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现在还敢调戏上司了!

  到了白锦的大帐,旁边的小兵向荣瑛一抱拳便离开了,不说话却也不失礼。这是军营里定下的规矩,平日里随便怎么闹也好,但是外人面前,赤羽营就是一个铁桶,多余的一句话也套不出来。

  赤羽营能够战无不胜,整肃的军纪便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荣瑛在军帐外一抱拳:“白将军,花容拜上。”

  “进。”

  荣瑛撩开帐帘进去,白锦的大帐里东西不多却十分整洁,只一张拔步床,一个挂衣物的立架,还有一方书椅,这黑檀桌子当时还是荣瑛看上了武义侯的楠木桌后淘汰给白锦的,他倒用的时间比她还久。

  荣瑛很少进副将们的大帐,一来她虽吃住都在军营,与一众老爷们儿称兄道弟,但到底是个女子。二一个就是她原来因为军情紧急进过赵明那棒槌的大帐,一进去那汗味,脚臭味还有酒味差点给她顶出去,回去干哕了半天还缓不过劲。自那以后她对于臭男人窝就有些后怕。

  不过白锦这里倒是干净的很,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气。

  “你怎么在他哪里呆了这么久?”白锦眉头一敛,抬头问荣瑛。

  “额...左相他非要拉着我用个午饭,我也不能推脱,就多呆了一会。”

  白锦一脸的不信,白了她一眼,道:“我回来时已经到兵备处给你登记了,军营里只有箭羽卫里有一支女子军,你若是愿意,就先去跟着她们训练,吃住也在一起,军装我已经找人给你放在你寝舍里。一会有人带你过去。”

  荣瑛点点头,这现在是最妥当的办法了。

  “哦对了,去了别说你是荣大将军的徒弟,老老实实的呆着...有什么缺的,自己来和我说。”

  “放心吧,我就算不靠着荣将军的名头,不出几个月也能混出来名堂。”

  白锦看着荣瑛一脸轻松,哂笑一声:“能死你,赤羽营的训练不是闹着玩的,来了军营就守规矩,在这里不比原来自在,好多事情你不许胡来,听从军令,明白了吗?”

  荣瑛看着白锦一脸严肃,忽地想起来自己有一次行军时好像也跟白锦说过这些话。

  那时候南巡长江岸,军队休整完了却不见白锦人影,她正着急上火,却见白锦小跑着过来,身上不知道从哪里摔了一道泥,怀里却抱了一大捧的花。

  他那时从斗兽场出来不久,还不太与别人交流,只与荣瑛说话。

  但他跑到荣瑛面前还没等解释,就被荣瑛一顿训斥:“你去哪里了?全军都在等你一人,你知道战场上这半炷香的时间就能灭掉一座城池,剿灭一支军队吗?来了军营就要守军营的规矩,这里不是你原来的地方,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万事听从军令,明白?”

  白锦被她吓得僵立那里,手里的花撂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就呆愣愣的用一双黑葡萄似得眼睛瞧着荣瑛:“错...错了,没下次。”

  荣瑛瞧着他战战兢兢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走进了两步,闻了闻白锦怀里抱着的花,面色终于松动:“挺香,给我的?”

  白锦昏暗的眼睛因这一句话有了亮光:“嗯!”

  荣瑛没有笑,但眉目到底温和了些:“那记住,没下次了。”

  小白锦登时绽开了眉目:“嗯!好!”

  那时白锦懵懂青涩的眼神与当下深邃严肃的眼睛相重叠,一时令她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她竖起两个指头,冲着白锦灿然一笑:“是,白将军。保证听从军令,绝不擅自行动。”

  荣瑛说完,一回头看到了白锦旁边的布防图,图上圈住了燕北山和小清河。

  她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是柳城的山匪又作乱了吗?”

  白锦顿了顿,抬头顺着她眼神看到了自己没来得及翻盖过来的地图,点点头:“是,荣将军连这些也教你吗?”

  “她想起来就说两句,柳城的山匪向来跟野草一样烧不尽。前些年因为赤羽营在柳城有一处训练场,他们老实了一段时间。如今赤羽营编制缩减,不太用哪里作训,这些人就又开始冒头了。”

  白锦点点头:“这些都是些刁民,一打就跑,不理他们又作乱。柳城虽偏远,却也在赤羽营治下,不能放着不管。”

  “柳城虽然偏远,但是后靠青山,前有清河,是块好地方。这些年圣上剿匪剿的勤,柳城的山匪靠着天堑不光没有元气大伤,反而又吸取了不少四面八方山头逃来的余孽。眼下不除,日后里通外国,准备造反了那就是大患。”

  白锦听的认真,他有个优点,不管眼前人位高位低,凡是所说有理,他都愿意听。

  “既然如此,那我写个折子,上书剿匪。”白锦说完就要去拿笔,被荣瑛给拦了下来。

  “诶,等等。现在不是时候。”荣瑛把笔拿过来,遥遥一投正中笔筒。

  “为何要等,眼下内忧外患,料理一件是一件,剿匪更是拖不得。”白锦拧着眉,有些不解。

  荣瑛一笑,勾了一把椅子到腿边就坐下来,指了指地图:“剿匪这个活本来就没有油水,原来柳城的这些刁匪都是赤羽营压制,圣上自然以为这就是一伙普通的土匪。可你也知道,柳城的山匪根系颇深,根本不是谁都能灭得了的。”

  “嗯,我知道。”白锦点点头。

  “你知道有什么用,圣上不知道。”荣瑛强按下要拍白锦脑袋的手,补充道:“柳城的山匪就是这个地方的土皇帝,他们基本上不伤百姓,所以稍微拖上半月也无妨。程家军离此地最近,首领程坚是贵妃的弟弟,这里发生匪患,皇上现在不想动赤羽营,所以第一个就是让程家军顶上。等到他在三溃败,一筹莫展的时候,那才该你白将军上的时候。”

  荣瑛话没有说完,但是白锦却听明白了。

  他囿于军营之中,看的再高也就能看到北漠战场了。可花容却能看到沙场与庙堂的丝丝缕缕的联系,猜的到圣心所指。

  柳城的匪患程坚解决不了,到时候皇上再不愿意也还是要启用赤羽营。一支军队只要还能打仗那它就还有价值,不至于变成一枚弃子。

  只要剿匪大获全胜,那么现在赤羽营当下的困境无论是抚恤,冬装还是扩建军队都会迎刃而解。

  而得到这些,他需要做的就只有等上半月而已。

  荣瑛见他想明白了,打了个呵欠,冲着白锦道:“既如此,白将军,小的就去歇着了。”

  “等等。”白锦叫住她。

  “怎么,将军还有事?”荣瑛回过头来,豆大的灯光将她影子照出来重叠的影。

  “这次若是赤羽营的困境能解,我给你记首功。”白锦面色沉静,眼神没有离开荣瑛的脸。

  “好啊,那我就等着白将军给我升官了!”她勾唇一笑,有少女的清甜,也有与年龄所不符的洒脱和淡然。

  白锦越看越不觉得眼前人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问道“不过,花容,你怎么知道程坚是贵妃弟弟这件事的?别告诉我荣将军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告诉你。”

  荣瑛一听愣在原地,刚才有点得意忘形,一时没有遮掩住,被白锦察觉了。

  白锦看着她神色犹疑,更加觉得不对劲。

    荣瑛急中生智,一不做二不休,抱着军装就朝着白锦走过去。

  她进一步,白锦就退一步,到最后退无可退了,白锦的腰抵在了桌案上,前面的荣瑛还往前挪。

  “你做什么!”白锦耳根子红了,嘴上却还怒斥。

  荣瑛这混不吝的才不管这些,她一手抱着军装,一手撑着桌子把比自己大两号的白锦圈在臂弯之间,一踮脚就凑到了他耳侧:“我师父告诉我好多话都不用明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然后看着红了脸的白锦,心情颇好的放开了他,转头就溜出了大帐。

  只留下白锦一人生闷气:

  混账!她竟然还敢调戏上司!

  我刚才要问她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说:
  一开始没有白锦捧花这一段,但我总觉得,从最阴暗的泥潭里爬出来的人不应该全部都是冷血残忍或者冷漠,他应该更渴望光明和爱,应该对所爱之人更加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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