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宁无涯没吭声，他低低垂着眼睛，不把视线放在谁身上。
程泞倒也有耐心，足足两分钟，宁无涯才闷闷道：“我都可以，师尊。”
他这话答得很有水平，一边是都可以，一边却又喊了声师尊。
未免不给人一种，如果他想走的话，喊的会变成母亲。
程泞转而望向宁卿卿，后者冷笑：“内乱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说跑就跑，现在又来装乖。”
出乎意料的是，宁无涯似乎没有要否定这一点的意思。
按照程泞的猜测来说，为了留在千树派，他应该会尽力撇清自己和宁卿卿之间的关系。
但他没有。
程泞若有所思望过去，少年不过十五，整个人似乎都带了些轻微颤抖，但还是深吸一口气。
也许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道：“师尊。我是光正宗的血脉，她也书我的母亲。”
程泞右眼敏锐跳了两下。
他是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诚实的。
宁卿卿哼笑道：“既然是我的孩子，那恕我……”
不等她话说完，宁无涯飞快打断她：“但，漫…林姑娘和您身上气息与我有关，是我的错。”他垂着头，就差把可怜兮兮挂在脑袋上了：“我可以回千树派管控吗？”
噢，打的是这个主意，程泞无意识捏着手指骨节。
这是他思考时惯用的动作之一，不过放在眼下这个情况来说，看起来有那么点威胁意味。
当然，他自己浑然不知，只有宁卿卿皱着眉瞧着：“你是要继承家业的，非要被敌人管控做什么？你想回家完全不用担心他，他没法下杀手，带你走我还是做得到的。”
金色的眸子逆着光，却尤为耀眼。
这眼神不算冰凉，却叫人莫名失语。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像是倒春寒。
渐暖，却是冷的。
程泞道：“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想要跟你走？”
宁卿卿讥讽道：“不然呢？跟你们回去过管控的日子？方副掌门不会以为千树派是什么天堂吧？天下所有人合该被你踩在脚下，一人给你磕两个呗？”
程泞对她转移话题的诡辩论没什么兴趣，正要开口，被宁无涯抢了先。
他说：“母亲，我自愿被管控的。是我影响到了师尊和林姑娘，我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轻轻笑了一下：“而且，其实继承人，是小妹不是么。”
程泞眨眼。
爆料来得猝不及防，他打定主意回去要找楚凌云问问这个。
宁卿卿还要说些什么，程泞已经把宁无涯更严实地挡在身后，义正言辞：“他手上没有沾过血，管控不会让他太难过，他自己的选择，宁宗主再干涉，未免失礼。贵宗两位幼童的事，会交由掌门处理——”
他终于反守为攻：“那也希望宁宗主解释一下雾雨镇的光正宗弟子袭击事件。”
这位宗主几乎是毫不犹豫开始了含糊其辞：“宗门管理疏忽罢了，我不参与弟子的管理。加上关系松散，你抓到直接杀了呗。”
随性而为，毫不在意，用来形容简直都是轻的。
更贴切的说，她压根不在意死了多少个自己宗门的弟子，因为她不觉得有什么。
光正宗血脉完全可以生生不息下去，一个两个的，都不算什么。
“那便告辞吧。”程泞自然道。
宁卿卿琢磨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坛子，道：“这我要带走。”
程泞直觉她不是好心，“做什么？”
宁无涯抢答：“光正宗内部有食人肉可以增进修为的说法，小孩尤甚。”
于是程泞当即回绝，并且毫不客气甩了几道剑气把气急怒骂的宁卿卿逼走了。
坛子孤零零的端坐在地上，久经风霜的外壳沙痕遍布，磨损程度很高。
没人会猜到里面住着两个消散的生命。
程泞按楚凌云教的办法捏了个法诀，果真幻化出一只纯白无暇的鸽子。
这小家伙颇有灵气，一诞生就叽叽喳喳凑到程泞跟前。
程泞简要写了封书信，表明需要一些后勤弟子来。
一是那个杀人的男人，一个是这个坛子需要安葬。
宁无涯在他做这些事中途任劳任怨递笔递纸，最后帮忙把信纸卷好绑在鸽子腿上。
不过小鸽子却很排斥他一般，没等手触碰到洁白的羽毛，就恼怒地要伸出喙去啄他的手。
宁无涯不知道怎么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挨到了这一下。小鸽子看着纯良无害，这全力一击同样不可小觑，立刻淤青一片。
程泞忙上前把信纸绑好，又念叨了句什么，鸽子不情不愿飞走了。
要是他没看错，那小家伙临走之前还扭头白了宁无涯一眼。
程泞不清楚这个，翻找了一下出自楚凌云叮嘱的擦伤药，整瓶都递给宁无涯。
其实他本人受伤不太经常上药，马戏团内不会有多余开支用来给他们买药。毕竟他们能够做的也只有榨干利益之后，将凄厉的哭喊和冰凉的躯干裹到一起，然后永远埋藏。
之后到了养母身边，除了最开始入校时那段日子，他没再怎么受过伤。
眼前闪过几个光影，程泞垂下眸子，轻松道：“怕生吧或许，你自己可以吗？”
想了想，他解开了与世隔绝，打算让曲渺或者漫思帮忙。
主要还是曲渺，漫思看起来不太像会做这些事的人。
尹客沉站在曲渺身边，眼圈红红的，对面是皱着眉的林漫思。
曲渺有些手无足措，欲言又止，唇紧紧抿着。
这气氛不大对劲。
程泞低声嘱咐宁无涯一句先别多说什么，随即在对方复杂的目光下走上前温声道：“这是怎么了？”
林漫思见他来了，眉舒缓了一些，张口欲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合上了。
这个说话的人还是成了曲渺，她低低道：“客沉非说要出来帮您的忙，漫思不许，说您不许我们出去。客沉一急，说了几句不好的话。”
宁无涯问：“那她哭什么？”
小孩还是小孩，前一秒还因为自己的家世而低落，这会儿又因为突然的情况感到惊奇。
确实，程泞也想问问，既然是尹客沉对漫思说了不好的话，那前者挂个红眼圈是怎么。
程泞倒也有耐心，足足两分钟，宁无涯才闷闷道：“我都可以，师尊。”
他这话答得很有水平，一边是都可以，一边却又喊了声师尊。
未免不给人一种，如果他想走的话，喊的会变成母亲。
程泞转而望向宁卿卿，后者冷笑：“内乱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说跑就跑，现在又来装乖。”
出乎意料的是，宁无涯似乎没有要否定这一点的意思。
按照程泞的猜测来说，为了留在千树派，他应该会尽力撇清自己和宁卿卿之间的关系。
但他没有。
程泞若有所思望过去，少年不过十五，整个人似乎都带了些轻微颤抖，但还是深吸一口气。
也许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道：“师尊。我是光正宗的血脉，她也书我的母亲。”
程泞右眼敏锐跳了两下。
他是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诚实的。
宁卿卿哼笑道：“既然是我的孩子，那恕我……”
不等她话说完，宁无涯飞快打断她：“但，漫…林姑娘和您身上气息与我有关，是我的错。”他垂着头，就差把可怜兮兮挂在脑袋上了：“我可以回千树派管控吗？”
噢，打的是这个主意，程泞无意识捏着手指骨节。
这是他思考时惯用的动作之一，不过放在眼下这个情况来说，看起来有那么点威胁意味。
当然，他自己浑然不知，只有宁卿卿皱着眉瞧着：“你是要继承家业的，非要被敌人管控做什么？你想回家完全不用担心他，他没法下杀手，带你走我还是做得到的。”
金色的眸子逆着光，却尤为耀眼。
这眼神不算冰凉，却叫人莫名失语。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像是倒春寒。
渐暖，却是冷的。
程泞道：“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想要跟你走？”
宁卿卿讥讽道：“不然呢？跟你们回去过管控的日子？方副掌门不会以为千树派是什么天堂吧？天下所有人合该被你踩在脚下，一人给你磕两个呗？”
程泞对她转移话题的诡辩论没什么兴趣，正要开口，被宁无涯抢了先。
他说：“母亲，我自愿被管控的。是我影响到了师尊和林姑娘，我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轻轻笑了一下：“而且，其实继承人，是小妹不是么。”
程泞眨眼。
爆料来得猝不及防，他打定主意回去要找楚凌云问问这个。
宁卿卿还要说些什么，程泞已经把宁无涯更严实地挡在身后，义正言辞：“他手上没有沾过血，管控不会让他太难过，他自己的选择，宁宗主再干涉，未免失礼。贵宗两位幼童的事，会交由掌门处理——”
他终于反守为攻：“那也希望宁宗主解释一下雾雨镇的光正宗弟子袭击事件。”
这位宗主几乎是毫不犹豫开始了含糊其辞：“宗门管理疏忽罢了，我不参与弟子的管理。加上关系松散，你抓到直接杀了呗。”
随性而为，毫不在意，用来形容简直都是轻的。
更贴切的说，她压根不在意死了多少个自己宗门的弟子，因为她不觉得有什么。
光正宗血脉完全可以生生不息下去，一个两个的，都不算什么。
“那便告辞吧。”程泞自然道。
宁卿卿琢磨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坛子，道：“这我要带走。”
程泞直觉她不是好心，“做什么？”
宁无涯抢答：“光正宗内部有食人肉可以增进修为的说法，小孩尤甚。”
于是程泞当即回绝，并且毫不客气甩了几道剑气把气急怒骂的宁卿卿逼走了。
坛子孤零零的端坐在地上，久经风霜的外壳沙痕遍布，磨损程度很高。
没人会猜到里面住着两个消散的生命。
程泞按楚凌云教的办法捏了个法诀，果真幻化出一只纯白无暇的鸽子。
这小家伙颇有灵气，一诞生就叽叽喳喳凑到程泞跟前。
程泞简要写了封书信，表明需要一些后勤弟子来。
一是那个杀人的男人，一个是这个坛子需要安葬。
宁无涯在他做这些事中途任劳任怨递笔递纸，最后帮忙把信纸卷好绑在鸽子腿上。
不过小鸽子却很排斥他一般，没等手触碰到洁白的羽毛，就恼怒地要伸出喙去啄他的手。
宁无涯不知道怎么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挨到了这一下。小鸽子看着纯良无害，这全力一击同样不可小觑，立刻淤青一片。
程泞忙上前把信纸绑好，又念叨了句什么，鸽子不情不愿飞走了。
要是他没看错，那小家伙临走之前还扭头白了宁无涯一眼。
程泞不清楚这个，翻找了一下出自楚凌云叮嘱的擦伤药，整瓶都递给宁无涯。
其实他本人受伤不太经常上药，马戏团内不会有多余开支用来给他们买药。毕竟他们能够做的也只有榨干利益之后，将凄厉的哭喊和冰凉的躯干裹到一起，然后永远埋藏。
之后到了养母身边，除了最开始入校时那段日子，他没再怎么受过伤。
眼前闪过几个光影，程泞垂下眸子，轻松道：“怕生吧或许，你自己可以吗？”
想了想，他解开了与世隔绝，打算让曲渺或者漫思帮忙。
主要还是曲渺，漫思看起来不太像会做这些事的人。
尹客沉站在曲渺身边，眼圈红红的，对面是皱着眉的林漫思。
曲渺有些手无足措，欲言又止，唇紧紧抿着。
这气氛不大对劲。
程泞低声嘱咐宁无涯一句先别多说什么，随即在对方复杂的目光下走上前温声道：“这是怎么了？”
林漫思见他来了，眉舒缓了一些，张口欲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合上了。
这个说话的人还是成了曲渺，她低低道：“客沉非说要出来帮您的忙，漫思不许，说您不许我们出去。客沉一急，说了几句不好的话。”
宁无涯问：“那她哭什么？”
小孩还是小孩，前一秒还因为自己的家世而低落，这会儿又因为突然的情况感到惊奇。
确实，程泞也想问问，既然是尹客沉对漫思说了不好的话，那前者挂个红眼圈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