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污浊本色
“可是他不是已经被你给…”
“的确是死了，我可以确定他已经彻底死了。”
秋山脸上的不耐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肃穆，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沾染过无数鲜血，而最近一次，便是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先祖亲手斩杀。
“不…别这样，我是你的祖先，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别杀我！！”
月下港口，剑士的第一刀斩下，但本打算一击致命的招数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被焚烧了部分灵魂的画师固然无法将身体重塑恢复成原本妖冶昳丽的姿态。
凄惨丑陋的人方才还在气势汹汹要找上主人讨回一成，结果伺机而动的追杀者一登场，两人的初次见面就把秋山千里吓得魂飞魄散。
他确实不明白，缘何这个和自己出身相同容貌相似的剑士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秋山枫对自己展现杀意的理由。
所有向亚伯讨要先民遗产的人都需要一定的资质，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会在获取无上智慧的过程中付出代价，或许这会发生在交换的过程中，也有的会蚀刻在那些人往后的人生里。
柳德米拉凭借过人天资从亚伯那里继承了先民的炼金术，雅克德罗则是在大火的悲剧之后彻底泯灭了些微残存的人性。
而秋山千里的画境并不在此列，这是亚伯帮他实现的梦想——如他所想描绘众生惨状。
裹挟后悔和恨意重生的先知总是会被最深重的恶意吸引，而彼时已经垂垂老矣的秋山千里因穷困潦倒蜷缩在荒郊的草棚之内，却还是被嗅着不幸赶来的亚伯找上。
画师一无所有，但亚伯很满意屋内挂着的残卷，于是他便笑着施舍了一次机会。
【你也称不上一无所有，你不是还有在故乡等着你回去的妻儿老小吗？】
是啊，他还有那些，那些不知道该称为负担还是牵挂的人…
【用他们做交换吧，我可以给你永远不会衰老的身体，还有将绘卷变为现实的力量，用你子孙后代的福荫来换。】
秋山千里近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亚伯并不会明确地告知共生会的人，伴随力量一起降临的不幸究竟是怎样的形式和规模。
但秋山千里不在乎，家族亲骨的生死与他没有关系——他最爱的当然是他自己。
【我答应您，那些人怎样都可以…请您，请您赐予我力量！】
先祖的惨状让秋山枫不由得发笑，他看着秋山千里近乎被斩断的身体又被断面溢出来的烟雾拉扯着缝合到一处，眼下只剩下骇然的愤慨和厌恶。
“你有资格乞求原谅…向我？”
在这对由秋山枫单方面进行追逐的逃杀里，无论是被杀还是动刀的一方，在见面的那一刻都不需要任何赘余的前情提要。
秋山千里早就不记得被封印在鬼面里的净琉璃，那个曾经在故国风华绝代，最终惨死在自己手中的女人。
“无论是你因为一己私欲镌刻在我家族血脉里长达数百年的诅咒，还是在花街被你杀死的妓女…不都只是你游戏人间的垫脚石吗？”
秋山枫退后一步，眼中杀意翻腾，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凝聚力量寻找对面敌人的破绽。
净琉璃没有任何要对曾经的情人要说的，鬼面默然打开下颚，释放的结界无声加持在秋山枫身上。
“吾剑…应斩阴阳两界无道邪祟，吾身…应断黄泉妖魔人士通途…”
剑士慢慢俯身，迎着月华，淡淡的白光包裹全身，加持覆盖在双眸上的那一刻，摆好架势的秋山枫将手中长刀对准了秋山千里体内一处依稀还在燃烧的火光。
【我们一族背负着常人无法承受的诅咒，也因此被赋予了必须剥夺他人性命的权柄和力量。】
家族为此背负被驱逐的骂名，代代相传的诅咒让秋山的家系始终被当做乱世诸侯用来互相征伐构陷的工具，被厌弃的一群人或是改名换姓成了宫廷联姻的工具，又或是受尽酷刑成了大公们培养的死士…
这是父亲临死前对秋山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是秋山家绵延至今最后的末子，也正因如此，数百年绵延分散的诅咒也全部被施加在他一人身上。
当他选择抢夺浪人的长刀，当他在花街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凶案，当他受到感召得到鬼面…他就注定会为了结束这些宿命而踏上旅途。
【诅咒会驱使被诅咒的人将这份不幸传承下去，无从抗拒也无从回避。】
秋山枫想要斩断这一切，哪怕是在战国成了各国诸侯闻之胆寒的剑鬼，也从未忘记和净琉璃的约定以及自己的使命。
哪怕随时掌握着人命去留的生杀大权，他却从未亲手把握自己的命运…或者说背负诅咒的先辈们也只能重复这个悲剧的循环，作为强而有力的道具被诸国贵族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断重复着被当做道具而凄惨死去的命运。
【人总是冠以掌握权柄然后用以征伐屠杀，自古如此，往后亦然。】
本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只是因为眼前这人的一己私欲，以不同形式在不同年代上演，秋山枫从未觉得这是理应回避之事，反而他相当享受搏杀的过程…
但这不够，倘若现如今的一切都是诅咒营造的假象，他的强大也不过是凭依百年前一个不知所踪的亡魂，那迄今为止在剑道一途上构筑的所有心血和努力都会变成一纸空谈。
【我所追求的强大，不止于此，理应不止于此…】
如是想着，黑发剑士箭步上前，用近乎不让秋山千里察觉到斩杀结束的姿态，和净琉璃一起击碎了在他体内尚且还在维持身体形状的内核。
“呃……啊…咕……”
在剑士将残损的灵魂也一道两断的刹那，秋山千里感觉到自身和这个世界维持联系的锚点也被彻底斩断，七窍中不断溢出黑色的浑浊液体。
那是混杂在一起的染料，也是他灵魂最开始的颜色——污浊肮脏、臭不可闻…和美全然不占一点关系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的确是死了，我可以确定他已经彻底死了。”
秋山脸上的不耐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肃穆，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沾染过无数鲜血，而最近一次，便是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先祖亲手斩杀。
“不…别这样，我是你的祖先，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别杀我！！”
月下港口，剑士的第一刀斩下，但本打算一击致命的招数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被焚烧了部分灵魂的画师固然无法将身体重塑恢复成原本妖冶昳丽的姿态。
凄惨丑陋的人方才还在气势汹汹要找上主人讨回一成，结果伺机而动的追杀者一登场，两人的初次见面就把秋山千里吓得魂飞魄散。
他确实不明白，缘何这个和自己出身相同容貌相似的剑士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秋山枫对自己展现杀意的理由。
所有向亚伯讨要先民遗产的人都需要一定的资质，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会在获取无上智慧的过程中付出代价，或许这会发生在交换的过程中，也有的会蚀刻在那些人往后的人生里。
柳德米拉凭借过人天资从亚伯那里继承了先民的炼金术，雅克德罗则是在大火的悲剧之后彻底泯灭了些微残存的人性。
而秋山千里的画境并不在此列，这是亚伯帮他实现的梦想——如他所想描绘众生惨状。
裹挟后悔和恨意重生的先知总是会被最深重的恶意吸引，而彼时已经垂垂老矣的秋山千里因穷困潦倒蜷缩在荒郊的草棚之内，却还是被嗅着不幸赶来的亚伯找上。
画师一无所有，但亚伯很满意屋内挂着的残卷，于是他便笑着施舍了一次机会。
【你也称不上一无所有，你不是还有在故乡等着你回去的妻儿老小吗？】
是啊，他还有那些，那些不知道该称为负担还是牵挂的人…
【用他们做交换吧，我可以给你永远不会衰老的身体，还有将绘卷变为现实的力量，用你子孙后代的福荫来换。】
秋山千里近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亚伯并不会明确地告知共生会的人，伴随力量一起降临的不幸究竟是怎样的形式和规模。
但秋山千里不在乎，家族亲骨的生死与他没有关系——他最爱的当然是他自己。
【我答应您，那些人怎样都可以…请您，请您赐予我力量！】
先祖的惨状让秋山枫不由得发笑，他看着秋山千里近乎被斩断的身体又被断面溢出来的烟雾拉扯着缝合到一处，眼下只剩下骇然的愤慨和厌恶。
“你有资格乞求原谅…向我？”
在这对由秋山枫单方面进行追逐的逃杀里，无论是被杀还是动刀的一方，在见面的那一刻都不需要任何赘余的前情提要。
秋山千里早就不记得被封印在鬼面里的净琉璃，那个曾经在故国风华绝代，最终惨死在自己手中的女人。
“无论是你因为一己私欲镌刻在我家族血脉里长达数百年的诅咒，还是在花街被你杀死的妓女…不都只是你游戏人间的垫脚石吗？”
秋山枫退后一步，眼中杀意翻腾，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凝聚力量寻找对面敌人的破绽。
净琉璃没有任何要对曾经的情人要说的，鬼面默然打开下颚，释放的结界无声加持在秋山枫身上。
“吾剑…应斩阴阳两界无道邪祟，吾身…应断黄泉妖魔人士通途…”
剑士慢慢俯身，迎着月华，淡淡的白光包裹全身，加持覆盖在双眸上的那一刻，摆好架势的秋山枫将手中长刀对准了秋山千里体内一处依稀还在燃烧的火光。
【我们一族背负着常人无法承受的诅咒，也因此被赋予了必须剥夺他人性命的权柄和力量。】
家族为此背负被驱逐的骂名，代代相传的诅咒让秋山的家系始终被当做乱世诸侯用来互相征伐构陷的工具，被厌弃的一群人或是改名换姓成了宫廷联姻的工具，又或是受尽酷刑成了大公们培养的死士…
这是父亲临死前对秋山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是秋山家绵延至今最后的末子，也正因如此，数百年绵延分散的诅咒也全部被施加在他一人身上。
当他选择抢夺浪人的长刀，当他在花街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凶案，当他受到感召得到鬼面…他就注定会为了结束这些宿命而踏上旅途。
【诅咒会驱使被诅咒的人将这份不幸传承下去，无从抗拒也无从回避。】
秋山枫想要斩断这一切，哪怕是在战国成了各国诸侯闻之胆寒的剑鬼，也从未忘记和净琉璃的约定以及自己的使命。
哪怕随时掌握着人命去留的生杀大权，他却从未亲手把握自己的命运…或者说背负诅咒的先辈们也只能重复这个悲剧的循环，作为强而有力的道具被诸国贵族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断重复着被当做道具而凄惨死去的命运。
【人总是冠以掌握权柄然后用以征伐屠杀，自古如此，往后亦然。】
本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只是因为眼前这人的一己私欲，以不同形式在不同年代上演，秋山枫从未觉得这是理应回避之事，反而他相当享受搏杀的过程…
但这不够，倘若现如今的一切都是诅咒营造的假象，他的强大也不过是凭依百年前一个不知所踪的亡魂，那迄今为止在剑道一途上构筑的所有心血和努力都会变成一纸空谈。
【我所追求的强大，不止于此，理应不止于此…】
如是想着，黑发剑士箭步上前，用近乎不让秋山千里察觉到斩杀结束的姿态，和净琉璃一起击碎了在他体内尚且还在维持身体形状的内核。
“呃……啊…咕……”
在剑士将残损的灵魂也一道两断的刹那，秋山千里感觉到自身和这个世界维持联系的锚点也被彻底斩断，七窍中不断溢出黑色的浑浊液体。
那是混杂在一起的染料，也是他灵魂最开始的颜色——污浊肮脏、臭不可闻…和美全然不占一点关系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