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她改主意了！
离开渡口后，沈平宁看都没看慕言非一眼。
慕言非却似浑不在意般，仍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
这种僵持，一直持续到茶楼雅间。
楚三不咳了一声：“东家，我和太子查到一些东西，这些话在傅家不方便说，所以才让慕公子去找你。”
“正巧，我也从孙瑾言那问出一点情报。”她刻意将“一点”二字加重，手指轻轻一比，然后横了泡茶的慕言非一眼：“如果不是有些人，只怕还能问出更多。”
慕言非笑意不减，仍在泡茶。
沈末安难得没有跟着沈平宁踩慕言非一脚，而是拉开话题：“那小姑姑先说吧。”
“四大皇商中，傅家主要行陆路，但磁州水系众多，所以也想尝试水路，却因无法漕帮码头谈拢而告吹，孙瑾言说，二者无法合作的原因傅家没有能让这些亡命徒心服口服的地方。”沈平宁说。
“心服口服的地方？孙家难道就能打通那些码头帮派？靠的什么？”沈末安奇道。
沈平宁一摊手：“后面的还没来得及问。”
沈末安这才瞪了慕言非一下。
“这一点，其实也不用问五公子。”慕言非专心看着茶水，手上动作不停，“我们有楚少老板。”
“打通水路关节，要诀就是四个字——先礼后兵。”楚三不拨了拨从不离身的算盘：“先礼，说的就是拜码头；后兵，就是将对方打服。一般来说都是先谈，谈不拢就打。碰到好说话的，一般也不至于动手，但如果遇到那种硬皮的地头蛇，就得打得他心服口服才行，不然日后会给你使绊子。”
“硬皮？”
“就是看起来谁都不服的硬骨头，只是那种地头蛇一般都硬不到骨头里，只有皮子和嘴硬，所以才有了这名字。”楚三不咧嘴一笑，向沈末安解释。
沈平宁又问：“那孙家用的是哪一种？”
“软硬兼施。”楚三不说，“孙家雇了七家镖局的镖师，连带孙家那些护卫，召集两州漕帮，一起在孙家吃了个便饭。”
“这哪里是便饭，分明是鸿门宴。”沈末安嗤道。
“你们打听到了什么？”沈平宁问。
沈末安和楚三不一对眼神，然后沈末安说：“磁州鱼龙帮召集磁、并、登三州漕帮召开结义会，就在今晚，地点在城西渡口。”
沈平宁险些笑出声。
“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她拿手指点了一下茶水，在杯中留下一片涟漪，“既然傅家早已给这些漕帮见过礼，那就无所谓什么先礼后兵了。”
慕言非这才将目光从茶海中移开。
便听沈平宁说：“今晚我去会会这些人。”
※
白日稍显冷清的渡口，入夜后竟灯影幢幢，船只往来穿梭，好不热闹。
“凡是这种江湖聚会，为了防止无关人等误入，都会打特定的暗号。”楚三不为沈平宁解释道，“早前我已打听清楚，这次的召集暗号便是‘左青右白，船头两丸’，所以我才换了船头上的灯笼。”
此外，他又多讲了些漕帮码头的标志和暗号，沈平宁在旁听得津津有味，沈末安却镇定自若，仿佛早已听过一般。
“在下还以为只有像我和少老板这种经常在外行走的才知道这些，想不到太子身处东宫，连京城都没出过，竟然好像都听过一样。”慕言非忽然出声，微微一笑：“想不到太子见识竟如此广博，在下佩服。”
“我自然比不上慕公子能得父皇倚重，不仅亲手教授武功，更能替他白龙鱼服考察民情。只是希望慕公子能记得我沈家对你的栽培，不要做个恩将仇报之人。”沈末安皮笑肉不笑地回击。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沈平宁皱着眉回头。
沈末安立刻换上另外一副面孔：“没事，小姑姑，我在和慕公子讨论一会儿该如何行事。对了，之前小姑姑拜托我向傅江澄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说完，他将一块玉牌交给沈平宁。
将玉牌收好后，沈平宁狐疑地看了看身后二人，没有再问。
他们说话的功夫，河面上已挤满了船，码头上也是。所有的船上都站着人。而所有人又都看向码头上的高台。
高台上有四把椅子，分别坐着一名老者，一名中年汉子，一名女子和一名青年。
忽然，老者起身，抬手向台下众人抱拳：“今天承蒙漕帮的各位兄弟赏脸，应了我鱼龙帮的约。想来诸位兄弟也知道，磁、并、登三州漕运各自为事多年，中间也产生过不少摩擦冲突，各帮各坞都为此损失了不少兄弟。”
楚三不低语：“那是鱼龙帮的帮主吕一苇，他身边的依次是青鸾帮帮主、游龙帮帮主和十二连环坞的总把子。”
沈平宁看着台上四人，陷入沉思。
这四个帮派是磁、并、登三州势力最大的漕帮，尤其是十二连环坞，势力遍布琅国，可以说只要有水运的地方，就有十二连环坞。
又听鱼龙帮帮主说：“而在我们内斗时，青、幽、云三州的漕帮早已结成同盟，并且隐隐有想插手我们的事！我们可不能再这么斗下去了！好在总把子提了个建议，所以老叟这才送信给何帮主和乌帮主，决定结盟。”
“奴家可是看在总把子的面上才答应的，吕老头，可别太自恋啊。”一名作采珠女打扮的青衣女子一边笑着打趣，一边直把眼神往那青年脸上瞟，撩拨意味明显。
“何婆娘，收收你的眼神，总把子身边什么女人没有？难道缺你一个？”那名中年汉子开口，“游龙帮愿意来，是因为结盟确实有好处。别的不说，吕爷说的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总把子既已身为那三州漕帮盟会的盟主，为什么又要来帮我们这三州筹谋结盟的事？”
众人皆看向那名青年。
“这总把子好年轻。”沈平宁低声咕哝。
原以为不会被听见，谁知，慕言非竟接了话：“上任总把子两年前突然暴毙，十二连环坞大乱，帮内各大势力勾心斗角，你争我斗，险些让其他漕帮吞并。是这名自称江千屿联合几名舵主共同平乱，事成后，他被十二名舵主共同推举为总把子。”
“这么巧？”沈平宁眉梢一挑。
慕言非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无论是青、幽、云，还是磁、并、登，我所求的并非三州漕运的联盟。”那名青年说，“我想要的是天下所有漕帮都能团结在一起。既然武林有武林大会、武林同盟，为何漕帮就不能有漕帮盟会？”
此言一出，座下哗然。
“天下所有的漕帮？这人好大的口气！”楚三不倒吸了一口气。
沈末安死死盯着那人，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你怎么了？”楚三不察觉到他的异样。
沈末安闭上眼，长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恢复如常：“没什么。”
“东家呢？嗯？你在想什么？”楚三不又回头去看沈平宁。
沈平宁眯起眼看着那高台，搓了搓下巴：“我在想，有些线索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漕帮……”慕言非咀嚼着这二字，眼神一沉，“是啊，先前竟漏掉了漕帮这条线索。”
以面具人为首的背后势力之所以能搅动三州漕粮风波，身后必有助力，不仅能帮他们在漕粮上做手脚，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漕银运出。
先前沈平宁他们只认为这助力是来自官场，没想到竟来自江湖。
漕帮码头，这些在水路上讨生活的人，最是明白如何在水上做这些勾当。
若真是如此，一旦真让这人将漕帮都联合在一起，来日必成大患！
沈平宁看向其他三人：“我改主意了。我们不仅要替傅家打得这些人心服口服，还要让这总把子的计谋落空。”
“小姑姑打算如何做？”沈末安问。
沈平宁摸了摸自己腰间，笑颜如花。
“既然是江湖事，那当然是按江湖的规矩来。”
作者有话说：
慕言非却似浑不在意般，仍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
这种僵持，一直持续到茶楼雅间。
楚三不咳了一声：“东家，我和太子查到一些东西，这些话在傅家不方便说，所以才让慕公子去找你。”
“正巧，我也从孙瑾言那问出一点情报。”她刻意将“一点”二字加重，手指轻轻一比，然后横了泡茶的慕言非一眼：“如果不是有些人，只怕还能问出更多。”
慕言非笑意不减，仍在泡茶。
沈末安难得没有跟着沈平宁踩慕言非一脚，而是拉开话题：“那小姑姑先说吧。”
“四大皇商中，傅家主要行陆路，但磁州水系众多，所以也想尝试水路，却因无法漕帮码头谈拢而告吹，孙瑾言说，二者无法合作的原因傅家没有能让这些亡命徒心服口服的地方。”沈平宁说。
“心服口服的地方？孙家难道就能打通那些码头帮派？靠的什么？”沈末安奇道。
沈平宁一摊手：“后面的还没来得及问。”
沈末安这才瞪了慕言非一下。
“这一点，其实也不用问五公子。”慕言非专心看着茶水，手上动作不停，“我们有楚少老板。”
“打通水路关节，要诀就是四个字——先礼后兵。”楚三不拨了拨从不离身的算盘：“先礼，说的就是拜码头；后兵，就是将对方打服。一般来说都是先谈，谈不拢就打。碰到好说话的，一般也不至于动手，但如果遇到那种硬皮的地头蛇，就得打得他心服口服才行，不然日后会给你使绊子。”
“硬皮？”
“就是看起来谁都不服的硬骨头，只是那种地头蛇一般都硬不到骨头里，只有皮子和嘴硬，所以才有了这名字。”楚三不咧嘴一笑，向沈末安解释。
沈平宁又问：“那孙家用的是哪一种？”
“软硬兼施。”楚三不说，“孙家雇了七家镖局的镖师，连带孙家那些护卫，召集两州漕帮，一起在孙家吃了个便饭。”
“这哪里是便饭，分明是鸿门宴。”沈末安嗤道。
“你们打听到了什么？”沈平宁问。
沈末安和楚三不一对眼神，然后沈末安说：“磁州鱼龙帮召集磁、并、登三州漕帮召开结义会，就在今晚，地点在城西渡口。”
沈平宁险些笑出声。
“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她拿手指点了一下茶水，在杯中留下一片涟漪，“既然傅家早已给这些漕帮见过礼，那就无所谓什么先礼后兵了。”
慕言非这才将目光从茶海中移开。
便听沈平宁说：“今晚我去会会这些人。”
※
白日稍显冷清的渡口，入夜后竟灯影幢幢，船只往来穿梭，好不热闹。
“凡是这种江湖聚会，为了防止无关人等误入，都会打特定的暗号。”楚三不为沈平宁解释道，“早前我已打听清楚，这次的召集暗号便是‘左青右白，船头两丸’，所以我才换了船头上的灯笼。”
此外，他又多讲了些漕帮码头的标志和暗号，沈平宁在旁听得津津有味，沈末安却镇定自若，仿佛早已听过一般。
“在下还以为只有像我和少老板这种经常在外行走的才知道这些，想不到太子身处东宫，连京城都没出过，竟然好像都听过一样。”慕言非忽然出声，微微一笑：“想不到太子见识竟如此广博，在下佩服。”
“我自然比不上慕公子能得父皇倚重，不仅亲手教授武功，更能替他白龙鱼服考察民情。只是希望慕公子能记得我沈家对你的栽培，不要做个恩将仇报之人。”沈末安皮笑肉不笑地回击。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沈平宁皱着眉回头。
沈末安立刻换上另外一副面孔：“没事，小姑姑，我在和慕公子讨论一会儿该如何行事。对了，之前小姑姑拜托我向傅江澄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说完，他将一块玉牌交给沈平宁。
将玉牌收好后，沈平宁狐疑地看了看身后二人，没有再问。
他们说话的功夫，河面上已挤满了船，码头上也是。所有的船上都站着人。而所有人又都看向码头上的高台。
高台上有四把椅子，分别坐着一名老者，一名中年汉子，一名女子和一名青年。
忽然，老者起身，抬手向台下众人抱拳：“今天承蒙漕帮的各位兄弟赏脸，应了我鱼龙帮的约。想来诸位兄弟也知道，磁、并、登三州漕运各自为事多年，中间也产生过不少摩擦冲突，各帮各坞都为此损失了不少兄弟。”
楚三不低语：“那是鱼龙帮的帮主吕一苇，他身边的依次是青鸾帮帮主、游龙帮帮主和十二连环坞的总把子。”
沈平宁看着台上四人，陷入沉思。
这四个帮派是磁、并、登三州势力最大的漕帮，尤其是十二连环坞，势力遍布琅国，可以说只要有水运的地方，就有十二连环坞。
又听鱼龙帮帮主说：“而在我们内斗时，青、幽、云三州的漕帮早已结成同盟，并且隐隐有想插手我们的事！我们可不能再这么斗下去了！好在总把子提了个建议，所以老叟这才送信给何帮主和乌帮主，决定结盟。”
“奴家可是看在总把子的面上才答应的，吕老头，可别太自恋啊。”一名作采珠女打扮的青衣女子一边笑着打趣，一边直把眼神往那青年脸上瞟，撩拨意味明显。
“何婆娘，收收你的眼神，总把子身边什么女人没有？难道缺你一个？”那名中年汉子开口，“游龙帮愿意来，是因为结盟确实有好处。别的不说，吕爷说的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总把子既已身为那三州漕帮盟会的盟主，为什么又要来帮我们这三州筹谋结盟的事？”
众人皆看向那名青年。
“这总把子好年轻。”沈平宁低声咕哝。
原以为不会被听见，谁知，慕言非竟接了话：“上任总把子两年前突然暴毙，十二连环坞大乱，帮内各大势力勾心斗角，你争我斗，险些让其他漕帮吞并。是这名自称江千屿联合几名舵主共同平乱，事成后，他被十二名舵主共同推举为总把子。”
“这么巧？”沈平宁眉梢一挑。
慕言非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无论是青、幽、云，还是磁、并、登，我所求的并非三州漕运的联盟。”那名青年说，“我想要的是天下所有漕帮都能团结在一起。既然武林有武林大会、武林同盟，为何漕帮就不能有漕帮盟会？”
此言一出，座下哗然。
“天下所有的漕帮？这人好大的口气！”楚三不倒吸了一口气。
沈末安死死盯着那人，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你怎么了？”楚三不察觉到他的异样。
沈末安闭上眼，长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恢复如常：“没什么。”
“东家呢？嗯？你在想什么？”楚三不又回头去看沈平宁。
沈平宁眯起眼看着那高台，搓了搓下巴：“我在想，有些线索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漕帮……”慕言非咀嚼着这二字，眼神一沉，“是啊，先前竟漏掉了漕帮这条线索。”
以面具人为首的背后势力之所以能搅动三州漕粮风波，身后必有助力，不仅能帮他们在漕粮上做手脚，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漕银运出。
先前沈平宁他们只认为这助力是来自官场，没想到竟来自江湖。
漕帮码头，这些在水路上讨生活的人，最是明白如何在水上做这些勾当。
若真是如此，一旦真让这人将漕帮都联合在一起，来日必成大患！
沈平宁看向其他三人：“我改主意了。我们不仅要替傅家打得这些人心服口服，还要让这总把子的计谋落空。”
“小姑姑打算如何做？”沈末安问。
沈平宁摸了摸自己腰间，笑颜如花。
“既然是江湖事，那当然是按江湖的规矩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