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裴家赌坊
登州虽与傅家所在磁州相邻，但若论在登州的生意规模，则是裴家第一，傅家只能位居第二。
看着登州城内林立的商铺，楚三不眉梢一挑。
“奇怪……登州什么时候开了这么多赌坊？”他皱起眉来打量其中一家赌坊门口的家纹牌，“还都是裴家的铺子，东家你看，这家也挂着双鱼银牌。”
沈平宁走了过去，看到匾额上垂下的双鱼银牌，眉头也皱了起来。
裴家的生意，她也曾听裴旭安说过，裴家过去以贩盐起家，沈平烟登基后，将食盐与冶铁的经营收回朝廷手中，裴家就将精力放到票号与钱庄上。
什么时候裴家也开始开赌坊了？
沈平宁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大对。
“难道傅家在登州碰壁的原因，就在于这些赌坊？”沈末安认真思索，“城中开了这么多的赌坊，说明赌的人多，寻常百姓，一年能赚到的钱是有限的，如果把钱都拿去赌，用来交易的数量就会变少。”
沈平宁刚要开口，就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所以近半年，傅家原本开在登州城中的香料、胭脂、药材铺已倒闭了十之五六。”
是一名年约四十，一身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
“二少爷，九小姐，我叫傅礼，老夫人都交代好了，请随我来。”
傅家在登州的宅邸虽不如磁州老宅，但宅子风格与老宅相同，院中栽满草药，清香怡人。
一口薄荷茶下肚，提神醒脑，疲惫也一扫而空。
“殿下可知‘四家不涉登州’？”傅礼上来便问。
见沈平宁目露疑惑，他便解释：“皇商四大家，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控制范围，在这个范围内，那一家的生意便是独大，可登州不同。早在百年前，四家先祖便约定不会插手登州事务，所以登州是琅国中除京畿外，唯一一个四家生意平分秋色的地方。只是……”
说到这里，傅礼叹了一口气。
“只是两年前，裴家内乱，少家主被逐出门庭，四少爷成了新的少家主，执掌裴家大部分的生意，也就是从那时起，裴家不知怎地，竟开始涉足赌场生意，并且越做越大，隐隐有要与‘千金来’分庭抗礼的意思。”
听到此处，几人的目光都汇集到楚三不身上。
楚三不竟还听得津津有味。
“如果只是赌坊，倒也还罢，只是不知为何，裴家竟也开始插手药材生意。殿下应当知道，傅家是药商起家，论药材，傅家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商会，但自从裴家开始插手后，傅家在登州的药材生意便江河日下，如今城内只剩下两家还在苦苦支撑。而让裴家占上风的不是别的，正是乌香。”
“乌香？”沈平宁皱眉。
“乌香，便是阿芙蓉。”慕言非解释道。
沈平宁目露惊愕：“自先帝登基时便明令禁止不许贩卖阿芙蓉，裴家怎么敢？！”
阿芙蓉，便是罂粟的津液，少量可入药，可若落在有心人手中，便可变成一种极其恐怖的，能令人上瘾的致幻药。
一百多年前，先帝还是太子时，琅国曾出现过一次因阿芙蓉而导致的动乱，所以先帝在登基时颁布的第一道圣旨，便是销毁琅国境内所有阿芙蓉，并禁止所有商贩售卖这种药。
没想到，裴家竟然敢给阿芙蓉换了个名字，明目张胆在登州售卖！
裴家想做什么？！
沈平宁只觉后背一寒，恨不得拿着裴旭安给她的令牌直接找上裴家。
慕言非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隔袖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裴家没有直接售卖，并且我通过渠道拿到了一些裴家的乌香，剂量不大，不足以致幻，也不会让人上瘾，就药材来说，药效其好，且还能用于女子香妆，一经出现，便引得人争相购买。而这药，只有裴家的药铺有。”傅礼叹了一口气，“想要从裴家药铺购得乌香，就必须拿到‘通行’，而那‘通行’，又只能去裴家的赌坊去赢……”
“所以其实裴家是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流通圈，想要乌香，就要去赌，他们确实没有直接售卖，不算违抗先帝圣旨，却用这个法子让自家赌坊的生意越做越大。赌的人越来越多，那买东西的人就会变少，从而逼得其他家的生意做不下去。”楚三不一边咋舌一边摇头：“损，真损，这么阴损的手段，真没想到竟然是裴家用出来的。”
“更阴损的手段不止这些……”傅礼招来一名伙计：“叫傅平来。”
不多时，伙计便搀了一名青年过来，沈平宁一看到那名青年，惊得双目微睁。哪怕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的楚三不也不禁嘶了一声。
那青年没有左手，手是被连腕砍断的。
“当初为探清裴家乌香的事，我让傅平假装想求乌香，去东市的钱来通赌坊赌博。傅平是我的徒弟，眼力很好，运气也不差，第一次去，成功得到‘通行’，换来一钱乌香，第二次去时，傅平也赢了，可钱来通的人竟说傅平用老千，二话不说就砍下了他的手！”傅礼一脸痛惜。
“我没有用老千，但钱来通的人硬说我用了，还从我身上搜出一对骰子，可我也不知道那骰子是怎么出现在我手里的！”傅平眼圈仍是红的，“恐怕是他们知道了我是傅家的人，所以才……”
自进屋后，楚三不一直在抛掷一枚铜板，听完傅平的话，他嗤了一声，低声：“下作手段。”
“什么？”沈平宁没有听清。
“真给开赌坊的人丢脸。裴家那个想出开赌坊生意的人，一定不了解做这行的规矩。”楚三不将铜板高高抛起，然后攥在手里，“赌坊可以用千术控局，用激将诱人入局，用谣言哄人入局，让塘边鹤劝人入局，但决不能用这种下作手段诬陷赢家。”
一口气说完这些后，他看向傅平：“你叫傅平是吧？想不想讨回公道？”
傅平先是一惊，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想，就说出来，如果真的不想，我也不会勉强你。”楚三不又开始抛接铜板，“给你五个铜板的时间，仔细想想，不过我提醒你，错过这一次，下次可能就不会有人能帮你和钱来通赌坊讨公道了。”
沈平宁也看向那名青年。
而楚三不手中的铜板也开始上下。
一。
傅平没有说话。
二。
傅礼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看到沈平宁制止的眼神后，他只能闭上嘴。
三。
沈末安看了看傅平，又看了看楚三不，眼神玩味。
四。
伙计一脸紧张地看着傅平。
五……
就在慕言非睁眼的那一瞬间，傅平突然跪在楚三不面前。
“求公子替我主持公道！”
他这一跪，吓得楚三不险些从椅子上蹦起。
“别别别，你这可吓死我了，不要搞这些！快起来！”他连忙将傅平扶起，“明天我们就去，等明天，你先……”
他们在这边说着，傅礼则一脸惊讶地看着楚三不：“小姐，这位公子是？”
“老夫人没有和你说过吗？”沈平宁眉梢一挑。
傅礼摇头。
“他啊……”沈平宁眯眼一笑。
“是这世上，最擅长赌博之道的人。”
作者有话说：
看着登州城内林立的商铺，楚三不眉梢一挑。
“奇怪……登州什么时候开了这么多赌坊？”他皱起眉来打量其中一家赌坊门口的家纹牌，“还都是裴家的铺子，东家你看，这家也挂着双鱼银牌。”
沈平宁走了过去，看到匾额上垂下的双鱼银牌，眉头也皱了起来。
裴家的生意，她也曾听裴旭安说过，裴家过去以贩盐起家，沈平烟登基后，将食盐与冶铁的经营收回朝廷手中，裴家就将精力放到票号与钱庄上。
什么时候裴家也开始开赌坊了？
沈平宁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大对。
“难道傅家在登州碰壁的原因，就在于这些赌坊？”沈末安认真思索，“城中开了这么多的赌坊，说明赌的人多，寻常百姓，一年能赚到的钱是有限的，如果把钱都拿去赌，用来交易的数量就会变少。”
沈平宁刚要开口，就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所以近半年，傅家原本开在登州城中的香料、胭脂、药材铺已倒闭了十之五六。”
是一名年约四十，一身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
“二少爷，九小姐，我叫傅礼，老夫人都交代好了，请随我来。”
傅家在登州的宅邸虽不如磁州老宅，但宅子风格与老宅相同，院中栽满草药，清香怡人。
一口薄荷茶下肚，提神醒脑，疲惫也一扫而空。
“殿下可知‘四家不涉登州’？”傅礼上来便问。
见沈平宁目露疑惑，他便解释：“皇商四大家，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控制范围，在这个范围内，那一家的生意便是独大，可登州不同。早在百年前，四家先祖便约定不会插手登州事务，所以登州是琅国中除京畿外，唯一一个四家生意平分秋色的地方。只是……”
说到这里，傅礼叹了一口气。
“只是两年前，裴家内乱，少家主被逐出门庭，四少爷成了新的少家主，执掌裴家大部分的生意，也就是从那时起，裴家不知怎地，竟开始涉足赌场生意，并且越做越大，隐隐有要与‘千金来’分庭抗礼的意思。”
听到此处，几人的目光都汇集到楚三不身上。
楚三不竟还听得津津有味。
“如果只是赌坊，倒也还罢，只是不知为何，裴家竟也开始插手药材生意。殿下应当知道，傅家是药商起家，论药材，傅家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商会，但自从裴家开始插手后，傅家在登州的药材生意便江河日下，如今城内只剩下两家还在苦苦支撑。而让裴家占上风的不是别的，正是乌香。”
“乌香？”沈平宁皱眉。
“乌香，便是阿芙蓉。”慕言非解释道。
沈平宁目露惊愕：“自先帝登基时便明令禁止不许贩卖阿芙蓉，裴家怎么敢？！”
阿芙蓉，便是罂粟的津液，少量可入药，可若落在有心人手中，便可变成一种极其恐怖的，能令人上瘾的致幻药。
一百多年前，先帝还是太子时，琅国曾出现过一次因阿芙蓉而导致的动乱，所以先帝在登基时颁布的第一道圣旨，便是销毁琅国境内所有阿芙蓉，并禁止所有商贩售卖这种药。
没想到，裴家竟然敢给阿芙蓉换了个名字，明目张胆在登州售卖！
裴家想做什么？！
沈平宁只觉后背一寒，恨不得拿着裴旭安给她的令牌直接找上裴家。
慕言非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隔袖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裴家没有直接售卖，并且我通过渠道拿到了一些裴家的乌香，剂量不大，不足以致幻，也不会让人上瘾，就药材来说，药效其好，且还能用于女子香妆，一经出现，便引得人争相购买。而这药，只有裴家的药铺有。”傅礼叹了一口气，“想要从裴家药铺购得乌香，就必须拿到‘通行’，而那‘通行’，又只能去裴家的赌坊去赢……”
“所以其实裴家是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流通圈，想要乌香，就要去赌，他们确实没有直接售卖，不算违抗先帝圣旨，却用这个法子让自家赌坊的生意越做越大。赌的人越来越多，那买东西的人就会变少，从而逼得其他家的生意做不下去。”楚三不一边咋舌一边摇头：“损，真损，这么阴损的手段，真没想到竟然是裴家用出来的。”
“更阴损的手段不止这些……”傅礼招来一名伙计：“叫傅平来。”
不多时，伙计便搀了一名青年过来，沈平宁一看到那名青年，惊得双目微睁。哪怕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的楚三不也不禁嘶了一声。
那青年没有左手，手是被连腕砍断的。
“当初为探清裴家乌香的事，我让傅平假装想求乌香，去东市的钱来通赌坊赌博。傅平是我的徒弟，眼力很好，运气也不差，第一次去，成功得到‘通行’，换来一钱乌香，第二次去时，傅平也赢了，可钱来通的人竟说傅平用老千，二话不说就砍下了他的手！”傅礼一脸痛惜。
“我没有用老千，但钱来通的人硬说我用了，还从我身上搜出一对骰子，可我也不知道那骰子是怎么出现在我手里的！”傅平眼圈仍是红的，“恐怕是他们知道了我是傅家的人，所以才……”
自进屋后，楚三不一直在抛掷一枚铜板，听完傅平的话，他嗤了一声，低声：“下作手段。”
“什么？”沈平宁没有听清。
“真给开赌坊的人丢脸。裴家那个想出开赌坊生意的人，一定不了解做这行的规矩。”楚三不将铜板高高抛起，然后攥在手里，“赌坊可以用千术控局，用激将诱人入局，用谣言哄人入局，让塘边鹤劝人入局，但决不能用这种下作手段诬陷赢家。”
一口气说完这些后，他看向傅平：“你叫傅平是吧？想不想讨回公道？”
傅平先是一惊，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想，就说出来，如果真的不想，我也不会勉强你。”楚三不又开始抛接铜板，“给你五个铜板的时间，仔细想想，不过我提醒你，错过这一次，下次可能就不会有人能帮你和钱来通赌坊讨公道了。”
沈平宁也看向那名青年。
而楚三不手中的铜板也开始上下。
一。
傅平没有说话。
二。
傅礼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看到沈平宁制止的眼神后，他只能闭上嘴。
三。
沈末安看了看傅平，又看了看楚三不，眼神玩味。
四。
伙计一脸紧张地看着傅平。
五……
就在慕言非睁眼的那一瞬间，傅平突然跪在楚三不面前。
“求公子替我主持公道！”
他这一跪，吓得楚三不险些从椅子上蹦起。
“别别别，你这可吓死我了，不要搞这些！快起来！”他连忙将傅平扶起，“明天我们就去，等明天，你先……”
他们在这边说着，傅礼则一脸惊讶地看着楚三不：“小姐，这位公子是？”
“老夫人没有和你说过吗？”沈平宁眉梢一挑。
傅礼摇头。
“他啊……”沈平宁眯眼一笑。
“是这世上，最擅长赌博之道的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