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等不到的信
十天后，沈平宁等人来到磁州城。
磁州盛产瓷器，又因傅家以药材生意为主，所以这些年，磁州城已成为瓷器与药材的生意中心。城中店铺鳞次栉比，除了常见的客栈、钱庄、布庄之类，最多的就是瓷行以及药材铺。
令沈平宁吃惊的是，不仅是瓷行与药铺，城中所有店铺檐下都挂着傅家云绕青瓷纹的银牌。
想到傅云升在路上告知的消息，沈平宁皱起眉：“本宫怎么感觉，这次去云州的事那么多人都知道？难道……”
她看向傅江澄。
慕言非虽未说话，但也将目光投到傅江澄身上。
若不是车内空间不足，傅江澄恨不得立刻给这二人跪下。
“殿下，臣以性命以及臣的八个通房侍妾的命担保，绝不是臣走漏的风声！”他急忙道。
“侍妾？”
“八个？”
二人一人一句，着眼的点各异。
傅江澄只想扶额。
不多时，众人便被引入傅家老宅，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极尽奢华，与鸿远商号相比，傅家的这座老宅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沉稳。
白墙、灰瓦、花窗，甚至院中都没有几株花，反倒栽了不少绿植，楚三不眼见，一眼就认出几种药材。沈平宁这才意识到，这座宅子里，种的全都是草药。
这就是傅家。
来到前厅后，沈平宁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傅孙氏。
她没有想象中富家太太的富态，也没有多少铜臭气，反而身姿挺拔，双目有神，见到沈平宁也不客气，上来便说：“初次见面，长公主，老身知道此举唐突，但涉及小九，老身也不能就当做这件事没有。”
沈平宁本就是借用傅宁安的身份，自知理亏，于是便说：“这件事也是本宫思虑不周，没有来得及知会老夫人，但事急从权，本宫这样做，也是为了救人。”
见她直接说出此行目的，慕言非眉头一动，沈末安、楚三不二人也是一惊。
傅孙氏哈哈一笑：“既然长公主这样坦诚，老身也不说那些废话。老身可以借小九的身份给你，傅家也都会配合长公主行事。只是长公主若想使用小九的身份，还需与老身做一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老夫人不妨说一说。”沈平宁抬手，示意了一个“请”。
“长公主只要在半个月内通过老身给出的三个考验，老身不但承认长公主身为傅家九小姐的身份，还可以替你护住那崔家小儿，不仅如此，傅家可以让长公主乘船直下云州，如何？”
听到可以乘船，沈平宁眼神一亮：“好，本宫答应。”
“殿下？”
“东家？！”
“小姑姑？！”
沈平宁朝三人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然后又问傅孙氏：“来的路上，本宫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夫人解惑。”
“长公主想问的是为何老身会知道是长公主用了小九的身份？”
“不是。本宫很好奇，老夫人为何消息会这样灵通，既知本宫用了阿九身份，还能让大公子准时拦住本宫。”
傅孙氏笑着回答：“这不难，行商之人，本就有自己的手段和人脉。不止傅家，裴家、荣家、孙家都一样。”
听到傅孙氏竟这样直白，傅云升不仅唤了一声“祖母”。
“长公主都能直言本意，老身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傅孙氏朝他摆了摆手，“论勾心斗角，人心诡谲，商场虽比不上派系争斗，但也与战场厮杀无异。老身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其实还要归功于傅家身为皇商，手中的资源比寻常商号要多。”
说完，她停了片刻，然后说：“如果长公主通过考验，这些资源，长公主自然也可以用。”
这下不止是傅云升，就连傅江澄都愣了。
谁知，傅孙氏忽然唤来家仆：“去为几位贵客安排一下住处。”
这是不想再详谈的意思。
沈平宁虽还有疑问，但见傅孙氏脸上已现倦色，便想改日再问。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入夜后，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便来请她。
入夜后的老宅与白日相比，多了一份清幽，草木香、药香交织。沈平宁是第一次看到没有什么花的花园，路上不禁多看了几眼。
来到花园尽头，只见傅孙氏换了一身家常衣衫，捧着一个手炉，坐在水榭凉亭中，正在观池。
“老夫人，长公主殿下到了。”
傅孙氏向嬷嬷一挥手，嬷嬷便退到亭外，沈平宁也让绿萼退了出去。
长公主坐了下来。
“老身不会吃人，长公主不妨坐近些。”傅孙氏笑了笑。
“尚未入秋，老夫人这是……”沈平宁看着她手中的手炉，有些惊异。
“年纪大了，总会有些毛病，这里头是大夫给老身配的一些安神香，每晚点一些，既可暖手，又能安神，一举两得。”
或许是光影昏淡，此时的傅孙氏柔和许多。
“长公主白天是否想问老身为何会说如果您通过考验，便可随意使用傅家资源的话？”傅孙氏问。
沈平宁点头：“请老夫人为我解惑。”
“老身也不瞒着您，是因为小九。”直到这时，她才露出一点哀伤，“那些年，小九去信家中，十句话中有八句都会提到您。那孩子虽然没有明说，但老身看得出，她已将您看作姐妹。”
说完，傅孙氏将一只木盒推了过去。
沈平宁虽已猜到盒中是什么，但当看到时，还是不免一怔。
都是傅宁安的信。
“长公主可以打开来看。”傅孙氏说。
沈平宁将第一封信拆开，上面写着，公主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高高在上，性格很好，也很好相处，并且很照顾自己。
第二封信上写，公主很聪明，也很好学，自己也不能落后。
第三封信上写，今日不慎发病，把公主吓哭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吃药，不要让公主担心。
第四封信上写，今日陛下登基，公主成了长公主，长公主并不开心……
第五封……
第六封……
第七封……
信一共有六十九封，每一封都提到了沈平宁。
在第六十九封信上，傅宁安说，等祖母收到第七十封信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到磁州了。
傅孙氏永远没有等来第七十封信。
“小九身体虽然不好，但心思通透，眼光也好，她看中的人，一定不会错。”傅孙氏看了沈平宁一会儿，忽然叹息。
“老夫人想问什么，但问无妨，只是……”沈平宁也叹了一口气：“只是如果老夫人是想问阿九是如何死的，请恕本宫无法回答，因为本宫至今仍记不得当日发生了什么。”
傅孙氏惊了片刻，待平复心情后，才问：“长公主失忆，陛下怎么说？”
“皇兄为本宫请了不少大夫来医治，但都说本宫是因惊惧昏厥，加之悲伤过度，所以才会想不起那些事。”沈平宁摇摇头，“本宫后来也想办法去回忆，但只要想到那天的事，本宫就……嘶——”
她突然感到头痛欲裂，忙抬手去抚。忽然有一暖物碰了碰她的手背。
是傅孙氏递来的手炉。
“长公主比老身更需要这个。”老夫人将手炉放到沈平宁手中，然后轻轻握住：“不必忧心，或许是小九暂时不想让长公主想起，徒增伤心。或许等时机到了，长公主自会想起一切。”
沈平宁没想到，最后竟让傅孙氏安慰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岔开话题：“不知老夫人说的三个考验分别是什么？”
“不急，不急。”傅孙氏拍了拍她的手，“时机到了，长公主自会知道。”
原以为还要等待几日，谁知第二天，傅孙氏身边的嬷嬷便来找沈平宁，并且带来一套衣物：“长公主，老夫人让奴婢来给您送来这套衣物，请您换上之后前往正厅，与老夫人一起见一见孙家的人。”
沈平宁想起傅云升来接他们来磁州时，提到过这件事。
难道……
“老夫人还让奴婢带一句话给长公主。”嬷嬷笑着看向沈平宁。
“——这就是第一个考验。”
作者有话说：
磁州盛产瓷器，又因傅家以药材生意为主，所以这些年，磁州城已成为瓷器与药材的生意中心。城中店铺鳞次栉比，除了常见的客栈、钱庄、布庄之类，最多的就是瓷行以及药材铺。
令沈平宁吃惊的是，不仅是瓷行与药铺，城中所有店铺檐下都挂着傅家云绕青瓷纹的银牌。
想到傅云升在路上告知的消息，沈平宁皱起眉：“本宫怎么感觉，这次去云州的事那么多人都知道？难道……”
她看向傅江澄。
慕言非虽未说话，但也将目光投到傅江澄身上。
若不是车内空间不足，傅江澄恨不得立刻给这二人跪下。
“殿下，臣以性命以及臣的八个通房侍妾的命担保，绝不是臣走漏的风声！”他急忙道。
“侍妾？”
“八个？”
二人一人一句，着眼的点各异。
傅江澄只想扶额。
不多时，众人便被引入傅家老宅，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极尽奢华，与鸿远商号相比，傅家的这座老宅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沉稳。
白墙、灰瓦、花窗，甚至院中都没有几株花，反倒栽了不少绿植，楚三不眼见，一眼就认出几种药材。沈平宁这才意识到，这座宅子里，种的全都是草药。
这就是傅家。
来到前厅后，沈平宁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傅孙氏。
她没有想象中富家太太的富态，也没有多少铜臭气，反而身姿挺拔，双目有神，见到沈平宁也不客气，上来便说：“初次见面，长公主，老身知道此举唐突，但涉及小九，老身也不能就当做这件事没有。”
沈平宁本就是借用傅宁安的身份，自知理亏，于是便说：“这件事也是本宫思虑不周，没有来得及知会老夫人，但事急从权，本宫这样做，也是为了救人。”
见她直接说出此行目的，慕言非眉头一动，沈末安、楚三不二人也是一惊。
傅孙氏哈哈一笑：“既然长公主这样坦诚，老身也不说那些废话。老身可以借小九的身份给你，傅家也都会配合长公主行事。只是长公主若想使用小九的身份，还需与老身做一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老夫人不妨说一说。”沈平宁抬手，示意了一个“请”。
“长公主只要在半个月内通过老身给出的三个考验，老身不但承认长公主身为傅家九小姐的身份，还可以替你护住那崔家小儿，不仅如此，傅家可以让长公主乘船直下云州，如何？”
听到可以乘船，沈平宁眼神一亮：“好，本宫答应。”
“殿下？”
“东家？！”
“小姑姑？！”
沈平宁朝三人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然后又问傅孙氏：“来的路上，本宫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夫人解惑。”
“长公主想问的是为何老身会知道是长公主用了小九的身份？”
“不是。本宫很好奇，老夫人为何消息会这样灵通，既知本宫用了阿九身份，还能让大公子准时拦住本宫。”
傅孙氏笑着回答：“这不难，行商之人，本就有自己的手段和人脉。不止傅家，裴家、荣家、孙家都一样。”
听到傅孙氏竟这样直白，傅云升不仅唤了一声“祖母”。
“长公主都能直言本意，老身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傅孙氏朝他摆了摆手，“论勾心斗角，人心诡谲，商场虽比不上派系争斗，但也与战场厮杀无异。老身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其实还要归功于傅家身为皇商，手中的资源比寻常商号要多。”
说完，她停了片刻，然后说：“如果长公主通过考验，这些资源，长公主自然也可以用。”
这下不止是傅云升，就连傅江澄都愣了。
谁知，傅孙氏忽然唤来家仆：“去为几位贵客安排一下住处。”
这是不想再详谈的意思。
沈平宁虽还有疑问，但见傅孙氏脸上已现倦色，便想改日再问。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入夜后，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便来请她。
入夜后的老宅与白日相比，多了一份清幽，草木香、药香交织。沈平宁是第一次看到没有什么花的花园，路上不禁多看了几眼。
来到花园尽头，只见傅孙氏换了一身家常衣衫，捧着一个手炉，坐在水榭凉亭中，正在观池。
“老夫人，长公主殿下到了。”
傅孙氏向嬷嬷一挥手，嬷嬷便退到亭外，沈平宁也让绿萼退了出去。
长公主坐了下来。
“老身不会吃人，长公主不妨坐近些。”傅孙氏笑了笑。
“尚未入秋，老夫人这是……”沈平宁看着她手中的手炉，有些惊异。
“年纪大了，总会有些毛病，这里头是大夫给老身配的一些安神香，每晚点一些，既可暖手，又能安神，一举两得。”
或许是光影昏淡，此时的傅孙氏柔和许多。
“长公主白天是否想问老身为何会说如果您通过考验，便可随意使用傅家资源的话？”傅孙氏问。
沈平宁点头：“请老夫人为我解惑。”
“老身也不瞒着您，是因为小九。”直到这时，她才露出一点哀伤，“那些年，小九去信家中，十句话中有八句都会提到您。那孩子虽然没有明说，但老身看得出，她已将您看作姐妹。”
说完，傅孙氏将一只木盒推了过去。
沈平宁虽已猜到盒中是什么，但当看到时，还是不免一怔。
都是傅宁安的信。
“长公主可以打开来看。”傅孙氏说。
沈平宁将第一封信拆开，上面写着，公主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高高在上，性格很好，也很好相处，并且很照顾自己。
第二封信上写，公主很聪明，也很好学，自己也不能落后。
第三封信上写，今日不慎发病，把公主吓哭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吃药，不要让公主担心。
第四封信上写，今日陛下登基，公主成了长公主，长公主并不开心……
第五封……
第六封……
第七封……
信一共有六十九封，每一封都提到了沈平宁。
在第六十九封信上，傅宁安说，等祖母收到第七十封信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到磁州了。
傅孙氏永远没有等来第七十封信。
“小九身体虽然不好，但心思通透，眼光也好，她看中的人，一定不会错。”傅孙氏看了沈平宁一会儿，忽然叹息。
“老夫人想问什么，但问无妨，只是……”沈平宁也叹了一口气：“只是如果老夫人是想问阿九是如何死的，请恕本宫无法回答，因为本宫至今仍记不得当日发生了什么。”
傅孙氏惊了片刻，待平复心情后，才问：“长公主失忆，陛下怎么说？”
“皇兄为本宫请了不少大夫来医治，但都说本宫是因惊惧昏厥，加之悲伤过度，所以才会想不起那些事。”沈平宁摇摇头，“本宫后来也想办法去回忆，但只要想到那天的事，本宫就……嘶——”
她突然感到头痛欲裂，忙抬手去抚。忽然有一暖物碰了碰她的手背。
是傅孙氏递来的手炉。
“长公主比老身更需要这个。”老夫人将手炉放到沈平宁手中，然后轻轻握住：“不必忧心，或许是小九暂时不想让长公主想起，徒增伤心。或许等时机到了，长公主自会想起一切。”
沈平宁没想到，最后竟让傅孙氏安慰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岔开话题：“不知老夫人说的三个考验分别是什么？”
“不急，不急。”傅孙氏拍了拍她的手，“时机到了，长公主自会知道。”
原以为还要等待几日，谁知第二天，傅孙氏身边的嬷嬷便来找沈平宁，并且带来一套衣物：“长公主，老夫人让奴婢来给您送来这套衣物，请您换上之后前往正厅，与老夫人一起见一见孙家的人。”
沈平宁想起傅云升来接他们来磁州时，提到过这件事。
难道……
“老夫人还让奴婢带一句话给长公主。”嬷嬷笑着看向沈平宁。
“——这就是第一个考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