
这也使得娃娃脸和林河两人压力骤增，尽管两人都极擅长身法，也只堪堪纠缠住六七个人。其余的人都向着唐遂那里支援，打算灭了那个黑衣的不速之客。
黑衣男子面沉如水，英俊的脸庞上仍是不动声色，此刻他一人对阵六人，依然是不落下风。好景不长，随着又是两人赶到，他逐渐左右支绌。
围攻黑衣男子的人数到了八人，双拳难敌四手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险况。在又一次厮杀中，一把大刀砍中了肩膀，血把黑衣染了深色。
他发出一声闷哼，动作却依然矫健，反杀了砍伤他的敌人。
打到这里，在场的众人都是无比震惊，有几人甚至萌生出了一丝惧意。唐遂见状，也感受着自己微微发疼的虎口，咬牙切齿道：“不许退。杀了他！”
“咴律律~”
城门后面的街道响起了马蹄声，足有八匹马停下来，从马上下来了八个官兵，兵甲都是整齐的样式。
“是官兵！”
计划不成，又有高手阻拦，此刻官兵的支援又到了，唐遂和手下的心理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一往无前的心气开始慢慢泄掉。
“唐爷，今日讨不了好，咱要不撤了吧。”唐遂身侧一名同伴开口说道。
仿佛应了众人的心思一般，不少人都后撤了两步。
而黑衣男子更像不要命一样，竟是猜中了这帮人的动作，借着一瞬间的进退反攻他们七人，一下子又把最前方的一位汉子砍倒。
其余人见状，更是吓破了胆。
唐遂本想豪气地说“不许，随我杀敌”，但他的第一个动作却是率先逃跑。这么多年能混成这帮人首领，“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他是理解的最深刻的。
在首领逃跑后，其他几人也纷纷跟着狂奔，连带着林河那边的敌人一起，再也没有战意，向着城外远去。
几人也没有阻拦，等到八名官兵冲到外头时，他们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只能说，不愧是成建制的队伍，就连逃跑也比流民们麻利的多。
喧嚣散去，驴车掀翻在地，落了满地的瓜果粮食。场中央躺着几个匪徒和被误伤的流民在低声地哀嚎，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过一场冲突。
在这乱世里，任何一场小小的冲突可能都是大规模灾难的前兆。在前世的时间线里，这场大胆的起义成功席卷了北直隶和旁边的冀州、兖州、幽州，破城二十座，裹挟流民无数。
莫栩的当机立断，竟是把这熊熊烈火偶然掐断在火苗之时。然而，乱世从来不缺灾难的薪柴，仇恨的种子在每个人心底深埋，又等待着不知在何处开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