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花街残巷
想在花街找个姿色足够的游女共度良宵也并非没有门槛的事情，至少对已然重获新生的秋山千里而言，一路上靠打家劫舍得来的财宝就足以让他在寻常的妓院里好好逍遥一番。
“笼中鸟~笼中鸟~”
晴空万里，他撑着伞在走在花街街头，此处近日才听闻不远的诸侯国被邪祟屠尽，因而即便青天白日也见不着道上有人行走。
男人唱着在这个国家人尽皆知的童谣，这是他为数不多能熟练吟诵的曲子。
本就学不来与贵族们一般挥金如土附庸风雅的人，笔下描绘的也多以战场上尸横遍野的凄惨场景为蓝本，理应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不入流，却在用卑鄙手段得了歹人的属意，摇身一变成了谁也奈何不了的猖狂巨恶。
“困于笼中的鸟儿啊~何时才能得脱逃？”
秋山千里当然得唱歌，无论歌词在唱什么，但只要唱出来，就是在庆祝他的新生。
“在比黎明还要虚幻美好的夜晚吗？在白鹤与仙龟来庆生之时吗？”
衰老的身体也被他连同家系子嗣的幸运给一同丢了去，换了一副饶是女人见了都心醉神迷的妖冶皮囊，对于前半生一直在穷困潦倒里摸爬滚打的画师而言，亚伯赐予的机会无异于脱胎换骨。
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怪物不消片刻就从墙壁纸面上奔涌而出，将往日那些看不起他还施加百般羞辱的浪人和农夫啃食殆尽。
过往在一片山川享有盛名的贵族诸侯，即便是千百人全副武装的兵士，也会在他笔下纷至沓来的百鬼众魅前溃不成军。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城堡里的大公，又看中了侍奉老男人的年轻公主，将美人的皮囊剥下后仔细洗练染色，再用丝绸拼接晕染，便有了这身堪比揽尽世间花香绮梦的华贵衣裳。
他踩着木屐，手中一柄唐纸伞，猩红色点染的眼角光是倾注视线就足以夺人心魄，这样雌雄莫辨的美人走在花街，愣生生让即将到来的太夫都失色三分。
他反复吟唱着童谣，单调的旋律配合木屐发出的脚步声不断重复，在空荡的街道上显得越发渗人。
“笼中鸟~笼中鸟~”
“请问……”
突兀出现的妇人声音让秋山千里倏然停下脚步，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一般僵硬地回过头来，脖颈也像是被绞绳直接扯断了似的，癫狂兴奋的眸子里倒映出身形干瘪瘦削的妇人，口中还唱着歌谣最后一段的旋律——
“正后方是谁呢？”
中年妇人被这人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一刹那还真的以为眼前这个举着伞走路的人是哪个传说里走出来诡谲无行的吃人妖怪，脸色煞白摇着头连连后退。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在确认来者是谁之后，秋山千里反而迅速恢复了正常，身体呈现出的异样似乎也是幻觉，男人故作惊讶和羞涩地回过神向妇人鞠了一躬，眉尾的妩媚也不由得让平时在花街给游女所在的妓院打扫卫生的妇人为之心惊。
他捂着心口，唇角微抿，笑容比街角摆着的紫阳花还要华丽鲜艳。
“妾身是从远处过来的一名画师，听闻此地的太夫是王都的皇子大公都千金难见一面的绝世美人，特地前来拜访。”
男人身上并未背有行囊，只是在腰间悬挂了几个朴素的小罐和毛笔，实在看不出来远行者应有的风尘仆仆。
而常年做着洒扫行当的妇人哪里懂这些，被自家妓院的老鸨和龟公赶出来查看情况，对面不是能伤人性命的恐怖妖魔就应当庆幸，哪有心思思考那些…
远远看去秋山千里的装束就是来历不凡的主儿，派个做洒扫的老婆子出去问询一番，死了也就死了，可要是能在这战乱不断的世道揽来一个出说阔绰的客人，那他们这间好些时间没有接客进账的妓院就又能苟活一段时间。
妇人想到要是没把人带回去恐怕又少不了老鸨的责骂和龟公的一顿好打，连忙出言挽留对方，还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试图让自己这张人老珠黄的脸看起来尽量讨喜些，好让在这坏年景上门光顾的头客多看一眼，别给旁的大妓院给勾走了去。
“原来如此…那画师大人可在附近找好了留宿的地方？要是暂时还没决定，不妨先来我们这坐会儿？”
闻言，男人也没立刻回应，而是眯着眼睛打量眼前浑身满是局促的妇人。
秋山千里自称的身份和目的倒也不假，但眼前这穷酸的打扮怎么看也不是妓院里话事的老鸨，而寻常的妓院也不会选一个孱弱无力的妇人来做讨要嫖资的龟公…
让洒扫仆妇出来揽客？这街上还隐约闻得到血腥味…只怕是把他当成了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先让无足轻重的佣人出来探探虚实吧！
仆妇被男人的视线包裹，心情就变得不是滋味——她曾也是妓院里风头无两的俏佳人，现如今人老珠黄又没个赎身的本钱，这才只能继续被老鸨扣在花街里干些洒扫的活计，时不时还得帮着老鸨去帮那些个年轻的姑娘去掉腹中不足月的胎儿…
她越是回想就越是难受，最终只能低着头闭上眼来等待画师的回应。
花街的确有名扬天下的绝代美女不假，可这之前美人便被攻入此地的大公给掳掠了去做了姬妾，有些姿色的姑娘也一个个躲得严实，生怕再被那些提着长刀的浪人兵士给当做泄欲的工具摁在身下求欢。
逢此乱世，即便是容身花街好歹还能混一口饭吃，同样是以色侍人，流到那些成日满口征伐兼并的诸侯手里，一个不小心就是沦为禁脔亦或是俘虏的凄惨下场…
“好。”
秋山回答得很干脆，他无视了妇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径直朝着她起先走来的方向走了过去，那是一间算不得规整也不甚寒酸的小楼。
“您…您答应了？”
仆妇赶紧跟在秋山千里身后，她一时间还没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栖身在这栋建筑物里，而心无旁骛的画师就兀自推开了门。
“笼中鸟~笼中鸟~”
晴空万里，他撑着伞在走在花街街头，此处近日才听闻不远的诸侯国被邪祟屠尽，因而即便青天白日也见不着道上有人行走。
男人唱着在这个国家人尽皆知的童谣，这是他为数不多能熟练吟诵的曲子。
本就学不来与贵族们一般挥金如土附庸风雅的人，笔下描绘的也多以战场上尸横遍野的凄惨场景为蓝本，理应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不入流，却在用卑鄙手段得了歹人的属意，摇身一变成了谁也奈何不了的猖狂巨恶。
“困于笼中的鸟儿啊~何时才能得脱逃？”
秋山千里当然得唱歌，无论歌词在唱什么，但只要唱出来，就是在庆祝他的新生。
“在比黎明还要虚幻美好的夜晚吗？在白鹤与仙龟来庆生之时吗？”
衰老的身体也被他连同家系子嗣的幸运给一同丢了去，换了一副饶是女人见了都心醉神迷的妖冶皮囊，对于前半生一直在穷困潦倒里摸爬滚打的画师而言，亚伯赐予的机会无异于脱胎换骨。
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怪物不消片刻就从墙壁纸面上奔涌而出，将往日那些看不起他还施加百般羞辱的浪人和农夫啃食殆尽。
过往在一片山川享有盛名的贵族诸侯，即便是千百人全副武装的兵士，也会在他笔下纷至沓来的百鬼众魅前溃不成军。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城堡里的大公，又看中了侍奉老男人的年轻公主，将美人的皮囊剥下后仔细洗练染色，再用丝绸拼接晕染，便有了这身堪比揽尽世间花香绮梦的华贵衣裳。
他踩着木屐，手中一柄唐纸伞，猩红色点染的眼角光是倾注视线就足以夺人心魄，这样雌雄莫辨的美人走在花街，愣生生让即将到来的太夫都失色三分。
他反复吟唱着童谣，单调的旋律配合木屐发出的脚步声不断重复，在空荡的街道上显得越发渗人。
“笼中鸟~笼中鸟~”
“请问……”
突兀出现的妇人声音让秋山千里倏然停下脚步，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一般僵硬地回过头来，脖颈也像是被绞绳直接扯断了似的，癫狂兴奋的眸子里倒映出身形干瘪瘦削的妇人，口中还唱着歌谣最后一段的旋律——
“正后方是谁呢？”
中年妇人被这人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一刹那还真的以为眼前这个举着伞走路的人是哪个传说里走出来诡谲无行的吃人妖怪，脸色煞白摇着头连连后退。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在确认来者是谁之后，秋山千里反而迅速恢复了正常，身体呈现出的异样似乎也是幻觉，男人故作惊讶和羞涩地回过神向妇人鞠了一躬，眉尾的妩媚也不由得让平时在花街给游女所在的妓院打扫卫生的妇人为之心惊。
他捂着心口，唇角微抿，笑容比街角摆着的紫阳花还要华丽鲜艳。
“妾身是从远处过来的一名画师，听闻此地的太夫是王都的皇子大公都千金难见一面的绝世美人，特地前来拜访。”
男人身上并未背有行囊，只是在腰间悬挂了几个朴素的小罐和毛笔，实在看不出来远行者应有的风尘仆仆。
而常年做着洒扫行当的妇人哪里懂这些，被自家妓院的老鸨和龟公赶出来查看情况，对面不是能伤人性命的恐怖妖魔就应当庆幸，哪有心思思考那些…
远远看去秋山千里的装束就是来历不凡的主儿，派个做洒扫的老婆子出去问询一番，死了也就死了，可要是能在这战乱不断的世道揽来一个出说阔绰的客人，那他们这间好些时间没有接客进账的妓院就又能苟活一段时间。
妇人想到要是没把人带回去恐怕又少不了老鸨的责骂和龟公的一顿好打，连忙出言挽留对方，还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试图让自己这张人老珠黄的脸看起来尽量讨喜些，好让在这坏年景上门光顾的头客多看一眼，别给旁的大妓院给勾走了去。
“原来如此…那画师大人可在附近找好了留宿的地方？要是暂时还没决定，不妨先来我们这坐会儿？”
闻言，男人也没立刻回应，而是眯着眼睛打量眼前浑身满是局促的妇人。
秋山千里自称的身份和目的倒也不假，但眼前这穷酸的打扮怎么看也不是妓院里话事的老鸨，而寻常的妓院也不会选一个孱弱无力的妇人来做讨要嫖资的龟公…
让洒扫仆妇出来揽客？这街上还隐约闻得到血腥味…只怕是把他当成了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先让无足轻重的佣人出来探探虚实吧！
仆妇被男人的视线包裹，心情就变得不是滋味——她曾也是妓院里风头无两的俏佳人，现如今人老珠黄又没个赎身的本钱，这才只能继续被老鸨扣在花街里干些洒扫的活计，时不时还得帮着老鸨去帮那些个年轻的姑娘去掉腹中不足月的胎儿…
她越是回想就越是难受，最终只能低着头闭上眼来等待画师的回应。
花街的确有名扬天下的绝代美女不假，可这之前美人便被攻入此地的大公给掳掠了去做了姬妾，有些姿色的姑娘也一个个躲得严实，生怕再被那些提着长刀的浪人兵士给当做泄欲的工具摁在身下求欢。
逢此乱世，即便是容身花街好歹还能混一口饭吃，同样是以色侍人，流到那些成日满口征伐兼并的诸侯手里，一个不小心就是沦为禁脔亦或是俘虏的凄惨下场…
“好。”
秋山回答得很干脆，他无视了妇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径直朝着她起先走来的方向走了过去，那是一间算不得规整也不甚寒酸的小楼。
“您…您答应了？”
仆妇赶紧跟在秋山千里身后，她一时间还没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栖身在这栋建筑物里，而心无旁骛的画师就兀自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