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赴约茶楼

晨曦微露,燕语莺啼。

侧厢房外的榆树枝条上抽出连绵的翠绿嫩叶,院里的牡丹花脂粉艳丽,花团锦簇。

雕窗被里边的人轻轻的往外推开,屋顶上的青瓦被和煦的阳光笼罩住。

他拈起窗棂夹着的一封书信,轻松抽出,打开书信。

信上就短短一句话:今日申时,切记赴往雅苑茶楼的三楼。

嵇扶龄微咪了咪双眼,思索片刻,踏步到烛台前,将信封烧成灰。

简单换漱一番后,他踏出房门。

门外的几个婢女打扫地面上的枯叶,一个小婢女朝他走去,“嵇公子,我家主人已回来,正想请你前去厅堂叙旧。”

嵇扶龄颔首道:“好,那便麻烦你带路去吧。”

穿过庭院屹立的假山,走过清澈水池边的排排竹子,最后止步在敞开的厅堂外。

顾侍郎见人来了,放下手里的茶杯,打了一个入座的手势。

嵇扶龄步伐轻快地走进,坐在客人席位,作揖道:“见过顾侍郎。”

顾极临回以礼,赔笑道:“前几日老母亲病发,在下便去华岩寺祈福,才没能接待嵇公子,属实惭愧。”

嵇扶龄似笑非笑,“顾侍郎不必惭愧,那尊堂如今病可好些?”

顾极临怅然叹息,摇了摇头:“未好,大夫开的药方日日都按时吃了的,没见好转,听算卦的人说,要去寺庙虔诚地祈祷,会好转些许,也不知是否如真。”

嵇扶龄和声道:“顾侍郎莫要伤心过疾,尊堂的病定会好的。”

顾极临调整好失态,面色羞愧道:“让嵇公子见笑了…”

话锋一转,顾极临垂眸自责说:“我回来就听下人说夫人病倒了,唉…家中两个重要之人都病重在床,都是我的失责,还请内弟归罪于我吧!”

说着说着,他就要当场下跪。

嵇扶龄起身去搀扶,眼底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沉声道:“姐夫,这可使不得!快起来,姐姐的病或许只是心理疾病易发的,好生休养,按时吃药,会有所好转的。”

两人寒暄几句。

嵇扶龄款款起身,以有朋友相约为由作揖告辞。

顾极临注视着远去的背影,待到那身影消失在走廊,前一秒的笑意倏然不见踪影。

他对屏风后的黑衣男子冷声道:“私下给我好生交代照顾夫人的那几个婢女,不得让这个贱人有机会将事情放出风声,不然…”

顿了顿,顾极临眼底藏不住的阴狠,“就把那几个婢女通通做成人彘!”

黑衣男:“是!”

嵇扶龄踏步出门,走向马车。

不一会,马车就停在人多嘈杂的雅苑茶楼门前。

他从腰带间取出五枚铜币递过车夫,侧身踏步进入茶楼,由候着的店小二带上楼。

茶楼的底层座无虚席,热闹非凡,闲聊声、作诗声、歌唱声此起彼伏。

嵇扶龄跟随着店小二上楼,到楼梯转角处,依稀听见下面两人的谈话。

深灰色布衣的男子一脚耷拉在凳上,对身边的友人道:“你说扬州发生这么大的洪灾,皇上会派遣谁去?”

友人揶揄道:“还能是谁,估计是那位权臣,手段可高明了,能在朝廷站稳脚跟,深受皇帝器重,哪是一般人?”

男子啧啧道:“确实如此,权臣就是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一样。”

后面的对话嵇扶龄就没听清,转身往上楼去。

店小二将他带领到指定的雅间便退下去了。

嵇扶龄叩响房门,阁里传出一道温润悦耳的声音:“请进。”

门被推开,靠窗雅坐在圆凳的男子身形极为欣长,着装玄色窄袖骑装,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端的是意气风发的姿态。

嵇扶龄愣了愣,梁然一笑,戏谑道:“兄长今日所穿可与往常大有不同呢。”

闻言,嵇远康不恼也不怒地搁下茶壶,轻声道:“过来坐。”

嵇扶龄敛起轻浮的笑容,快步地入坐,茶也未喝,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索性放下嘴唇边的茶杯,肃穆道:“我派人暗中观察了顾极临一段时间,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查到。就派人查了阿姐的贴身婢女寰仪,发现此人在消失不见的五日后莫名坠崖而死。”

嵇扶龄狐疑地问:“兄长觉得此事为顾极临背后所在操控?”

嵇远康正色道:“顾极临身上疑点重重,前几日派人跟踪他的人向我汇报,这人去华岩寺祈福,我当是为阿姐所祈,结果是为他病重的老母亲祈。”

说着,他眼底起上一片薄雾,叹息:“阿姐如此真心实意所爱的人,怕是怎么也料想不到枕边人的心狠手辣吧。”

默然片刻。

嵇扶龄眉目肃然,“昨日阿姐的猫不见了,阿姐听闻就倒地不起 ,大夫来看说是伤心过度引发的心疾。”

顿了顿,他怀疑道:“我在阿姐手指上注意到有似被拶指过的印子。”

嵇远康不假思索问:“猫?可是名为月牙的白猫?”

“确是此猫,兄长见过?”

嵇远康摇了摇头,“我倒是没见过,听派跟踪的那人同我提起,三个婢女从主厢房内抱出白猫,将猫淹死在池子。”

嵇扶龄眼皮一跳,暗恶叱咤道:“能行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想必这三人定是顾极临指使的,引发阿姐的心疾。”

“咚咚咚”地敲门声偏偏不合时宜地响起,嵇远康说了一声进。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两人见是店小二,并没有什么神情。

店小二垂首谦意,“打扰二位公子的谈话了,这是您点的酥皮栗子茶花糕。”

店小二将糕点端放至桌面,躬身退出。

嵇扶龄瞥了一眼糕点,并没有捏起品尝,反倒是嘿嘿笑着推到嵇远康面前。

“兄长,这么好吃的糕点可要您先品尝呀。”

嵇远康没好气道:“无事献殷勤,你要干什么?”

嵇扶龄一脸坏笑地说:“兄长!此言差矣,弟弟我不是看着糕甚是好吃嘛,就想让兄长好好尝尝。”

嵇远康疑心地盯着糕点,察觉不对劲,黑脸道:“嵇扶龄!你是不是想谋害亲哥!”

嵇扶龄装出一副“好心被当驴肝肺”地伤心欲绝,看着脸上大写“不想搭理你”五个字的嵇远康,抹泪哭诉:“兄长,你真是伤我一片好心!”

嵇远康抓起茶杯直直扔向他,对方轻易躲过,还稳稳接住快掉在地的茶杯。

“嵇扶龄!信不信回去我就好好收拾你!”

嵇扶龄“哎哎”两声,一个箭步来到此时怒气冲冲的嵇远康面前,“兄长,你我可是尚有多年的手足之情在,怎么忍心下手呢,是不是呀?”

对方哼哧一声。

他笑嘻着脸皮,“兄长,回去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梨花酒怎么样?”

嵇远康斜睨着他,狐疑:“此话当真?”

嵇扶龄伸出四指,对着窗外的天道:“我发誓!如若反悔,天打雷劈!”

“雷来的时候,你可别和我站一块就行。”嵇远康翻了个白眼。

须臾,嵇扶龄见时日不早,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当踏步路过拐角的雅间时,门被打开,嵇扶龄下意识地瞥了眼那人。

门里出来的男子身穿紫绣对襟长袍,腰间绑着玄色龙纹的腰带,长若流水的青丝被金色发冠所束,深黑的眼眸微微低首注视着他。

嵇扶龄感觉有点不自在,加快步伐走道楼梯间,顺着梯子步行下去。

那男子见慢慢消失在视线的身影,唇角微扬。

身后的人疑道:“九方公子,怎么了?”

九方秦客扔下一句话:“没什么,只是碰到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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