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画

  在李衾寒震惊的目光里,下一秒,月长老的脸碎了半点,化成了点点香灰飘散在地。

  但他依旧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感知到一般,继续偏头看怀里的美人。

  遥苦拍了拍手,把手上的余灰拍净,她走向李衾寒,解释道:“李师兄,我猜想的没错,和之前我遇见的那些宴厅里的人一样,是弦儿那种诡异的秘法,可以用香灰制作出人形出来。”

  “但是这个稍微有点劣质了,”遥苦瞥了一眼月长老等人的傀儡,“之前宴厅里的人能够做一些对话,也有丰富的表情和动作,这几个却不行。”

  “是因为施法人不在的缘故吗……”遥苦琢磨着,实在琢磨不出什么,便同李衾寒道:“我们这边调查完了,可以传信给洛络他们告诉他们这边的事,再去找他们汇合。”

  “好,”李衾寒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张苏绣锦帕塞给遥苦,一本正经道:“师妹,下次不要用手碰这种滥情之人,小心被传染上病。”

  遥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接过锦帕擦了擦刚刚碰过月长老脸颊的指尖,“谢师兄关心。”

  李衾寒摆了摆手,拿出传信筒给洛络他们传信。

  趁此间隙,遥苦打量起主寝居的布局起来,这里总得来说布置十分清雅,一点都没有住在其中之人的糜乱感,除却诡异的香灰味不提,房内的另一种熏香是浅淡的檀香,有安神的功效,与月长老的行为实属出入不少。卧室里还挂了许多的山水墨画,都像是奕川的一些风水名地,而且从墙上和画的痕迹来看,这些画待在这处寝居里的年数不少。

  她走到一处绘着荷叶与莲花的轻舟渡河图,绘者用精湛的技巧寥寥几笔便画出了荷叶与莲花的亭亭玉立,轻舟上的妙龄少女正低身抚水,她挽着奕川里特有的闺中发鬓,垂在肩边的墨发经风吹拂,如墨莲般绽放在她身前。少女动作轻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自莲花丛中对遥苦抬眸一笑。

  她又走到另一处挂画前,同样的墨水画,画上是湍流不息的浅溪,沿着缀满石子的河道流淌而下,冲刷着站在小溪中央的少女的双足,少女弯腰,袖口高高撸起,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条落单的小鱼。

  遥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紧接着去看了下一幅画。

  画上同样是自然景色加上一名少女的组合,画工确实十分不错,但总是这样的搭配,加上一成不变的少女,总觉得奇怪。画者仿佛不单单是在画画,而是在记录。

  最让遥苦觉得奇怪的是,画上那位女子,从未露出过正脸。

  是作者不知道该赋予她怎样的面容,还是——故意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样貌。

  遥苦连忙叫来李衾寒看,她把自己观察到的事情一并和李衾寒说了,询问道:“......师兄,奕川城主家中有哪些是与画上女子年纪相仿的人?”

  李衾寒接连看了几幅,也察觉到不对,他凑近一副墨画,画的右下角印着一枚红色的章印,一般是画家用于落款的地方,而这些画的右下角皆是一枚锥形的图案,比起寻常画章上刻着的署名或是语句,这单单一枚锥形乍一看有些空落落,很不美观。

  “这些画的画功如此精湛,笔触也是十分特别,让人看一眼都印象深刻,若是民间的画家怕是早就名声鹊起,到现在却一直默默无名,只在这里挂着他的画作,应该是城主熟知的人所绘,”李衾寒抬起挂画一角,画背后的墙比旁边的墙颜色要纯净不少,他顿了顿,“看墙上和画纸的痕迹,这些画早在十年前左右就已经挂上了。”

  “月长老是五年前来的奕川,在这里住了五年,竟然也没有要求城主把这些画卸下,”遥苦撑着下颌陷入了思考,“十年前,尚在闺中的城主家女眷......”

  “城主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皆在朝中为官,在别处任职,十年前他的正妻逝世,那位赵祈春是他在正妻死后两年另娶的夫人,直至今日也未曾有过身孕。被城主如此珍视的女子,身份必定不一般,也没有查到过城主有其他的露水情缘,而十年前,弦儿才六岁,画上的女子最有可能是他那死去的正妻。”李衾寒看着挂画分析道:“就是不知为何,画上是未出闺时候的模样。”

  “若是如李师兄所说的那样,画上是城主死去的正妻,那为何是闺中倒可以有所解释。”遥苦说道。

  李衾寒疑惑,“为何?”

  “师兄肯定没有听过这样的一番话,”遥苦向他笑了笑,“女子在成为妻子和母亲之前,才是她自己。可能画这幅画的人,缅怀的是抛却其他身份的,她自己本身。”

  没听到李衾寒回应,遥苦继续绕着其中的那副轻舟渡河图左看右看,喃喃道:“我怎么看这张画有点眼熟......”

  “所以师妹,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之一,也有这个吗?”李衾寒沉默片刻,突然冷不丁开口道。

  遥苦被吓一跳,听清了他的话后,她挠了挠脸,“怎么说呢师兄,我说实话,你别太生我的气。”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趁此机会彻底和李衾寒把话说开,“我们比起道侣,更适合当师兄妹,我对你只有师兄之情,你对我——也只是因为我屡次拒绝,而起的好胜心,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对吧?你对我其实是没有一些男女之情的。”

  李衾寒正要反驳,遥苦一个箭步凑近了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李衾寒下意识后退想拉开距离,不曾想身后是墙,他一下磕在了墙上。

  遥苦伸手替他挡了一下,她叹口气,就着这个要么打架要么亲嘴的动作,抬起眼睛认真地盯着李衾寒道:“师兄,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想不想亲我。”

  “——?!”李衾寒瞪大眼睛,他的脸颊飞速地红温起来,但在对上遥苦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睛后,他奇怪地冷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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