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雾之外
15
我到了瞿宅。
书房内，瞿老正在翻着一本相簿。
他招手让我到他身边去：
「这里面，全部是你的照片。」
我接过来翻看，竟然发现几张我上幼儿园时候妈妈接送我的照片。
那时候……妈妈还在……
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拍下了我和妈妈的照片？
难道收养我是蓄谋已久？
我心头涌上千万个问题，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手机上显示哥哥打来的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接一个。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他的神色里透露出一些狠辣。
「如果我告诉你，你妈和你爸结婚之后，我们还有联系。」
「也就是说，你妈妈破坏了沐丛妈妈的婚姻，而我也介入了你妈和你爸的婚姻。」
「知道这些之后，你还要义无反顾地和他走下去吗？」
「你还有脸和他在一起吗！？」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那天被哥哥按下的相框 。
我惊呆了，竟然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瞿老把烟点燃，似乎勾起了回忆：
「你走那天雾气朦胧的眼，真的很像她。」
16
书房的电话响了又响。
直到他终于来了。
他蹲在椅子旁边，把我粘黏的碎发拨到耳后，低声哄我：
「戚戚，你说过我要听我说……」
他还没说完我就蒙住他的嘴：「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不要说。」
他慌乱得擦我的眼泪，「戚戚，这不关我们的事，你明白吗？」
「不关你们的事？」瞿老听到他的话笑了。
「戚戚，我收养你，是因为你妈妈。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爸横在我们中间，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你爸没有能力给她优渥的生活，才让她年纪轻轻就去了，我是不忍心她的女儿再受苦。」
瞿沐丛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朝着瞿老一阵怒吼：「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了吗？」
瞿老回忆起来：
「沐丛，你忘记了吗？」
「我和你妈接连不断的争吵，今天我都可以告诉你，全部都是因为她妈！你妈的所有疑神疑鬼、争风吃醋、伤心难过，都是因为她妈！」
「我这辈子爱过的女人，只有她妈！」
「想到这些，你还想跟她在一起吗？！你以后有脸见你妈妈吗？！」
我发了疯似的狂叫：「你太残忍了！你凭什么用自己的错误惩罚你的儿子！」
「沐丛，你忘了你妈妈是怎么死的了吗？是因为和她妈妈的争执……」他把手里的水杯狠狠掷到哥哥的脚边，洒出的水打湿了他的皮鞋。
想起初见少年之时，锃亮的皮鞋涉过泥泞的山路也未曾沾染半分泥渍。
「不要……不要……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要这么对待哥哥……」
我哭得晕了过去。
17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瞿沐丛躺在我的旁边。
我用手指轻轻拨他的睫毛，他立刻醒了过来。
「戚戚，你再睡会儿。都过去了，有我呢，什么都别怕。」他温柔地拍着我的背。
他愈是温柔得无以复加，我心里越是愧疚，越是难受，一想到之前他为我背负了那么多，还要承受我的猜疑，我的脾气。
而且又因为上一辈的前尘往事……要掀起他太多伤心回忆，甚至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还有他妈妈的死……
「哥哥，我走的那天爸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都忘了。」
「你从那天起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脑子里闪现出他说的那句「以后会跟你解释的」，是我太过愚钝了，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他的遮掩……
「戚戚，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去恨你妈妈，转而恨你。你明白吗？」
「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他说是因为和我妈妈的争执…」
「没有。」我说了那么多，他只是低低的回答这一声。
我抵住他的额头，揪他衬衫的领口：「你骗我！你到现在还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你一个字也不告诉我，我心里有多难过！我会有多自责！」
他整个人溺毙在往事里，浸泡在那场闹剧里，发愣一样盯着床单。
他的手，触感冰凉。
「沐丛，一想到我们在一起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就没有跟你走下去的勇气了，爱一个人是不忍心看他伤心和痛苦的……这样我没法原谅自己。」
「我们分开吧，好不好？」
他的嘴角牵起微微的弧度，「你忘记你曾经怎么说的？」
「曾经，如果真的能够回到曾经就好了，我宁愿我们从来没开始过。」
他棕色的瞳孔深邃得要将我吞噬：「没开始过？」
「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这么痛苦。如果能减轻你心里的伤痛，我宁愿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他摇头：「戚戚，你没有任何错。我也没有。我们的感情也是。」
「沐丛，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18
拍毕业照的这天，漫天樱花飞舞。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总算领悟，原来爱情并不是一定要两个人苦苦纠缠彼此，爱一个人也并不一定要把他占为己有。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却知晓原来爱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叫做放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四年，我长大了。
随意掬起一捧草坪上的花瓣，满心欢喜地朝自己大喊：
「毕业快乐！」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我转过身一看，瞿沐丛拿着一束鲜花站在我的面前——是向日葵。
我看得呆了，想起我第一次在山里见他，少年的鼻梁顶着高挺的轮廓，眉宇之间带着舒朗之气，唇线与远处的群山呼应，蜿蜒而漫长，这样一个耀眼的少年，就从这天开始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看他第一眼，仿佛穷尽了这一生。
我曾经告诉过他，我最喜欢的花就是向日葵：「向日葵的花语是，爱慕，太阳，沉默的爱。」
其实他不知道，我未说出口的另外半句是：「向日葵的另一个花语是，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他把向日葵花束递给我：「戚戚，毕业快乐！」
我接过来。
「戚戚，我想清楚了，爱不应该让我们变得软弱，而是强大。以后你人生的每一个庆典，我都不会缺席。」
「沐丛，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用余生来弥补的机会。」
我到了瞿宅。
书房内，瞿老正在翻着一本相簿。
他招手让我到他身边去：
「这里面，全部是你的照片。」
我接过来翻看，竟然发现几张我上幼儿园时候妈妈接送我的照片。
那时候……妈妈还在……
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拍下了我和妈妈的照片？
难道收养我是蓄谋已久？
我心头涌上千万个问题，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手机上显示哥哥打来的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接一个。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他的神色里透露出一些狠辣。
「如果我告诉你，你妈和你爸结婚之后，我们还有联系。」
「也就是说，你妈妈破坏了沐丛妈妈的婚姻，而我也介入了你妈和你爸的婚姻。」
「知道这些之后，你还要义无反顾地和他走下去吗？」
「你还有脸和他在一起吗！？」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那天被哥哥按下的相框 。
我惊呆了，竟然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瞿老把烟点燃，似乎勾起了回忆：
「你走那天雾气朦胧的眼，真的很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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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电话响了又响。
直到他终于来了。
他蹲在椅子旁边，把我粘黏的碎发拨到耳后，低声哄我：
「戚戚，你说过我要听我说……」
他还没说完我就蒙住他的嘴：「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不要说。」
他慌乱得擦我的眼泪，「戚戚，这不关我们的事，你明白吗？」
「不关你们的事？」瞿老听到他的话笑了。
「戚戚，我收养你，是因为你妈妈。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爸横在我们中间，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你爸没有能力给她优渥的生活，才让她年纪轻轻就去了，我是不忍心她的女儿再受苦。」
瞿沐丛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朝着瞿老一阵怒吼：「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了吗？」
瞿老回忆起来：
「沐丛，你忘记了吗？」
「我和你妈接连不断的争吵，今天我都可以告诉你，全部都是因为她妈！你妈的所有疑神疑鬼、争风吃醋、伤心难过，都是因为她妈！」
「我这辈子爱过的女人，只有她妈！」
「想到这些，你还想跟她在一起吗？！你以后有脸见你妈妈吗？！」
我发了疯似的狂叫：「你太残忍了！你凭什么用自己的错误惩罚你的儿子！」
「沐丛，你忘了你妈妈是怎么死的了吗？是因为和她妈妈的争执……」他把手里的水杯狠狠掷到哥哥的脚边，洒出的水打湿了他的皮鞋。
想起初见少年之时，锃亮的皮鞋涉过泥泞的山路也未曾沾染半分泥渍。
「不要……不要……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要这么对待哥哥……」
我哭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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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瞿沐丛躺在我的旁边。
我用手指轻轻拨他的睫毛，他立刻醒了过来。
「戚戚，你再睡会儿。都过去了，有我呢，什么都别怕。」他温柔地拍着我的背。
他愈是温柔得无以复加，我心里越是愧疚，越是难受，一想到之前他为我背负了那么多，还要承受我的猜疑，我的脾气。
而且又因为上一辈的前尘往事……要掀起他太多伤心回忆，甚至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还有他妈妈的死……
「哥哥，我走的那天爸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都忘了。」
「你从那天起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脑子里闪现出他说的那句「以后会跟你解释的」，是我太过愚钝了，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他的遮掩……
「戚戚，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去恨你妈妈，转而恨你。你明白吗？」
「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他说是因为和我妈妈的争执…」
「没有。」我说了那么多，他只是低低的回答这一声。
我抵住他的额头，揪他衬衫的领口：「你骗我！你到现在还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你一个字也不告诉我，我心里有多难过！我会有多自责！」
他整个人溺毙在往事里，浸泡在那场闹剧里，发愣一样盯着床单。
他的手，触感冰凉。
「沐丛，一想到我们在一起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就没有跟你走下去的勇气了，爱一个人是不忍心看他伤心和痛苦的……这样我没法原谅自己。」
「我们分开吧，好不好？」
他的嘴角牵起微微的弧度，「你忘记你曾经怎么说的？」
「曾经，如果真的能够回到曾经就好了，我宁愿我们从来没开始过。」
他棕色的瞳孔深邃得要将我吞噬：「没开始过？」
「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这么痛苦。如果能减轻你心里的伤痛，我宁愿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他摇头：「戚戚，你没有任何错。我也没有。我们的感情也是。」
「沐丛，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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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毕业照的这天，漫天樱花飞舞。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总算领悟，原来爱情并不是一定要两个人苦苦纠缠彼此，爱一个人也并不一定要把他占为己有。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却知晓原来爱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叫做放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四年，我长大了。
随意掬起一捧草坪上的花瓣，满心欢喜地朝自己大喊：
「毕业快乐！」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我转过身一看，瞿沐丛拿着一束鲜花站在我的面前——是向日葵。
我看得呆了，想起我第一次在山里见他，少年的鼻梁顶着高挺的轮廓，眉宇之间带着舒朗之气，唇线与远处的群山呼应，蜿蜒而漫长，这样一个耀眼的少年，就从这天开始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看他第一眼，仿佛穷尽了这一生。
我曾经告诉过他，我最喜欢的花就是向日葵：「向日葵的花语是，爱慕，太阳，沉默的爱。」
其实他不知道，我未说出口的另外半句是：「向日葵的另一个花语是，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他把向日葵花束递给我：「戚戚，毕业快乐！」
我接过来。
「戚戚，我想清楚了，爱不应该让我们变得软弱，而是强大。以后你人生的每一个庆典，我都不会缺席。」
「沐丛，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用余生来弥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