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伤口
阴暗潮湿的地牢只能不时听见露水滴落的声音，空灵无比。
这里常年没有阳光，只有些许烛光映亮一点角落。
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在这里显得那么空荡。
来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手持一盏烛台，径直走向最深处的牢房。
里面的人被沉重的锁链圈住脖颈，所能行动的范围堪堪几步，这么严格的看守，却只是关押了一个瘦小的孩童。
他蜷缩在墙角，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衣，裸露的肌肤上尽是伤疤。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他的身子抖了抖，把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来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抬起烛台点亮了牢房中央的壁烛。
地牢里稍稍光亮了一些，这才看清这个孩子对面牢房的情景。
……是一处炼狱。
干涸的血迹几乎溅满了这间牢房，渗进墙缝的暗红透着抹不去的铁锈气味。
两具尸体被穿透手腕高高挂起，隔着凌乱的发丝也能瞧出他们生前出众的长相。他们身上与那孩子一般有众多伤疤，其中最为显眼的是脖间那道致命的伤口，甚至能看见露出来的白骨。
按照伤口程度来推断，这两人已经去世了很长时间，尸首却仍不见腐败。
黑衣斗篷的男人用钥匙打开这处牢门，熟稔地抽出腰间的一把小刀，先是自那个明显具有男性特征的尸身肩膀处割了一刀。
奇怪的事发生了，明明是已经逝世的人，身体里却流出了汩汩鲜血，尽数落在黑衣斗篷男人早已准备好的瓷碗中。
他如法炮制地在另一具女人尸首上取了血，待那半个手掌大的瓷碗血液见满，他才收手。
不再管那两具尸体仍在缓缓流淌的血，男人出了牢房，仔细将门锁上。
他一手端着烛台一手端着盛满鲜血的瓷碗，朝对面牢房关押的孩子走去。
烛火映亮了孩子牢房前摆放的瓷碗，那里同样是一碗血，因为时间过长的缘故，稍稍凝固了些。
黑衣斗篷男人不满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他重重地踢开牢门，巨大的声响激得那个孩子身体一颤。
“非要我逼你，你才喝吗？”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个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他有些不耐烦，“每次都要我喂你。”
男人把烛台放在一边，伸手扯过栓着孩子的铁锁，迫使他仰起头。
那是粗铁制成的链锁，直接因男人粗暴的动作，磨破了孩子的脖子。
男人不顾孩子的剧烈反抗，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趁他直不起身的时候，拽住他的头发，把瓷碗中的血尽数灌进了他的嘴中。
男人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孩子被强烈的血腥气呛住了喉管，眼见就要吐出来，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合上了他的嘴，硬生生强逼着他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孩子咳嗽着，他顾不得胃里一阵阵反上来的铁锈气息，伸手去扣自己的嗓子眼，试图将那碗鲜血吐出来。
但那碗血像是有魔力般，进入他的嘴里之后，很快融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再也吐不出来。
更令他恶心的是，三日未曾吃过饭的饥饿感，因为这碗血，竟然就此消失。
……太恶心了。
他捂住肚子。
太恶心了。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缓缓地重新把自己缩进那一处小小的角落。
烛火还在静静地跳跃，他不太习惯这种过于光亮的视线，眼睛被刺得有些疼。他这才发现，那个男人离开时忘记把烛火熄灭。
他稍微适应了些这种光亮，抬起眼睛，刚好将对面牢房的所有情景一览于眼底。
他想尖叫，想痛哭。
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喉咙怎么也出不了声音。
“……后来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把我从那里带出来，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就是在那天，遇见了师尊……你们。”
“如果我没有因为好奇贪玩而出去，而是乖乖听父母的话，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沈沽浔说的很慢，但他的故事很短，他才九岁，有五年在家中不谙世事，有四年在地牢里不见天日。
遥苦虽然早就知道了一些，如今听他把一些原著里不曾描写过的细节说出来，愈发沉默。
这些话说出来，沈沽浔相当于把自己的伤口重新撕开，袒露给遥苦看。
她又怎能再次辜负沈沽浔对人间岌岌可危的信任。
遥苦握紧他的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愿意把你的过去告诉我……我很开心。我会努力去和你一起承担这份仇恨，所以，将你的愧疚，痛苦，分我一半，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把那些人都找出来，让他们偿还罪孽。”遥苦说道。
*
从那处树林里出来后，遥苦也收到了宗衡剑尊的回信。
信上说长诀山早有预感奕川会有不测风云，之前便派出一些弟子在奕川周围待命，现在掌门已经下令进城。
『应白在一处秘境之中调查一些事情，等他完成任务，也会来奕川同你汇合，所以，你先听从洛络的命令，不要私自行动。』
宗衡剑尊在信的最后特意补充了一句，遥苦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关心她的安危，还是怕她捣乱干扰昭尘峰弟子行事。
她耸耸肩，抹去信上的字，重新把传信筒别在腰间。
不过很可惜，她可能确实要私自干一些事情。
毕竟昭尘峰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有所动作的魔修身上，对于这半路杀出的素心教处理方式，肯定先是经过门派间的重重审判，再做定夺。
对于长诀山来说最坏的处理就是关进水牢，永世不得自由。
但对于沈沽浔和遥苦来说，给他们这个结局还是对他们太好了。
遥苦从袖口里摸出那张秦青霜给她的符纸，随手掐了个火诀，将那张符纸烧了干净。
她望着半空中的明月，耐心地数着数字。
狐阙在沈沽浔怀中陷入了沉睡，似乎变身对它来说是个不小的消耗。
等遥苦数到了一百时，一道青色身影风风火火连滚带爬地飞到了遥苦身边。
“师师师师妹妹妹妹——！！！”
作者有话说：
这里常年没有阳光，只有些许烛光映亮一点角落。
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在这里显得那么空荡。
来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手持一盏烛台，径直走向最深处的牢房。
里面的人被沉重的锁链圈住脖颈，所能行动的范围堪堪几步，这么严格的看守，却只是关押了一个瘦小的孩童。
他蜷缩在墙角，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衣，裸露的肌肤上尽是伤疤。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他的身子抖了抖，把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来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抬起烛台点亮了牢房中央的壁烛。
地牢里稍稍光亮了一些，这才看清这个孩子对面牢房的情景。
……是一处炼狱。
干涸的血迹几乎溅满了这间牢房，渗进墙缝的暗红透着抹不去的铁锈气味。
两具尸体被穿透手腕高高挂起，隔着凌乱的发丝也能瞧出他们生前出众的长相。他们身上与那孩子一般有众多伤疤，其中最为显眼的是脖间那道致命的伤口，甚至能看见露出来的白骨。
按照伤口程度来推断，这两人已经去世了很长时间，尸首却仍不见腐败。
黑衣斗篷的男人用钥匙打开这处牢门，熟稔地抽出腰间的一把小刀，先是自那个明显具有男性特征的尸身肩膀处割了一刀。
奇怪的事发生了，明明是已经逝世的人，身体里却流出了汩汩鲜血，尽数落在黑衣斗篷男人早已准备好的瓷碗中。
他如法炮制地在另一具女人尸首上取了血，待那半个手掌大的瓷碗血液见满，他才收手。
不再管那两具尸体仍在缓缓流淌的血，男人出了牢房，仔细将门锁上。
他一手端着烛台一手端着盛满鲜血的瓷碗，朝对面牢房关押的孩子走去。
烛火映亮了孩子牢房前摆放的瓷碗，那里同样是一碗血，因为时间过长的缘故，稍稍凝固了些。
黑衣斗篷男人不满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他重重地踢开牢门，巨大的声响激得那个孩子身体一颤。
“非要我逼你，你才喝吗？”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个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他有些不耐烦，“每次都要我喂你。”
男人把烛台放在一边，伸手扯过栓着孩子的铁锁，迫使他仰起头。
那是粗铁制成的链锁，直接因男人粗暴的动作，磨破了孩子的脖子。
男人不顾孩子的剧烈反抗，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趁他直不起身的时候，拽住他的头发，把瓷碗中的血尽数灌进了他的嘴中。
男人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孩子被强烈的血腥气呛住了喉管，眼见就要吐出来，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合上了他的嘴，硬生生强逼着他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孩子咳嗽着，他顾不得胃里一阵阵反上来的铁锈气息，伸手去扣自己的嗓子眼，试图将那碗鲜血吐出来。
但那碗血像是有魔力般，进入他的嘴里之后，很快融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再也吐不出来。
更令他恶心的是，三日未曾吃过饭的饥饿感，因为这碗血，竟然就此消失。
……太恶心了。
他捂住肚子。
太恶心了。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缓缓地重新把自己缩进那一处小小的角落。
烛火还在静静地跳跃，他不太习惯这种过于光亮的视线，眼睛被刺得有些疼。他这才发现，那个男人离开时忘记把烛火熄灭。
他稍微适应了些这种光亮，抬起眼睛，刚好将对面牢房的所有情景一览于眼底。
他想尖叫，想痛哭。
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喉咙怎么也出不了声音。
“……后来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把我从那里带出来，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就是在那天，遇见了师尊……你们。”
“如果我没有因为好奇贪玩而出去，而是乖乖听父母的话，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沈沽浔说的很慢，但他的故事很短，他才九岁，有五年在家中不谙世事，有四年在地牢里不见天日。
遥苦虽然早就知道了一些，如今听他把一些原著里不曾描写过的细节说出来，愈发沉默。
这些话说出来，沈沽浔相当于把自己的伤口重新撕开，袒露给遥苦看。
她又怎能再次辜负沈沽浔对人间岌岌可危的信任。
遥苦握紧他的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愿意把你的过去告诉我……我很开心。我会努力去和你一起承担这份仇恨，所以，将你的愧疚，痛苦，分我一半，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把那些人都找出来，让他们偿还罪孽。”遥苦说道。
*
从那处树林里出来后，遥苦也收到了宗衡剑尊的回信。
信上说长诀山早有预感奕川会有不测风云，之前便派出一些弟子在奕川周围待命，现在掌门已经下令进城。
『应白在一处秘境之中调查一些事情，等他完成任务，也会来奕川同你汇合，所以，你先听从洛络的命令，不要私自行动。』
宗衡剑尊在信的最后特意补充了一句，遥苦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关心她的安危，还是怕她捣乱干扰昭尘峰弟子行事。
她耸耸肩，抹去信上的字，重新把传信筒别在腰间。
不过很可惜，她可能确实要私自干一些事情。
毕竟昭尘峰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有所动作的魔修身上，对于这半路杀出的素心教处理方式，肯定先是经过门派间的重重审判，再做定夺。
对于长诀山来说最坏的处理就是关进水牢，永世不得自由。
但对于沈沽浔和遥苦来说，给他们这个结局还是对他们太好了。
遥苦从袖口里摸出那张秦青霜给她的符纸，随手掐了个火诀，将那张符纸烧了干净。
她望着半空中的明月，耐心地数着数字。
狐阙在沈沽浔怀中陷入了沉睡，似乎变身对它来说是个不小的消耗。
等遥苦数到了一百时，一道青色身影风风火火连滚带爬地飞到了遥苦身边。
“师师师师妹妹妹妹——！！！”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