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对话
沈沽浔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不再看贺行故离开的背影。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遥苦冰凉的手心。
【我答应你。】
他对心里那道声音道。
*
遥苦坐在一片巨大的青莲花心中央，她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仙师大人一直这般看着在下，在下怕是要误会你的心意了。”
妖异的长发僧人赤裸半身，在遥苦正对面阖目打坐，明明没有睁眼，却依旧能察觉到她的注视。
遥苦微不可闻地翻了个白眼，“好歹敌人一场，能别恶心我了吗哥们。”
清繁轻扯唇角，“仙师大人的灵魂都快要消散殆尽，还能如此口齿清晰，实在让在下很是佩服。”
听到这句话，遥苦露出了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不顾身影已经透明，她往后一仰，大咧咧地躺在地上，看着漆黑一片的空间，四周只有青莲透着莹莹白光。
“都快死了，还不让我骂你几句。”
她淡淡道。
确实如清繁所言，遥苦能够清晰感知到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点被某种力量吞噬，现在还勉强能够保持意识清醒，估计再过不了一个时辰，她的身体便就会彻底易主。
“嗯，仙师大人所言极是。”清繁睁开眼睛，他起身将自己破破烂烂的袈裟理得整整齐齐，眉眼带笑道：“请骂。”
遥苦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忍住吐槽道：“你是受虐狂吗？”
“不算是。”清繁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
“看来确实是。”遥苦转过脸，不再看他。
她的视线里突然降下一片阴影，是清繁走到了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遥苦有气无力地向他竖了个中指。
“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术法手诀吗？”清繁饶有兴趣问道：“不过在这里，什么术法都是无用的。”
“没什么意思，纯纯是在辱骂你。”遥苦冷淡道。
清繁叹了口气，“可惜，在下对仙师大人的印象还不错，如果不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关系，在下或许会很高兴认识你。”
“免了，我受不起，”遥苦摆了摆手，“生命的最后一刻，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清繁没有理她的需求，踱着步子绕躺在地上的遥苦走了一圈，“仙师大人确实有副不错的皮囊。”
遥苦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他。
“在下还未用过女性的皮囊，不知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清繁有些苦恼道。
遥苦睁开一只眼睛，嫌恶道：“你还不是第一次干夺舍这档子事？鸠占鹊巢，太不要脸了。”
在自己出现在这里看见清繁灵魂的那一刻，遥苦就已经知道了，这是某种夺舍的术法。
而那个契约，便是她咽下去的那枚佛珠。
不过夺舍术法素来被所有门派划为禁术，长诀山也负责销毁过不少有关夺舍的功法，其中没有提到过夺舍竟然还能用法器作为媒介。
想到那枚佛珠是放在清繁舌下用灵力一直蕴养的存在，还极大可能是传说中的佛教圣品，那这个夺舍术法如此古怪，不容察觉和破坏，也理所应当。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要被清繁……准确来说是占据原来清繁身体的人所控制，遥苦就觉得恶心到不行。
她无法在夺舍契约已成的束缚下抢回身体的控制权，眼下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长诀山的各位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中断夺舍。
……不中断也行，至少要把清繁杀了。
可能是已经经历过几次濒死的体验，这一次的死亡来临得如此缓慢，遥苦反而并不觉得恐惧，只是遗憾。
即使是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没能活到最后。
“唔，仙师大人这般说，就有点伤在下的心了，”清繁蹲下身，笑眯眯看着遥苦的眼睛，“你们的人生如此寡淡，不如我来替你们活得更加绚烂一些。”
“你这人蛮搞笑的。”遥苦说道：“你要不以后去什么茶馆专门说单口相声吧，我看好你这种能莫名其妙引人发笑的能力。”
清繁耸了耸肩，“这个提议不错，不如待会儿就用仙师大人你的身体去个什么茶馆，做个说书先生吧，我有许多故事可以说。”
遥苦还想挖苦他点什么，突然觉得手心一热，她怔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比如呢，什么故事？真正的你叫什么名字。”
遥苦掀起眼皮瞧他，慢吞吞说道。
“仙师大人你真的很会踩人痛脚呢，”清繁双手合十，充满歉意道：“在下可能没办法满足仙师大人你的好奇心，请容许在下暂且保密。”
“无聊。”遥苦往清繁的反方向滚了一圈，背对着他。
清繁笑道：“没想到仙师大人你也有耍小孩子心性的时候呢，真是稀奇。明明先前拧断我的脖子时都没带一点犹豫的。”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遥苦回话，清繁挑了挑眉，“好吧，既然仙师大人想问，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他伸出一个手指，“我问一个问题，你问一个问题，怎么样？正好在下也有些事情想要在仙师大人你死前弄明白。”
遥苦坐了起来，她支着腿歪头对他道：“行。”
“女士优先。”清繁摊手，礼貌道。
遥苦想了想，说道：“这是你第几个身体？”
清繁皱着眉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掰着手指，“三……不……四……？”
良久，他笑着回答道：“大约是第十五个吧。”
遥苦没说话，但清繁读懂了她眼神的含义。
真恶心。
清繁低声笑了笑，继续说道：“该在下了，我想问……你身边的那个孩子是血相之身吗？”
遥苦回答道:“不是。”
“哎？”清繁怀疑的眼神落在遥苦身上，他唇边挂着冰冷的笑意，“我对仙师大人坦诚相待，仙师大人莫要辜负在下这一片赤诚之心才对。”
遥苦耸了耸肩，“你只问了我是不是，我也如实回答你了，况且——”
“你自己能感受到不对劲的事情，何必来用这个问题试探我。”遥苦垂眼打量着自己的指甲，语调平平道。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遥苦冰凉的手心。
【我答应你。】
他对心里那道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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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苦坐在一片巨大的青莲花心中央，她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仙师大人一直这般看着在下，在下怕是要误会你的心意了。”
妖异的长发僧人赤裸半身，在遥苦正对面阖目打坐，明明没有睁眼，却依旧能察觉到她的注视。
遥苦微不可闻地翻了个白眼，“好歹敌人一场，能别恶心我了吗哥们。”
清繁轻扯唇角，“仙师大人的灵魂都快要消散殆尽，还能如此口齿清晰，实在让在下很是佩服。”
听到这句话，遥苦露出了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不顾身影已经透明，她往后一仰，大咧咧地躺在地上，看着漆黑一片的空间，四周只有青莲透着莹莹白光。
“都快死了，还不让我骂你几句。”
她淡淡道。
确实如清繁所言，遥苦能够清晰感知到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点被某种力量吞噬，现在还勉强能够保持意识清醒，估计再过不了一个时辰，她的身体便就会彻底易主。
“嗯，仙师大人所言极是。”清繁睁开眼睛，他起身将自己破破烂烂的袈裟理得整整齐齐，眉眼带笑道：“请骂。”
遥苦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忍住吐槽道：“你是受虐狂吗？”
“不算是。”清繁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
“看来确实是。”遥苦转过脸，不再看他。
她的视线里突然降下一片阴影，是清繁走到了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遥苦有气无力地向他竖了个中指。
“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术法手诀吗？”清繁饶有兴趣问道：“不过在这里，什么术法都是无用的。”
“没什么意思，纯纯是在辱骂你。”遥苦冷淡道。
清繁叹了口气，“可惜，在下对仙师大人的印象还不错，如果不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关系，在下或许会很高兴认识你。”
“免了，我受不起，”遥苦摆了摆手，“生命的最后一刻，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清繁没有理她的需求，踱着步子绕躺在地上的遥苦走了一圈，“仙师大人确实有副不错的皮囊。”
遥苦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他。
“在下还未用过女性的皮囊，不知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清繁有些苦恼道。
遥苦睁开一只眼睛，嫌恶道：“你还不是第一次干夺舍这档子事？鸠占鹊巢，太不要脸了。”
在自己出现在这里看见清繁灵魂的那一刻，遥苦就已经知道了，这是某种夺舍的术法。
而那个契约，便是她咽下去的那枚佛珠。
不过夺舍术法素来被所有门派划为禁术，长诀山也负责销毁过不少有关夺舍的功法，其中没有提到过夺舍竟然还能用法器作为媒介。
想到那枚佛珠是放在清繁舌下用灵力一直蕴养的存在，还极大可能是传说中的佛教圣品，那这个夺舍术法如此古怪，不容察觉和破坏，也理所应当。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要被清繁……准确来说是占据原来清繁身体的人所控制，遥苦就觉得恶心到不行。
她无法在夺舍契约已成的束缚下抢回身体的控制权，眼下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长诀山的各位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中断夺舍。
……不中断也行，至少要把清繁杀了。
可能是已经经历过几次濒死的体验，这一次的死亡来临得如此缓慢，遥苦反而并不觉得恐惧，只是遗憾。
即使是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没能活到最后。
“唔，仙师大人这般说，就有点伤在下的心了，”清繁蹲下身，笑眯眯看着遥苦的眼睛，“你们的人生如此寡淡，不如我来替你们活得更加绚烂一些。”
“你这人蛮搞笑的。”遥苦说道：“你要不以后去什么茶馆专门说单口相声吧，我看好你这种能莫名其妙引人发笑的能力。”
清繁耸了耸肩，“这个提议不错，不如待会儿就用仙师大人你的身体去个什么茶馆，做个说书先生吧，我有许多故事可以说。”
遥苦还想挖苦他点什么，突然觉得手心一热，她怔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比如呢，什么故事？真正的你叫什么名字。”
遥苦掀起眼皮瞧他，慢吞吞说道。
“仙师大人你真的很会踩人痛脚呢，”清繁双手合十，充满歉意道：“在下可能没办法满足仙师大人你的好奇心，请容许在下暂且保密。”
“无聊。”遥苦往清繁的反方向滚了一圈，背对着他。
清繁笑道：“没想到仙师大人你也有耍小孩子心性的时候呢，真是稀奇。明明先前拧断我的脖子时都没带一点犹豫的。”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遥苦回话，清繁挑了挑眉，“好吧，既然仙师大人想问，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他伸出一个手指，“我问一个问题，你问一个问题，怎么样？正好在下也有些事情想要在仙师大人你死前弄明白。”
遥苦坐了起来，她支着腿歪头对他道：“行。”
“女士优先。”清繁摊手，礼貌道。
遥苦想了想，说道：“这是你第几个身体？”
清繁皱着眉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掰着手指，“三……不……四……？”
良久，他笑着回答道：“大约是第十五个吧。”
遥苦没说话，但清繁读懂了她眼神的含义。
真恶心。
清繁低声笑了笑，继续说道：“该在下了，我想问……你身边的那个孩子是血相之身吗？”
遥苦回答道:“不是。”
“哎？”清繁怀疑的眼神落在遥苦身上，他唇边挂着冰冷的笑意，“我对仙师大人坦诚相待，仙师大人莫要辜负在下这一片赤诚之心才对。”
遥苦耸了耸肩，“你只问了我是不是，我也如实回答你了，况且——”
“你自己能感受到不对劲的事情，何必来用这个问题试探我。”遥苦垂眼打量着自己的指甲，语调平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