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过往之事
狱牢。
一间阴暗潮湿的窄小牢房内，四面是墙，狭小的窗口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亮，泥灰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
黑衣男被紧紧绑在刑架台，身上裂开的皮肉同衣块黏在一起，稍微等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干裂的嘴皮子裂开丝丝血缝。
他气若游丝地道：“是…是顾侍郎…”
一旁手持厉剑的苏青再也坐不住了，夺步到他面前，拔出剑，架在黑衣男的脖颈处，狠言：“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女儿杀了！”
女儿是黑衣男的软肋。
他脸色煞白，眼睛通红地哀求道：“不！不要动我的女儿！求求你，放过我女儿！”
苏青“咻”地一声收回剑鞘，逼问：“我们大人会不会放过你的女儿，还要取决于你自己。”
黑衣男垂首闭目，“我本是漠北国的一个小将，漠北国战败于周朝，侥幸活下的我被那些人挑选进达官贵人的府邸。女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们拿她来威胁我，我不得不乖乖听从。”
九方秦客眉眼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一言不发。
“所以指示你刺杀我们大人的是……朝廷的高官？”苏青追问。
黑衣男脸色一沉，犹豫道：“其实并非是顾侍郎，是…是贺太尉。”
九方秦客稳着语调说：“你放心，你女儿我会命人好好照顾着，接下来，只需你亲自写出一张供词。”
说完，狱牢寂静声一片。
黑衣男哀求道：“大人……我死后，还请大人吩咐人好好照顾我那年幼的女儿！”
苏青薄唇轻启：“我们大人自然不会亏待你女儿的。”
徐府，后院满架蔷薇、宝相，红木桥搭在水池面上的半空，鱼儿泳姿轻盈，古色古香的亭子内坐着两个人。
贺棣手执黑棋，掷下棋子，这盘棋局已结束。
徐刺史面色诧异，自愧不如地道：“现如今的小辈果真是深藏不露啊，本官愿赌服输！”
徐刺史侧头对身后的仆人吩咐：“去，把我书房里面价值连城的墨画拿出来。”
“贺公子，当真是遗传了贺太尉那令人佩服的智谋！”徐刺史谄笑着说。
贺棣谦虚道：“哪有！不过是侥幸得胜罢了。”
就在两人闲聊甚欢的时候，被急匆匆跑来的仆人打断：“不好了！老爷，方才九方大人去了地狱牢，还吧里面所有的人支了出去，携侍卫和那黑衣男在牢里面待上足足半个时辰。”
“哐”的一声响起，徐刺史惊吓得慌忙起身，不慎掀翻坐凳。
他抓着双手来回踱步，念叨道：“这可怎么办啊…完了完了！本官的仕途不保了！”
贺棣不悦地皱着眉头，嗤之以鼻道：“怕什么？不过一个人证而已，就算他把话说出花来，没有物证，皇上仅凭一张纸书，怎么可能会相信？”
此话一出，徐刺史豁然大悟地止步，连忙又坐回凳上，两眼精光地低声问：“公子有何好主意？”
贺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阴险道：“他尽管查，我就不信他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九方秦客双目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是杨司寇，颔首行礼，问：“多谢杨大人行予方便，现在已是散衙的时间，杨大人站于衙外是有何事？”
杨司寇一脸窘态，假惺惺地笑问：“下官东西那人伤着了您，想来看看，不知…大人可有从他口中撬出背后的指使者？”
九方秦客知道来者不善，沮丧道：“并没有，他嘴巴死活不愿吐出一个字，想来是不能从他那里得知了。”
对方脸色缓缓地平静下来，九方秦客谓叹道：“那人到死也要听随主的令，在本官转身走进通道时，咬舌自尽了。”
杨司寇倒吸一口凉气，忐忑不安地道：“是…是嘛，那真是他应得的报应啊，可惜没有从他那里得知幕后的凶手。”
苏青踏前几步，在九方秦客耳边低语道：“大人，时候不早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九方秦客“嗯”了一声，对杨司寇淡然笑道：“时日不早了，本官且回客栈了，杨大人也莫要担惊受怕，早些回去吧。”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杨司寇也不再装了，嗤笑道：“呵，什么内阁，还敢主动请缨来这抗洪救灾，要是真有这么好治理，那先帝在位时，被派遣来的十几个官人也不会一无所获地反回京城。”
明夜城，玉芙宫碧树琼林，玉宇瑶阶，朱宫贝阙。
宫殿内，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后躺着咳嗽得厉害的谢暮阑。
太医把脉着床沿上的手腕，眉头紧皱，躬身对嵇玘道：“城主，城夫人的寒病此次来势汹汹，怕…已是油尽灯枯。”
嵇玘有些怒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救治方法嘛？！”
太医惊恐万分地下跪，颤颤巍巍地道：“城主，夫人的寒病本就是世界药物都不可救治的，只有缓和病痛的药，如今夫人的身体情况也是在常理之中……”
说完，宫殿一片鸦雀无声。
嵇玘凝视着脸色苍白的谢暮阑，开口：“本城主知晓了，也不归罪于你，地上凉，起来吧。”
太医起身作揖，后退几步。
嵇玘出声赶走了所有人，诺大的宫殿只剩下他和病入膏肓的谢暮阑，望着相伴自己一生的爱妻在床塌上饱受寒疾折磨。
他流下悲伤的热泪，泣不成声地紧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嘴角含笑着说：“阿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遇嘛，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丫头…”
阿暮是谢暮阑的乳名，谢暮阑是明夜城书香门第谢家的小女，从小聪明伶俐，粉妆玉琢。
长姐姐谢南絮是先城主的城夫人，她便经常跑进城宫找姐姐玩，一来二去就渐渐认识了在玉芙宫干着最低贱的活的嵇玘。
少年的嵇玘长得比城里任何男子都要好看，头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深灰麻布，左边桃花眼角下有颗小黑痣，笑容格外温柔，让那时处于豆蔻年华的谢暮阑一见倾心。
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谢暮阑也开始频频进宫，且每次来都是笑容灿烂，引起了谢南絮的疑心。
谢南絮就派身边宫女偷偷跟在谢暮阑身后，果不其然，逮到两人亲密无间地练习书写。
跟踪的宫女立即回去禀告了谢南絮，谢南絮大怒，带着一帮宫女将两人抓回宫去。
谢南絮轻声呵斥道：“阿暮，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和低贱的下人走在一起呢？”
谢暮阑沉默不语。
谢南絮就转过头怒瞪着嵇玘，大声喝道：“你这个贱仆！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勾搭本夫人的妹妹，今日就给你些颜色看看！”
领会谢南絮使来眼色的几个婢女，将跪在地上满脸担忧望着身边人的嵇玘拖了出去，杖责三十。
他被打得生疼，闷哼声都不发出，直到视线模糊的他用力使出最后的力气抬头。
他想知道里面的谢暮阑会不会受到处罚，还没有看清楚就昏厥过去了。
宫殿里只有谢南絮和谢暮阑两人，谢南絮在殿台上气愤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瞥一眼底下继续跪着沉默不语的谢暮阑。
气极的她也狠不下心去骂疼爱的妹妹，只能憋着。
不一会，外面的宫女急匆匆跑进来道：“不好了，夫人，那人晕厥过去了！”
谢南絮发泄地怒道：“晕了就晕了！他即使是死了，我还不慌张呢，你急个什么？”
宫女立马紧闭嘴巴，害怕得抖动着身子。
须臾，谢暮阑启唇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坐在椅塌上喝茶的谢南絮差点当场气得晕厥过去。
她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会这样说。
察觉到她投来愤怒中又带些许惊讶的目光，谢暮阑抬眸望向高高坐着的姐姐，再一次复述道：“我要嵇玘做我的夫君，将来的城主之位也是我夫君嵇玘的。”
谢暮阑跪着的期间，就在想是否要真的做出这个决定时，正踌躇不决，可当她听见嵇玘被打得晕厥过去，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般痛苦不堪。
三年前，阿姐谢南絮被太医诊断出不孕不育，但城主顾温恒深爱着谢南絮，说什么也不肯纳妾生子。
不顾大臣极力反对，立谢暮阑夫君为城主的决定。
一间阴暗潮湿的窄小牢房内，四面是墙，狭小的窗口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亮，泥灰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
黑衣男被紧紧绑在刑架台，身上裂开的皮肉同衣块黏在一起，稍微等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干裂的嘴皮子裂开丝丝血缝。
他气若游丝地道：“是…是顾侍郎…”
一旁手持厉剑的苏青再也坐不住了，夺步到他面前，拔出剑，架在黑衣男的脖颈处，狠言：“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女儿杀了！”
女儿是黑衣男的软肋。
他脸色煞白，眼睛通红地哀求道：“不！不要动我的女儿！求求你，放过我女儿！”
苏青“咻”地一声收回剑鞘，逼问：“我们大人会不会放过你的女儿，还要取决于你自己。”
黑衣男垂首闭目，“我本是漠北国的一个小将，漠北国战败于周朝，侥幸活下的我被那些人挑选进达官贵人的府邸。女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们拿她来威胁我，我不得不乖乖听从。”
九方秦客眉眼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一言不发。
“所以指示你刺杀我们大人的是……朝廷的高官？”苏青追问。
黑衣男脸色一沉，犹豫道：“其实并非是顾侍郎，是…是贺太尉。”
九方秦客稳着语调说：“你放心，你女儿我会命人好好照顾着，接下来，只需你亲自写出一张供词。”
说完，狱牢寂静声一片。
黑衣男哀求道：“大人……我死后，还请大人吩咐人好好照顾我那年幼的女儿！”
苏青薄唇轻启：“我们大人自然不会亏待你女儿的。”
徐府，后院满架蔷薇、宝相，红木桥搭在水池面上的半空，鱼儿泳姿轻盈，古色古香的亭子内坐着两个人。
贺棣手执黑棋，掷下棋子，这盘棋局已结束。
徐刺史面色诧异，自愧不如地道：“现如今的小辈果真是深藏不露啊，本官愿赌服输！”
徐刺史侧头对身后的仆人吩咐：“去，把我书房里面价值连城的墨画拿出来。”
“贺公子，当真是遗传了贺太尉那令人佩服的智谋！”徐刺史谄笑着说。
贺棣谦虚道：“哪有！不过是侥幸得胜罢了。”
就在两人闲聊甚欢的时候，被急匆匆跑来的仆人打断：“不好了！老爷，方才九方大人去了地狱牢，还吧里面所有的人支了出去，携侍卫和那黑衣男在牢里面待上足足半个时辰。”
“哐”的一声响起，徐刺史惊吓得慌忙起身，不慎掀翻坐凳。
他抓着双手来回踱步，念叨道：“这可怎么办啊…完了完了！本官的仕途不保了！”
贺棣不悦地皱着眉头，嗤之以鼻道：“怕什么？不过一个人证而已，就算他把话说出花来，没有物证，皇上仅凭一张纸书，怎么可能会相信？”
此话一出，徐刺史豁然大悟地止步，连忙又坐回凳上，两眼精光地低声问：“公子有何好主意？”
贺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阴险道：“他尽管查，我就不信他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九方秦客双目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是杨司寇，颔首行礼，问：“多谢杨大人行予方便，现在已是散衙的时间，杨大人站于衙外是有何事？”
杨司寇一脸窘态，假惺惺地笑问：“下官东西那人伤着了您，想来看看，不知…大人可有从他口中撬出背后的指使者？”
九方秦客知道来者不善，沮丧道：“并没有，他嘴巴死活不愿吐出一个字，想来是不能从他那里得知了。”
对方脸色缓缓地平静下来，九方秦客谓叹道：“那人到死也要听随主的令，在本官转身走进通道时，咬舌自尽了。”
杨司寇倒吸一口凉气，忐忑不安地道：“是…是嘛，那真是他应得的报应啊，可惜没有从他那里得知幕后的凶手。”
苏青踏前几步，在九方秦客耳边低语道：“大人，时候不早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九方秦客“嗯”了一声，对杨司寇淡然笑道：“时日不早了，本官且回客栈了，杨大人也莫要担惊受怕，早些回去吧。”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杨司寇也不再装了，嗤笑道：“呵，什么内阁，还敢主动请缨来这抗洪救灾，要是真有这么好治理，那先帝在位时，被派遣来的十几个官人也不会一无所获地反回京城。”
明夜城，玉芙宫碧树琼林，玉宇瑶阶，朱宫贝阙。
宫殿内，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后躺着咳嗽得厉害的谢暮阑。
太医把脉着床沿上的手腕，眉头紧皱，躬身对嵇玘道：“城主，城夫人的寒病此次来势汹汹，怕…已是油尽灯枯。”
嵇玘有些怒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救治方法嘛？！”
太医惊恐万分地下跪，颤颤巍巍地道：“城主，夫人的寒病本就是世界药物都不可救治的，只有缓和病痛的药，如今夫人的身体情况也是在常理之中……”
说完，宫殿一片鸦雀无声。
嵇玘凝视着脸色苍白的谢暮阑，开口：“本城主知晓了，也不归罪于你，地上凉，起来吧。”
太医起身作揖，后退几步。
嵇玘出声赶走了所有人，诺大的宫殿只剩下他和病入膏肓的谢暮阑，望着相伴自己一生的爱妻在床塌上饱受寒疾折磨。
他流下悲伤的热泪，泣不成声地紧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嘴角含笑着说：“阿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遇嘛，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丫头…”
阿暮是谢暮阑的乳名，谢暮阑是明夜城书香门第谢家的小女，从小聪明伶俐，粉妆玉琢。
长姐姐谢南絮是先城主的城夫人，她便经常跑进城宫找姐姐玩，一来二去就渐渐认识了在玉芙宫干着最低贱的活的嵇玘。
少年的嵇玘长得比城里任何男子都要好看，头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深灰麻布，左边桃花眼角下有颗小黑痣，笑容格外温柔，让那时处于豆蔻年华的谢暮阑一见倾心。
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谢暮阑也开始频频进宫，且每次来都是笑容灿烂，引起了谢南絮的疑心。
谢南絮就派身边宫女偷偷跟在谢暮阑身后，果不其然，逮到两人亲密无间地练习书写。
跟踪的宫女立即回去禀告了谢南絮，谢南絮大怒，带着一帮宫女将两人抓回宫去。
谢南絮轻声呵斥道：“阿暮，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和低贱的下人走在一起呢？”
谢暮阑沉默不语。
谢南絮就转过头怒瞪着嵇玘，大声喝道：“你这个贱仆！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勾搭本夫人的妹妹，今日就给你些颜色看看！”
领会谢南絮使来眼色的几个婢女，将跪在地上满脸担忧望着身边人的嵇玘拖了出去，杖责三十。
他被打得生疼，闷哼声都不发出，直到视线模糊的他用力使出最后的力气抬头。
他想知道里面的谢暮阑会不会受到处罚，还没有看清楚就昏厥过去了。
宫殿里只有谢南絮和谢暮阑两人，谢南絮在殿台上气愤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瞥一眼底下继续跪着沉默不语的谢暮阑。
气极的她也狠不下心去骂疼爱的妹妹，只能憋着。
不一会，外面的宫女急匆匆跑进来道：“不好了，夫人，那人晕厥过去了！”
谢南絮发泄地怒道：“晕了就晕了！他即使是死了，我还不慌张呢，你急个什么？”
宫女立马紧闭嘴巴，害怕得抖动着身子。
须臾，谢暮阑启唇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坐在椅塌上喝茶的谢南絮差点当场气得晕厥过去。
她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会这样说。
察觉到她投来愤怒中又带些许惊讶的目光，谢暮阑抬眸望向高高坐着的姐姐，再一次复述道：“我要嵇玘做我的夫君，将来的城主之位也是我夫君嵇玘的。”
谢暮阑跪着的期间，就在想是否要真的做出这个决定时，正踌躇不决，可当她听见嵇玘被打得晕厥过去，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般痛苦不堪。
三年前，阿姐谢南絮被太医诊断出不孕不育，但城主顾温恒深爱着谢南絮，说什么也不肯纳妾生子。
不顾大臣极力反对，立谢暮阑夫君为城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