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入城
荣瑛听不到他心里的话，附和他点点头:“这么说也对，若受人庇护便很难有心力克服苦难。荣瑛若是一辈子就呆在闺房之中，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哪样?”萧景煜问道。
“就....成亲，生子，然后打理后院，勾心斗角。她得烦死。”荣瑛笑了笑。
“那她会不会遗憾?”
荣瑛摇摇头:“未必，若她自小就呆在闺房之中，看的四四方方的天地便也习惯了，没有什么遗憾的。毕竟她没有见过星野平阔，大漠孤烟，于她而言那些东西便都是书里的东西，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而且到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也就没有这些了，有的只是丈夫又看上了哪个戏子，这个月府上的支出入不敷出。饶是长公主之女又如何，一旦碰了‘生活’二字，便都是一地鸡毛，柴米油盐，何人免俗?”
萧景煜抿了抿唇线，忽然明白到了为什么荣瑛此时不愿意接受他。
她虽然有本事，但是现在地位仍旧处于弱势，而且或许是见的多了，夫家在她眼里是枷锁而非归宿。
或许她一生都不需要什么归宿或者靠山。
她自己便是青山。
“吃些东西吧，不然胃里不舒服。”客栈厨房里送来的粥还冒着热气，萧景煜叮嘱着在里面加了些肉蔬。
荣瑛喜咸鲜。
荣瑛点点头，趿拉着鞋到了桌前坐下，才看见桌面上有两套碗筷。
“你也没吃?”
“没，想等你一起。”萧景煜说完在她对面坐下，还递给了荣瑛刚用热水泡好的毛巾。
“啧”荣瑛伸手接过热乎乎的毛巾擦了擦手。
她递还回去时触到了萧景煜的手指，她手一抖，将毛巾掉进了一盘凉菜里。
盘子里的醋飞溅了一片，还沾到了她袖口。
“别动，我来收拾。”萧景煜将毛巾接过来去洗了洗，回来先给荣瑛擦了擦袖口。
然后又去收拾桌子，收拾完桌面又叫来人传了几个菜。
荣瑛看着萧景煜忙碌的身影，内心忽然有一些纠结。她是个很少纠结的人，此时却晃神。
萧景煜对她的好太过于平静温存，不会越界也不会要求她做什么。像是泡在温水里，总想着时间再久一些，久一些，最后不知不觉间便溺在了里面。
“萧景煜.....”
“嗯?”那双大手停下动作，一双眼睛若温玉，静静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瞧着她。
“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些。”荣瑛偏了偏头，掩饰的轻笑了声:“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图什么？”萧景煜轻笑了声:“对喜欢的人好，有什么错吗？我其实不太控制的住。”
“额...吃饭。”荣瑛原来对于稍许肉麻的话都避之不及，现在萧景煜说出来这些话，她心里还有些酸涩和悸动。
真是疯了。
不过这些日子日日呆在一起，又有过之前山洞的事，荣瑛觉得自己想冷静恐怕也不合时宜。
回去以后等到毒解了还是和萧景煜少见面吧，荣瑛扶了扶额头，又顺手呼啦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她的动作萧景煜都看在眼里，他勾了勾唇，觉得自己的努力或许有点用处。
————————————————————
翌日，江宁。
城门外自凌晨起就排满了运蚕丝的车，老黄牛此起彼伏，叫的有气无力。
荣瑛与萧景煜到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出去一里地。
“这确定是来卖蚕丝不是来攻打江宁城?”荣瑛从车上站起来遥遥望着蜿蜒如长蛇的队伍。
实在离谱。
两人正百无聊赖之时，耳听得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统统把路让开!”
马蹄声近前还响起了鞭声。
萧景煜一掉转缰绳，离中间那条官道远了些。
后面的一队人马扬长而去，中间围着的是一辆三乘的红顶马车，那马车里的人只用皙白的手指撩开了帘子的一脚，而后恹恹的落下。
不知是不是吩咐了什么，一行人的速度加快。
萧景煜攒眉道：“什么人，如此嚣张？难道是魏以显吗？”
荣瑛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魏以显原来做过武将，跟着先帝走南闯北，他出门应当不会做马车，而且魏以显.....”
荣瑛笑出来声，先买了个关子：“你没有见过魏以显吗？”
萧景煜想了想：“嗯....年关述职的时候遥遥看见过，不过大雪的天穿的那样厚，那里看得清楚，只知道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子。”
“不仅高，还黑呢。他家就数他最黑，生出来和小煤球似的，所以小名叫魏黑子。”荣瑛坐在牛车上乐不可支：“你看刚才那白净的手，跟你的似的，怎么会是魏黑子。”
“那还能是谁？”萧景煜仔细回忆刚才那一眼，忽然觉得为首骑马的几个侍卫格外的眼熟。
其中有一个好像是那日运金的......
“你觉不觉得那个为首的侍卫有点眼熟？”
荣瑛敲了敲灵觉骨：“哦！是魏以显的私兵。”
“那看来魏以显还挺重视这个人。”
那一队人马过去，又过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城门才重新开放。
一里地的牛车排到了中午，才到了荣瑛他们。
城门楼子的一高一矮两个侍卫，将他们拦下，例行公事的检查。
“牙牌拿出来瞧瞧！”那矮子不耐烦的很。
萧景煜和和气气的将牙牌递到他们手里：“军爷您看。”
“不对，不合规矩。”那矮子随意往地上一扔。
“不合规矩？”萧景煜眼珠转了转，心下了然，从腰间摸出来一串铜钱，并着牙牌又递了过去。
“军爷，是我不懂规矩了。”
那矮子仰着下巴，也不过才看到萧景煜的胸口，趾高气昂道：“哼，算你小子识相。”
“过去吧。”
“哎，好。”萧景煜拿回来牙牌，也没有上车，直接想牵着牛进去。
荣瑛坐在牛车上，百无聊赖的盯着前方。
忽然胳膊被攥住。
荣瑛一回头，发觉是那个高个子的侍卫。
“哟，小娘子。跟着你阿兄来卖蚕丝了，小模样真是俏，可定下亲了？”
荣瑛眼底晃过一丝杀意，脸上没变颜色，只是冲着那侍卫的腕子弹了一下，霎时便是一片淤青。
“你！”那侍卫刚要火气，见荣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当下又软了声音：“小娘子的力气倒是不小。”
萧景煜闻声便已经到了荣瑛身后：“军爷，这不是我妹子，是我刚过门的媳妇儿。”
“你媳妇儿？”那人盯着胡子拉碴的萧景煜嗤笑一声。
甩了甩手道了声晦气。
萧景煜赶车进城时，还听见后面的骂声。
“那老货还娶这么漂亮的小老婆，卖那点蚕丝还压了价钱，跟着这样的男人可真窝囊透了。”两个侍卫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肮脏话，起身一起猥琐的大笑。
荣瑛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们一样。
萧景煜却是一脸的阴沉：“他抓疼你了吗？”
荣瑛见他脸色不好，摇头道：“没，他没碰到。手过来时我就给他挡回去了。”
萧景煜听到此才舒了一口气。
荣瑛觉得刚才萧景煜浑身散着杀气，好像要把那人给剁了似的。不过好在不是白锦那样的小孩，能沉得住气。
“你在想什么？”萧景煜见荣瑛走神，问道。
荣瑛没提白锦，转了话头道：“哦，你没听见刚才那俩人说来这边卖蚕丝是压了价钱吗？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蚕农挤破了头来卖，他们肯定知道市面的价格啊。”
萧景煜也注意到了，刚才排队的时候就听见几个蚕农低声咒骂，说什么“压价”“官府”“日子过不下去”云云。
“或许，上次来客栈送信的那个贼字条上写的民不聊生，这蚕农应当也是其中一环吧。”
荣瑛点点头：“嗯，再观望观望吧”
两人说着话往前赶车，周围的人忽然多起来，喧嚣往东边去。
荣瑛揪住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问道：“大姨，这是看什么去？”
“你不知道吧，‘水上漂‘被抓住了，好像要在菜市口问斩了，我去瞧瞧去。”说完牵着孩子就往人群里挤。
萧景煜本来无心这些，荣瑛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那个，我想去看看。”
“哪样?”萧景煜问道。
“就....成亲，生子，然后打理后院，勾心斗角。她得烦死。”荣瑛笑了笑。
“那她会不会遗憾?”
荣瑛摇摇头:“未必，若她自小就呆在闺房之中，看的四四方方的天地便也习惯了，没有什么遗憾的。毕竟她没有见过星野平阔，大漠孤烟，于她而言那些东西便都是书里的东西，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而且到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也就没有这些了，有的只是丈夫又看上了哪个戏子，这个月府上的支出入不敷出。饶是长公主之女又如何，一旦碰了‘生活’二字，便都是一地鸡毛，柴米油盐，何人免俗?”
萧景煜抿了抿唇线，忽然明白到了为什么荣瑛此时不愿意接受他。
她虽然有本事，但是现在地位仍旧处于弱势，而且或许是见的多了，夫家在她眼里是枷锁而非归宿。
或许她一生都不需要什么归宿或者靠山。
她自己便是青山。
“吃些东西吧，不然胃里不舒服。”客栈厨房里送来的粥还冒着热气，萧景煜叮嘱着在里面加了些肉蔬。
荣瑛喜咸鲜。
荣瑛点点头，趿拉着鞋到了桌前坐下，才看见桌面上有两套碗筷。
“你也没吃?”
“没，想等你一起。”萧景煜说完在她对面坐下，还递给了荣瑛刚用热水泡好的毛巾。
“啧”荣瑛伸手接过热乎乎的毛巾擦了擦手。
她递还回去时触到了萧景煜的手指，她手一抖，将毛巾掉进了一盘凉菜里。
盘子里的醋飞溅了一片，还沾到了她袖口。
“别动，我来收拾。”萧景煜将毛巾接过来去洗了洗，回来先给荣瑛擦了擦袖口。
然后又去收拾桌子，收拾完桌面又叫来人传了几个菜。
荣瑛看着萧景煜忙碌的身影，内心忽然有一些纠结。她是个很少纠结的人，此时却晃神。
萧景煜对她的好太过于平静温存，不会越界也不会要求她做什么。像是泡在温水里，总想着时间再久一些，久一些，最后不知不觉间便溺在了里面。
“萧景煜.....”
“嗯?”那双大手停下动作，一双眼睛若温玉，静静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瞧着她。
“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些。”荣瑛偏了偏头，掩饰的轻笑了声:“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图什么？”萧景煜轻笑了声:“对喜欢的人好，有什么错吗？我其实不太控制的住。”
“额...吃饭。”荣瑛原来对于稍许肉麻的话都避之不及，现在萧景煜说出来这些话，她心里还有些酸涩和悸动。
真是疯了。
不过这些日子日日呆在一起，又有过之前山洞的事，荣瑛觉得自己想冷静恐怕也不合时宜。
回去以后等到毒解了还是和萧景煜少见面吧，荣瑛扶了扶额头，又顺手呼啦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她的动作萧景煜都看在眼里，他勾了勾唇，觉得自己的努力或许有点用处。
————————————————————
翌日，江宁。
城门外自凌晨起就排满了运蚕丝的车，老黄牛此起彼伏，叫的有气无力。
荣瑛与萧景煜到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出去一里地。
“这确定是来卖蚕丝不是来攻打江宁城?”荣瑛从车上站起来遥遥望着蜿蜒如长蛇的队伍。
实在离谱。
两人正百无聊赖之时，耳听得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统统把路让开!”
马蹄声近前还响起了鞭声。
萧景煜一掉转缰绳，离中间那条官道远了些。
后面的一队人马扬长而去，中间围着的是一辆三乘的红顶马车，那马车里的人只用皙白的手指撩开了帘子的一脚，而后恹恹的落下。
不知是不是吩咐了什么，一行人的速度加快。
萧景煜攒眉道：“什么人，如此嚣张？难道是魏以显吗？”
荣瑛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魏以显原来做过武将，跟着先帝走南闯北，他出门应当不会做马车，而且魏以显.....”
荣瑛笑出来声，先买了个关子：“你没有见过魏以显吗？”
萧景煜想了想：“嗯....年关述职的时候遥遥看见过，不过大雪的天穿的那样厚，那里看得清楚，只知道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子。”
“不仅高，还黑呢。他家就数他最黑，生出来和小煤球似的，所以小名叫魏黑子。”荣瑛坐在牛车上乐不可支：“你看刚才那白净的手，跟你的似的，怎么会是魏黑子。”
“那还能是谁？”萧景煜仔细回忆刚才那一眼，忽然觉得为首骑马的几个侍卫格外的眼熟。
其中有一个好像是那日运金的......
“你觉不觉得那个为首的侍卫有点眼熟？”
荣瑛敲了敲灵觉骨：“哦！是魏以显的私兵。”
“那看来魏以显还挺重视这个人。”
那一队人马过去，又过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城门才重新开放。
一里地的牛车排到了中午，才到了荣瑛他们。
城门楼子的一高一矮两个侍卫，将他们拦下，例行公事的检查。
“牙牌拿出来瞧瞧！”那矮子不耐烦的很。
萧景煜和和气气的将牙牌递到他们手里：“军爷您看。”
“不对，不合规矩。”那矮子随意往地上一扔。
“不合规矩？”萧景煜眼珠转了转，心下了然，从腰间摸出来一串铜钱，并着牙牌又递了过去。
“军爷，是我不懂规矩了。”
那矮子仰着下巴，也不过才看到萧景煜的胸口，趾高气昂道：“哼，算你小子识相。”
“过去吧。”
“哎，好。”萧景煜拿回来牙牌，也没有上车，直接想牵着牛进去。
荣瑛坐在牛车上，百无聊赖的盯着前方。
忽然胳膊被攥住。
荣瑛一回头，发觉是那个高个子的侍卫。
“哟，小娘子。跟着你阿兄来卖蚕丝了，小模样真是俏，可定下亲了？”
荣瑛眼底晃过一丝杀意，脸上没变颜色，只是冲着那侍卫的腕子弹了一下，霎时便是一片淤青。
“你！”那侍卫刚要火气，见荣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当下又软了声音：“小娘子的力气倒是不小。”
萧景煜闻声便已经到了荣瑛身后：“军爷，这不是我妹子，是我刚过门的媳妇儿。”
“你媳妇儿？”那人盯着胡子拉碴的萧景煜嗤笑一声。
甩了甩手道了声晦气。
萧景煜赶车进城时，还听见后面的骂声。
“那老货还娶这么漂亮的小老婆，卖那点蚕丝还压了价钱，跟着这样的男人可真窝囊透了。”两个侍卫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肮脏话，起身一起猥琐的大笑。
荣瑛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们一样。
萧景煜却是一脸的阴沉：“他抓疼你了吗？”
荣瑛见他脸色不好，摇头道：“没，他没碰到。手过来时我就给他挡回去了。”
萧景煜听到此才舒了一口气。
荣瑛觉得刚才萧景煜浑身散着杀气，好像要把那人给剁了似的。不过好在不是白锦那样的小孩，能沉得住气。
“你在想什么？”萧景煜见荣瑛走神，问道。
荣瑛没提白锦，转了话头道：“哦，你没听见刚才那俩人说来这边卖蚕丝是压了价钱吗？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蚕农挤破了头来卖，他们肯定知道市面的价格啊。”
萧景煜也注意到了，刚才排队的时候就听见几个蚕农低声咒骂，说什么“压价”“官府”“日子过不下去”云云。
“或许，上次来客栈送信的那个贼字条上写的民不聊生，这蚕农应当也是其中一环吧。”
荣瑛点点头：“嗯，再观望观望吧”
两人说着话往前赶车，周围的人忽然多起来，喧嚣往东边去。
荣瑛揪住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问道：“大姨，这是看什么去？”
“你不知道吧，‘水上漂‘被抓住了，好像要在菜市口问斩了，我去瞧瞧去。”说完牵着孩子就往人群里挤。
萧景煜本来无心这些，荣瑛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那个，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