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未归

  日出前最灰暗的时刻已过,黎明将至,但小白怎么还未归。

  我紧张地推开那杂物的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后,心里不安地鼓开始砰砰直响。

  这日出了,鬼火应当消失才是,怎么这天光已亮,他还不见踪影?

  难不成这鬼火真是有人故意假扮,他去追击那人了?

  脑海里盘算着此事的缘由,直到院外传来平日清晨呼唤小白去打猎的吆喝声,我才混沌地挪动步子,将此事告知院外的村民们。

  他们得了此事后,一个个都热心地欲背着打猎用的武器,为我上那山头寻小白的下落。

  望着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山头的队伍,自己不安的心似有了丝缓解。村里的夫人们得了这听闻,都热心来我院中寻我,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与我作伴,生怕我因难过担心而寻短见。

  “这山头的往前走便是这深山老林,之前听我们家老李说,那里面是山中山,进去了便很难出来,应该不会有人埋伏潜藏在那。而且小白也知道这山中山的传闻,不会贸然闯入。他定是寻这鬼火寻累了,说不定在哪片干净的草地上躺下歇息了。”

  “山中山?这是?”从传闻自己还是头一次听说,“难不成这山头的另一侧无法翻越?”

  “不仅无法翻越,这无论多么识路的人进了那山林中都会迷路。此前我们有许多好奇的人前往探秘,结果都是无果而归,还有许多直接葬身于那。”他们神乎其神地在我耳旁解释道。

  “迷路?”我不禁好奇,没想到这金陵城附近不仅有这么一片世外桃源,这周遭的风水更是值得人研究。 

  “那片山似有魔力般,这人一入了那,就分不清南北。所以这么多年也无人踏入这禁地。”

  原来如此,竟然无人敢踏足,估计这军队也不会贸然来此探路,心头的不安在此时消散了几分。

  “所以苏夫人也不必太担心,小白定会平安归来的。”

  我点点头,心间也在不断地为他祈祷。

  “如今这肚子的月份是不是已有七个月了,也是要寻个靠谱稳婆的时候了。”对于这自己肚中的胎儿,身侧人总是比自己还要上心几分。

  村中的妇女们时不时送来几件精心缝制好的衣物,谁家杀了猪杀了鸡便要送来一份,有时去集市上淘来的新鲜玩意也要存着给未出世的孩子…

  这接生的事自己还未考虑到,他们便已开始为我物色。

  “这接生的事我年轻也做过,你家那小子还不是我接生出来的。”

  “哟!还不记得你当年就连剪脐带的手都是抖的!”

  村中也不乏有接生经验的大妈,他们忆着往昔,互相拌嘴道。

  大家一时顾着回忆,不知不觉中竟忘了那最开始担忧之事,直到那群深入山中的男人们一个个垂着头,失落地站在门口,我心底那不安的鼓继续垂拨着。

  “这人…没找到。”这带头的李大哥率先进了屋子,压着嗓音交待事实。

  而身侧的妇人们,得了这消息比自己还担忧害怕,一阵阵哀叹欲要将这山间的竹屋吹倒。

  我假装坚强地笑着,“小白武艺高强,若是不见尸首与血迹,生机应该很大。”其实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抓住另一只手腕,因过分地紧张难耐,已将其抓破了皮。即使内心慌乱如麻,可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处世不变。 

  周围人得了我的安慰,见我面色不惊,重重缓了口气,顺着我的话语继续安慰。

  可这些客套的寒暄,我已无力去应付,身体疲惫加上精神的紧绷,已害得自己许久都未好好休息。

  有心细的妇人看出了我的疲惫,她便寻着借口,欲带着大家离开,留给自己独处消化的时间。

  “苏夫人,要是一个人想不通,求帮助,可定要与我们说,莫要一人寻了短见。”热心的钟大妈见我一声不吭的闷葫芦模样,甚是担忧的依依不舍,生怕他们走后,我便寻了短见,“要不我在此陪陪你吧!”

  “娘,你留下空间要苏姐姐一个人好好想想吧。莫要扰了她休息!”钟大妈的女儿善解人意地将母亲拉走,给我使了个放心的眼色后,立即将门关上,如今室内只剩自己空空荡荡的一人。 

  原本以为自己于世,虽性子冷漠淡泊,但也有知己一二,一路行来不算孤单。

  可如今,吴江友若竹因家族责任,身陷泥潭,即使遭遇世间诸多不公,也难以抽身;阿梨也忙着为自己所愿奔波,一生戎装,为国求安宁;而一路跟随自己的知晓,小屏等人如今也不知如何,又早醒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在吴王府邸认识的青竹也因自己丧命;幼时旧友温珏如今已踏上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路途……

  心中曾挂念的,仍放不下的人儿,已不知他与其新欢相知相守如何…

  就如今,老天急着要将自己身边最后的故人也要带走…

  祖母常说我性子固执冷漠,不通人情。总将最深的情谊埋在心底,也不轻易透露而出,像自己这种只懂行动,不懂表达,往往便会吃了这哑巴亏。

  情深不止所起,他人亦不知。

  这重情重义的性子,却逢上了这不懂表达,又看似凉薄的身躯,可畏荒唐可笑。

  或许是老天也笑话自己,不愿留一抹真情于自己身侧,狠心地要将这最后的故人知己从自己身侧剥离…

  ——

  这白日里,因昨夜只闭眼休憩一会儿,早晨又操劳过度。没想到自己竟躺在榻上,悲伤地流着泪后,便沉沉睡去。

  自己才醒来时,还是被入屋为自己送晚膳的小姑娘吵醒。

  我揉着疲惫劳累的眼皮,定睛一看,这小姑娘便是之前小白冒着大雨上山采药而救的那位。不同于之前苍白着脸奄奄一息的模样,经过一阵时日的调理,如今的她红光透亮,精神奕奕。

  “竟恢复得这么好了。”我温柔笑着,感叹这小姑娘病情好转之快。

  “苏夫人与江公子都是我的恩公,若无了您们二人,小的这条命早没了。小女以后为了恩公做牛做马都愿意。”这小姑凉胆颤地抬眸后,便忙着跪地向自己磕头致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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