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宁帝的条件
听到慕言非这样说，天宁帝双眼一眯：“你再说一遍？”
“不敢，不敢。”慕言非一边摇头晃脑，一边从袖中抽出一枚竹筒，将里面的记录交给天宁帝。
在沈平烟阅看记录时，他便从旁解释：“我按照匿名人提供的线索先去了青州，发现青州的情况与线索中提到的基本相符，只是我在走访农户时，发现幽州也有与青州类似的情况，于是我又跑了一趟幽州。”
匿名人？线索？
沈平宁眉头一拧，心思急转。
青州、农户、幽州……难道！
她像是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一般，几乎要将凤目睁成一对杏核：“难道是漕粮？！”
天宁帝回给她一个既欣慰，又肯定的眼神，而后，他让贺兰将书桌上的一个锦盒呈给沈平宁：“你既已卷入其中，孤便不再瞒你——自己看吧。”
盒中放着一张沾有污渍的纸，沈平宁将它展开后才发现，纸上的污点不是污渍，而是干到发黑的血迹。
她吃了一惊。
而当她看到纸上的内容时，眼神从初时的惊骇，到愤怒，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杀意。
“这帮贪官污吏！”沈平宁怒骂道，“居然敢在漕粮上动这么多手脚！低卖高买，不顾农户死活，竟然还有私自插手漕运的！皇——”
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慕言非捂住了。
又来？！
“殿下，虽说那人已走，但隔墙有耳。”收到天宁帝警告的眼神后，慕言非赶忙把手松开，“这张线索，乃是青州一名秀才所写，原是想递给监察巡按，却在中途遭人刺杀。说来也巧，秀才死前正遇到巡按身边的带刀侍卫，这张线索才能递到宫中。”
他顿了片刻，然后才说：“我到青州时，那秀才全家九口全都因不同原因离奇去世，应是被人灭口。”
沈平宁的眼神愈发愤怒，如果不是顾及到天宁帝在，只怕当场就要怒骂出声。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等等，如果青州和幽州都出现了漕粮贪污的情况，那云州呢？云、青、幽三州可都是漕运重镇。”
“我虽未去云州，但听说云州近来在举办品茶会。”提到品茶，慕言非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今年的明前云雾青产量虽少，可滋味极好，听说今年的品茶会吸引不少文人雅士前去。”
他说的话题与漕粮之事完全无关，沈平宁只觉慕言非又开始扯东扯西，眉头一皱，刚要呵斥，却听他话头一转：“崔家小公子也去了品茶会。”
沈平宁讶然，瞳孔不由缩起，扭头去看天宁帝时，从他眼中看到了肯定。
慕言非继续道：“这云州品茶会，一般都会举办一整月，寻常人去，最多也就待上一周，然而崔小公子却从开始待到了结束。”
很显然，小公子去云州，并不是为了品茶会。
“崔令之所以被追杀，便是因为他身上带了与云州漕粮有关的东西。”天宁帝看着沈平宁：“昭宁，你当明白，漕粮之事牵连甚广，危险也很多，孤之所以让你知道，是不想让你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
说到这里时，他瞪了一眼慕言非，而后叹了一口气。
“皇兄，你这样说就是与我生分了。”沈平宁看着沈平烟时，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犹疑，“那些人既然敢在长公主府前对小公子下手，那便已认定我与漕粮之事有关。这件事是皇兄所忧，那便是昭宁所忧。”
见天宁帝似乎还在犹豫，沈平宁便直接扯住他的袖子：“皇兄，请让昭宁替你分忧。”
从沈平宁还是个孩子时，她就喜欢这样求沈平烟，百试百灵，无一失败。
看到沈平烟的眼神，沈平宁就知道，自己又成功了。
果然如她所料，天宁帝答应了：“好。”
沈平宁正心中一喜。
“但是，孤有个条件。”
她的心又一提，不由紧张起来，生怕沈平烟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
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是，条件竟是——
“你不可独自行动，如果要做什么，让慕言非同你一起。”
“可以。”
“不行！”
二人同时出声，又同时看向对方。
因为恼怒，沈平宁双眼瞪得老大，铜铃铛一样：“你为什么答应！”
慕言非歪了歪头：“因为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啊，我也很久没有和殿下一起行动过了。”
说完，他还特意掰了一下手指：“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沈平宁被气得不想接话。
“说到云雾青——贺兰。”天宁帝和贺兰一对眼神，贺兰便从一侧的架上取下一个瓷罐，呈给沈平宁。
“皇兄，这是？”沈平宁只顾着注意罐子，没有留意到身后慕言非的眼神。
“今年的明前云雾青。”天宁帝睨了一眼慕言非，“正如慕言非所说，今年云雾青产量低，宫中统共就得了几罐，只能给你一罐尝尝了。”
沈平宁眼睛一亮，忙不迭接过瓷罐：“多谢皇兄！”
慕言非看了一眼瓷罐，又看了一眼天宁帝，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沈平烟似笑非笑。
“……没什么。”慕言非强逼自己移开目光。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赶紧把药给崔令服下。”天宁帝一挥手，二人便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了。
“皇兄，还有一事……”离开前，沈平宁决定还是问出心中疑惑，“方才在窗外的是谁的人？皇兄可有数？”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孤自有打算。”沈平烟和从前一样，摸了摸沈平宁的发髻，“去吧。”
见天宁帝不愿说，沈平宁也就不再问，只是当贺兰送他二人到宫门时，她忍不住回头叮嘱：“贺叔，虽然这话有些多余，但皇兄那边，就要拜托您多留心些。”
“长公主殿下放心，咱家省得。”贺兰拱手一礼，目送沈平宁和慕言非上了马车。
路上，慕言非一直在看被沈平宁捧在手中的瓷罐。
“你认为方才在书房外的是谁的人？”沈平宁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手，用袖子遮住瓷罐：“这是皇兄给本宫的。”
慕言非干脆闭上眼，随着车驾摇晃了一会儿，然后说：“在漕粮之事上获得最多利益的人。”
“你有头绪？”话刚出口，沈平宁便立刻补充道：“话先说好，本宫只是答应了皇兄的条件才和你合作，你不许蹬鼻子上脸。”
慕言非意态懒散地点点头，也不知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根本没有听。
“先回去将还魂丹给小公子喂下。”他的眼睛依旧闭着，“如果能拿到他身上的线索，说不定就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甚至……”
慕言非仰起头，缓缓睁开眼，看着车顶上的花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甚至可能推出究竟是谁想杀小公子，而那个想杀小公子的人，说不定就是主导这件事的人……”想到一家九口全部惨死的那名秀才，沈平宁眉头一皱，不由抱紧瓷罐。
“做了错事，不可能不得到报应。”慕言非仍在看着车顶，“就算天不给报应，也会有人替天行道的。”
他说话时，语气、口吻，浑然不似沈平宁熟识的那个慕言非。沈平宁心中一惊，刚想再观察一二时，发现慕言非已收回视线，正看着自己。
此时的他，又变回从前那个散漫、不着调、能把人气个半死的慕言非。
面对这种转变，沈平宁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然，慕言非坐正身体：“到咯。”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
“走吧，殿下。”他看了一眼沈平宁怀中的罐子，笑着说。
“该去救人了。”
作者有话说：
“不敢，不敢。”慕言非一边摇头晃脑，一边从袖中抽出一枚竹筒，将里面的记录交给天宁帝。
在沈平烟阅看记录时，他便从旁解释：“我按照匿名人提供的线索先去了青州，发现青州的情况与线索中提到的基本相符，只是我在走访农户时，发现幽州也有与青州类似的情况，于是我又跑了一趟幽州。”
匿名人？线索？
沈平宁眉头一拧，心思急转。
青州、农户、幽州……难道！
她像是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一般，几乎要将凤目睁成一对杏核：“难道是漕粮？！”
天宁帝回给她一个既欣慰，又肯定的眼神，而后，他让贺兰将书桌上的一个锦盒呈给沈平宁：“你既已卷入其中，孤便不再瞒你——自己看吧。”
盒中放着一张沾有污渍的纸，沈平宁将它展开后才发现，纸上的污点不是污渍，而是干到发黑的血迹。
她吃了一惊。
而当她看到纸上的内容时，眼神从初时的惊骇，到愤怒，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杀意。
“这帮贪官污吏！”沈平宁怒骂道，“居然敢在漕粮上动这么多手脚！低卖高买，不顾农户死活，竟然还有私自插手漕运的！皇——”
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慕言非捂住了。
又来？！
“殿下，虽说那人已走，但隔墙有耳。”收到天宁帝警告的眼神后，慕言非赶忙把手松开，“这张线索，乃是青州一名秀才所写，原是想递给监察巡按，却在中途遭人刺杀。说来也巧，秀才死前正遇到巡按身边的带刀侍卫，这张线索才能递到宫中。”
他顿了片刻，然后才说：“我到青州时，那秀才全家九口全都因不同原因离奇去世，应是被人灭口。”
沈平宁的眼神愈发愤怒，如果不是顾及到天宁帝在，只怕当场就要怒骂出声。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等等，如果青州和幽州都出现了漕粮贪污的情况，那云州呢？云、青、幽三州可都是漕运重镇。”
“我虽未去云州，但听说云州近来在举办品茶会。”提到品茶，慕言非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今年的明前云雾青产量虽少，可滋味极好，听说今年的品茶会吸引不少文人雅士前去。”
他说的话题与漕粮之事完全无关，沈平宁只觉慕言非又开始扯东扯西，眉头一皱，刚要呵斥，却听他话头一转：“崔家小公子也去了品茶会。”
沈平宁讶然，瞳孔不由缩起，扭头去看天宁帝时，从他眼中看到了肯定。
慕言非继续道：“这云州品茶会，一般都会举办一整月，寻常人去，最多也就待上一周，然而崔小公子却从开始待到了结束。”
很显然，小公子去云州，并不是为了品茶会。
“崔令之所以被追杀，便是因为他身上带了与云州漕粮有关的东西。”天宁帝看着沈平宁：“昭宁，你当明白，漕粮之事牵连甚广，危险也很多，孤之所以让你知道，是不想让你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
说到这里时，他瞪了一眼慕言非，而后叹了一口气。
“皇兄，你这样说就是与我生分了。”沈平宁看着沈平烟时，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犹疑，“那些人既然敢在长公主府前对小公子下手，那便已认定我与漕粮之事有关。这件事是皇兄所忧，那便是昭宁所忧。”
见天宁帝似乎还在犹豫，沈平宁便直接扯住他的袖子：“皇兄，请让昭宁替你分忧。”
从沈平宁还是个孩子时，她就喜欢这样求沈平烟，百试百灵，无一失败。
看到沈平烟的眼神，沈平宁就知道，自己又成功了。
果然如她所料，天宁帝答应了：“好。”
沈平宁正心中一喜。
“但是，孤有个条件。”
她的心又一提，不由紧张起来，生怕沈平烟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
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是，条件竟是——
“你不可独自行动，如果要做什么，让慕言非同你一起。”
“可以。”
“不行！”
二人同时出声，又同时看向对方。
因为恼怒，沈平宁双眼瞪得老大，铜铃铛一样：“你为什么答应！”
慕言非歪了歪头：“因为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啊，我也很久没有和殿下一起行动过了。”
说完，他还特意掰了一下手指：“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沈平宁被气得不想接话。
“说到云雾青——贺兰。”天宁帝和贺兰一对眼神，贺兰便从一侧的架上取下一个瓷罐，呈给沈平宁。
“皇兄，这是？”沈平宁只顾着注意罐子，没有留意到身后慕言非的眼神。
“今年的明前云雾青。”天宁帝睨了一眼慕言非，“正如慕言非所说，今年云雾青产量低，宫中统共就得了几罐，只能给你一罐尝尝了。”
沈平宁眼睛一亮，忙不迭接过瓷罐：“多谢皇兄！”
慕言非看了一眼瓷罐，又看了一眼天宁帝，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沈平烟似笑非笑。
“……没什么。”慕言非强逼自己移开目光。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赶紧把药给崔令服下。”天宁帝一挥手，二人便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了。
“皇兄，还有一事……”离开前，沈平宁决定还是问出心中疑惑，“方才在窗外的是谁的人？皇兄可有数？”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孤自有打算。”沈平烟和从前一样，摸了摸沈平宁的发髻，“去吧。”
见天宁帝不愿说，沈平宁也就不再问，只是当贺兰送他二人到宫门时，她忍不住回头叮嘱：“贺叔，虽然这话有些多余，但皇兄那边，就要拜托您多留心些。”
“长公主殿下放心，咱家省得。”贺兰拱手一礼，目送沈平宁和慕言非上了马车。
路上，慕言非一直在看被沈平宁捧在手中的瓷罐。
“你认为方才在书房外的是谁的人？”沈平宁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手，用袖子遮住瓷罐：“这是皇兄给本宫的。”
慕言非干脆闭上眼，随着车驾摇晃了一会儿，然后说：“在漕粮之事上获得最多利益的人。”
“你有头绪？”话刚出口，沈平宁便立刻补充道：“话先说好，本宫只是答应了皇兄的条件才和你合作，你不许蹬鼻子上脸。”
慕言非意态懒散地点点头，也不知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根本没有听。
“先回去将还魂丹给小公子喂下。”他的眼睛依旧闭着，“如果能拿到他身上的线索，说不定就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甚至……”
慕言非仰起头，缓缓睁开眼，看着车顶上的花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甚至可能推出究竟是谁想杀小公子，而那个想杀小公子的人，说不定就是主导这件事的人……”想到一家九口全部惨死的那名秀才，沈平宁眉头一皱，不由抱紧瓷罐。
“做了错事，不可能不得到报应。”慕言非仍在看着车顶，“就算天不给报应，也会有人替天行道的。”
他说话时，语气、口吻，浑然不似沈平宁熟识的那个慕言非。沈平宁心中一惊，刚想再观察一二时，发现慕言非已收回视线，正看着自己。
此时的他，又变回从前那个散漫、不着调、能把人气个半死的慕言非。
面对这种转变，沈平宁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然，慕言非坐正身体：“到咯。”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
“走吧，殿下。”他看了一眼沈平宁怀中的罐子，笑着说。
“该去救人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