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家
且说近日明水镇来了一对富商夫妇，出手阔绰，在云来客栈广交四方友，但凡是能与其攀上些关系的都捞到了不少好处。
距离黑市开市还有五六日，来此交易的莫论是亡命徒还是走私的商贾都欲找人引荐一二。
为商者皆为利往，众人都想着若是能直接将手中的货物出掉，不再让黑市插手，如此也好省下一笔通关费，日后还能与其继续合作。
故而这云来客栈几日来宾客不断，从早到晚皆有往来之人。
萧景煜坐在桌前，手中执着一张弓，上下打量了片刻。
“怎么样，景老板？这弓成色绝佳，乃是燕雀石所铸，当世孤品，莫说全大陈，就是加上内外的四海九州您都找不着这样一件宝贝了。”马三卫指着萧景煜手中的弓，滔滔不绝道。
萧景煜淡淡一笑：“我倒是对此没什么研究，不过我夫人喜爱这些。夫人，你瞧瞧。”
萧景煜将那弓递给了荣瑛，荣瑛一掂，就知道这东西分量：“嗯，倒是件宝贝。”
马三卫一听，赶忙道：“早见夫人有巾帼之气，此弓一见就与您相配。刚才没说与您二位听呢，这弓啊不仅成色好，而且是荣大将军平定西域时用过的，据说还是宫中的匠人所制，您若是喜欢便收了，我也就不再跑黑市一趟了，我给您这个数。”
他伸了一个三出来。
荣瑛一笑：“这荣大将军的用过的弓多了，也未必都是宫中的人做的，这燕雀石虽是好东西，但也算是十分稀奇。我倒想问，你这东西哪来的？”
“我这...”马三卫一摆手：“我也不骗二位，这荣大将军无后，她身死，这将军府中的东西也就充了国库了。荣大将军什么身份，这府中的稀世珍宝自然是多如牛毛，我呢...就是趁着守备不严去拿过一两件。”
“哼，拿过一两件？都拿的什么？说说看，我若是喜欢兴许就都要了。”荣瑛不紧不慢道。
马三卫一听，来了劲儿：“不好的东西我也不跟您提，这燕雀弓，乾坤袖箭，还有这前朝名将的牧水鞭我这里都有，您要看吗？”
荣瑛闻言一皱眉头：“乾坤袖箭？不瞒你说，我们虽是商贾，但是也富甲一方，我闺中时曾与这荣大将军有些交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还用这等暗器的？”
“啊..额，这也保不齐啊，府中的好东西这么多，兴许她也就是摆着好看的...”马三卫一愣神，没有想到这景老板的小夫人竟然还能认识荣瑛，害的他被当场戳破。
荣瑛上下打量马三卫，心中冷笑，刚才她看见那把燕雀弓时就觉得有些熟悉，兴许她是真的用过一两回。
不过这乾坤袖箭，她府上是必然不曾有过的。
说来可笑，起因是荣瑛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痴迷于打鸟，掏鸟窝。荣府上下的鸟窝就没有免遭她毒手的。
而且，若是小荣瑛千辛万苦爬上了树，里面没有鸟蛋，她自己还气的不行，嫌这死鸟不争气，跳下树来就贱兮兮的用弓箭拿人家鸟窝当靶子射着玩。
长公主怕她在院子里瞎闹伤了人，把荣瑛好一顿揍，勒令不许再乱放箭。
荣瑛没辙，又玩心不死，就换了袖箭，继续胡作非为。
有一次没控制好角度，鸟窝没射成，却差点射到了刚下朝回来的荣盛岐，可巧的是这袖箭就离荣老将军的面门差着一寸，擦着头皮就过去了。
荣老将军还以为家里进了刺客，好一通的搜罗都没有结果。最后吃饭时在荣瑛身上发现了她从兵器房中拿的袖箭。
她老爹以谋害亲父为名，给荣瑛又是一顿好打，打的她哭天喊地的，甚至连太后都惊动了。
不过小荣瑛根本不觉得这是她的错，全怪这袖箭不如弓箭射得准，等着她能下地走路了，让家丁把府上的袖箭全都给一股脑的扔了出去。长公主与老将军也怕自己家这不听管束的小霸王继续作死，也就将府中上下的暗器都清理了个干净。
故而马三卫若是说其他的，荣瑛或许还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这乾坤袖箭她府上是断断没有。
与荣瑛说话断断是不能出一点破绽，若是有一丝可疑，她便能将人审理个清楚。
荣瑛看着马三卫道：“马老板，我们虽是生意人但也不是谁说骗就骗得。谁不知道荣瑛的府邸在上京，你从上京偷了东西拿到黑市来销赃，是不是跑的也远了些？况且这将军府自荣瑛死后都是金吾卫在看守，你多大的能耐能从他们眼皮子地下偷荣瑛的东西，啊？”
因为萧景煜在外都称他们是从三山浦来此地做生意的，所以马三卫以为他们对上京并不了解，谁成想还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马三卫嘀嘀咕咕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萧景煜见旁边的荣瑛已经唱了红脸，自己便只能唱白脸了，他微微一笑，握了握荣瑛的手对马三卫道：“我家夫人向来是心直口快，马老板别介意。我们这次来黑市自然不光是来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的，这兵械我们自然是要收，不过可不是收几件这么简单。”
马三卫闻言，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多来求见的大商贾他们都不见，偏偏就见自己，原来是早知道自己这些兵器是从别的地方倒来的货，买他手中的东西是假，探听他东西的来路是真。
“景老板，景夫人，您二位原来知道我这东西的来路，那咱们再演下去也没劲儿了。您若是诚心要，东西您留下。若是不诚信要，您问我别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马三卫打量着萧景煜和荣瑛的神情，并不打算告诉两人自己的上家是谁。
他在黑市这么多年，虽靠着坑蒙拐骗度日，但是也没有想过得罪谁。今日若是将那进货的来路告诉了他们，贪得小利，日后若是十晏斋知道这兵械生意被他从中牵线，让两方暗通款曲，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萧景煜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轻笑了声，客气道：“马老板，商人虽无利不起早，却也不是不讲江湖道义。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不就是怕不通过十晏斋交易，担心他们日后报复吗。这都不要紧...”
萧景煜见马三卫神情松动继续忽悠道：“您看这样如何，您帮我引荐这兵械商，我给您三分的好处。只是引荐，剩下的交易我们依旧在黑市中做，因为我也不止要买他一家，在黑市继续交易于我而言也更方便。您在中间为双方牟利，也算是做得好人，如何？”
肉送到嘴边，又把老虎夹子当着他的面挪开，马三卫若是还不上钩，算他小子视金钱如粪土。
荣瑛见马三卫面色还犹豫，一伸懒腰，摇了摇萧景煜的胳膊：“夫君，算了吧，我们有钱还怕找不到门路，不过是多耽搁几日罢了，那货要的也没这么急。我累了，咱们歇着去....”
萧景煜顺势扶起荣瑛：“天大的事也不及你，咱们回去。”
然后又转头对马三卫道：“马老板，那咱们以后山水有相逢，今日就到这吧。”
马三卫见萧景煜扶起荣瑛就要往外走，心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等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他噌的站了起来，来回的踱步。
萧景煜搂着荣瑛，笑道：“你激他做什么？万一他真不敢为了钱得罪十晏斋，你待如何？”
荣瑛一挑眉：“他这种江湖贩子，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走哪里不是过。若是能得了你这笔钱可够他逍遥快活一阵子的。这走私兵械的既然连我的东西都能搞到，说明来路够广的，兴许那雍王也是从这里拿货，放心这么大的鱼跑不了，我有数。”
“我自然信你。”萧景煜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荣瑛一指前面的房门：“我猜咱们走不到门口，马三卫就得追过来，你信不信？”
萧景煜一笑，不置可否。
荣瑛见他不信，喃喃道：“三，二....一。”
“景老板，景夫人！您等等，咱们再商量商量！您看四分利行不行，行的话，我马三卫跟您干了。”马三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正看见气定神闲的夫妻转头看着他，给他一种自己上了当的错觉。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萧景煜攥了攥荣瑛的手，低头轻声道：“该叫你神算子。”
荣瑛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冲马三卫道：“我家男人出手大方，若是我连二分利都是不舍得分的，你要四分，那我还是另寻别人，毕竟这几日来拜访的人如过江之鲫，不缺马老板一个。”
马三卫见自己算盘落空，连上钩的鱼也快跑了，心里一焦急：“三分就三分，我明日就去替您跑一趟。”
萧景煜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马老板。”
作者有话说：
距离黑市开市还有五六日，来此交易的莫论是亡命徒还是走私的商贾都欲找人引荐一二。
为商者皆为利往，众人都想着若是能直接将手中的货物出掉，不再让黑市插手，如此也好省下一笔通关费，日后还能与其继续合作。
故而这云来客栈几日来宾客不断，从早到晚皆有往来之人。
萧景煜坐在桌前，手中执着一张弓，上下打量了片刻。
“怎么样，景老板？这弓成色绝佳，乃是燕雀石所铸，当世孤品，莫说全大陈，就是加上内外的四海九州您都找不着这样一件宝贝了。”马三卫指着萧景煜手中的弓，滔滔不绝道。
萧景煜淡淡一笑：“我倒是对此没什么研究，不过我夫人喜爱这些。夫人，你瞧瞧。”
萧景煜将那弓递给了荣瑛，荣瑛一掂，就知道这东西分量：“嗯，倒是件宝贝。”
马三卫一听，赶忙道：“早见夫人有巾帼之气，此弓一见就与您相配。刚才没说与您二位听呢，这弓啊不仅成色好，而且是荣大将军平定西域时用过的，据说还是宫中的匠人所制，您若是喜欢便收了，我也就不再跑黑市一趟了，我给您这个数。”
他伸了一个三出来。
荣瑛一笑：“这荣大将军的用过的弓多了，也未必都是宫中的人做的，这燕雀石虽是好东西，但也算是十分稀奇。我倒想问，你这东西哪来的？”
“我这...”马三卫一摆手：“我也不骗二位，这荣大将军无后，她身死，这将军府中的东西也就充了国库了。荣大将军什么身份，这府中的稀世珍宝自然是多如牛毛，我呢...就是趁着守备不严去拿过一两件。”
“哼，拿过一两件？都拿的什么？说说看，我若是喜欢兴许就都要了。”荣瑛不紧不慢道。
马三卫一听，来了劲儿：“不好的东西我也不跟您提，这燕雀弓，乾坤袖箭，还有这前朝名将的牧水鞭我这里都有，您要看吗？”
荣瑛闻言一皱眉头：“乾坤袖箭？不瞒你说，我们虽是商贾，但是也富甲一方，我闺中时曾与这荣大将军有些交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还用这等暗器的？”
“啊..额，这也保不齐啊，府中的好东西这么多，兴许她也就是摆着好看的...”马三卫一愣神，没有想到这景老板的小夫人竟然还能认识荣瑛，害的他被当场戳破。
荣瑛上下打量马三卫，心中冷笑，刚才她看见那把燕雀弓时就觉得有些熟悉，兴许她是真的用过一两回。
不过这乾坤袖箭，她府上是必然不曾有过的。
说来可笑，起因是荣瑛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痴迷于打鸟，掏鸟窝。荣府上下的鸟窝就没有免遭她毒手的。
而且，若是小荣瑛千辛万苦爬上了树，里面没有鸟蛋，她自己还气的不行，嫌这死鸟不争气，跳下树来就贱兮兮的用弓箭拿人家鸟窝当靶子射着玩。
长公主怕她在院子里瞎闹伤了人，把荣瑛好一顿揍，勒令不许再乱放箭。
荣瑛没辙，又玩心不死，就换了袖箭，继续胡作非为。
有一次没控制好角度，鸟窝没射成，却差点射到了刚下朝回来的荣盛岐，可巧的是这袖箭就离荣老将军的面门差着一寸，擦着头皮就过去了。
荣老将军还以为家里进了刺客，好一通的搜罗都没有结果。最后吃饭时在荣瑛身上发现了她从兵器房中拿的袖箭。
她老爹以谋害亲父为名，给荣瑛又是一顿好打，打的她哭天喊地的，甚至连太后都惊动了。
不过小荣瑛根本不觉得这是她的错，全怪这袖箭不如弓箭射得准，等着她能下地走路了，让家丁把府上的袖箭全都给一股脑的扔了出去。长公主与老将军也怕自己家这不听管束的小霸王继续作死，也就将府中上下的暗器都清理了个干净。
故而马三卫若是说其他的，荣瑛或许还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这乾坤袖箭她府上是断断没有。
与荣瑛说话断断是不能出一点破绽，若是有一丝可疑，她便能将人审理个清楚。
荣瑛看着马三卫道：“马老板，我们虽是生意人但也不是谁说骗就骗得。谁不知道荣瑛的府邸在上京，你从上京偷了东西拿到黑市来销赃，是不是跑的也远了些？况且这将军府自荣瑛死后都是金吾卫在看守，你多大的能耐能从他们眼皮子地下偷荣瑛的东西，啊？”
因为萧景煜在外都称他们是从三山浦来此地做生意的，所以马三卫以为他们对上京并不了解，谁成想还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马三卫嘀嘀咕咕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萧景煜见旁边的荣瑛已经唱了红脸，自己便只能唱白脸了，他微微一笑，握了握荣瑛的手对马三卫道：“我家夫人向来是心直口快，马老板别介意。我们这次来黑市自然不光是来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的，这兵械我们自然是要收，不过可不是收几件这么简单。”
马三卫闻言，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多来求见的大商贾他们都不见，偏偏就见自己，原来是早知道自己这些兵器是从别的地方倒来的货，买他手中的东西是假，探听他东西的来路是真。
“景老板，景夫人，您二位原来知道我这东西的来路，那咱们再演下去也没劲儿了。您若是诚心要，东西您留下。若是不诚信要，您问我别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马三卫打量着萧景煜和荣瑛的神情，并不打算告诉两人自己的上家是谁。
他在黑市这么多年，虽靠着坑蒙拐骗度日，但是也没有想过得罪谁。今日若是将那进货的来路告诉了他们，贪得小利，日后若是十晏斋知道这兵械生意被他从中牵线，让两方暗通款曲，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萧景煜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轻笑了声，客气道：“马老板，商人虽无利不起早，却也不是不讲江湖道义。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不就是怕不通过十晏斋交易，担心他们日后报复吗。这都不要紧...”
萧景煜见马三卫神情松动继续忽悠道：“您看这样如何，您帮我引荐这兵械商，我给您三分的好处。只是引荐，剩下的交易我们依旧在黑市中做，因为我也不止要买他一家，在黑市继续交易于我而言也更方便。您在中间为双方牟利，也算是做得好人，如何？”
肉送到嘴边，又把老虎夹子当着他的面挪开，马三卫若是还不上钩，算他小子视金钱如粪土。
荣瑛见马三卫面色还犹豫，一伸懒腰，摇了摇萧景煜的胳膊：“夫君，算了吧，我们有钱还怕找不到门路，不过是多耽搁几日罢了，那货要的也没这么急。我累了，咱们歇着去....”
萧景煜顺势扶起荣瑛：“天大的事也不及你，咱们回去。”
然后又转头对马三卫道：“马老板，那咱们以后山水有相逢，今日就到这吧。”
马三卫见萧景煜扶起荣瑛就要往外走，心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等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他噌的站了起来，来回的踱步。
萧景煜搂着荣瑛，笑道：“你激他做什么？万一他真不敢为了钱得罪十晏斋，你待如何？”
荣瑛一挑眉：“他这种江湖贩子，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走哪里不是过。若是能得了你这笔钱可够他逍遥快活一阵子的。这走私兵械的既然连我的东西都能搞到，说明来路够广的，兴许那雍王也是从这里拿货，放心这么大的鱼跑不了，我有数。”
“我自然信你。”萧景煜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荣瑛一指前面的房门：“我猜咱们走不到门口，马三卫就得追过来，你信不信？”
萧景煜一笑，不置可否。
荣瑛见他不信，喃喃道：“三，二....一。”
“景老板，景夫人！您等等，咱们再商量商量！您看四分利行不行，行的话，我马三卫跟您干了。”马三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正看见气定神闲的夫妻转头看着他，给他一种自己上了当的错觉。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萧景煜攥了攥荣瑛的手，低头轻声道：“该叫你神算子。”
荣瑛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冲马三卫道：“我家男人出手大方，若是我连二分利都是不舍得分的，你要四分，那我还是另寻别人，毕竟这几日来拜访的人如过江之鲫，不缺马老板一个。”
马三卫见自己算盘落空，连上钩的鱼也快跑了，心里一焦急：“三分就三分，我明日就去替您跑一趟。”
萧景煜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马老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