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施舍注视
【啊，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多给予我多一点点的目光呢？】
雅克德罗自始至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埋下这个种子的人也似乎在黯淡的过去给予过他美好的东西，但正是因为那份美好，才让现如今根植在他心中那堪称病态和疯狂的执念如影随形，像是在心脏的血管上攀援直上的爬藤，一点点撺掇和侵蚀他为人的本性。
制作人偶的技术本是从家系的父辈代代传承而来，但到了雅克德罗的母亲这一辈，能够继承技术的男性子嗣或是早夭或是不具备资质，而恰巧身为长女的西格莉德女士正巧符合除性别外的所有条件。
可即便如此，雅克德罗的外祖父也依旧没有选择让大女儿来继承自己的衣钵，虽是万不得已的法子，但彼时尚且还有几分底蕴的他们很快就找了一个各方面看上去都相当不错的上门女婿，雅克德罗的外祖父对这个心思活络悟性超高的年轻人相当满意，很快就将手里的家产和绝大多数制作人偶的诀窍传授给他。
发展到这一步，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往赘婿噬主那方面猜，毕竟依靠惯有的思维逻辑，倘若入赘的女方不能掌握有效把控这一切的权柄，那势必会出现这在许多俗世伦常里常见的桥段。
但西格莉德女士是个相当精明能干的女人，否则她也不能在父亲原本有许多备选继承人的情况下还能走到这一步。
按理说匠人家族不该出现这般有政治才能的子女，但凡事都有例外，西格莉德就是这样独一无二。
雅克德罗在逃出那个家之后偶有瞥见当地报纸有关自家的报道，作为在当地远近闻名乃至在偏远公国里因为制作人偶的出色手艺而广受赞誉的家族，当地的百姓近乎都知道了后来警方公开的血腥传闻——
那个家族的末代长女在夺取继承人权力的争斗中先后用毒杀、坑害和制造意外等等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将自己的兄弟手足全都送进了墓地，而仅有的几个幸存者不是半身不遂就是瘫痪在床，纵然上一任家主姬妾成群，私生子和家里的孩子都不在少数，可只有心狠手辣的西格莉德笑到了最后。
后来的事情报纸上就记载得不甚清楚，西格莉德成功招到上门女婿后接连怀孕，可似乎是早年残害手足报应到了，每一次临近产期都会因为各种意外亦或是身体原因让孩子流产，以至于后来还烙下了病根子。
她那聪慧温柔的丈夫也似乎因为妻子的强势渐渐产生了嫌恶和厌倦，冷清的豪宅里时常传出争吵声，雅克德罗的父亲开始酗酒，并且乐此不疲地勾搭镇上的女性，无论是青春少女还是有夫之妇都在他的猎艳范围。
而西格莉德之所以能完全拿捏这个已经将老家主技术偷学了九成的家伙捏在手掌心，就是制作最精巧人偶的技术一直被她保管着，女人赶在老家主彻底咽气之前将关键的图纸还有技巧都截留在自己手里，才能在后续的日子里对丈夫继续予取予求乃至让他百依百顺。
就这样，她的丈夫掌握着实操的技术成了撑起家里最后一点门楣的人偶师，而她则始终保守着雅克德罗家族的不传之秘，把丈夫和自己栓在冰冷的宅院里，互相束缚也互相厌弃和憎恨。
西格莉德坚信，只要这个倒插门的男人还想制作出真正完美的人偶，就一定还会继续维持这个家，哪怕对方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而一个健康的孩子，也一定会成为目前冰冷关系的一个转机。
雅克德罗就是在这时候诞生的，西格莉德无比珍爱这个自己好不容易保住，最后早产生下来的儿子。
寂静的雪夜，窗外寒风呼啸，那是小镇里最难挨的寒冬，而在分娩结束之后，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起身，从助产士手中接过脸色苍白孱弱得可怜的婴孩，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哭声，内心喜悦的同时也终于有了一丝慰藉。
“皮埃尔…他就叫皮埃尔，我希望这孩子日后能长成一个坚毅刚强的人。”
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在亲吻儿子额头的一瞬间落下了多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她在失败的婚姻和一事无成的人生中煎熬了太久，以至于在看到这个自己多年来梦寐以求却始终难以企及的小生命时，原本对亲情嗤之以鼻的女人也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满足。
西格莉德向皮埃尔倾注了全部的爱，她珍视他胜过世上的一切，但从最初一步就开始走错的悲剧并不会因为短暂的慰藉而暂停延续。
几年过去，小镇上的人们甚至不知道那位雅克德罗夫人现如今有了一个儿子，倒是有几个孩子壮着胆子靠近人偶师家族的宅院玩耍，才在偶然间瞥见了那宅院里似乎有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出现。
那少年肤白如雪，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瓷器一般的光泽，头发就像绸缎一样柔软漂亮，要不是他曾有起身走向雅克德罗太太的动作，孩子们保准会把他当做雅克德罗先生的最新力作。
传言甚至还没开始在镇子上传开就结束了，整个人偶师家族的内幕被揭开后，那几家孩子的父母才知晓，当年致使自家孩子丧命的意外也是西格莉德所为。
【毫无疑问，母亲是爱我的，但她爱的不是真正的我。】
皮埃尔对自己的童年有这样的评价也在意料之中，西格莉德的教育方式显然是病态的保护过度，她缺乏没有尝试过和血亲以家人的身份相处，也自然不会用养育一个孩子的态度来对待皮埃尔。
在皮埃尔呱呱坠地的第四年，西格莉德的丈夫彻底消失了，有人说是和情妇私奔，也有的说是因为和妻子决裂而被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下手抹杀。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西格莉德对婚姻和家庭的仇恨到达了顶峰，就连她自以为是家族不传之秘的最后杀手锏在夫妻离心的考验下也成了一张废纸。
她没有被选中当做继承人，而丈夫也从未向她透露过人偶制作方法的细节，仅仅拿着手里的些许残篇，根本不可能让家族重新振作起来。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就用手上的残篇试试吧！让皮埃尔试试——】
【要是我的儿子能成为最完美的作品，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也是一个高超的人偶师了呢？】
作者有话说：
雅克德罗自始至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埋下这个种子的人也似乎在黯淡的过去给予过他美好的东西，但正是因为那份美好，才让现如今根植在他心中那堪称病态和疯狂的执念如影随形，像是在心脏的血管上攀援直上的爬藤，一点点撺掇和侵蚀他为人的本性。
制作人偶的技术本是从家系的父辈代代传承而来，但到了雅克德罗的母亲这一辈，能够继承技术的男性子嗣或是早夭或是不具备资质，而恰巧身为长女的西格莉德女士正巧符合除性别外的所有条件。
可即便如此，雅克德罗的外祖父也依旧没有选择让大女儿来继承自己的衣钵，虽是万不得已的法子，但彼时尚且还有几分底蕴的他们很快就找了一个各方面看上去都相当不错的上门女婿，雅克德罗的外祖父对这个心思活络悟性超高的年轻人相当满意，很快就将手里的家产和绝大多数制作人偶的诀窍传授给他。
发展到这一步，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往赘婿噬主那方面猜，毕竟依靠惯有的思维逻辑，倘若入赘的女方不能掌握有效把控这一切的权柄，那势必会出现这在许多俗世伦常里常见的桥段。
但西格莉德女士是个相当精明能干的女人，否则她也不能在父亲原本有许多备选继承人的情况下还能走到这一步。
按理说匠人家族不该出现这般有政治才能的子女，但凡事都有例外，西格莉德就是这样独一无二。
雅克德罗在逃出那个家之后偶有瞥见当地报纸有关自家的报道，作为在当地远近闻名乃至在偏远公国里因为制作人偶的出色手艺而广受赞誉的家族，当地的百姓近乎都知道了后来警方公开的血腥传闻——
那个家族的末代长女在夺取继承人权力的争斗中先后用毒杀、坑害和制造意外等等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将自己的兄弟手足全都送进了墓地，而仅有的几个幸存者不是半身不遂就是瘫痪在床，纵然上一任家主姬妾成群，私生子和家里的孩子都不在少数，可只有心狠手辣的西格莉德笑到了最后。
后来的事情报纸上就记载得不甚清楚，西格莉德成功招到上门女婿后接连怀孕，可似乎是早年残害手足报应到了，每一次临近产期都会因为各种意外亦或是身体原因让孩子流产，以至于后来还烙下了病根子。
她那聪慧温柔的丈夫也似乎因为妻子的强势渐渐产生了嫌恶和厌倦，冷清的豪宅里时常传出争吵声，雅克德罗的父亲开始酗酒，并且乐此不疲地勾搭镇上的女性，无论是青春少女还是有夫之妇都在他的猎艳范围。
而西格莉德之所以能完全拿捏这个已经将老家主技术偷学了九成的家伙捏在手掌心，就是制作最精巧人偶的技术一直被她保管着，女人赶在老家主彻底咽气之前将关键的图纸还有技巧都截留在自己手里，才能在后续的日子里对丈夫继续予取予求乃至让他百依百顺。
就这样，她的丈夫掌握着实操的技术成了撑起家里最后一点门楣的人偶师，而她则始终保守着雅克德罗家族的不传之秘，把丈夫和自己栓在冰冷的宅院里，互相束缚也互相厌弃和憎恨。
西格莉德坚信，只要这个倒插门的男人还想制作出真正完美的人偶，就一定还会继续维持这个家，哪怕对方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而一个健康的孩子，也一定会成为目前冰冷关系的一个转机。
雅克德罗就是在这时候诞生的，西格莉德无比珍爱这个自己好不容易保住，最后早产生下来的儿子。
寂静的雪夜，窗外寒风呼啸，那是小镇里最难挨的寒冬，而在分娩结束之后，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起身，从助产士手中接过脸色苍白孱弱得可怜的婴孩，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哭声，内心喜悦的同时也终于有了一丝慰藉。
“皮埃尔…他就叫皮埃尔，我希望这孩子日后能长成一个坚毅刚强的人。”
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在亲吻儿子额头的一瞬间落下了多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她在失败的婚姻和一事无成的人生中煎熬了太久，以至于在看到这个自己多年来梦寐以求却始终难以企及的小生命时，原本对亲情嗤之以鼻的女人也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满足。
西格莉德向皮埃尔倾注了全部的爱，她珍视他胜过世上的一切，但从最初一步就开始走错的悲剧并不会因为短暂的慰藉而暂停延续。
几年过去，小镇上的人们甚至不知道那位雅克德罗夫人现如今有了一个儿子，倒是有几个孩子壮着胆子靠近人偶师家族的宅院玩耍，才在偶然间瞥见了那宅院里似乎有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出现。
那少年肤白如雪，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瓷器一般的光泽，头发就像绸缎一样柔软漂亮，要不是他曾有起身走向雅克德罗太太的动作，孩子们保准会把他当做雅克德罗先生的最新力作。
传言甚至还没开始在镇子上传开就结束了，整个人偶师家族的内幕被揭开后，那几家孩子的父母才知晓，当年致使自家孩子丧命的意外也是西格莉德所为。
【毫无疑问，母亲是爱我的，但她爱的不是真正的我。】
皮埃尔对自己的童年有这样的评价也在意料之中，西格莉德的教育方式显然是病态的保护过度，她缺乏没有尝试过和血亲以家人的身份相处，也自然不会用养育一个孩子的态度来对待皮埃尔。
在皮埃尔呱呱坠地的第四年，西格莉德的丈夫彻底消失了，有人说是和情妇私奔，也有的说是因为和妻子决裂而被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下手抹杀。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西格莉德对婚姻和家庭的仇恨到达了顶峰，就连她自以为是家族不传之秘的最后杀手锏在夫妻离心的考验下也成了一张废纸。
她没有被选中当做继承人，而丈夫也从未向她透露过人偶制作方法的细节，仅仅拿着手里的些许残篇，根本不可能让家族重新振作起来。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就用手上的残篇试试吧！让皮埃尔试试——】
【要是我的儿子能成为最完美的作品，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也是一个高超的人偶师了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