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遇终身错三
后面的事情好像都顺理成章。
温润公子，明艳少女，花前月下，风花雪月。
章含灵那年十四，任道月十九。
也是那年她在任府养了三个月的伤。
清晨阳光熹微，露水还没被太阳蒸发，便已经被一道棱厉的剑风斩落。
任道月起来便能看见章含灵在院子里练剑，身形如风，出招灵活，和她平日里害羞温吞的样子好像不是一个人。
三月来，日日如此。
而他叫她，她就会立刻停下，然后安安静静的走到他面前。
如果任道月不先说话，章含灵一定不会张嘴。
她会抬头看着他，然后有些害羞的低头，再抬头偷瞧时，若是两人对视，笑意就像石子惊破镜湖，瞬间就到了眼底。
任道月很爱看她笑，一口板正的白牙，笑起来有两个很浅的酒窝。若是她抿着唇忍着笑意，那酒窝便更深些。
一张白净的脸两侧圆润，脂玉不及其清透。捏起来很软。
只是任道月三个月只捏过一次，那次是他情不自禁。
他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章含灵就点头，也不多说话。
问她用过早饭了吗？
她依旧点头。
任道月少年心性起来，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小呆子，怎么只会点头。”
章含灵秀眉一皱，忙往后撤了两步。
任道月手中便空了，刚才的触觉让他心绪有些乱。
“还会摇头呢。”
任道月看着章含灵，没听懂她意思:“什么？”
“我说，我不止会点头，还会摇头。”说完她就真的摇了摇头。
少女的娇憨和她温吞的幽默放在了一起。
任道月忘了当时愣了多久，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念头——他有些喜欢她了。
再后来两人越来越亲近，任道月不走仕途，每日便围着账本和算盘打转。
章含灵习完武功若是无事，就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好像陪着他就是让自己很开心的事。
任道月也喜欢她陪着，她在，周边便安静；看她，心里就甜蜜。
章含灵虽表面木讷，脑子却很灵光。
任道月翻账，算账。她只是在旁边看，后来竟然自己就学会了。
有次新到苏州锦缎的账目杂乱无章，偏生任道月又忙的脚不沾地。
她就用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将那五本厚账簿都给理了个明明白白。
任道月回来又是惊又是喜。
“你做的?”
“嗯!”她笑眼盈盈的，虽只说了一个字却能听出其中喜悦。
有些像帮父母做了活计，一声不吭坐在墙角里扒望眼等着父母来夸奖的小孩子。
“谁教你的这些?”任道月翻了翻那些账册，竟是无一疏漏，她虽然有的字不会写用了竖道表示，确是条理清晰，丝毫不乱。
章含灵看着任道月眯了眯眼:“你教的。”
“我教的?”
“嗯，你做，我看，就会了。”她语气中没有骄矜，她似乎不知道这是怎样令人惊讶的天赋。
自小没有人夸章含灵聪明，有的只是说她晦气，小哑巴。
任道月是第一个夸她的人。
他坐下来，抚了抚她的头，郑重道:“含灵，你真的很让我惊讶，原本以为你只在习武上有天赋，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本事。”
“这很厉害吗？”章含灵两眼放光。
“很厉害，做了几十年账簿的老师傅也不如你厉害。我也不如你厉害。”
“真的!”章含灵站了起来，她一笑，一双眼睛里聚满了光华。其他的神情好像都不用去看，你只见她双眼便能窥见她满溢的欣喜。
那双眼睛像是漩涡一样，吸着任道月所有的视线。
他缓缓站起来，先用手抚了抚她的脸，章含灵没躲——不只是还沉浸在喜悦中，还是....她也情不自禁。
任道月舔了舔嘴唇，缓缓弯下了腰，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很快，快的他不知道刚才是什么触感。亲完以后整个人都有些热，胸腔细细密密的酥麻。
他不是不通情事的人，可那些应付的情事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欲与爱是不一样的。
章含灵只是愣在原地，她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
她很明白自己喜欢任道月，可是一旦当任道月表达自己的感情时，她便害怕了。
她不能纯粹的喜欢，因为她与任道月之间隔着身份上的鸿沟。
像是长时间躲在黑暗中的人，心中虽渴望光明，可当光芒摄入，第一反应却是紧闭双眼，更有甚者会蜷缩角落。
若她数年的暗恋是仰望深夜的月光，那刚才任道月的一吻便是天光破晓。
她的褴褛在深夜中尚且还能遮羞，光芒乍破黑暗之时，她的卑微就无处隐藏。
她愣在原地许久，然后开始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她抬头看着任道月，就当任道月以为她终于愿意和自己诉一诉衷肠时，她却慌忙一句:
“我的伤好了。”
“什么？”
气氛从暖春到寒冬，竟在她一句话之间。
“我的伤好了，我今天就回去。”章含灵说完便转身走了。
任道月愣在原地，第一次遇到事情不知道怎么解决。
而章含灵走的决绝，下午任道月再去找她时屋子里就空了。
任道月在她房里坐了一个时辰，那一个时辰没有让任何人进去。
快到傍晚时，门才缓缓打开。
任道月那晚不顾劝阻的冲到前院，跪到他母亲院子里要娶章含灵为妻。
任家主母在家中手眼通天，自然知道任道月带回来了一个救过他命的女子。
本以为是任道月念她救命的恩情，产生了些虚幻的爱慕，没想到他这次这么拎不清。
任道月很少任性，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要什么，这是第一次。
任母不介怀，当即便答应任道月可以纳章含灵为妾，不能为妻。
任道月不应，偏执的跪在母亲面前。
任母只淡然处之，任由他跪了一夜。
章含灵不知，那日回去后便自己一人藏在屋里，饭不吃，水不喝，叫门不开。
气的陈萍直接把门给卸了。
“死丫头，谁让你倒贴了。现在回来又给师傅摆脸色。”他气呼呼的端着饭碗往桌子上一摔。
“不吃，饿死拉倒。”
陈萍看着她真不吃，又踹了一脚床板:“章含灵，你快死的时候是我和师傅救的你，做人得讲点良心。你现在为了一个不想干的男人要死要活的，怎么不想想这些年学的本事，啊?!学狗肚子里了?”
章含灵咬了咬嘴唇，豆大的一颗泪珠子滑下来。
陈萍拿她没办法，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又哭，姑奶奶。哭完能吃饭了吗？”
“能。”她声音委屈，动作却不拖泥带水，端起碗来就将那碗热面灌进肚子里去。
一碗热热的面汤下了肚，心中的郁结就散了。
章含灵戳了戳陈萍。
“师哥，我没有倒贴，是他....他也喜欢我。”
陈萍眼中很复杂:“他说娶你了吗？”
章含灵摇摇头。
“那他没对你干什么吧？”
“干什么？”
陈萍挠了挠头:“就是一起睡觉，有吗？”
章含灵摇摇头。
陈萍舒了一口气:“这种事，也说不清。你就等着吧，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来找你了。若是不够喜欢，多少眉来眼去的铺垫也不管用。”
章含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不知道任道月会不会来找她，但是她不会主动去。她愿意等着，等今日这一吻之下的真心。
作者有话说：
温润公子，明艳少女，花前月下，风花雪月。
章含灵那年十四，任道月十九。
也是那年她在任府养了三个月的伤。
清晨阳光熹微，露水还没被太阳蒸发，便已经被一道棱厉的剑风斩落。
任道月起来便能看见章含灵在院子里练剑，身形如风，出招灵活，和她平日里害羞温吞的样子好像不是一个人。
三月来，日日如此。
而他叫她，她就会立刻停下，然后安安静静的走到他面前。
如果任道月不先说话，章含灵一定不会张嘴。
她会抬头看着他，然后有些害羞的低头，再抬头偷瞧时，若是两人对视，笑意就像石子惊破镜湖，瞬间就到了眼底。
任道月很爱看她笑，一口板正的白牙，笑起来有两个很浅的酒窝。若是她抿着唇忍着笑意，那酒窝便更深些。
一张白净的脸两侧圆润，脂玉不及其清透。捏起来很软。
只是任道月三个月只捏过一次，那次是他情不自禁。
他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章含灵就点头，也不多说话。
问她用过早饭了吗？
她依旧点头。
任道月少年心性起来，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小呆子，怎么只会点头。”
章含灵秀眉一皱，忙往后撤了两步。
任道月手中便空了，刚才的触觉让他心绪有些乱。
“还会摇头呢。”
任道月看着章含灵，没听懂她意思:“什么？”
“我说，我不止会点头，还会摇头。”说完她就真的摇了摇头。
少女的娇憨和她温吞的幽默放在了一起。
任道月忘了当时愣了多久，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念头——他有些喜欢她了。
再后来两人越来越亲近，任道月不走仕途，每日便围着账本和算盘打转。
章含灵习完武功若是无事，就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好像陪着他就是让自己很开心的事。
任道月也喜欢她陪着，她在，周边便安静；看她，心里就甜蜜。
章含灵虽表面木讷，脑子却很灵光。
任道月翻账，算账。她只是在旁边看，后来竟然自己就学会了。
有次新到苏州锦缎的账目杂乱无章，偏生任道月又忙的脚不沾地。
她就用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将那五本厚账簿都给理了个明明白白。
任道月回来又是惊又是喜。
“你做的?”
“嗯!”她笑眼盈盈的，虽只说了一个字却能听出其中喜悦。
有些像帮父母做了活计，一声不吭坐在墙角里扒望眼等着父母来夸奖的小孩子。
“谁教你的这些?”任道月翻了翻那些账册，竟是无一疏漏，她虽然有的字不会写用了竖道表示，确是条理清晰，丝毫不乱。
章含灵看着任道月眯了眯眼:“你教的。”
“我教的?”
“嗯，你做，我看，就会了。”她语气中没有骄矜，她似乎不知道这是怎样令人惊讶的天赋。
自小没有人夸章含灵聪明，有的只是说她晦气，小哑巴。
任道月是第一个夸她的人。
他坐下来，抚了抚她的头，郑重道:“含灵，你真的很让我惊讶，原本以为你只在习武上有天赋，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本事。”
“这很厉害吗？”章含灵两眼放光。
“很厉害，做了几十年账簿的老师傅也不如你厉害。我也不如你厉害。”
“真的!”章含灵站了起来，她一笑，一双眼睛里聚满了光华。其他的神情好像都不用去看，你只见她双眼便能窥见她满溢的欣喜。
那双眼睛像是漩涡一样，吸着任道月所有的视线。
他缓缓站起来，先用手抚了抚她的脸，章含灵没躲——不只是还沉浸在喜悦中，还是....她也情不自禁。
任道月舔了舔嘴唇，缓缓弯下了腰，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很快，快的他不知道刚才是什么触感。亲完以后整个人都有些热，胸腔细细密密的酥麻。
他不是不通情事的人，可那些应付的情事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欲与爱是不一样的。
章含灵只是愣在原地，她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
她很明白自己喜欢任道月，可是一旦当任道月表达自己的感情时，她便害怕了。
她不能纯粹的喜欢，因为她与任道月之间隔着身份上的鸿沟。
像是长时间躲在黑暗中的人，心中虽渴望光明，可当光芒摄入，第一反应却是紧闭双眼，更有甚者会蜷缩角落。
若她数年的暗恋是仰望深夜的月光，那刚才任道月的一吻便是天光破晓。
她的褴褛在深夜中尚且还能遮羞，光芒乍破黑暗之时，她的卑微就无处隐藏。
她愣在原地许久，然后开始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她抬头看着任道月，就当任道月以为她终于愿意和自己诉一诉衷肠时，她却慌忙一句:
“我的伤好了。”
“什么？”
气氛从暖春到寒冬，竟在她一句话之间。
“我的伤好了，我今天就回去。”章含灵说完便转身走了。
任道月愣在原地，第一次遇到事情不知道怎么解决。
而章含灵走的决绝，下午任道月再去找她时屋子里就空了。
任道月在她房里坐了一个时辰，那一个时辰没有让任何人进去。
快到傍晚时，门才缓缓打开。
任道月那晚不顾劝阻的冲到前院，跪到他母亲院子里要娶章含灵为妻。
任家主母在家中手眼通天，自然知道任道月带回来了一个救过他命的女子。
本以为是任道月念她救命的恩情，产生了些虚幻的爱慕，没想到他这次这么拎不清。
任道月很少任性，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要什么，这是第一次。
任母不介怀，当即便答应任道月可以纳章含灵为妾，不能为妻。
任道月不应，偏执的跪在母亲面前。
任母只淡然处之，任由他跪了一夜。
章含灵不知，那日回去后便自己一人藏在屋里，饭不吃，水不喝，叫门不开。
气的陈萍直接把门给卸了。
“死丫头，谁让你倒贴了。现在回来又给师傅摆脸色。”他气呼呼的端着饭碗往桌子上一摔。
“不吃，饿死拉倒。”
陈萍看着她真不吃，又踹了一脚床板:“章含灵，你快死的时候是我和师傅救的你，做人得讲点良心。你现在为了一个不想干的男人要死要活的，怎么不想想这些年学的本事，啊?!学狗肚子里了?”
章含灵咬了咬嘴唇，豆大的一颗泪珠子滑下来。
陈萍拿她没办法，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又哭，姑奶奶。哭完能吃饭了吗？”
“能。”她声音委屈，动作却不拖泥带水，端起碗来就将那碗热面灌进肚子里去。
一碗热热的面汤下了肚，心中的郁结就散了。
章含灵戳了戳陈萍。
“师哥，我没有倒贴，是他....他也喜欢我。”
陈萍眼中很复杂:“他说娶你了吗？”
章含灵摇摇头。
“那他没对你干什么吧？”
“干什么？”
陈萍挠了挠头:“就是一起睡觉，有吗？”
章含灵摇摇头。
陈萍舒了一口气:“这种事，也说不清。你就等着吧，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来找你了。若是不够喜欢，多少眉来眼去的铺垫也不管用。”
章含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不知道任道月会不会来找她，但是她不会主动去。她愿意等着，等今日这一吻之下的真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