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总有一人
南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黑水置换的不光是她体内的血液，一同被抽离的还有上船期间的记忆。
而康纳德的判断也没有错，倘若继续犹豫不决让情况恶化下去，那么在前方等待南希的就只会是被同化成铅字最后消融崩解的结局。
时间拖得越久，缺失消散的部分也会越多，最后哪怕找出了对策，也无法再把人恢复成被黑水侵蚀之前的模样。
昏沉期间她只觉得好冷，好像四肢都陷入了虚无的黑色泥沼之中，无论是记忆还是意识，乃至维持自我的人格都慢慢溶解在诡异的黑水里。
分明危机逼近，她偏生又只能袖手旁观，做不到求救，更做不到反抗。
她是在书界的女生宿舍里醒来的，研究部的人把监控身体数据的仪器全都搬到了她的房间，又让几个女性职员一起陪同照顾，确保南希的生命体征在手术之后不会出现异样。
剩下的人都留在总部的研究室处理术后的维护，其中也包括处理康纳德因为伤害转嫁而产生的伤口。
“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塞壬扶着南希从床上起身，一边询问她的身体情况，一边端来花草茶，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慢慢饮下，脸色缓和些许，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我这是…”
她当然能感受到身体的虚弱，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缺失了登船后的记忆，上一次睁眼的画面定格在和康纳德一行人上船之前，其他的则是完全记不起来，就像是从未发生过。
那些片段被强行抽离，她不曾记得康纳德被柴郡猫袭击，也不记得少年自那之后被寄宿在身体角落的灵魂窃取了意识，也记不起和那个已死之人的约定…
“康纳德帮你做了手术，那些黑水对你的影响应该都消失了…”
“手术？黑水…那是什么？”
她投来茫然的视线，而对于经验丰富的塞壬而言理解情况往往用不着多赘余复杂的程序，她深吸一口气，又和南希试探着问了几次，便将康纳德的近况还有少年在她于船上遭难昏迷后所做的一切都讲述清楚。
塞壬知道南希的个性，即便是现在多有隐瞒，她也一定会用自己的办法查清楚事情的原委，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
她其实早就知道，无论是这场变故到来之前，还是愿意走出一步去牵住那个少年的手之后…
她对康纳德的感情，早就不能用同伴二字来概括。
“现在除了人工皮肤之外的部分都装配完毕了…你真不打算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研究部里负责生物外科环节的研究员低头不语，他摘下手套，把消耗掉的手术器材丢进垃圾桶，转而开始开始洗手。
义肢和义眼装配完毕的康纳德起身适应了一下关节，麻醉剂在他体内停留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更别说正常手术他都需要意识清醒地为同僚下达指示。
从零件装配，再到关节和神经的电击链接…这一套义肢是他为自己专门定制的型号，和平时用来给愿意接受手术治疗的残疾探员用的东西精度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这样一来即便身体的部分器官和肢体被换成了金属结构，他也能用炼金术进行微调，做到比原生的肢体更为自由甚至更加灵活的效果，往后再进行高精密的机械组装想来也会更有操作空间。
“多谢…她…还是等我看起来和受伤之前一样，再说。”
手术室里的水流声没有停下，康纳德一边适应身体一边也能听到同僚咬牙切齿的细微声响，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向他道歉。
本来给亲朋做手术就是医疗行为的大忌，更别说两人平时还是实验搭档和上下级的关系，恐怕让手术中的病人给主刀者下达手术指令的场面，饶是他经验再丰富，也没经历过。
这样的手术但凡能克服心理阴影尚且还好，但要是没能摆脱这次糟糕体验带来的痛苦，往后他恐怕再举起手术刀给其他探员治疗都会被困扰。
“这次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也得感谢你的技术，否则……”
“我不是在为那种事情感到烦躁！！”
青年双手重重地敲打在洗手台前方的玻璃上，眼睛里布满血丝，为了完成这台手术他已经不眠不休接近整整三天，可康纳德这无甚所谓的态度却比身体上的疲惫更加让他愤怒不解。
“你们简直都疯了！署长她死不成那个德行也就罢了，为什么你和一个档案部的文员都要拼命成这个地步？！”
医生是最清楚人命分量的职位，他是早年受了马丁的邀请才来到这里和康纳德一起进行学术研究，一开始也会惊讶于夜隐之物的无限可能性，但后来的工作却被杰奎琳挺身而出也难以彻底填满的伤亡率增添了一份悲剧底色。
说到底，由他们这群不被俗世之人接纳的家伙来守护所谓的两界间隙，从动机而言就荒谬得可笑，明明因为各种理由被杰奎琳还有历代署长聚集在这个地方的人是最不需要去守护世俗世界的人才对。
教廷尚且还能从传播信仰这一行为中获取权柄和报酬，即便他们的所作所为明面上是在宣扬福音和救济布施，可到底还是在人类蒙昧无知时区别于国家的一种统治手段而已。
“我们和署长不一样，总部里大多数都是会受伤，会在身上留下伤疤，会老去的存在…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这种想法根本不合常理！”
康纳德被他这一通说教弄得有些恍然，还没等他多解释几句，宣泄完情绪的同僚就看到少年脸上的茫然，一阵咬牙切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之后便摔门而出。
“砰——！！！”
整个手术室都因为这阵动静而微微震颤，康纳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这会儿才在眼中呈现出些许失落。
“说得也没错…但我不想让杰奎琳再来负担所有了，如果这之后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的话…至少——”
他扶着床铺起身，用炼金术将覆盖在义体外面的铁皮改换成看不出差别的皮肤颜色，反复站在镜子前确认了一番，这才准备出门。
而这时，户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而康纳德的判断也没有错，倘若继续犹豫不决让情况恶化下去，那么在前方等待南希的就只会是被同化成铅字最后消融崩解的结局。
时间拖得越久，缺失消散的部分也会越多，最后哪怕找出了对策，也无法再把人恢复成被黑水侵蚀之前的模样。
昏沉期间她只觉得好冷，好像四肢都陷入了虚无的黑色泥沼之中，无论是记忆还是意识，乃至维持自我的人格都慢慢溶解在诡异的黑水里。
分明危机逼近，她偏生又只能袖手旁观，做不到求救，更做不到反抗。
她是在书界的女生宿舍里醒来的，研究部的人把监控身体数据的仪器全都搬到了她的房间，又让几个女性职员一起陪同照顾，确保南希的生命体征在手术之后不会出现异样。
剩下的人都留在总部的研究室处理术后的维护，其中也包括处理康纳德因为伤害转嫁而产生的伤口。
“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塞壬扶着南希从床上起身，一边询问她的身体情况，一边端来花草茶，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慢慢饮下，脸色缓和些许，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我这是…”
她当然能感受到身体的虚弱，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缺失了登船后的记忆，上一次睁眼的画面定格在和康纳德一行人上船之前，其他的则是完全记不起来，就像是从未发生过。
那些片段被强行抽离，她不曾记得康纳德被柴郡猫袭击，也不记得少年自那之后被寄宿在身体角落的灵魂窃取了意识，也记不起和那个已死之人的约定…
“康纳德帮你做了手术，那些黑水对你的影响应该都消失了…”
“手术？黑水…那是什么？”
她投来茫然的视线，而对于经验丰富的塞壬而言理解情况往往用不着多赘余复杂的程序，她深吸一口气，又和南希试探着问了几次，便将康纳德的近况还有少年在她于船上遭难昏迷后所做的一切都讲述清楚。
塞壬知道南希的个性，即便是现在多有隐瞒，她也一定会用自己的办法查清楚事情的原委，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
她其实早就知道，无论是这场变故到来之前，还是愿意走出一步去牵住那个少年的手之后…
她对康纳德的感情，早就不能用同伴二字来概括。
“现在除了人工皮肤之外的部分都装配完毕了…你真不打算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研究部里负责生物外科环节的研究员低头不语，他摘下手套，把消耗掉的手术器材丢进垃圾桶，转而开始开始洗手。
义肢和义眼装配完毕的康纳德起身适应了一下关节，麻醉剂在他体内停留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更别说正常手术他都需要意识清醒地为同僚下达指示。
从零件装配，再到关节和神经的电击链接…这一套义肢是他为自己专门定制的型号，和平时用来给愿意接受手术治疗的残疾探员用的东西精度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这样一来即便身体的部分器官和肢体被换成了金属结构，他也能用炼金术进行微调，做到比原生的肢体更为自由甚至更加灵活的效果，往后再进行高精密的机械组装想来也会更有操作空间。
“多谢…她…还是等我看起来和受伤之前一样，再说。”
手术室里的水流声没有停下，康纳德一边适应身体一边也能听到同僚咬牙切齿的细微声响，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向他道歉。
本来给亲朋做手术就是医疗行为的大忌，更别说两人平时还是实验搭档和上下级的关系，恐怕让手术中的病人给主刀者下达手术指令的场面，饶是他经验再丰富，也没经历过。
这样的手术但凡能克服心理阴影尚且还好，但要是没能摆脱这次糟糕体验带来的痛苦，往后他恐怕再举起手术刀给其他探员治疗都会被困扰。
“这次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也得感谢你的技术，否则……”
“我不是在为那种事情感到烦躁！！”
青年双手重重地敲打在洗手台前方的玻璃上，眼睛里布满血丝，为了完成这台手术他已经不眠不休接近整整三天，可康纳德这无甚所谓的态度却比身体上的疲惫更加让他愤怒不解。
“你们简直都疯了！署长她死不成那个德行也就罢了，为什么你和一个档案部的文员都要拼命成这个地步？！”
医生是最清楚人命分量的职位，他是早年受了马丁的邀请才来到这里和康纳德一起进行学术研究，一开始也会惊讶于夜隐之物的无限可能性，但后来的工作却被杰奎琳挺身而出也难以彻底填满的伤亡率增添了一份悲剧底色。
说到底，由他们这群不被俗世之人接纳的家伙来守护所谓的两界间隙，从动机而言就荒谬得可笑，明明因为各种理由被杰奎琳还有历代署长聚集在这个地方的人是最不需要去守护世俗世界的人才对。
教廷尚且还能从传播信仰这一行为中获取权柄和报酬，即便他们的所作所为明面上是在宣扬福音和救济布施，可到底还是在人类蒙昧无知时区别于国家的一种统治手段而已。
“我们和署长不一样，总部里大多数都是会受伤，会在身上留下伤疤，会老去的存在…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这种想法根本不合常理！”
康纳德被他这一通说教弄得有些恍然，还没等他多解释几句，宣泄完情绪的同僚就看到少年脸上的茫然，一阵咬牙切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之后便摔门而出。
“砰——！！！”
整个手术室都因为这阵动静而微微震颤，康纳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这会儿才在眼中呈现出些许失落。
“说得也没错…但我不想让杰奎琳再来负担所有了，如果这之后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的话…至少——”
他扶着床铺起身，用炼金术将覆盖在义体外面的铁皮改换成看不出差别的皮肤颜色，反复站在镜子前确认了一番，这才准备出门。
而这时，户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