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记得萧景煜原来的时候很木讷，别说是三寸不烂之舌，就是与人争辩有时也面红耳赤的。
想来宦海沉浮，风雪千山，这些年来倒真是把原来的血肉之躯锻造成了一副钢筋铁骨。
来时阳光正好，荣瑛躺下眯了一会，再掀开挡在眼前的草帽子便已见日头偏西了。
“醒了？还挺能睡。”萧景煜回过头来，望了一眼睡眼惺忪的荣瑛。
“唔，中午的太阳不错，骨头都晒懒了。”荣瑛呼啦了一把脸“怎么样，打听了点什么有用的？”
“怪也怪的很，恰巧赶上咱们这一波来卖蚕丝，织造司就不收了。”萧景煜勾了勾嘴角。
“难道是打草惊蛇了？”荣瑛问道。
“那应该不至于，他们应该猜得到我金蝉脱壳，但是却不知道我当下的行踪。”萧景煜说完，随手从手边拿起几个压货的石头摆在荣瑛面前。
他摆了一个三角形，对荣瑛道：“今日虽然没能直接接触到织造司，但是却并非一无所获。咱们之前只考虑到了江宁织造丝与蚕农之间的矛盾，但是忽略了其中一件事情。”
他顿了顿，看着荣瑛道：“江南一带的经济好，靠的是这边的几位大商贾。其中有一户－－－江宁任家就是做蚕丝生意的，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收农户家的蚕丝，然后再从渤海运到海上交易，包揽的生意贯穿南北全境。而近年来却越来越没落。”
“你的意思是....”荣瑛皱了皱眉头“老赵所说的商人实际上就是任家，而任家之所以这些年不再收农户蚕丝，是受魏以显逼迫。最后让织造司能够低价收这些农户的蚕丝，与商人夺利。”
“夺利或者共利，还不清楚。”萧景煜说完，想起来之前那个被荣瑛抓过的贼，低头对他道：“你还记不记得水上漂？”
“水上漂被劫走了？”魏以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上放的茶碗被震得碎了一地，里面的踏雪兰妃是刘蛟这次来给他带的礼物，这一碰全撒在了地上。
刘蛟看着魏以显，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水上漂陈萍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是他背后靠的是任家支撑的听风门，他被劫走确实是我的主意，但是这也是为了你不是？”
魏以显看着刘蛟这小白脸一脸的阴险相，气的牙根痒痒：“为了我？刘兄你说话未免太过于信手捏来了吧？”
“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这些年海上的生意你与任家一起坐不假，可毕竟是打着他的名义，任家在明而我们在暗。你说说你依靠这官身和上面哪位的权势，从任家手里夺了多少利？”刘蛟冷笑一声：“我的魏大人，六四分可不止吧？”
这些年来，魏以显为了敛财，对任家威逼利诱让其为自己做傀儡。原来任家从农户手中高价收蚕丝再制作卖出，而自从上了魏以显这条大船后，魏以显便勒令不许商人私自收蚕丝，而由官府统一收取，将蚕农盘剥殆尽。
再把低价收的蚕丝送到任家的厂子里赚中间的差价，然后等到成品卖出去后再从任家的手中空手套白狼，分得一杯羹。
刘蛟饶是世家出身，声名显赫都不敢像魏以显一样这么个捞钱法。
魏以显听完，哼了一声：“那你今日停掉织造司收蚕丝的那条线做什么？虽说你官位高于我，但是刘兄，这是我的地盘。”
“我怀疑萧景煜来江宁了。”
刘蛟说完，魏以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
“上次那场大火，你真信能烧死萧景煜？况且冬天氤氲山谷里那这么容易着火。左不过是这位萧相不想让咱们知道去向罢了。”刘蛟说的口渴，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
魏以显看见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就着急：“你倒是继续说啊。”
“别急，我只是一开始判断错了，我以为他一阶文臣受了这么多次追杀早就吓的找个地方猫起来，然后等风平浪静了，装模做样的去盐场看一圈就算了。结果实没想到再派暗卫去搜查，竟是一无所获。身边的侍卫也被遣散的干净。”
“而前几日，红袖招里忽然来了一个姓赵的员外，分明是个北方的汉子，却对这边的织造和盐政很感兴趣。而且....我之前留意到金吾卫派给萧景煜的侍卫队长就姓赵。”
“废物点心，改名不改姓。”魏以显听了个大概，最后还不忘嘲笑一下。
刘蛟见他不当回事，有点生气：“你知不知道这萧景煜是皇上的心腹，一旦让他察觉出来，咱两个人都得歇菜，你真想着上面那位能够豁出去大业败露的风险来保咱们两个。”
这一句话才让魏以显敲响了些警钟：“那既然如此，就先停掉手里收丝的这条线吧，然后我再找人把账目做一做，就算他萧景煜打上门来，人证物证都没有他也没有空口白牙就给人定罪的本事。”
刘蛟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不过还是尽快摸清他行踪，如今若是已经到了江宁，便杀不得了，好歹也是钦差大臣。只能先尽量把他往明面上放，这样咱们还能看着他，这江南是咱们得地盘，他蹦跶不了多久就得拿着漂亮奏折回上京复命去。”
魏以显听刘蛟都打算明白了，也知道两个人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总不会害自己，面容缓和了些，语气也客气了。
“刘兄，刚才是我急躁了，实在不应该。你放走水上漂分明是为了我给任家的面子，我还错怪于你。你今日刚来就为我收拾这烂摊子，我心中感激不尽，走吧，愚弟为我兄接风洗尘。”
刘蛟没再推辞，他再看不起魏以显这会也得忍着，也得帮衬着他，免得这货把自己拖下水。
他客气一笑，也伸手做请：“你我本不必说这些，今日既然我来便是为了你我二人的官职与性命。魏大人能听我一言，刘某便放心了。”
魏以显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敲打，让自己别不识好歹。
心里冷笑，嘴上挂笑：“自然，自然。”
作者有话说：
刘蛟：“老子不是来帮你，是怕你害死老子。魏黑子你不要不识好歹！”
魏以显：“哼，就他妈你聪明，别人都是笨蛋。早晚搞死你，老小子。”
想来宦海沉浮，风雪千山，这些年来倒真是把原来的血肉之躯锻造成了一副钢筋铁骨。
来时阳光正好，荣瑛躺下眯了一会，再掀开挡在眼前的草帽子便已见日头偏西了。
“醒了？还挺能睡。”萧景煜回过头来，望了一眼睡眼惺忪的荣瑛。
“唔，中午的太阳不错，骨头都晒懒了。”荣瑛呼啦了一把脸“怎么样，打听了点什么有用的？”
“怪也怪的很，恰巧赶上咱们这一波来卖蚕丝，织造司就不收了。”萧景煜勾了勾嘴角。
“难道是打草惊蛇了？”荣瑛问道。
“那应该不至于，他们应该猜得到我金蝉脱壳，但是却不知道我当下的行踪。”萧景煜说完，随手从手边拿起几个压货的石头摆在荣瑛面前。
他摆了一个三角形，对荣瑛道：“今日虽然没能直接接触到织造司，但是却并非一无所获。咱们之前只考虑到了江宁织造丝与蚕农之间的矛盾，但是忽略了其中一件事情。”
他顿了顿，看着荣瑛道：“江南一带的经济好，靠的是这边的几位大商贾。其中有一户－－－江宁任家就是做蚕丝生意的，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收农户家的蚕丝，然后再从渤海运到海上交易，包揽的生意贯穿南北全境。而近年来却越来越没落。”
“你的意思是....”荣瑛皱了皱眉头“老赵所说的商人实际上就是任家，而任家之所以这些年不再收农户蚕丝，是受魏以显逼迫。最后让织造司能够低价收这些农户的蚕丝，与商人夺利。”
“夺利或者共利，还不清楚。”萧景煜说完，想起来之前那个被荣瑛抓过的贼，低头对他道：“你还记不记得水上漂？”
“水上漂被劫走了？”魏以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上放的茶碗被震得碎了一地，里面的踏雪兰妃是刘蛟这次来给他带的礼物，这一碰全撒在了地上。
刘蛟看着魏以显，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水上漂陈萍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是他背后靠的是任家支撑的听风门，他被劫走确实是我的主意，但是这也是为了你不是？”
魏以显看着刘蛟这小白脸一脸的阴险相，气的牙根痒痒：“为了我？刘兄你说话未免太过于信手捏来了吧？”
“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这些年海上的生意你与任家一起坐不假，可毕竟是打着他的名义，任家在明而我们在暗。你说说你依靠这官身和上面哪位的权势，从任家手里夺了多少利？”刘蛟冷笑一声：“我的魏大人，六四分可不止吧？”
这些年来，魏以显为了敛财，对任家威逼利诱让其为自己做傀儡。原来任家从农户手中高价收蚕丝再制作卖出，而自从上了魏以显这条大船后，魏以显便勒令不许商人私自收蚕丝，而由官府统一收取，将蚕农盘剥殆尽。
再把低价收的蚕丝送到任家的厂子里赚中间的差价，然后等到成品卖出去后再从任家的手中空手套白狼，分得一杯羹。
刘蛟饶是世家出身，声名显赫都不敢像魏以显一样这么个捞钱法。
魏以显听完，哼了一声：“那你今日停掉织造司收蚕丝的那条线做什么？虽说你官位高于我，但是刘兄，这是我的地盘。”
“我怀疑萧景煜来江宁了。”
刘蛟说完，魏以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
“上次那场大火，你真信能烧死萧景煜？况且冬天氤氲山谷里那这么容易着火。左不过是这位萧相不想让咱们知道去向罢了。”刘蛟说的口渴，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
魏以显看见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就着急：“你倒是继续说啊。”
“别急，我只是一开始判断错了，我以为他一阶文臣受了这么多次追杀早就吓的找个地方猫起来，然后等风平浪静了，装模做样的去盐场看一圈就算了。结果实没想到再派暗卫去搜查，竟是一无所获。身边的侍卫也被遣散的干净。”
“而前几日，红袖招里忽然来了一个姓赵的员外，分明是个北方的汉子，却对这边的织造和盐政很感兴趣。而且....我之前留意到金吾卫派给萧景煜的侍卫队长就姓赵。”
“废物点心，改名不改姓。”魏以显听了个大概，最后还不忘嘲笑一下。
刘蛟见他不当回事，有点生气：“你知不知道这萧景煜是皇上的心腹，一旦让他察觉出来，咱两个人都得歇菜，你真想着上面那位能够豁出去大业败露的风险来保咱们两个。”
这一句话才让魏以显敲响了些警钟：“那既然如此，就先停掉手里收丝的这条线吧，然后我再找人把账目做一做，就算他萧景煜打上门来，人证物证都没有他也没有空口白牙就给人定罪的本事。”
刘蛟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不过还是尽快摸清他行踪，如今若是已经到了江宁，便杀不得了，好歹也是钦差大臣。只能先尽量把他往明面上放，这样咱们还能看着他，这江南是咱们得地盘，他蹦跶不了多久就得拿着漂亮奏折回上京复命去。”
魏以显听刘蛟都打算明白了，也知道两个人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总不会害自己，面容缓和了些，语气也客气了。
“刘兄，刚才是我急躁了，实在不应该。你放走水上漂分明是为了我给任家的面子，我还错怪于你。你今日刚来就为我收拾这烂摊子，我心中感激不尽，走吧，愚弟为我兄接风洗尘。”
刘蛟没再推辞，他再看不起魏以显这会也得忍着，也得帮衬着他，免得这货把自己拖下水。
他客气一笑，也伸手做请：“你我本不必说这些，今日既然我来便是为了你我二人的官职与性命。魏大人能听我一言，刘某便放心了。”
魏以显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敲打，让自己别不识好歹。
心里冷笑，嘴上挂笑：“自然，自然。”
作者有话说：
刘蛟：“老子不是来帮你，是怕你害死老子。魏黑子你不要不识好歹！”
魏以显：“哼，就他妈你聪明，别人都是笨蛋。早晚搞死你，老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