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不求自由
朴素到甚至只能用破落来形容的妓院里，除开还算干净整洁的陈设，连某些增加情趣风雅的玩意儿都没有。
占据大片视野的只有几棵枯黄的老树，穿过走廊便能看到杂草丛生的院落，在对面屋内远远观望的游女脸上也尽是恐惧不安的神色，全然看不到待客时该有的妩媚。
画师心下便更加确定了整个花街肯定在近日遭受过相当惨痛的蹂躏，以至于他本来怀着满腔期待立志在此好生花天酒地一番，结果却是只能看到满目的残花败柳。
“这惨状还真是…”
不过也算是勉强有些底子还留着了，此前他怀才不遇颠沛流离时看到过许多被当地浪人和武士屠戮过的村庄，曾经安稳和平的聚落在一夜之间变成尸山火海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走来走去也没看到几个能让秋山看的上眼的姑娘，随后他被那仆妇带着去见老鸨商量下塌的事情，许是实在安耐不住好奇心，她又打开了话匣子。
“大人…刚才听您称呼自己为‘妾身’…还有您身上这身衣裳，莫不是除了画师，还有艺伎的行当在手？”
仆妇虽说一生都磋磨在这勾栏瓦舍里，但好歹也曾有幸在花街辉煌的时候见过些世面，一掷千金的贵族大公往往乐于将那些平民难以理解的风雅表演带到自己贪欢享乐的地方。
也是一次偶然，曾经那个说要替他赎身的世家公子，趁着两人浓情蜜意，便带着她去到花街之外的繁华都城，在那里欣赏过一场歌舞表演，台上的男子虽然没有女子那般柔软的身段和讨巧的皮囊，却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将绝世妖姬的风韵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位画师虽说举止行为有些奇怪，但说不定人家只是入戏的表现…是他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不懂而已？
秋山千里想也没想就随口顺着她的假设说了下去，丝毫不担心这些谎言会被戳穿。
“是啊~妾身也是想来多多揣摩真正女子的妩媚情态，才想着来花街实地观赏，将美人的身姿镌刻在永远不变的画卷里，不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吗？”
仆妇对他这半推半就承认下来的回应也很是惊喜，年轻时的寥寥一眼也早就成了久远的记忆，但眼前这般华美端庄的人居然和她这种人的所致所想有着交合的部分，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虚幻如梦的巧合，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荣幸。
“对啊…要是能早些遇上大人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让您为年轻时的我画上一副…”
她曾也是这家妓院的头牌，虽顶不上花街太夫那样的盛名，但好歹也是曾有许多贵公子和浪人倾心追求过的美人，只是在这地方连年消磨，年老色衰之前又因接客不慎而流产几次最后还染上了花柳病…哪怕后来勉强用偏方治好了去，也再没了能用来讨好男人的容貌和身体。
倘若不是老鸨看她可怜，肯让她在这儿做些洒扫活计混口饭吃，恐怕现如今她早就成了花街下河泥底的枯骨。
卸下心房的女人实在有些惆怅，语气里的落寞在目无旁人的秋山千里听来都是那样明显，而不知是感叹她和不久前的自己有着同样的心境，男人不假思索地笑出了声——
“现在为何不可？你可听过一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女人惊愕地回过头去，蜡黄的脸光是直接对上男人美眸里投来的视线就让她感觉到无比惭愧。
她是那样不堪丑陋的一个人，怎么能希求得到这样风光霁月之人的垂怜？真是可笑…
但秋山没有理会女人在惊讶过后的自卑和退缩，他上前一步勾住她的下巴，纤细的手指在她的五官上描摹，那不是男人看待一个女人的眼神，更接近于一个工匠在观摩他接下来准备施工的一块原料。
“在我眼里，一个真正的美人，其风韵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减损消失，但很显然你并不相信这个理论，嗯哼？”
在一个自卑怯弱到极点的人面前，用质询的语气步步紧逼，往往是制造不对等交涉的开始，秋山千里当然能看出来她的不安和慌张，一面害怕着否定他的说法会触怒客人，一面又对他接下来可能会提出的设想感到没来由的动心。
她也许想的是画师或许真的会大发善心，愿意施舍自己一张化作，当做她生前唯一留在这世上供人保有印象的东西传给后世，殊不知眼前这人的想法远比自己的猜测要来的恐怖恶毒。
“我…您放手吧，您说的的确是对的，但我不在此列，所以……”
“不相信也很正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画师抽手准备转身离开，女人又慌张地连声解释，但没聊想他只是虚晃一下，一听有了弦外之音，便立刻用十倍百倍激烈的神采回应过来——
秋山千里倏然捧住女人的双手，他的诚挚和热烈在那一瞬完全看不出来是为了掩盖内心狠毒而做出的伪装。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给你永远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消失的美貌，只要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的话！”
一时间女人还以为是眼前的男人在向自己告白，但一刹那的错觉过后她就立刻否认了这荒唐的想法，也从后续画师的解释中明白了他的意图。
秋山千里的画并非寻常之物，但凡落笔成作之物只消片刻就能脱离绘卷的世界成为现实，而只要愿意献上自己的身体作为画师绘制画卷的材料，再让他在纸上勾勒出一名足以颠倒众生的美女，女人的灵魂就会附着在全新的身体之上，届时只要在他身边，那无论经历多长时间， 都不会再有红颜易老的烦恼。
这段说辞秋山千里倒是并未隐瞒，亚伯给予的能力本就有着局限，他的画境也并非万能。
约定给女人的是一份馈赠，是承诺，但同时也是一道枷锁。
这源于他的一时兴起，一直绘制光怪陆离的残酷之物也有些无趣，既是想拿活人尝试，那不放找个好掌控的无依无靠之人。
选择的时间和地点都很是随机，但挑中的对象却可谓是称心如意！
如他所想，女人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她本就是只能凭依在某人身上才能感受到为人鲜活的妓子，这样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又怎么可能让他溜走？
至于所谓的自由，在这个残酷的世道，活下去尚且都成了奢望……自由有那么重要吗？
作者有话说：
占据大片视野的只有几棵枯黄的老树，穿过走廊便能看到杂草丛生的院落，在对面屋内远远观望的游女脸上也尽是恐惧不安的神色，全然看不到待客时该有的妩媚。
画师心下便更加确定了整个花街肯定在近日遭受过相当惨痛的蹂躏，以至于他本来怀着满腔期待立志在此好生花天酒地一番，结果却是只能看到满目的残花败柳。
“这惨状还真是…”
不过也算是勉强有些底子还留着了，此前他怀才不遇颠沛流离时看到过许多被当地浪人和武士屠戮过的村庄，曾经安稳和平的聚落在一夜之间变成尸山火海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走来走去也没看到几个能让秋山看的上眼的姑娘，随后他被那仆妇带着去见老鸨商量下塌的事情，许是实在安耐不住好奇心，她又打开了话匣子。
“大人…刚才听您称呼自己为‘妾身’…还有您身上这身衣裳，莫不是除了画师，还有艺伎的行当在手？”
仆妇虽说一生都磋磨在这勾栏瓦舍里，但好歹也曾有幸在花街辉煌的时候见过些世面，一掷千金的贵族大公往往乐于将那些平民难以理解的风雅表演带到自己贪欢享乐的地方。
也是一次偶然，曾经那个说要替他赎身的世家公子，趁着两人浓情蜜意，便带着她去到花街之外的繁华都城，在那里欣赏过一场歌舞表演，台上的男子虽然没有女子那般柔软的身段和讨巧的皮囊，却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将绝世妖姬的风韵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位画师虽说举止行为有些奇怪，但说不定人家只是入戏的表现…是他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不懂而已？
秋山千里想也没想就随口顺着她的假设说了下去，丝毫不担心这些谎言会被戳穿。
“是啊~妾身也是想来多多揣摩真正女子的妩媚情态，才想着来花街实地观赏，将美人的身姿镌刻在永远不变的画卷里，不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吗？”
仆妇对他这半推半就承认下来的回应也很是惊喜，年轻时的寥寥一眼也早就成了久远的记忆，但眼前这般华美端庄的人居然和她这种人的所致所想有着交合的部分，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虚幻如梦的巧合，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荣幸。
“对啊…要是能早些遇上大人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让您为年轻时的我画上一副…”
她曾也是这家妓院的头牌，虽顶不上花街太夫那样的盛名，但好歹也是曾有许多贵公子和浪人倾心追求过的美人，只是在这地方连年消磨，年老色衰之前又因接客不慎而流产几次最后还染上了花柳病…哪怕后来勉强用偏方治好了去，也再没了能用来讨好男人的容貌和身体。
倘若不是老鸨看她可怜，肯让她在这儿做些洒扫活计混口饭吃，恐怕现如今她早就成了花街下河泥底的枯骨。
卸下心房的女人实在有些惆怅，语气里的落寞在目无旁人的秋山千里听来都是那样明显，而不知是感叹她和不久前的自己有着同样的心境，男人不假思索地笑出了声——
“现在为何不可？你可听过一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女人惊愕地回过头去，蜡黄的脸光是直接对上男人美眸里投来的视线就让她感觉到无比惭愧。
她是那样不堪丑陋的一个人，怎么能希求得到这样风光霁月之人的垂怜？真是可笑…
但秋山没有理会女人在惊讶过后的自卑和退缩，他上前一步勾住她的下巴，纤细的手指在她的五官上描摹，那不是男人看待一个女人的眼神，更接近于一个工匠在观摩他接下来准备施工的一块原料。
“在我眼里，一个真正的美人，其风韵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减损消失，但很显然你并不相信这个理论，嗯哼？”
在一个自卑怯弱到极点的人面前，用质询的语气步步紧逼，往往是制造不对等交涉的开始，秋山千里当然能看出来她的不安和慌张，一面害怕着否定他的说法会触怒客人，一面又对他接下来可能会提出的设想感到没来由的动心。
她也许想的是画师或许真的会大发善心，愿意施舍自己一张化作，当做她生前唯一留在这世上供人保有印象的东西传给后世，殊不知眼前这人的想法远比自己的猜测要来的恐怖恶毒。
“我…您放手吧，您说的的确是对的，但我不在此列，所以……”
“不相信也很正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画师抽手准备转身离开，女人又慌张地连声解释，但没聊想他只是虚晃一下，一听有了弦外之音，便立刻用十倍百倍激烈的神采回应过来——
秋山千里倏然捧住女人的双手，他的诚挚和热烈在那一瞬完全看不出来是为了掩盖内心狠毒而做出的伪装。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给你永远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消失的美貌，只要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的话！”
一时间女人还以为是眼前的男人在向自己告白，但一刹那的错觉过后她就立刻否认了这荒唐的想法，也从后续画师的解释中明白了他的意图。
秋山千里的画并非寻常之物，但凡落笔成作之物只消片刻就能脱离绘卷的世界成为现实，而只要愿意献上自己的身体作为画师绘制画卷的材料，再让他在纸上勾勒出一名足以颠倒众生的美女，女人的灵魂就会附着在全新的身体之上，届时只要在他身边，那无论经历多长时间， 都不会再有红颜易老的烦恼。
这段说辞秋山千里倒是并未隐瞒，亚伯给予的能力本就有着局限，他的画境也并非万能。
约定给女人的是一份馈赠，是承诺，但同时也是一道枷锁。
这源于他的一时兴起，一直绘制光怪陆离的残酷之物也有些无趣，既是想拿活人尝试，那不放找个好掌控的无依无靠之人。
选择的时间和地点都很是随机，但挑中的对象却可谓是称心如意！
如他所想，女人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她本就是只能凭依在某人身上才能感受到为人鲜活的妓子，这样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又怎么可能让他溜走？
至于所谓的自由，在这个残酷的世道，活下去尚且都成了奢望……自由有那么重要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