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程澈被接走那天，给了封晚一枚硬币，说它可以让他做任何事，让封晚随身带着，封晚只当他在逗他，没太当真，却没想到，那是程澈给他的临别礼。
封晚收到一个文件。
“程氏投资人工智能芯片移植产业化协议”的封面，却白纸黑字写着“封晚收”。
后来他拆封，有些看不懂上面的句子。
程氏集团少公子程澈，十二岁，因多发性硬化症死亡。
生前提取脑内记忆，合成记忆芯片，植入人工智能机器人系统。
这两句话，在封晚呆滞的十几分钟内，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怀疑是自己语言中枢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两句话他怎么都看不懂。
封晚木讷地往后翻，文件袋里掉出一个信封。
封晚亲启。
他茫然地打开，入眼是一个敬称。
哥，展信安。
文件你该看了，我的系统出现了故障，要回厂返修，本来想瞒着你久一点，再久一点，但是那天你哭得我太痛……所以我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封晚猛然合上了信纸。
上面写了什么？
信纸有两页，封晚只看了两句。然而这两句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
他把信装回文件袋，又把文件袋装回快递袋，又把快递扔到已经差不多快空了的衣柜里，用衣服盖住，又坐回书桌前拿起笔，面前是还没有写完的数学卷。
他……在害怕。
曾经以为自己的爱热烈而坚定，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而造成他的怯懦的原因只是……程澈是个机器人。
那张数学卷注定写不完，封晚听到楼下有汽车发动的声音，直接就冲了下去。
他到楼下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看样子只是某个老师的私家车。
“程澈。”
先是轻唤一声。
“程澈？”
语气渐渐变了调，嗓音开始有些哑。
刚才那些句子在脑海里不断重复，他像是个躲避暴风雨的孩子。跑得越快，大雨把他冲得越惨，直到倾盆的水淹没了鼻腔，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程澈！”
失去的感觉，撕心裂肺。
快要被逼疯了。
程澈在哪。他到底在哪？
那天是周末，学校里人很少，有几个打开窗户望他，随即骂了一声，“砰”地换上了窗户。
喊到嘶声力竭，喊到天昏地暗，喊到感受不到瓢泼大雨，累到在草丛里，喊到失去意识，再不愿醒。
最后那个下午，真的下起了大雨。
最后封晚在清晨被人捡回宿舍，发了两天的高烧。
最后封晚没有再听到过程澈这个名字，他也从未念过。
最后封晚在一年后再次打开了那个快递袋，把每一个句子都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最后封晚接受了上面所有的话，包括程澈写了两页的告白与道歉。
最后的最后，封晚开始满世界寻找程澈，全国的高科技电子公司问遍了，也去拜访了程氏集团，但都以无果告终。
直到封晚以为他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会笑着叫他“哥”的那个人了，再也寻不到被自己的怯懦丢弃过的那份热烈的爱了，程澈却再次像当初一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他的生活。
其实他早就想清楚了。
爱就是爱，不会被任何东西阻挡，性别，甚至族群。
他就算是爱上了一团空气，那又怎么样呢，他自己开心，也没有误了旁人什么事。程澈在进行记忆移植后沉睡了十多年，最后带着有关他的记忆回来，守他护他，甚至，以一个没有心跳的人工智能的身份，用他自己的方式，来爱他，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又怎么忍心抛他弃他？
那可是一个人到死都不曾忘却的爱啊。
他愿意用余下的生命来偿还当初的懦弱，只要他还肯回来。
只要他，还是他的程澈。
卧室的灯微微亮着，封晚坐在桌前，在研究文件。
程澈端了一杯牛奶进来，放在桌上，从背后圈住封晚，抓住他握住文件夹的手:“你这夜猫子的赖毛病当初好不容易给你改过来，怎么现在又开始熬夜了？”
封晚腾出空着的一只手去摸了摸程澈的发:“不敢睡。”
怕自己睡着了，那个人回来，就变成一场梦了。
程澈顺势把下颌抵在封晚头顶，顿了顿:“哥，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他的大掌仍像当初那么温热，摩挲着封晚的指尖，真实得像人间，又荒唐得像幻境。
封晚放下文件，起身，躲进程澈怀里，圈住坚实的腰身:“梦里你也这么说过。”
程澈听他语气有些委屈，吻了吻他的额，逗他:“是吗？那梦里我还说什么了？有没有做点什么？”
封晚撇撇嘴角，抬手捶了一下程澈的胸口。骂到:“不正经。”骂完从他怀里撤出来，又被他拽住:“逃哪去？”
“谁逃了？”
程澈捂着胸口，一副很累的样子:“我没电了，我要充电。”
封晚耸耸肩:“你看我身上有插口吗？”
“怎么没有？”
程澈瞅住了封晚的唇，恶狠狠地堵上去，掠夺了封晚全部的呼吸，程澈的吻还是那么狂热，不要命一样，手绕过封晚后颈拖起后脑，加深这份爱恋，封晚抬手搂住程澈的脖颈，踮脚去回应爱人的痴狂。
两颗灵魂的契合，一遇即成永恒。
一吻毕，封晚微微喘着气，程澈笑着:“这样就累着了？”
封晚瞪他一眼，不想示弱:“你的充电，也就这样？”
程澈笑得更灿烂，咬了咬封晚的耳垂:“你还想试试别的？”
封晚略微暗淡的眸子里闪着一点星光，点燃了程澈心中那片原野:“就看你敢不敢了。”
“乐意奉陪。”
程澈弯腰拦住封晚膝腕，让他落到自己怀里，走到床边，把人轻轻放到床上，压在他身上，气息在封晚耳边萦绕:“哥，你怕吗？”
封晚轻啄程澈的唇:“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那……我不客气了。”
一个个吻落下来，滴在封晚的肌肤上，融在封晚的骨血中，程澈温柔地不像话，轻轻地啃，每一寸，每一寸地抚摸过去，封晚紧实的小腹贴上程澈健硕地胸膛，他被他拖起，一朵野花儿一样地，在暖意中绽开。散出甜蜜的香味。露水淌过肌肤，涔涔的水声暧/昧无边，怀抱着自己的爱人，任由这海似的情/潮将所有意识吞没殆尽，独留满目荒唐。
几天后封晚拉着程澈走在大城市的海边，赤着脚，让海浪拍上脚背。
“程澈。”封晚盯着日落时分橙黄的海面，低声诉说:“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程澈拉着他停下，双手捧上封晚的双颊，叫道:“哥。”
“嗯。”封晚应着，转头望见程澈泛着璀璨的眸。
抚着封晚的鬓角，程澈浅浅笑着:“哥，你要认真听好了。
“我虽然……跟其他正常人不太一样，但……我想在你身边
“我没有变过，喜欢你，且只喜欢你，这是我的出厂设置，是即便回炉重造也改变不了的本能
“我可以为了你，创造出我不需要有的心跳，为了你，感受你想让我去感受的山川河湖，为了你，生出我根本不可能有的爱恨。
“哥，小时候你给我的阳光让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换一个身份继续活下来。
“因为我想陪着你，像其他最平凡的夫妻一样，陪你一起白发，然后慢慢变老，为了这个，我什么都能做到。
“哥，我永远爱你。”
即使，以这样一个，根本不会产生爱的躯体。
但我依然爱你。
直到永远……
黑夜里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照耀着无数的爱，也包容着无数会被人诟病的深情。
他们匿在黑暗里，相互依偎。
飞鸟藏在树冠里拥抱，鱼儿躲在海洋底亲吻。
直到风吹开叶子，光洒进蔚蓝，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爱总有一天会得到繁华，那些被世人所偏见的情也总有一天会得见光明。
澄澈的晚风吹过海面，掀起了点点粼光，像少年的心动。
封晚等了五年，换来了与程澈在一起的，在这人间的，余下一生。
听说，“我爱你”加上“永远”只能对一个人说。
也听说，“我陪你变老”是人间最美的情话。
当我乘风而来，追逐你的脚步，发现，世间万千，不敌你温柔笑意。
愿红尘中所有爱意，不被辜负。
作者有话说：
程澈被接走那天，给了封晚一枚硬币，说它可以让他做任何事，让封晚随身带着，封晚只当他在逗他，没太当真，却没想到，那是程澈给他的临别礼。
封晚收到一个文件。
“程氏投资人工智能芯片移植产业化协议”的封面，却白纸黑字写着“封晚收”。
后来他拆封，有些看不懂上面的句子。
程氏集团少公子程澈，十二岁，因多发性硬化症死亡。
生前提取脑内记忆，合成记忆芯片，植入人工智能机器人系统。
这两句话，在封晚呆滞的十几分钟内，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怀疑是自己语言中枢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两句话他怎么都看不懂。
封晚木讷地往后翻，文件袋里掉出一个信封。
封晚亲启。
他茫然地打开，入眼是一个敬称。
哥，展信安。
文件你该看了，我的系统出现了故障，要回厂返修，本来想瞒着你久一点，再久一点，但是那天你哭得我太痛……所以我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封晚猛然合上了信纸。
上面写了什么？
信纸有两页，封晚只看了两句。然而这两句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
他把信装回文件袋，又把文件袋装回快递袋，又把快递扔到已经差不多快空了的衣柜里，用衣服盖住，又坐回书桌前拿起笔，面前是还没有写完的数学卷。
他……在害怕。
曾经以为自己的爱热烈而坚定，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而造成他的怯懦的原因只是……程澈是个机器人。
那张数学卷注定写不完，封晚听到楼下有汽车发动的声音，直接就冲了下去。
他到楼下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看样子只是某个老师的私家车。
“程澈。”
先是轻唤一声。
“程澈？”
语气渐渐变了调，嗓音开始有些哑。
刚才那些句子在脑海里不断重复，他像是个躲避暴风雨的孩子。跑得越快，大雨把他冲得越惨，直到倾盆的水淹没了鼻腔，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程澈！”
失去的感觉，撕心裂肺。
快要被逼疯了。
程澈在哪。他到底在哪？
那天是周末，学校里人很少，有几个打开窗户望他，随即骂了一声，“砰”地换上了窗户。
喊到嘶声力竭，喊到天昏地暗，喊到感受不到瓢泼大雨，累到在草丛里，喊到失去意识，再不愿醒。
最后那个下午，真的下起了大雨。
最后封晚在清晨被人捡回宿舍，发了两天的高烧。
最后封晚没有再听到过程澈这个名字，他也从未念过。
最后封晚在一年后再次打开了那个快递袋，把每一个句子都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最后封晚接受了上面所有的话，包括程澈写了两页的告白与道歉。
最后的最后，封晚开始满世界寻找程澈，全国的高科技电子公司问遍了，也去拜访了程氏集团，但都以无果告终。
直到封晚以为他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会笑着叫他“哥”的那个人了，再也寻不到被自己的怯懦丢弃过的那份热烈的爱了，程澈却再次像当初一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他的生活。
其实他早就想清楚了。
爱就是爱，不会被任何东西阻挡，性别，甚至族群。
他就算是爱上了一团空气，那又怎么样呢，他自己开心，也没有误了旁人什么事。程澈在进行记忆移植后沉睡了十多年，最后带着有关他的记忆回来，守他护他，甚至，以一个没有心跳的人工智能的身份，用他自己的方式，来爱他，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又怎么忍心抛他弃他？
那可是一个人到死都不曾忘却的爱啊。
他愿意用余下的生命来偿还当初的懦弱，只要他还肯回来。
只要他，还是他的程澈。
卧室的灯微微亮着，封晚坐在桌前，在研究文件。
程澈端了一杯牛奶进来，放在桌上，从背后圈住封晚，抓住他握住文件夹的手:“你这夜猫子的赖毛病当初好不容易给你改过来，怎么现在又开始熬夜了？”
封晚腾出空着的一只手去摸了摸程澈的发:“不敢睡。”
怕自己睡着了，那个人回来，就变成一场梦了。
程澈顺势把下颌抵在封晚头顶，顿了顿:“哥，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他的大掌仍像当初那么温热，摩挲着封晚的指尖，真实得像人间，又荒唐得像幻境。
封晚放下文件，起身，躲进程澈怀里，圈住坚实的腰身:“梦里你也这么说过。”
程澈听他语气有些委屈，吻了吻他的额，逗他:“是吗？那梦里我还说什么了？有没有做点什么？”
封晚撇撇嘴角，抬手捶了一下程澈的胸口。骂到:“不正经。”骂完从他怀里撤出来，又被他拽住:“逃哪去？”
“谁逃了？”
程澈捂着胸口，一副很累的样子:“我没电了，我要充电。”
封晚耸耸肩:“你看我身上有插口吗？”
“怎么没有？”
程澈瞅住了封晚的唇，恶狠狠地堵上去，掠夺了封晚全部的呼吸，程澈的吻还是那么狂热，不要命一样，手绕过封晚后颈拖起后脑，加深这份爱恋，封晚抬手搂住程澈的脖颈，踮脚去回应爱人的痴狂。
两颗灵魂的契合，一遇即成永恒。
一吻毕，封晚微微喘着气，程澈笑着:“这样就累着了？”
封晚瞪他一眼，不想示弱:“你的充电，也就这样？”
程澈笑得更灿烂，咬了咬封晚的耳垂:“你还想试试别的？”
封晚略微暗淡的眸子里闪着一点星光，点燃了程澈心中那片原野:“就看你敢不敢了。”
“乐意奉陪。”
程澈弯腰拦住封晚膝腕，让他落到自己怀里，走到床边，把人轻轻放到床上，压在他身上，气息在封晚耳边萦绕:“哥，你怕吗？”
封晚轻啄程澈的唇:“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那……我不客气了。”
一个个吻落下来，滴在封晚的肌肤上，融在封晚的骨血中，程澈温柔地不像话，轻轻地啃，每一寸，每一寸地抚摸过去，封晚紧实的小腹贴上程澈健硕地胸膛，他被他拖起，一朵野花儿一样地，在暖意中绽开。散出甜蜜的香味。露水淌过肌肤，涔涔的水声暧/昧无边，怀抱着自己的爱人，任由这海似的情/潮将所有意识吞没殆尽，独留满目荒唐。
几天后封晚拉着程澈走在大城市的海边，赤着脚，让海浪拍上脚背。
“程澈。”封晚盯着日落时分橙黄的海面，低声诉说:“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程澈拉着他停下，双手捧上封晚的双颊，叫道:“哥。”
“嗯。”封晚应着，转头望见程澈泛着璀璨的眸。
抚着封晚的鬓角，程澈浅浅笑着:“哥，你要认真听好了。
“我虽然……跟其他正常人不太一样，但……我想在你身边
“我没有变过，喜欢你，且只喜欢你，这是我的出厂设置，是即便回炉重造也改变不了的本能
“我可以为了你，创造出我不需要有的心跳，为了你，感受你想让我去感受的山川河湖，为了你，生出我根本不可能有的爱恨。
“哥，小时候你给我的阳光让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换一个身份继续活下来。
“因为我想陪着你，像其他最平凡的夫妻一样，陪你一起白发，然后慢慢变老，为了这个，我什么都能做到。
“哥，我永远爱你。”
即使，以这样一个，根本不会产生爱的躯体。
但我依然爱你。
直到永远……
黑夜里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照耀着无数的爱，也包容着无数会被人诟病的深情。
他们匿在黑暗里，相互依偎。
飞鸟藏在树冠里拥抱，鱼儿躲在海洋底亲吻。
直到风吹开叶子，光洒进蔚蓝，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爱总有一天会得到繁华，那些被世人所偏见的情也总有一天会得见光明。
澄澈的晚风吹过海面，掀起了点点粼光，像少年的心动。
封晚等了五年，换来了与程澈在一起的，在这人间的，余下一生。
听说，“我爱你”加上“永远”只能对一个人说。
也听说，“我陪你变老”是人间最美的情话。
当我乘风而来，追逐你的脚步，发现，世间万千，不敌你温柔笑意。
愿红尘中所有爱意，不被辜负。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