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抽取过往
“可以让我摸摸你的手指吗？”
不得不说雅克德罗家族的机械人偶技术的确世有罕见，亚伯对皮埃尔的身体很有兴趣，视线紧紧盯着他指节上裸露出来的球状关节，很是礼貌地征求他的同意。
少年点点头，将双手递到他面前，男人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的手，不由得发出赞叹。
“真是精巧的结构，真是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这样的技术……”
他作为构筑巴别塔的先知之一，见过的能工巧匠更是不计其数，却还是被眼前的作品给深深震撼到了。
手指接触到的金属漆皮是不属于生物的材质，他的眼睛能清楚看到这金属躯壳之下空洞的灵魂。
人类和偶人的嵌合体，他本身就是理想和悲剧结合在一起的人造物，着实切实地引起了亚伯的恶趣味。
现如今这个可怜的少年已经失去了赖以依存的一切，这简直就是一块早早被抛光打磨好的璞玉，正等着他取用起来雕琢出满意的形状。
皮埃尔低头看着亚伯眼里折射出的光彩，那兴奋又鲜艳的神色是旁人从未在他身上投来的色泽。
无论是母亲，还是曾经在宅邸里见过他的佣人，诸多的眼神里都不曾有这样充斥着好奇的探索神色。
或是癫狂和执着，或是恐惧和怜悯，他不曾有过朋友，也不曾对任何事物产生兴趣，亚伯的审视都是一种颇为新奇的体验。
“护理你身体的人已经不在了吧？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吗？”
火灾的拂晓早就过去，皮埃尔的人生也在惨痛的成人礼之后迎来了彻底改变的节点，亚伯自然能通过他身上的痕迹看出许多端倪。
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男人能透过少年的灵魂看到记忆的破片，也能透过他手指关节上的变形和磨损推断出少年不曾意识到的细节。
“我……不知道。”
少年摇了摇头，一贯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很喜欢现在的身体？”
亚伯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提问，但显然他已经料到了少年的回答。
消耗掉的夜隐之物终归只能回溯约莫一小时左右的时间，长年累月的改造早就是无法修复的伤害。
只不过，对于外人而言这的确是无法接受的惨痛现实，但他的灵魂早就连同躯壳一起变得扭曲畸形。
亚伯很满意这样的状态，甚至不由得觉得这种纯粹由爱意浇灌的悲剧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美学。
所以他选择了任其发展，甚至还把权柄交换到少年的手中，哪怕明知道他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皮埃尔沉思片刻，他双手环抱着身躯，然后点点头。
“我很喜欢，母亲没做完的事情，我想继续下去。”
他想到西格莉德还是会露出仰慕眷恋的神情，只是此刻又多了一层要接续她未竟事业的坚定。
女人的洗脑很是成功，皮埃尔将她给予的所有都全盘接受，还欢欣鼓舞地决心将这份诅咒继续传承下去。
“很好！那我们去找你父亲，找他拿回本来属于你的东西！”
亚伯顿时喜笑颜开，对于接下来旅行的期待也多了几分。
找到那个带着情妇离开的男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亚伯多年来组织共生会在各地发展的势力很快就把皮埃尔的父亲带到了两人面前。
男人离开雅克德罗家族时带走了不少家产，多年来和情妇挥霍无度后又试图利用这笔钱在债券股票上进行投资，但一个对金融世界毫无了解的愚笨匠人当然不可能获得回报，连年的亏损很快就将他的家底掏空，加之吃喝嫖赌让债务的雪球越滚越大，不堪其扰的情妇早早就收拾行李去了别的地方。
而那一身原本好好经营早就能安身立命乃至另起炉灶的手艺也在多年未曾打磨的折损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皮埃尔在火灾的第三个月见到久违的生父，第一反应都是疑惑。
因为眼前这个大腹便便满面通红的酒鬼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父亲实在是无甚相似之处，要不是亚伯确认了他的身份，恐怕他也只会在路上和他擦肩而过。
“你……”
亚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伸出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整洁的纸片，俯身蹲下碰了碰他的鬓角，那原本应该囤积着脂肪的皮层却突然打开一个孔洞。
“我没心情跟你解释太多事情，怪浪费的。”
黑发男人笑眯眯地把纸片直接顺着皮埃尔父亲鬓角的空洞伸进去，像是洗涤照片一般搅弄了一番，很快又把纸片抽了出来。
原本空白的纸片上顿时充满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亚伯暂时还没教授他读书写字，上面许多复杂的词汇他根本无从理解。
“把这个吃下去，一开始会很难受，能忍下来你以后就可以自己整修身体了。”
亚伯没有再去理会刚才被抽离了体内部分生平的酒鬼，他趴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然没了气息。
抽取生平并不会让承受术法的人立刻死去，最终导致的副作用取决于抽取出来的部分是否重要。
对于这个一事无成的男人而言，掌握整修人偶技术的经历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部分，他入赘雅克德罗家从一开始就不是诚心为了成天和那些铁皮和齿轮打交道。
皮埃尔良久未采取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昏过去的父亲，又看了看手里的纸片。
一起相处的几个月里，他从亚伯这里了解了许多事情，自然清楚他此举的含义。
他看着亚伯，指了指手里的纸片，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里就是全部吗？”
“全部？你指什么？”
“我要他在雅克德罗家生活过的全部记忆，关于我母亲西格莉德的全部记忆，这张纸里记载的，是全部吗？”
这是皮埃尔在和他相遇之后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亚伯愣了片刻，转而露出笑容，起身再度走向已然昏迷过去的男人。
“啊——原来如此，你想要了解过去的母亲吗？那确实还没拿出来。”
西格莉德确实对这个昏聩的男人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但皮埃尔要求抽走他入赘人偶师家族期间的全部经历，这一次的取出就不会是昏迷那么简单了。
“我现在给你拿，等你吞下去之后，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明明白白地呈现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不得不说雅克德罗家族的机械人偶技术的确世有罕见，亚伯对皮埃尔的身体很有兴趣，视线紧紧盯着他指节上裸露出来的球状关节，很是礼貌地征求他的同意。
少年点点头，将双手递到他面前，男人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的手，不由得发出赞叹。
“真是精巧的结构，真是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这样的技术……”
他作为构筑巴别塔的先知之一，见过的能工巧匠更是不计其数，却还是被眼前的作品给深深震撼到了。
手指接触到的金属漆皮是不属于生物的材质，他的眼睛能清楚看到这金属躯壳之下空洞的灵魂。
人类和偶人的嵌合体，他本身就是理想和悲剧结合在一起的人造物，着实切实地引起了亚伯的恶趣味。
现如今这个可怜的少年已经失去了赖以依存的一切，这简直就是一块早早被抛光打磨好的璞玉，正等着他取用起来雕琢出满意的形状。
皮埃尔低头看着亚伯眼里折射出的光彩，那兴奋又鲜艳的神色是旁人从未在他身上投来的色泽。
无论是母亲，还是曾经在宅邸里见过他的佣人，诸多的眼神里都不曾有这样充斥着好奇的探索神色。
或是癫狂和执着，或是恐惧和怜悯，他不曾有过朋友，也不曾对任何事物产生兴趣，亚伯的审视都是一种颇为新奇的体验。
“护理你身体的人已经不在了吧？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吗？”
火灾的拂晓早就过去，皮埃尔的人生也在惨痛的成人礼之后迎来了彻底改变的节点，亚伯自然能通过他身上的痕迹看出许多端倪。
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男人能透过少年的灵魂看到记忆的破片，也能透过他手指关节上的变形和磨损推断出少年不曾意识到的细节。
“我……不知道。”
少年摇了摇头，一贯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很喜欢现在的身体？”
亚伯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提问，但显然他已经料到了少年的回答。
消耗掉的夜隐之物终归只能回溯约莫一小时左右的时间，长年累月的改造早就是无法修复的伤害。
只不过，对于外人而言这的确是无法接受的惨痛现实，但他的灵魂早就连同躯壳一起变得扭曲畸形。
亚伯很满意这样的状态，甚至不由得觉得这种纯粹由爱意浇灌的悲剧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美学。
所以他选择了任其发展，甚至还把权柄交换到少年的手中，哪怕明知道他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皮埃尔沉思片刻，他双手环抱着身躯，然后点点头。
“我很喜欢，母亲没做完的事情，我想继续下去。”
他想到西格莉德还是会露出仰慕眷恋的神情，只是此刻又多了一层要接续她未竟事业的坚定。
女人的洗脑很是成功，皮埃尔将她给予的所有都全盘接受，还欢欣鼓舞地决心将这份诅咒继续传承下去。
“很好！那我们去找你父亲，找他拿回本来属于你的东西！”
亚伯顿时喜笑颜开，对于接下来旅行的期待也多了几分。
找到那个带着情妇离开的男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亚伯多年来组织共生会在各地发展的势力很快就把皮埃尔的父亲带到了两人面前。
男人离开雅克德罗家族时带走了不少家产，多年来和情妇挥霍无度后又试图利用这笔钱在债券股票上进行投资，但一个对金融世界毫无了解的愚笨匠人当然不可能获得回报，连年的亏损很快就将他的家底掏空，加之吃喝嫖赌让债务的雪球越滚越大，不堪其扰的情妇早早就收拾行李去了别的地方。
而那一身原本好好经营早就能安身立命乃至另起炉灶的手艺也在多年未曾打磨的折损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皮埃尔在火灾的第三个月见到久违的生父，第一反应都是疑惑。
因为眼前这个大腹便便满面通红的酒鬼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父亲实在是无甚相似之处，要不是亚伯确认了他的身份，恐怕他也只会在路上和他擦肩而过。
“你……”
亚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伸出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整洁的纸片，俯身蹲下碰了碰他的鬓角，那原本应该囤积着脂肪的皮层却突然打开一个孔洞。
“我没心情跟你解释太多事情，怪浪费的。”
黑发男人笑眯眯地把纸片直接顺着皮埃尔父亲鬓角的空洞伸进去，像是洗涤照片一般搅弄了一番，很快又把纸片抽了出来。
原本空白的纸片上顿时充满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亚伯暂时还没教授他读书写字，上面许多复杂的词汇他根本无从理解。
“把这个吃下去，一开始会很难受，能忍下来你以后就可以自己整修身体了。”
亚伯没有再去理会刚才被抽离了体内部分生平的酒鬼，他趴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然没了气息。
抽取生平并不会让承受术法的人立刻死去，最终导致的副作用取决于抽取出来的部分是否重要。
对于这个一事无成的男人而言，掌握整修人偶技术的经历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部分，他入赘雅克德罗家从一开始就不是诚心为了成天和那些铁皮和齿轮打交道。
皮埃尔良久未采取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昏过去的父亲，又看了看手里的纸片。
一起相处的几个月里，他从亚伯这里了解了许多事情，自然清楚他此举的含义。
他看着亚伯，指了指手里的纸片，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里就是全部吗？”
“全部？你指什么？”
“我要他在雅克德罗家生活过的全部记忆，关于我母亲西格莉德的全部记忆，这张纸里记载的，是全部吗？”
这是皮埃尔在和他相遇之后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亚伯愣了片刻，转而露出笑容，起身再度走向已然昏迷过去的男人。
“啊——原来如此，你想要了解过去的母亲吗？那确实还没拿出来。”
西格莉德确实对这个昏聩的男人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但皮埃尔要求抽走他入赘人偶师家族期间的全部经历，这一次的取出就不会是昏迷那么简单了。
“我现在给你拿，等你吞下去之后，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明明白白地呈现出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