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少年
几人气氛一下降到冰点，桃桃也敛了抽泣，惴惴不安地看着遥苦。
枫无的手搭在了背后的剑柄上，似是遥苦一言不对，便会立即拔剑。
遥苦并未挽发，额发偏长，掩住了她的眼神，叫人看不真切。
她站起身来，枫无长剑既动。
“不好意思啊，在家唤夫君唤习惯了，一不留神就叫错人了。”遥苦转身冲二人笑道。
“你夫君姓甚名谁？”枫无依旧不改姿势，继续问道。
遥苦神态自若，回答道：“顾寻，厄页顾，寻找的寻。”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的脸色，装作无辜地歪头，“怎么？两位认识我家夫君？”
“大娘，你的女儿好像很不熟悉她父亲名字的样子。”枫无的视线从遥苦身后的桃桃移到遥苦脸上。
“桃桃又不是他的孩子，她怎么会知道。”遥苦耸肩道。
枫无：“......”
枫无震惊道：“大娘！这样厚道吗！”
遥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世事无常嘛。”她扭头看向沈苦，像是推测到何事，大惊失色道：“公子，我夫君的名字怎么了？不会是他又在外面赌博输到公子您身上了吧？！”
“我这夫君好时不知待我有多好，却常拿家里钱去赌场挥霍，家底都被他败了个干净。”遥苦掩住唇，眉目间尽是哀伤，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好不可怜。
枫无倒吸一口冷气，严肃地劝道：“大娘，我建议你和离。”
“好，回去就离。”遥苦一口答应，她软着声音，继续委屈巴巴道：“可怜我年纪轻轻便被摧残如此，让一小少年都唤起我大娘来。”
枫无表情一呆，后知后觉道起歉来，“是我嘴笨，还没问过大......呃小姐贵姓。”
遥苦莞尔一笑，像是目的达成般，心情雀跃道：“免贵姓姚。”
在她吐出姚字时，一旁审视的沈苦眉尖顿时皱起。
他捏紧了衣袖，缓缓问道：“......遥远的遥？”
沈苦神情依旧冰冷，嗓音却十分干涩，问出这个问题这件事似乎对他来说十分艰难，话音刚落下，他脸色便变得苍白起来。
“女兆姚。”遥苦弯着眼眸，不甚在意道：“很普通的姓，对吧？”
沈苦不语良久，瞥了遥苦一眼，眼神仍带探究，竟没再多问，只是让枫无领着母女两人去长诀山所在的客栈。
“姚小姐，我与师......师兄还有些事需处理，过些时辰再来。”枫无把遥苦和桃桃送到客栈客房内，嘱咐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小厮，长诀门会承担银钱。”
“那就谢过枫小公子了。”遥苦笑道。
枫无摇头，“无事。”他替两人合上客房门前，又忧心忡忡地补充了一句，“姚小姐，切记，和离。”
遥苦：“......保证。”
门关上后一时房内无人说话，桃桃抓着遥苦的衣角，小脸皱成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遥苦弯腰替桃桃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软着嗓音道：“桃桃放心，刚才都是阿娘瞎说的。”
桃桃摇摇头，她眼眶红红，“桃桃不在乎阿爹，桃桃只是想知道阿娘到底生了什么病，是不是很疼?”
遥苦心尖一软，她轻声安慰道：“阿娘不疼，那两个哥哥很厉害的，肯定会把阿娘治好的。”
“阿娘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桃桃紧紧抱住遥苦，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遥苦沉默片刻，缓声哄道：“会的。”
会吗？
遥苦她自己心里清楚，等到她找回自己的一魂三魄，便会进入转生，怕是无法信守这个承诺。
“永远”这个词沉重又浪漫，有人认为“永远”便是一辈子，有些人却觉得一辈子和永远比起来还是太短。
遥苦从这个身体里醒来已过了三日，她对原身的来由一概不知，醒来时，满屋窜风的破庙里只有她和不停替她搓热双手的小孩。
年幼的小姑娘却已经学会如何搭灶生火，为生病的阿娘熬粥，自己只在出锅时浅尝一口，其余一勺一勺吹冷喂给阿娘。遥苦旁敲侧击也只了解到原身似乎是智力有问题，说话也只会说几个字，流浪的这几年来，母女两人靠乞讨为生，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桃桃明明快要九岁，却只有六七岁的身量，日子不知有多难过。
遥苦轻轻拍着桃桃的后背，给她哼唱自己小时候听的歌谣。也许是这几日太累了，桃桃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遥苦把她抱到床榻上，仔细替她掩好被角。
“歌唱的不错，是哪个地方的曲子？”
一道男声在房内突兀地响起。
“谁？”遥苦目光如隼，扫视一圈客房，没找到人影。
她虽只剩下八成功力，但仍是修真界的佼佼者，更何况影门最擅伪装暗杀，世上能躲过遥苦眼睛的人少之又少，那天下第一剑惊鸿剑尊沈沽寻就是其中一位。
此人竟能藏在她眼皮子底下，要么自身实力不容小觑，要么就是身上有厉害的神器。
“别那么警惕嘛，我是真心夸赞你的。”原本无一物的房梁上玄衣少年身影如雾般渐渐现身，他戴着木制的狐狸面具，将面容掩得死死的。
遥苦抬头看他，压低了声音，娇娇弱弱道：“我不知阁下为何出现在这里，小女已经睡下，我不想吵醒她。”
“哦？”少年倚在木梁上，锦绣的衣袍随着他晃荡的单腿摆来摆去，瞧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遥苦心一惊，她立即去轻推床榻上的桃桃，只见桃桃睡颜恬静，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又去探桃桃的脉象，也是十分平稳，没有异象。
遥苦把桃桃的手收回被褥中，面上没多大表情，语气也平淡得惊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咦？”少年讶异道：“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还是喜欢你刚才的样子，有一股上好的龙井茶香味。”他撑着下颌，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来问你一个......”
少年的话音突然止住，随之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根粗制滥造的木簪插进离少年脖颈动脉几寸处的房梁上，入木三分，他的耳根处正汩汩流着鲜血。
若非他反应快，此刻他的动脉泵出的血能溅满整个屋子。
“......问题。”少年把剩下的两个字吐出，他的语气骤然变冷，“但现在我不想了。”
玄衣动，杀气现。
少年从梁上跃下，以掌比刃挥向遥苦。遥苦身形未动，随手一抬便轻松挡下少年一击，她顺势制住少年左手，霸道的灵力如毒蛇般钻入少年经脉。
“你......！”少年未曾想她的修为竟远远高过他，见形势不对立马想掏出法器开溜。
他的想法被遥苦看破，遥苦一脚踹在他的腿上，攥着他手腕的手运进的灵力直接暂时断了他的修为。法器没有灵力支撑根本起不了作用，少年此时修为尽失，拳脚功夫也不如遥苦，几下过招便被遥苦拿下。
遥苦踩住他的胸口，少年吃痛地吐出一口血，她却没有丝毫动容，嗓音平淡又轻缓，像是不想扰到床榻上熟睡的孩子，“不知自量。”
随之一拳砸碎他的面上的狐狸面具。
木屑飞舞，尖锐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少年闭上眼睛，藏在身下的右手自袖口滑出一物，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这个老女人不会还有折磨人的恶趣味吧？少年不安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偷偷打量着对方。
遥苦居高临下，逆着光线，叫人看不太清她的神情，她看了少年的脸许久，少年只能听见她喃喃了一句。
“.......掌门师兄？”
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年在心底吐槽了一句，他趁遥苦愣神，连忙启动右手心里的小玩意儿。
手指刚刚碰到机关，那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别用双尘锁，没用。”
“你怎么知道双尘锁？”少年震惊地看着她。
遥苦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还随手替他拍了拍刚刚打斗造成的灰尘。
少年被她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整懵了，他嘴角还挂着被她打出来的血，身上还各种痛。
“等下，等下，”少年叫停她的动作，脑子开始转不过来弯儿，“你认识我吗？你怎么知道双尘锁的？”
“猜的。”遥苦惜字如金蹦出俩字。
少年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刚被遥苦一脚踹出内伤，现在遥苦又是替他解开灵力禁锢，又是输送灵气替他疗伤。这个场面他走遍江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你怎么可能猜出来？”少年不敢置信道。
“我刚把你按在地上锤，怎么猜不出来，”遥苦收回运气的手，“我还能猜出来你叫皆寒，对不对？”
少年大惊失色：“神算子啊你？！”
遥苦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低调，低调。”
“不是，认真点，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少年表情严肃起来。
遥苦垂下眼睫，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怀念，只是一瞬她便重新展露笑颜，恢复她往常那般柔弱小白花的模样，“我与你父母认识，不知你是随父姓，还是母姓？”
“我......”少年还未来得及回答，客房的门被人敲响。
“姚小姐，师兄让我给你送东西。”枫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屋内两人被吓了一跳，少年焦急道：“我现在用不了我的法器，我先跳窗跑了！”
“公子稍等，我正有事。”遥苦一边应付屋外，一边低声同少年道：“你不是长诀山的吗？你跑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长诀山的了？”少年满脸疑惑。
不等遥苦反应，门外枫无察觉到不对，他皱眉道：“怎么有三个人的气息？”
“抱歉姚小姐，我进来了！”枫无连忙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遥苦与另一陌生少年拉扯，窗户大敞，少年的脚已经踩上了窗沿。
枫无：“？”
少年：“......”
遥苦见形势不对，伸手一拉把少年拽了回来，挽着他的胳膊笑着同枫无道：“公子，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我的夫君，顾寻先生。”
遥苦心里和掌门师兄说了一百个对不住。
少年大惊，但也只能配合遥苦向枫无干笑，“你好你好。”
枫无手上端着一个木盘，先是向他问好，而后打量着少年，疑惑道：“顾先生身上这伤是......？”
“哦哦，这伤啊，我打的。”遥苦欣然承认，她眉头一皱就要开演，“小公子也是知道他的脾性的，这不，又去赌了，把钱输光了又来寻我了。”
“我是这个人设吗？”少年假笑僵住，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
枫无大为震撼，他看看泫然欲泣的遥苦，又看看鼻青脸肿还在吐血的少年，不懂但是没敢多问。只是把手上的木盘递给遥苦，说道：“这是沈师兄吩咐我重新找来的衣裙，款式虽与先前那件有所出入，但大致相同，还请姚小姐不介意便收下。”
木盘中青色衣裙叠放整齐，遥苦垂眼看了一眼，又挂上笑容，轻声道：“那替我多谢沈公子了。”
枫无完成任务，离开前表情复杂地看着遥苦二人，他嘴巴微张，遥苦向他抛了个眼色，率先出声打断道：“和离，我懂。”
枫无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替他们关上房门。
房内只剩遥苦与少年，还有床榻上仍在沉睡的桃桃。
遥苦随手把木盘搁在一边，朝少年一扬下颌，“把桃桃禁制解了。”
“你怎么知道我下的禁制......”少年嘟囔一声，擦去嘴角的血，给桃桃解开禁制。
遥苦抱臂靠在一旁看他的动作，“幸好我看出是禁制，不然你现在可不会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
少年无语，他在桃桃眉中央打了个响指，桃桃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其他事，我们去别处说。”遥苦压低了声音，“别吵到她。”
“你个老女人还怪有母爱的。”少年也跟着压低声线，哼哼唧唧道。
他跟着遥苦的脚步走出客房，遥苦的声音从前方飘来，“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就不抽你了。”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少年在楼梯口站住脚步，他盯着遥苦的眼睛，严肃道：“我爹是谁？”
“？”遥苦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爹不是长诀山掌门吗？那你哪来的双尘锁？”
少年瞪大了眼睛，声量一下拔高，“什么？！我爹是长诀山掌门？！”
楼下坐着用膳的长诀山弟子循声望来。
遥苦怔神，她一把抓住少年的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张，少年甚至能看出她眼底的害怕。
“告诉我，”遥苦嗓音颤抖，“你爹他出什么事了？”
枫无的手搭在了背后的剑柄上，似是遥苦一言不对，便会立即拔剑。
遥苦并未挽发，额发偏长，掩住了她的眼神，叫人看不真切。
她站起身来，枫无长剑既动。
“不好意思啊，在家唤夫君唤习惯了，一不留神就叫错人了。”遥苦转身冲二人笑道。
“你夫君姓甚名谁？”枫无依旧不改姿势，继续问道。
遥苦神态自若，回答道：“顾寻，厄页顾，寻找的寻。”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的脸色，装作无辜地歪头，“怎么？两位认识我家夫君？”
“大娘，你的女儿好像很不熟悉她父亲名字的样子。”枫无的视线从遥苦身后的桃桃移到遥苦脸上。
“桃桃又不是他的孩子，她怎么会知道。”遥苦耸肩道。
枫无：“......”
枫无震惊道：“大娘！这样厚道吗！”
遥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世事无常嘛。”她扭头看向沈苦，像是推测到何事，大惊失色道：“公子，我夫君的名字怎么了？不会是他又在外面赌博输到公子您身上了吧？！”
“我这夫君好时不知待我有多好，却常拿家里钱去赌场挥霍，家底都被他败了个干净。”遥苦掩住唇，眉目间尽是哀伤，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好不可怜。
枫无倒吸一口冷气，严肃地劝道：“大娘，我建议你和离。”
“好，回去就离。”遥苦一口答应，她软着声音，继续委屈巴巴道：“可怜我年纪轻轻便被摧残如此，让一小少年都唤起我大娘来。”
枫无表情一呆，后知后觉道起歉来，“是我嘴笨，还没问过大......呃小姐贵姓。”
遥苦莞尔一笑，像是目的达成般，心情雀跃道：“免贵姓姚。”
在她吐出姚字时，一旁审视的沈苦眉尖顿时皱起。
他捏紧了衣袖，缓缓问道：“......遥远的遥？”
沈苦神情依旧冰冷，嗓音却十分干涩，问出这个问题这件事似乎对他来说十分艰难，话音刚落下，他脸色便变得苍白起来。
“女兆姚。”遥苦弯着眼眸，不甚在意道：“很普通的姓，对吧？”
沈苦不语良久，瞥了遥苦一眼，眼神仍带探究，竟没再多问，只是让枫无领着母女两人去长诀山所在的客栈。
“姚小姐，我与师......师兄还有些事需处理，过些时辰再来。”枫无把遥苦和桃桃送到客栈客房内，嘱咐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小厮，长诀门会承担银钱。”
“那就谢过枫小公子了。”遥苦笑道。
枫无摇头，“无事。”他替两人合上客房门前，又忧心忡忡地补充了一句，“姚小姐，切记，和离。”
遥苦：“......保证。”
门关上后一时房内无人说话，桃桃抓着遥苦的衣角，小脸皱成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遥苦弯腰替桃桃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软着嗓音道：“桃桃放心，刚才都是阿娘瞎说的。”
桃桃摇摇头，她眼眶红红，“桃桃不在乎阿爹，桃桃只是想知道阿娘到底生了什么病，是不是很疼?”
遥苦心尖一软，她轻声安慰道：“阿娘不疼，那两个哥哥很厉害的，肯定会把阿娘治好的。”
“阿娘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桃桃紧紧抱住遥苦，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遥苦沉默片刻，缓声哄道：“会的。”
会吗？
遥苦她自己心里清楚，等到她找回自己的一魂三魄，便会进入转生，怕是无法信守这个承诺。
“永远”这个词沉重又浪漫，有人认为“永远”便是一辈子，有些人却觉得一辈子和永远比起来还是太短。
遥苦从这个身体里醒来已过了三日，她对原身的来由一概不知，醒来时，满屋窜风的破庙里只有她和不停替她搓热双手的小孩。
年幼的小姑娘却已经学会如何搭灶生火，为生病的阿娘熬粥，自己只在出锅时浅尝一口，其余一勺一勺吹冷喂给阿娘。遥苦旁敲侧击也只了解到原身似乎是智力有问题，说话也只会说几个字，流浪的这几年来，母女两人靠乞讨为生，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桃桃明明快要九岁，却只有六七岁的身量，日子不知有多难过。
遥苦轻轻拍着桃桃的后背，给她哼唱自己小时候听的歌谣。也许是这几日太累了，桃桃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遥苦把她抱到床榻上，仔细替她掩好被角。
“歌唱的不错，是哪个地方的曲子？”
一道男声在房内突兀地响起。
“谁？”遥苦目光如隼，扫视一圈客房，没找到人影。
她虽只剩下八成功力，但仍是修真界的佼佼者，更何况影门最擅伪装暗杀，世上能躲过遥苦眼睛的人少之又少，那天下第一剑惊鸿剑尊沈沽寻就是其中一位。
此人竟能藏在她眼皮子底下，要么自身实力不容小觑，要么就是身上有厉害的神器。
“别那么警惕嘛，我是真心夸赞你的。”原本无一物的房梁上玄衣少年身影如雾般渐渐现身，他戴着木制的狐狸面具，将面容掩得死死的。
遥苦抬头看他，压低了声音，娇娇弱弱道：“我不知阁下为何出现在这里，小女已经睡下，我不想吵醒她。”
“哦？”少年倚在木梁上，锦绣的衣袍随着他晃荡的单腿摆来摆去，瞧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遥苦心一惊，她立即去轻推床榻上的桃桃，只见桃桃睡颜恬静，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又去探桃桃的脉象，也是十分平稳，没有异象。
遥苦把桃桃的手收回被褥中，面上没多大表情，语气也平淡得惊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咦？”少年讶异道：“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还是喜欢你刚才的样子，有一股上好的龙井茶香味。”他撑着下颌，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来问你一个......”
少年的话音突然止住，随之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根粗制滥造的木簪插进离少年脖颈动脉几寸处的房梁上，入木三分，他的耳根处正汩汩流着鲜血。
若非他反应快，此刻他的动脉泵出的血能溅满整个屋子。
“......问题。”少年把剩下的两个字吐出，他的语气骤然变冷，“但现在我不想了。”
玄衣动，杀气现。
少年从梁上跃下，以掌比刃挥向遥苦。遥苦身形未动，随手一抬便轻松挡下少年一击，她顺势制住少年左手，霸道的灵力如毒蛇般钻入少年经脉。
“你......！”少年未曾想她的修为竟远远高过他，见形势不对立马想掏出法器开溜。
他的想法被遥苦看破，遥苦一脚踹在他的腿上，攥着他手腕的手运进的灵力直接暂时断了他的修为。法器没有灵力支撑根本起不了作用，少年此时修为尽失，拳脚功夫也不如遥苦，几下过招便被遥苦拿下。
遥苦踩住他的胸口，少年吃痛地吐出一口血，她却没有丝毫动容，嗓音平淡又轻缓，像是不想扰到床榻上熟睡的孩子，“不知自量。”
随之一拳砸碎他的面上的狐狸面具。
木屑飞舞，尖锐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少年闭上眼睛，藏在身下的右手自袖口滑出一物，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这个老女人不会还有折磨人的恶趣味吧？少年不安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偷偷打量着对方。
遥苦居高临下，逆着光线，叫人看不太清她的神情，她看了少年的脸许久，少年只能听见她喃喃了一句。
“.......掌门师兄？”
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年在心底吐槽了一句，他趁遥苦愣神，连忙启动右手心里的小玩意儿。
手指刚刚碰到机关，那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别用双尘锁，没用。”
“你怎么知道双尘锁？”少年震惊地看着她。
遥苦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还随手替他拍了拍刚刚打斗造成的灰尘。
少年被她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整懵了，他嘴角还挂着被她打出来的血，身上还各种痛。
“等下，等下，”少年叫停她的动作，脑子开始转不过来弯儿，“你认识我吗？你怎么知道双尘锁的？”
“猜的。”遥苦惜字如金蹦出俩字。
少年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刚被遥苦一脚踹出内伤，现在遥苦又是替他解开灵力禁锢，又是输送灵气替他疗伤。这个场面他走遍江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你怎么可能猜出来？”少年不敢置信道。
“我刚把你按在地上锤，怎么猜不出来，”遥苦收回运气的手，“我还能猜出来你叫皆寒，对不对？”
少年大惊失色：“神算子啊你？！”
遥苦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低调，低调。”
“不是，认真点，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少年表情严肃起来。
遥苦垂下眼睫，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怀念，只是一瞬她便重新展露笑颜，恢复她往常那般柔弱小白花的模样，“我与你父母认识，不知你是随父姓，还是母姓？”
“我......”少年还未来得及回答，客房的门被人敲响。
“姚小姐，师兄让我给你送东西。”枫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屋内两人被吓了一跳，少年焦急道：“我现在用不了我的法器，我先跳窗跑了！”
“公子稍等，我正有事。”遥苦一边应付屋外，一边低声同少年道：“你不是长诀山的吗？你跑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长诀山的了？”少年满脸疑惑。
不等遥苦反应，门外枫无察觉到不对，他皱眉道：“怎么有三个人的气息？”
“抱歉姚小姐，我进来了！”枫无连忙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遥苦与另一陌生少年拉扯，窗户大敞，少年的脚已经踩上了窗沿。
枫无：“？”
少年：“......”
遥苦见形势不对，伸手一拉把少年拽了回来，挽着他的胳膊笑着同枫无道：“公子，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我的夫君，顾寻先生。”
遥苦心里和掌门师兄说了一百个对不住。
少年大惊，但也只能配合遥苦向枫无干笑，“你好你好。”
枫无手上端着一个木盘，先是向他问好，而后打量着少年，疑惑道：“顾先生身上这伤是......？”
“哦哦，这伤啊，我打的。”遥苦欣然承认，她眉头一皱就要开演，“小公子也是知道他的脾性的，这不，又去赌了，把钱输光了又来寻我了。”
“我是这个人设吗？”少年假笑僵住，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
枫无大为震撼，他看看泫然欲泣的遥苦，又看看鼻青脸肿还在吐血的少年，不懂但是没敢多问。只是把手上的木盘递给遥苦，说道：“这是沈师兄吩咐我重新找来的衣裙，款式虽与先前那件有所出入，但大致相同，还请姚小姐不介意便收下。”
木盘中青色衣裙叠放整齐，遥苦垂眼看了一眼，又挂上笑容，轻声道：“那替我多谢沈公子了。”
枫无完成任务，离开前表情复杂地看着遥苦二人，他嘴巴微张，遥苦向他抛了个眼色，率先出声打断道：“和离，我懂。”
枫无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替他们关上房门。
房内只剩遥苦与少年，还有床榻上仍在沉睡的桃桃。
遥苦随手把木盘搁在一边，朝少年一扬下颌，“把桃桃禁制解了。”
“你怎么知道我下的禁制......”少年嘟囔一声，擦去嘴角的血，给桃桃解开禁制。
遥苦抱臂靠在一旁看他的动作，“幸好我看出是禁制，不然你现在可不会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
少年无语，他在桃桃眉中央打了个响指，桃桃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其他事，我们去别处说。”遥苦压低了声音，“别吵到她。”
“你个老女人还怪有母爱的。”少年也跟着压低声线，哼哼唧唧道。
他跟着遥苦的脚步走出客房，遥苦的声音从前方飘来，“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就不抽你了。”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少年在楼梯口站住脚步，他盯着遥苦的眼睛，严肃道：“我爹是谁？”
“？”遥苦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爹不是长诀山掌门吗？那你哪来的双尘锁？”
少年瞪大了眼睛，声量一下拔高，“什么？！我爹是长诀山掌门？！”
楼下坐着用膳的长诀山弟子循声望来。
遥苦怔神，她一把抓住少年的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张，少年甚至能看出她眼底的害怕。
“告诉我，”遥苦嗓音颤抖，“你爹他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