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烟花

  

  上颚的牙紧紧咬着薄唇,不认命又如何,终究还是屈服于这滔滔的时代洪流下。

  林逸知我心苦,满眼心痛地望着我,正高举着手,还未将双手落在我双肩时,外头小威的敲门声,将这一切又拉入现实。 

  “世子爷,龙船那边…”

  刚才林逸眼中起伏的波澜终究是隐了下去,那曾经让我无比着迷的双眼,又泛着深不见底的深蓝。

  我从刚刚的冲动中抽身,脚步向后退了一二,“世子爷忙碌,妾身就不送了。”

  林逸悬空的手停滞在空中几时,终究是收了回去。

  龙船之事,是关紧要,他终究是是叹了口气,丢下一句,“看好夫人”的命令,匆匆离去。

  那人走后,我才从无尽的悲伤与担忧中惊醒。

  此事连林逸都没了法子,那我…

  “师傅!”一直守在门口的小白,见我虚弱无力到此地步,立马将我接住,颇为担忧道。

  “罢了。”我挥挥手,此事到今,已是死胡同,“先好好休息吧。”

  此夜,月色正好。

  经过一日的休憩,我之前的不适已缓和了许多。

  我知此夜绝非什么今宵良夜,便也顺了林逸的建议,在这醉仙居中闭门不出。

  “小屏,将披风拿上,随我出门赏月吧。”一整日都在这房中休憩,眼看着月光入户,皎洁如霜,我终耐不住心底这颗心,想要出门吹吹这凉风。

  “小姐,可要备上炉火,去烤些橘子,花生?”小屏心性爱玩,“这么好的月色,小姐莫要错过了”,她眨巴着眼向我请示道。

  我微微一笑,点着头同意其提议。

  今日林逸走后,我便吩咐小白一路随着那送信的人,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

  可到如今,也未见小白的回信。

  我不由得紧张地攥着披风,心想莫要出什么事。

  这醉仙居大多女子都随着画风去了龙船宴,如今这偌大的酒楼,只剩下几人,略显空空荡荡。

  而小屏与桦儿二人唤着小威,搬着炉火,兴高采烈地庭院中央,满心欢喜地准备着这围炉煮茶。

  这围墙外,运河上,如今是歌舞升平,饮酒作乐,虽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可这谁人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去偷来这最后的欢愉。

  而这围墙内,三三两两,有心事者,有不知内情者,皆借着这缕月色,一响贪欢。

  正当这一切备好,小屏正用着蒲扇扇着炉火时,我躺在摇椅上,身覆着披风,半眯着眼看这高高围墙上的明月。

  这困于庭院所见月色,总是敌不过这辽阔原野的月华,若今后一生都囿于这高墙中,可谓难捱。

  这当自己思绪飞走后,外头的寂静突被打破,兵器冰冷的碰撞摩擦声伴着霎那间绽放的烟火般,如疾风般将整个扬州城席卷而来。

  小屏见状,误以为是楼里来了劫匪,刷得一下急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向我求救着。

  “是运河上的声音。”我依旧懒洋洋地躺在椅背上,余光不时地偷瞄着小威的反应,看他也紧张踌躇的模样,只怕这运河上的恶战开始了。

  今夜是几方势力汇聚之日,此夜定是不安宁。

  而扬州城,今夜只怕也凶多吉少。

  “就是糟蹋了今夜怎么好的月色。”我无能为力地感叹着,知道此事也不是我一人说得算的,“这小白可有下落?”

  小屏摇摇头,不语。

  我知小白此趟凶险,又逢今夜扬州大乱,只求他能护住自己安生,莫要受伤。

  “夫人,不好了!这外头官兵四起,只怕要攻入这醉仙居了!”从外堂跑来一莽莽撞撞的丫鬟,满脸惊恐道。

  而我风雨不动安如山地坐在原地,双手依旧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气定神闲道:“无事,小威你随这位姑娘去看看吧。” 

  小威握紧着腰间的佩剑,安静地接着我的命令,前去察看。

  “小姐,你还未要将小威支走,为何不将他留在身侧,护您安全。”小屏见小威身影远去,着急道。

  “无妨。”我抿着一杯茶水,颇有意味地望着一黑暗处,“小白,人走了,出来吧。”

  小屏见从月光下走来的单薄身影,不忍惊叹,“这…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我笑而不语,继续问道,“可有受伤?”

  话音刚落,我便闻到微风中夹杂的淡淡血腥味。

  “小屏,去玩房中的屉子里取来一盒药膏吧。”

  “师父,在下查到了知晓小姐的下落。”因受伤,这传入耳中的声音总感觉有几分虚弱。

  “你先坐下,慢慢说。”我对小白心中总是有愧疚,连忙道,“知晓在哪?”眼见着他坐下后,我才询问道。

  “就在那宴会上。”小白捂住胸口,本就白皙的脸如今因受伤,苍白无力得如一张纸般,仿佛风一吹就要随风消逝般。

  医者仁心,我见不得他人受病痛折磨的模样,便骤然起身,欲察看他的伤势。

  “那宴会可是在龙船上?”我一边询问着,一边欲褪下他的衣物察看一二。

  小白似被我的举措吓到,脸上的红晕直接烧到了耳根,细长白皙的手轻轻阻止我的动作,“师父…不可。”

  “这外头凉,随我去屋里吧。”之前小白着深色衣物,这鲜血即使流淌不止也看不出一二。这凑近看,才知这伤势之严峻。我用着不容置疑地语气,对这执拗孩子道。

  小白无奈地起身,脸上的红晕越发浓厚,低着头随我入了房中。 

  我一手拿着药瓶,一手将药粉涂抹在他新鲜的伤口上,“你可看清了宴会上的人就是知晓?”

  小白忍着疼,咬着唇,点头不语。

  “她跟着谁?”

  小白思索片刻,失落道:“我不认识。”

  眼看着这伤口已止住血,我接过小屏递来的纱布,欲为他包扎,“那又是谁将你打伤?”

  “我也不识,是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小白隐忍着疼,眉头紧促,将脸别过去,生怕让我看到了他这番难堪模样。

  “桦儿。”我这纱布初步包扎好,我用桌上的铜盆净手后,欲将这剩下的治疗丢给这小丫头。

  可我还未转身,就被小白扯住衣角,“师父,还有几处伤。”

  一往的小白都是习惯了将自己伤势隐藏,生怕我过多的关心,怎么今日…

  我先是一怔,可终究是关心他人伤势,还是决定继续将这伤口处理好后,再离开。 

  “这伤怎么…”我撕下他背后的衣料,这伤口怎与前一处伤口不一样,这寻常人打斗不应会袭击此处,这伤口,怎看得像自残…

  疑惑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小白呜咽一声,霎时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连忙收回触碰伤口的手,我柔声问道:“可是弄疼了你了?”

  小白请嗯一声,我也放柔了动作,继续道。

  如今在酒楼里最僻静的院子,又因这房门紧闭,这外头的动静终究是小了几分。

  偶然抬头,似能望见天光乍现的烟花,似无知无境般,在天边绚烂绽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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