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北上

  林逸将王充一军全部剿灭后,不日后就带着人马北上长安。

  阿梨与顾南禾皆是一身戎装,挺立与马头,并肩走在队前,神采焕发的模样惹得人移不开眼。

  我卷起马车珠帘,远远望着那两抹熟悉的身影,心也随着阿梨飞扬的马尾飘扬,几经抑郁的心情再次焕发生机。

  “夫人又在偷看谁家儿郎?”这人影还未见,林逸清亮的声音便从窗外传来,不

  他挺直着背脊,牵着马绳走到马车身旁。

  “大将军怎么不在前方带队?还随着马车在这队尾?”我心中虽窃喜,但仍嘴硬道。

  林逸骑着白蹄乌,好生高大的他特意弯下身子,朝窗户里的我露出明媚的笑容,恰好此刻正哄着小屏怀着的乾儿。

  桦儿注意到车窗外人的举措,连忙用手肘推搡着我,害羞地叮嘱我道:“师傅。”嘴上虽不道明,可眼神却不断瞟着窗外。

  我无意地抬眸,便撞见林逸越发明媚的笑容,他一身黄金盔甲,开春的晨阳照在那金灿灿的黄金甲上,好生耀眼。

  这刺眼的金甲照得我眼泪直淌,我用手半遮着眼睛,大声对他道:“世子爷只管向前,不必挂念我们。”

  林逸似未听到我的回应般,继续拉紧缰绳,直起身子,马车行走而过的滚滚风景全数落在他身后,衬得他身影越发挺拔英俊,“夫人,不必赶我走,我今日就候在你身后。这长安有内贼与匈奴勾结,如今长安附近常有匈奴人出没,还是当心些好。”

  与匈奴勾结?这匈奴铁骑又是如何踏过这河西关塞,到了此处?

  无数个疑惑从心头滑过,而林逸浅笑一声后,解惑道:“此段时间我们光顾着南方还有中原这几块,便疏落了河西关塞等地。这河西四郡离中原甚远,也无乱军管辖作乱,这长安城若是有人存心与西域勾结,偷偷将他们放出来也不是难事。”

  “拿这一定是位高权重之人。”我顺着林逸思路不自觉地说出,这话语刚出,我便后悔地捂住嘴,心虚地窥探着林逸的表情。

  如今长安一手遮天的便是他那位师傅,柳尚书了。

  看来柳尚书这盘棋,不仅布局得早,这牵连甚广,长安、西域似将这天下都要囊括。

  “他故意将蛮人放入长安,不过就是想借着他们铲除异己,可未曾想过,这蛮子生性残暴,肆意将她们放入长安城,烧杀抢掠,又会有多少百姓受苦受难,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即使隔着马车,我也能从他微微发颤的话语中,感受到他泛红的眼眶和愤恨的心情。曾经的恩师益友,如今已被权势冲昏了头脑,草荐百姓生命。

  “楚王已到了长安?”

  “我父亲在户县。”

  我们两都沉默许久,默契地等待这份燥热的情绪冷却,我与他几乎异口同声道。

  我与他所想相同,不由相视一笑,“这长安城凶险未定,不冒进也是好事。”

  林逸抿嘴不语,似并不赞同自己父亲的想法,“他觉得柳尚书借匈奴人铲除异己并非好事,因为忠于他的人早已离开了长安城。他不过只是想等着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这上位者的想法总是如此,若我身在局中,我也无法坐视长安百姓不管。

  “此次前往长安,我定会一支军队前往长安城,剿杀蛮夷!”眼红的少年,死揪着缰绳,仰起脖颈,似在恶狠狠地宣誓般。

  马车外人振振有词时,车内的乾儿也学着父亲的语气,嘤嘤叫着。一时间,我竟觉得车窗内外两个人影重合,我似从他们父子的影子中,看到了他们的过往与未来。

  — 

  这一路到了户县,途中有不少匈奴人烧杀抢掠的痕迹。常有惨败破落的村庄或被火烧过的房屋灰烬,还有已发臭的尸体堆。

  这些地方,许多居民都趁乱南下,村子中荒无人烟,只剩一堆堆废墟。

  每经过这种村子时,林逸总会加快马鞭,加快行军的脚步,欲快速通过这一幕幕让人心碎的场景,也更快的到长安解决这更多的百姓。

  我懂林逸的心意,所以在小屏抱怨这马车因行驶过快而颠簸时,我总耐着心的安慰小屏。

  好在乾儿是个乖巧性子,这一路除了有时饿肚子时哭啼,便无其他哭闹。

  我们到户县,已是三日后的傍晚,原先破败的村子不见,只见山前一片片空旷的平地上驻扎了大大小小的军营。

  日薄西山,虽天尚有光亮,但营帐前点点星火已经升起。

  待到这马车停顿好,林逸便掀开车帘,将我抱下马车,看我平稳落地后,又从小屏怀中接过乾儿。

  这小团子也不怕这盔甲冰凉,将头从锦被中探出,用手轻轻抚摸着盔甲上的纹路。

  “乾儿也不嫌这东西凉。”我温柔笑着,望着这温馨一幕,脚步随着林逸走到安置我们的帐中。

  这入了帐中,虽已入了春,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炭火释放着温暖。

  林逸托举着乾儿,与他玩耍不到一炷香时间时,便有楚王的人急匆匆地叫他过去。

  他一脸依依不舍地将乾儿放回我怀中,无奈离去时,乾儿也未哭闹,只是在我怀里坐直着,泪眼汪汪地望着门外,悲伤不舍的情绪在空气中平静地弥漫。

  “小姐,这小乾儿性格与您颇为相似,都是懂事乖巧的主。”小屏见乾儿不哭不闹,欣慰道。

  “这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我倒是希望他如林家那兄妹那样。”

  “小姐,这乾儿将来可是要…所以还是如小姐般冷静稳重些好。”小屏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跟前道。

  “小屏!此话以后不可再讲,也莫要在外人面前提起半分!”我被小屏这略显猖狂的话语有些吓到,立刻警告道。

  “小姐,我知道错了。不过军中都有此传闻,而且世子爷也未否认。我听那军中的说,世子爷已经再为乾儿物色老师了,据说是要请那竹石先生出山,做乾儿的老师。”

  小屏这兴奋的话语我只觉得惹我脑袋嗡嗡作响,我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怀里瞪大眼睛望着我的乾儿,叹了口气,玩笑道:“娘亲就知道你不是我能教的孩子。”

  “世子爷今夜应不会回来,小屏,就将乾儿放在我这边睡下吧。”我软绵绵地躺在榻上,示意小屏将乾儿放下。

  小屏意味深长地望了眼门外,踌躇几句,还是将乾儿乖乖放在床上。

  而乾儿也乖巧地躺在我身侧,时常瞪着滋溜溜的圆眼,望着浅浅靠近的我。

  我用手轻轻抚着孩子肉肉的脸蛋,温柔地在其耳畔呢喃道,“乾儿,若以后娘亲不常在你身侧,莫要责怪娘亲。娘亲和你一样,从出生起,都被赋予了太多责任。”

  话罢,我将吻轻轻落在他额间,乾儿听不懂我所眼,如葡萄般的眼睛继续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算了,你好小,娘亲多陪陪你。”我继续逗着乾儿,却听到门外一阵窸窣。

  “霂霂要去哪?”本是轻柔的声音却突出一丝怒气,此时的自己随意披着外衣,点着几盏昏暗烛灯,睡眼惺忪地哄着还精神气十足的乾儿。

  我微眯着双眼,望着门口熟悉高挑的身影,心绪地将话题转开,“世子爷怎么今夜回来了?”

  “这也是我的营帐,怎么,霂霂这是要将我赶走吗?”他早已褪下戎装,穿着一身常服,几个箭步走到床前。他坐下时,用手扯着袍子簌簌作响,如他内心深处的不安般,如沸腾的开水咕隆地冒着热泡,求得世人关注。

  “这是什么话,世子爷若是想睡下,这天下谁人又能拦得住你?”我打着哈欠,无精打采道。

  此刻,乾儿看到了林逸的出现,正望着林逸呵呵直笑,伸出肉肉的小手,欲向林逸索抱。

  “不过,今夜恐怕是要挤一挤了。”我示意着我们中间这个小肉团,“果然,这孩子还是喜欢你些。”

  林逸一心逗着乾儿,将刚刚内心的愤怨用着玩笑的语气说出,“你娘亲一心只想着抛夫弃子,心中无我们父子两一分!我们乾儿才不要和娘亲亲近!”

  我靠在床榻的墙角,困意十足的自己,睡眼惺忪道:“那今夜乾儿交给你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我已好久没睡个安稳觉。”

  林逸依旧痴痴笑着,依旧抱着他玩耍,而这小团子刚刚一时不见我,便急着探出头来,四处张望,软软糯糯的声音咿呀叫着,似在唤着我。

  林逸这才作罢,无可奈何地将孩子放在我身侧。

  他侧着身子,望向我,眉间的温柔撒了满床,“霂霂,答应我,无论今后如何,我们都要携手面对。莫要先离我而去。”

  我笑着,刚刚自己心里冒出的心思仿佛在渺然间消散。我们年少结缘,在他的处心积虑下,我们阴差阳错地成了夫妻。

  一路从长安到江南,再到荆楚之地,携手相伴,共济苍生。

  他执剑斩世间凶恶,我妙手救病困,这余生漫漫,即使前途未卜,我也愿随着他一同往前,将这乱世颠覆,共谱盛世华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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