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解毒之人

  “知道了,你退下吧。”此时的林逸已是盔甲在身,心烦地捏了捏鼻骨,眉心的愁狠狠地皱在一起,毫无情感地唤这大夫下去

  “醒了?”入耳的温柔如水的关心声,仿若与刚才那发出冰冷冷命令的人判若两人,他眼底的血丝又重了几分,眼下的乌黑又青了几分,他见我抬眸望向,立马跌跌撞撞地跑到床畔。

  他粗糙宽大的手再次覆上我的手,失控的情绪使得嗓音不止地发抖,“霂霂,刚才那人是庸医,说得话算不得数。”

  我苦笑着,用手去抚着他瘦削却又精致的脸庞,欲将他脸上难看的愁容抹开,那分别数月的相思与苦涩,堵塞在心底久了,怎么也从嘴里淌不出了,“他所言并非虚假,事实也是如此。”

  林逸抓住我抚在他脸上的手,殷红的双目闪着不言放弃的执着,哑着嗓音低声道:“这一定会有法子调理好你的身子,若不济,只要能保下你足矣。”

  听了此言,我噗嗤一笑,“何时说这母亲与孩子只能保一个?我竟能保住胎儿到此事,便定能让我与孩儿共度这难关,要不然这说出去,苏家名医竟连自己的性命都救不了,我以后又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久别重逢后的林逸,兴许是被自己这大着的肚子怔住,在自己面前总是体贴恭顺,生怕惹我生气而坏了身子,他傻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谁能想到这在外杀伐果断,称王称霸的长安公子,在夫人前竟是如此唯唯诺诺模样。

  我正欲借着林逸如今喜悦的气氛,再去探问这小白和村中人的动态,“那小白…”这问话到一半,林逸的脸便如夏日突来的暴雨般,说变就变,阴晴不定。明明刚才还是阳光万里的明媚,现在就是倾盆大雨的勃然大怒。

  未说完的话语还在嘴边时,帐外突然传来高舜的通报,“爷,左营帐那位不好了!爷赶快去看看!”

  不知这左营帐究竟住了何人,竟惹得林逸连忙起身,顶着怒容不告而去。他走得太快,以至于他拂起衣袖时余下的淡抹清香还在自己鼻间萦绕,我僵坐在床头,自嘲地轻笑,看来这小白与村庄人的事只能靠自己去查清了。

  我正欲起身梳洗,帐外的帘子被人掀起,许久不见的小屏抱着盆木炭进来,她看到我激动地立马将木炭盆放到地上,捂着嘴红着眼眶。我知这姑娘最是重情义,自己的主人失踪多时,终于归来,她自是忍不住不哭。

  “小姐…奴婢还以为您不会回来了。”她说着说着,决堤地泪水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的望着我。

  “傻瓜,我如今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她这止不住的泪水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意,自己无论是身陷于吴王府时,还是隐匿于山间小村时,对他们的担忧思念无时不在。又有多少的长夜,望着窗前明月,思念无眠。

  “不,他们都说小姐被奸人掳去,要么说您流落于匈奴人手中,要么说您葬身于金陵城匈奴人的进攻中,还有人说竟在勾栏瓦舍中瞧到过您…可世子爷都不相信…”没想到自己这柔声安慰后,这泪水越发无止地淌着,她哽咽着抽泣道。

  “火灾?这么说吴王迎娶匈奴公主那夜,吴王府竟发生了火灾?”这他人的猜测妄言在自己心底早已做不得数,我只捕捉自己尚且不知的盲点,仔细闻道。

  “他们都说说是匈奴的贼人将奢华的吴王府化为灰烬,这府内大大小小的人都葬身于火海中,匈奴人残暴野蛮,这自己和亲来的公主也被活活烧死在婚房中。” 小蛮提及这段往事时,咬牙切齿地愤愤道,“最后只可惜了这吴王,新娘未娶成,还赔来座宅邸。

  蠕蠕公主,她竟在火灾中殒命,温珏你好狠的心,竟然甘心让一个从异族远到而来的公主让其璀璨年华终止在,这最是期待,满怀幸福的新婚夜。

  蠕蠕她本人恐也未料到,那日在宴席上一见钟情的未婚夫,竟活生生地将自己送入绝境。而自己的父兄,以她为工具,在事成之后,又将其性命草芥。

  可她又有何错?身为女子,只能听从父兄之言,为了所谓的和平取舍,浩浩荡荡地前往异乡和亲,可最终被自己所信,所爱之人推入深渊,迈向死亡。

  一个匈奴公主尚且如此,而我们这等平凡普通之人,又有何挣扎余地?

  想到此,眼眶里的泪早已滴落打湿了我的衣袖,我望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不由得叹息,自己终究要负这孩子一生了。

  “小姐,您这是…”小屏见我此状,也急红了眼,“莫不是这王府内有小姐大故人?”

  “有。”我苦笑着,“可又如何,事实已如此,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

  “那吴王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得知自己新婚夫人葬身火海后,新婚夜派兵驱逐匈奴,这不出五日,便将城内匈奴兵剿灭。

  在金陵城安定后,又为那逝去的匈奴公主举办浩浩荡荡的丧事,城中人见其悲痛模样,无不动容。”

  “珏哥哥这么多年了,依旧还是怎么重情重义。”我讥笑着,“这伪装的功夫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小屏不懂我此句,瞪大地眼睛望向我,“小姐,您这是何意?”

  我摇摇头,心想着有时候不知情又何偿不是一种保护。我无奈地动力了动身子,“小屏,这小白可随着自己一同来了这营中?”

  “小白?小姐这是何人?”我竟忘了这之前一同虽自己谋划金陵之事的是知晓,并不是小屏,我退而求其次,“那知晓和小蛮可有回来?”

  “小姐您难道没有和她们一起嘛?大家都说您与她们二人共同被困于金陵城。”小屏对于其二人的下落,似是比自己还要诧异几分。

  “糟了。”经过匈奴城围剿的金陵城,城内居民恐怕凶多吉少。小蛮虽早与温珏合作,可温珏如今所作所为皆是过河拆桥所举动;而知晓所有武功护身,可遇上小蛮的诡计,还有动荡不安的金陵局势,仅凭一人力量也难以逃脱…

  之前小白有在城内寻找也不见她们二人下落,只希望她们二人那是便已逃脱金陵城内…

  可为何知晓已出金陵城,又不回到帐中寻林逸…

  此二人的下落,自己明推不成,暗理也不清,我无奈地拍着头,“林逸可知道二人失踪的事情? 

  “小姐,这您的失踪的事情,也是世子爷解毒苏醒后,才派人搜查。而世子爷醒来也不过才一月有余,大家都默认她们二人是随着您一起,自也无人单独寻您踪迹。”

  “解毒后?”此情况倒与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那日自己特意在临走前交待小白步布下此局,怎么这林逸搜寻的援兵竟比自己想的要晚这么多。

  “世子爷还封那解毒的姑娘为…刚才那姑娘急匆匆地将世子爷唤去,这是急着在您面前宣誓主权,做下马威呢!”小屏气嘟嘟地撅着嘴道,将这几个月里自己遭受过的苦楚一并吐出。

  可自己满心满眼地复盘着过往的一切,我紧皱着眉,若是搜寻我们的援兵足足晚了两个月才开始行动,那么自己从营帐中的出逃,在金陵的算计,以及被温珏囚禁…这一切的因果与苦楚都是他们默许,并且放任而为之。

  我不信凭林逸的势力,察不到这过往几个月自己的半丝行踪,他坐视小白地求救不管,便是欲让小白去赴死救我…

  此前自己被关在吴王府邸中,可迟迟不见林逸的人来救,心中虽有苗头,可仍旧在自欺欺人,相信林逸不会是此等薄情寡义之人。可如今回了营帐,顺手摸瓜寻这真相,不过是将这心中猜想做实。

  紧闭双眼,无尽的悔恨伴随着孙夫人那那封绝笔信,“五吾之今日,恐是汝之将来。”

  那字字泣血的信件一片片地在脑中回响,全身的气脉向上涌着,气急攻心,喉中的血腥味顺着那股不平的气焰,喷射而出。

  “小姐!”小屏见我此模样,眼泪汪汪,满是担忧地扶过我。

  我随手拿起桌上的帕子,随意擦去嘴边的血腥,“我没事,小屏帮我去拿那屉间的香囊。”

  直到香囊到自己手中,我成功服下那枚救心丸,才渐渐平息内心的急火。

  小屏似被自己这副惨白如鬼的模样吓到,急得直接跪在我脚边,弯着背脊,在我膝间哭泣。刚调理好心脉的自己,一睁开眼就望向小屏这悲痛欲绝的模样。

  她抽抽嗒嗒道:“小姐…我还不容易盼到小姐归来,见到小姐有喜我很开心…心想着,小姐好人终有好报,这子嗣运终于来了…可小姐经历这三个月的颠簸,身子骨竟差成这样…奴婢看到那香囊里的药丸都是急救保胎的药丸,小姐您身子骨竟然落到了此地步…可他林逸还在美人怀里春风得意…想到这里…我就为小姐不值…”

  小屏是真心待我之认为,见我落魄潦倒至此,她也皱巴巴着脸嚎啕大哭,我此生最见不得女子落泪,也忍不住随着她过度起伏的情绪,流着珍珠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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