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白银为清白
路上，十五只感叹杨储在太医院现在是面上功夫都不做了。他来太医院，竟然不去值守处点卯，居然直接来了藏书阁。
这藏书阁本来就僻静，清晨更是没有什么人，十五来到偏殿的门口，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
她轻轻推开了门，想的是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就离开，于是径直走到杨储平时待着的那个角落，却没想到杨储人居然是在的。
杨储明显才醒，看到十五倒是一怔，睡眼朦胧瞬时清醒了许多，他揉了揉眼睛，神情有些不耐烦，问道：“你怎么来了。”
十五并不觉得杨储是什么恶人，只是也没有什么好感，这个人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他在打断十五说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就明白，这是个很聪明，但惯会装傻的人。
“秦贵让我来给你送包子。”说完她把东西放在他那张炕桌上。
那上面乱糟糟的，有棋盘棋盒、有书册茶杯。
秦贵的那包东西有些大，为了放上去，十五还不得不用包子轻轻把几颗散落在外面的棋子给推了推，这才放下。
谁知她这个动作却让他十分恼火，阴阳怪气地说道：“说你们这些邪门歪道出来的人都没见识吧，真的是没错，你这样既不尊重棋，也不尊重包子。”
可杨储话是这样说，人还是直起了身子，去拆包子外面的油纸。
“这不是有油纸包着的吗？这么讲究我也没见你这里多干净啊？”十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姜尚是极爱整洁的，什么东西都规规整整地收拾好，不会显得一尘不染的那种严谨，就是给人一种整洁的秩序感。
杨储取出包子，二话没说就往自己嘴里塞。
可能美食入口，他的尖酸刻薄就会少去几分，就像上次一样。他拿了一个包子递给十五：“尝尝吧，我一看你就没吃过王记的包子，才这般不知珍惜。”
十五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那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眉头一皱，却又想起上次杨储对她好言好语的时候，也是吃着包子。
“你怎么这么喜欢包子？”十五问。
见她并不接手，杨储又把包子往她的面前凑了凑，见他如此热情，十五也只好接过包子，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口。
好吃是好吃，但确实不至于让人性情大变吧？
“包子多好啊，又方便带，又方便吃，一口下去，有面有菜的。”杨储边说边感叹道。
对于他的这番逻辑，十五只觉得太离奇：“只是因为方便就喜欢吃？”
“能在最简单的环境里获得最好的，已经是很难得了。”
杨储还在继续享受着这个包子，面上的神情明显因为食物而获得了快乐。
十五只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呆站着干嘛？吃啊？”杨储发现了十五还在发呆，说道：“吃完赶紧去全辉阁了，秦贵最近因为愁得要死，再没过两日可就过年了，活干不完他可是要挨罚的。”
忽然被训了一顿，十五有些不悦，但也不能计较，只是拿着包子说道：“我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杨储却泛起了狐疑，却又觉得那里不太对劲，最后只是摇了摇脑袋，又去拿了一个包子，自言自语道：“管他的哟，到头来还是我的包子靠谱。”
十五回到全辉阁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十五也立即加入。
秦贵找十五一起算了一下，说是后日就能将所有的活干完，二人也一齐松了一口气。
“哎呀，终于要点完了，这么多的药材，可都是我们点清的呢！”秦贵有些开心地说道，又凑到十五的面前：“按规矩，我们应该是月末发工钱的，我特意去找了王太医，说是今日就可以提前发了，等活儿干完，又是歇年节，这日子可太好啦！”
秦贵的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意，这份快乐也传到十五的身上，她也觉得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心中的阴霾竟然因为发工钱这样的小事挥散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有了盼头，全辉阁里的众人干起活来都铆足了劲，今日干的活居然比前几日都干得多。
快傍晚的时候，秦贵一点，笑着说：“哎呀，明日再干一日，这些东西就全部点完啦！”
众人听了皆是开心，竟然还有不少人欢呼起来，到底都是年纪小的，多少有些稚气未脱。
“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院子里面正欢呼着，王太医提着东西进来了。
这位王太医三四十了，但在太医里面已经算得上年轻了，他当值的时间不多，更多的是负责太医院里的日常，这全辉阁的医女医童基本上也是他在管。
众人都知道他来了意味着什么，虽然一个个都没出声，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盛。
王太医也被他们逗乐了，笑着说：“来吧来吧，念到名字的进来，说着他就进了旁边的房间，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那里面是名册和换好的碎银子。”
一个一个名字被念到，十五忽然想到了当初在嘉首堂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个的点人的，可是这里又全然不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怀着喜意，大家拿到的银钱比起在嘉首堂根本不能看，但却笑得无比灿烂。
“殷文瑶！”
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十五明显愣了一下，还是旁边的人推了一下她，她才上前去接银子。
既没有凡灵的阴阳怪气，也没有齐真的冷嘲热讽，王太医只是笑着说：“还是头回在这边领工钱是吧，以后要习惯。”
十五双手接过那碎银子，心里却是无比的满足，她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可是她就是觉得这银子雪白雪白的，白得刺眼。
这份银子，没有沾染一丝血腥。
她极难得有了想要分享的时刻，她想请人吃饭，她想告诉别人她的喜悦。
姜尚润彤，文文阿昆，青寒也要来！
她笑着就先去安锦王府，最先想到的就是去和姜尚分享这个消息。
她难得地让门口的守卫去通报，或许就是那半两不到的碎银子给的她勇气。
守卫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也没多说，就去了后院，可是没多久就回来说道：“世子不在府里。”
“去哪儿了？”十五问。
姜家的人虽然明显分成几拨阵营，一拨跟着姜尚，尽量跟十五示好；一拨跟着王妃，各种打压她。
但其实更多的，是两边都不沾，不想得罪世子，也不想得罪王妃，说白了就是挣个钱而已，谁也不想给自己后路给堵死。
去而复返的守卫笑着说：“我们只是个看门的，府内的事情不能多问也不能打听的，只能说世子确实不在。”
“那润彤呢？”十五继续问。
“也不在，应该是一起出去的。”守卫说。
十五只好点点头道谢，自己又回家去了。
虽然姜尚不在，她的兴致少了许多，可是是早是晚都没关系。
阿昆因为天二日日在谭府，自己也闲得，所以还是天天跑十五这边来。
“你明日去和青寒说一声吧，就说我请她吃饭，我今日发了工钱了。”十五对阿昆说道。
阿昆连忙答应，庄文文听闻很是开心：“发工钱啊？太医院还给工钱？”
十五笑着说：“你这不是说笑呢？这么大个太医院，总不至于白让人干活不拿钱啊。”
庄文文羡慕地说道：“那可真是个好地方，以前倒是听别人说起过，我还以为进太医院学本事，是不给工钱的。”
民间当学徒那自然是没有几个钱的，可是太医院的医童医女还是不一样。
“又不是进了太医院就能当太医的，医童医女出身的是能学到些本事，但和太医可不能比，很少能当上太医的，光是人家收的徒弟，也都是些家世不凡的。”
庄文文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出身，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叹了口气：“不过能有工钱就挺好，本事自己学呗，能养活自己就挺好。”
姜尚还没有亲自来和她说庄文文的事情，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也不知道要不要提前和庄文文说她父亲还在，而且就在不远的道临观。
但想想姜尚办这些事情还是比自己妥帖，让他来说吧。
十五这样安慰自己。
这日又是阿昆下厨，十五是真的动了心思让他就着这门手艺发挥一下，于是说道：“其实当厨子和你学武功也不冲突啊。”
阿昆立即明白十五的意思，做了个鬼脸，说道：“可是我怕我师父啊。”
想到姜尚说天二现在和易烟处得挺好，谭蒙也没有多说什么，于是十五说道：“趁你师父最近心情好，你搞不好可以求求他。”
阿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个勇气：“算了，厨子嘛，多吃多看多练就行；我师父，那还是少招惹他的好。”
这藏书阁本来就僻静，清晨更是没有什么人，十五来到偏殿的门口，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
她轻轻推开了门，想的是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就离开，于是径直走到杨储平时待着的那个角落，却没想到杨储人居然是在的。
杨储明显才醒，看到十五倒是一怔，睡眼朦胧瞬时清醒了许多，他揉了揉眼睛，神情有些不耐烦，问道：“你怎么来了。”
十五并不觉得杨储是什么恶人，只是也没有什么好感，这个人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他在打断十五说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就明白，这是个很聪明，但惯会装傻的人。
“秦贵让我来给你送包子。”说完她把东西放在他那张炕桌上。
那上面乱糟糟的，有棋盘棋盒、有书册茶杯。
秦贵的那包东西有些大，为了放上去，十五还不得不用包子轻轻把几颗散落在外面的棋子给推了推，这才放下。
谁知她这个动作却让他十分恼火，阴阳怪气地说道：“说你们这些邪门歪道出来的人都没见识吧，真的是没错，你这样既不尊重棋，也不尊重包子。”
可杨储话是这样说，人还是直起了身子，去拆包子外面的油纸。
“这不是有油纸包着的吗？这么讲究我也没见你这里多干净啊？”十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姜尚是极爱整洁的，什么东西都规规整整地收拾好，不会显得一尘不染的那种严谨，就是给人一种整洁的秩序感。
杨储取出包子，二话没说就往自己嘴里塞。
可能美食入口，他的尖酸刻薄就会少去几分，就像上次一样。他拿了一个包子递给十五：“尝尝吧，我一看你就没吃过王记的包子，才这般不知珍惜。”
十五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那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眉头一皱，却又想起上次杨储对她好言好语的时候，也是吃着包子。
“你怎么这么喜欢包子？”十五问。
见她并不接手，杨储又把包子往她的面前凑了凑，见他如此热情，十五也只好接过包子，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口。
好吃是好吃，但确实不至于让人性情大变吧？
“包子多好啊，又方便带，又方便吃，一口下去，有面有菜的。”杨储边说边感叹道。
对于他的这番逻辑，十五只觉得太离奇：“只是因为方便就喜欢吃？”
“能在最简单的环境里获得最好的，已经是很难得了。”
杨储还在继续享受着这个包子，面上的神情明显因为食物而获得了快乐。
十五只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呆站着干嘛？吃啊？”杨储发现了十五还在发呆，说道：“吃完赶紧去全辉阁了，秦贵最近因为愁得要死，再没过两日可就过年了，活干不完他可是要挨罚的。”
忽然被训了一顿，十五有些不悦，但也不能计较，只是拿着包子说道：“我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杨储却泛起了狐疑，却又觉得那里不太对劲，最后只是摇了摇脑袋，又去拿了一个包子，自言自语道：“管他的哟，到头来还是我的包子靠谱。”
十五回到全辉阁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十五也立即加入。
秦贵找十五一起算了一下，说是后日就能将所有的活干完，二人也一齐松了一口气。
“哎呀，终于要点完了，这么多的药材，可都是我们点清的呢！”秦贵有些开心地说道，又凑到十五的面前：“按规矩，我们应该是月末发工钱的，我特意去找了王太医，说是今日就可以提前发了，等活儿干完，又是歇年节，这日子可太好啦！”
秦贵的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意，这份快乐也传到十五的身上，她也觉得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心中的阴霾竟然因为发工钱这样的小事挥散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有了盼头，全辉阁里的众人干起活来都铆足了劲，今日干的活居然比前几日都干得多。
快傍晚的时候，秦贵一点，笑着说：“哎呀，明日再干一日，这些东西就全部点完啦！”
众人听了皆是开心，竟然还有不少人欢呼起来，到底都是年纪小的，多少有些稚气未脱。
“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院子里面正欢呼着，王太医提着东西进来了。
这位王太医三四十了，但在太医里面已经算得上年轻了，他当值的时间不多，更多的是负责太医院里的日常，这全辉阁的医女医童基本上也是他在管。
众人都知道他来了意味着什么，虽然一个个都没出声，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盛。
王太医也被他们逗乐了，笑着说：“来吧来吧，念到名字的进来，说着他就进了旁边的房间，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那里面是名册和换好的碎银子。”
一个一个名字被念到，十五忽然想到了当初在嘉首堂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个的点人的，可是这里又全然不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怀着喜意，大家拿到的银钱比起在嘉首堂根本不能看，但却笑得无比灿烂。
“殷文瑶！”
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十五明显愣了一下，还是旁边的人推了一下她，她才上前去接银子。
既没有凡灵的阴阳怪气，也没有齐真的冷嘲热讽，王太医只是笑着说：“还是头回在这边领工钱是吧，以后要习惯。”
十五双手接过那碎银子，心里却是无比的满足，她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可是她就是觉得这银子雪白雪白的，白得刺眼。
这份银子，没有沾染一丝血腥。
她极难得有了想要分享的时刻，她想请人吃饭，她想告诉别人她的喜悦。
姜尚润彤，文文阿昆，青寒也要来！
她笑着就先去安锦王府，最先想到的就是去和姜尚分享这个消息。
她难得地让门口的守卫去通报，或许就是那半两不到的碎银子给的她勇气。
守卫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也没多说，就去了后院，可是没多久就回来说道：“世子不在府里。”
“去哪儿了？”十五问。
姜家的人虽然明显分成几拨阵营，一拨跟着姜尚，尽量跟十五示好；一拨跟着王妃，各种打压她。
但其实更多的，是两边都不沾，不想得罪世子，也不想得罪王妃，说白了就是挣个钱而已，谁也不想给自己后路给堵死。
去而复返的守卫笑着说：“我们只是个看门的，府内的事情不能多问也不能打听的，只能说世子确实不在。”
“那润彤呢？”十五继续问。
“也不在，应该是一起出去的。”守卫说。
十五只好点点头道谢，自己又回家去了。
虽然姜尚不在，她的兴致少了许多，可是是早是晚都没关系。
阿昆因为天二日日在谭府，自己也闲得，所以还是天天跑十五这边来。
“你明日去和青寒说一声吧，就说我请她吃饭，我今日发了工钱了。”十五对阿昆说道。
阿昆连忙答应，庄文文听闻很是开心：“发工钱啊？太医院还给工钱？”
十五笑着说：“你这不是说笑呢？这么大个太医院，总不至于白让人干活不拿钱啊。”
庄文文羡慕地说道：“那可真是个好地方，以前倒是听别人说起过，我还以为进太医院学本事，是不给工钱的。”
民间当学徒那自然是没有几个钱的，可是太医院的医童医女还是不一样。
“又不是进了太医院就能当太医的，医童医女出身的是能学到些本事，但和太医可不能比，很少能当上太医的，光是人家收的徒弟，也都是些家世不凡的。”
庄文文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出身，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叹了口气：“不过能有工钱就挺好，本事自己学呗，能养活自己就挺好。”
姜尚还没有亲自来和她说庄文文的事情，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也不知道要不要提前和庄文文说她父亲还在，而且就在不远的道临观。
但想想姜尚办这些事情还是比自己妥帖，让他来说吧。
十五这样安慰自己。
这日又是阿昆下厨，十五是真的动了心思让他就着这门手艺发挥一下，于是说道：“其实当厨子和你学武功也不冲突啊。”
阿昆立即明白十五的意思，做了个鬼脸，说道：“可是我怕我师父啊。”
想到姜尚说天二现在和易烟处得挺好，谭蒙也没有多说什么，于是十五说道：“趁你师父最近心情好，你搞不好可以求求他。”
阿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个勇气：“算了，厨子嘛，多吃多看多练就行；我师父，那还是少招惹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