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盐务

  邵棠梨若心中有一丝动摇,断不会说这句话。颜弃尘为她做的种种事,为她出的种种头,邵棠梨都感激不已。

  人非草木,既然中间有个苏莲横着,她许不了纯粹的男女之情,那便和他同生死。

  邵棠梨心想,也许,这就是俗话讲究的夫妻恩义吧,即便“夫妻”不过名存实亡。

  邵棠梨施手将那药包拆开,干枯黝黑的草药倒在了药罐里,她轻声道:

  “在来儋州之前,我去见了祖母一面,但也试探不出其真假,不过我想她毕竟是我的亲祖母,也许真的如她所言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许......你的毒真的会因为你这包药而奏效——”

  颜弃尘唤她:“棠梨,我的身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邵棠梨仍自顾自的说着,“天下间比我厉害的杏林高手不在少数,我当是知道师父已将所有法子都想尽了,可还是无法帮你解毒。我怕这毒在你身子里拖着,损的都是你的元气......”

  “棠梨,”颜弃尘突然捉住了她的手,在掌心里不轻不重的攥了攥,有些强硬道:“我自从喝药起就没有再发过病,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更好,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

  邵棠梨听他这番话,心里不知道生起什么情愫,只觉得复杂难言的紧。犹如一块重石紧紧的压着胸口,一日不拿起来,她就一日觉得喘气都不畅快。

  她重重的长叹了一口气,心想那时原结局的时候,看颜弃尘那个死样子还是挺生龙活虎的,要么是这毒自有解决办法,要么就是原结局颜弃尘也英年早逝。

  唉,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见邵棠梨不知为何忽然伤春悲秋起来,一张脸蛋莫名的黯淡下去,颜弃尘悄无痕迹的转了话题,缓缓叙道:

  “自我来儋州后,便帮儋州百姓耕作,施粥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在严惩盛皇后之后百姓又对我添了几分怜悯,我便借力打力,挨家挨户问有何需求我一并起草上呈给父皇,百姓更是对我赞不绝口。

  儋州的匪寇现在仍没有个主心骨,忙于内斗,暂时也祸害不到百姓身上。你的银两来的及时,儋兖两州的商路一旦设立起来,那兖州的盐务势必通到儋州,是你送给我一个肥差。待到春闱之时,世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便会逐渐削弱,寒门子弟才是后起之秀,届时,我们便会在朝中有友了。”

  香炉内点了邵棠梨素日里喜爱的香,烟雾幽幽然的飘飘绕绕,像是被抚平下的心绪。

  颜弃尘眸中没有半分玩笑之色,他低声道:“我知道熹肤斋是你的心血,不管是出何原因而上呈给皇帝,你必有你的不得已,我会记着你的这份恩。”

  邵棠梨心里酸酸的,闻言有些不解,问道:“皇帝都没记着我的好,你记着什么?”

  颜弃尘道:“前朝的事你也许不知道,皇帝在除夕夜宴上指派了颜之鹤前往兖州,去巡查盐务。”

  邵棠梨微微错愕,问道:“他不是早就被皇帝疑心了吗?”

  “是啊,不知道是哪样的一番能耐心计,叫皇帝重新信任与他。”颜弃尘笑了笑,自嘲道:“大抵和我一样,一味装可怜罢了。”

  邵棠梨将钱财上交给国家,第一受益人当然是皇帝,其第二受益人便是颜弃尘。盐茶铁马四务,茶务仍在盛氏手中,皇帝目前还没有收回的迹象,而盐务则是在颜之鹤的手中。

  盛氏一族失了圣心,日渐败落是迟早的事,但这对于颜之鹤来讲虽然失意,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皇帝不会再疑心他会变成盛氏的傀儡。

  但皇帝若当真属意于颜之鹤太子之位,大可以为他清除掉一切障碍,让他安心上位,皇帝不是怕大费周章,而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同样出色的颜弃尘。

  皇帝的疑心未必就都散去了,他想看的,大抵不过是在都没有母家的帮持下,两个出色的儿子谁能胜任这个位置罢了。

  届时颜弃尘和颜之鹤之间就更是腥风血雨,不死不休。

  这商路越早设立起来,盐务就越早通过来,盐务的人手也就未必全都信服颜之鹤。

  想必到时盐务便是两位皇子一同接手,是和和气气也罢,是手段激进也罢,反正做皇帝的从来都是用智谋心术,不在乎用什么办法。

  天子的仁德,向来是施舍于天下人的,而不是施舍对手的。

  “商路想要修建也得两月才行,这药先熬上,少量多次服用看看再说。”邵棠梨略有担忧,焦虑的盘算着:“可是短短两月,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你不也是用了一月就收复了儋州民心么。”

  “能够巡查盐务的,可不是小老百姓。”颜弃尘的长指如玉雕成,细细的摩挲着她的手骨,缓声道:

  “个个都是懂得官场迂回的料,谁不知道眼下我与颜之鹤分庭伉礼,怕是都不敢随意站队呢。”

  *

  正逢正月里,儋州可要比皇宫更有人间烟火气,爆竹声四起,无比绚烂的烟花之下是孩童闪闪如天宫星市的双眸,连儋州令府内的婢女都给清骨拉了过去,一起放爆竹玩。

  灯火通明的街灯与宫市群星遥遥相望,喜庆的灯笼随风晃动,府内笙歌重奏,虽不如阅苑琼楼,但在质朴中自有一番“繁华”。

  邵棠梨也同颜弃尘放了烟花应应景,不过之后便去了街上,独留颜弃尘一个人在府院里做个望妻石。

  春序正中,正是商贾云集的好时候,即便儋州偏穷,但起码也会有些儋州独有的玩意儿。

  她此番来采买,不光是看看什么东西能够用于熹肤斋来创新,更是买了好多棉花和皮毛与鞋底,准备亲手为裴家军缝制棉鞋,以御寒冬,鼓舞士心。

  于是邵棠梨便开始忙了起来,成日便和府中婢女纳鞋底子,不求好看,但求保暖。邵棠梨虽是两下子三脚猫功夫,但绣的倒也还算快。

  就是苦了颜弃尘,邵棠梨怕分神不让他进来,日日都只在人定的时候回寝,每每颜弃尘躺在榻上看着对面的烛火还亮着时,就萎靡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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