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你呢?你也会变得冷血冷情吗

  邵棠梨揣着不解,跟着宫人一同去了盛皇后的住所。

  她刚踏进院内,就只听见了清脆的巴掌声,十几个宫人跪在地上自行掌嘴,两颊红肿不堪,口角淌血。

  宦官给人领到了地方,便退到了一边。桃红正巧跨门而出,她看都没看这些涕泪狼藉的宫人,对邵棠梨和颜弃尘躬身行礼后便欲走,倒是宦官多嘴问了一句:

  “桃红姐姐,这是要忙什么去?”

  桃红答道:“医官开了药方下来,需得有人盯着些汤药,你尚在这里等着,看陛下或是娘娘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那宦官应了一声后,桃红便走了。

  邵棠梨和颜弃尘掀帘而入,一股苦药混着熏香的味道直冲天灵,邵棠梨不自觉的蹙紧了眉,再度抬眼往里探去,就只见盛皇后面色全无,宫女拿着巾帕一点一点拭着她脖颈间的血痕。

  那血痕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若那刺客刀上再使三分力,今夜盛皇后必定丧命。但就是现下这样,若不精心养着,估计也会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

  邵棠梨缓过了神,和颜弃尘一起给皇帝和盛皇后请了安。

  除此之外,其余几人也都在此,盛皇后是颜之鹤的生母,也是颜羡矜的半个生母,二人眼里都流露着担忧,只有皇帝静静坐在檀木椅上,手中佛珠捻出清脆的响声。

  皇帝神色淡淡,好似在意料之中,他蓦然一甩佛珠,垂袖时道:“皇后的护卫不力,不如换上一批。”

  颜之鹤闻言顿时侧头,已快坐不住了,盛皇后则一言不发,她寝衣之外只披了一件素袍,眼底的一抹猩红,衬的面容楚楚。

  她看着皇帝,像是在端详。

  盛皇后身边的护卫,那是颜之鹤还没被没收腰牌的时候给盛皇后换的,虽说是皇帝的人马,但收服人心这种事,他老子会做,他也会做。

  而皇帝此言,就是要真正要盛皇后的性命。

  盛皇后的眼前模糊了半晌,最后只换成了一声轻笑,她拂下宫女为她上药的手,缓声道:“本宫无事,天色不早,赶紧回去歇着吧。本宫......想和陛下说说话。”

  盛皇后都如此说了,邵棠梨也觉得她和颜弃尘表面上该尽的孝道也尽了,无心管这二人的夫妻内斗,赶紧退了出去。

  屋内除了盛皇后和皇帝,一个人都没有留在那里。火炉里的炭火“噼啪”的爆着,让盛皇后想起当年大婚时,龙凤喜烛也是这样爆了一夜。

  她收起那些久远的回忆,泪水还洇在眼眶里,盛皇后起身下榻,走到皇帝的身前,缓缓跪了下去。

  她唇间泛白,哑声泣道:“臣妾与皇帝几十年夫妻,于皇嗣一事上,我未曾谋害过一个孩子,于后妃之事中,我也不曾争风吃醋害死过谁。于陛下龙体而言,我更是兢兢业业侍奉数十年不曾有过半点差错!”

  盛皇后喉间梗塞,泪水跌在了皇帝的脚边,眸中闪过一丝哀怨,一眨不眨的看着皇帝眼中倒影着的自己,颤声道:“敢问陛下,我到底做了何等事,竟叫陛下狠下心来,赶尽杀绝?”

  “絮娘,”皇帝僵直的坐在原地,他口中喊的亲热,却挪了挪靴子,“我没有要杀你。”

  皇帝一喊“絮娘”,盛皇后的酸涩和痛楚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多少年了......多少年皇帝只记得她是光鲜亮丽的皇后,多少年不曾叫过她的小字了?不曾记得她是尚在闺中就满心满眼全是他的絮娘?

  “今夜之事,我真的不知情。”他伸手虚虚扶了一把盛皇后,将人又带回榻上,他拢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漠北的刺客突然袭来,朕也不能未卜先知,之鹤给你的人马只能说是心腹,未必就是强手。”

  皇帝怎么会不知道宫内任何的小动作,但颜之鹤并没有做过分之举。

  盛皇后的泪水沁湿了皇帝的龙袍,她闭眼道:“陛下唤了臣妾的字,臣妾就信您是肺腑之言。”

  皇帝轻声哄慰道:“刺客一事还有待查证,一切事宜还等着朕去做主,等事情处理完,朕再来陪你。”

  盛皇后应了一声,皇帝便抬脚走了出去。桃红正赶巧回来,和盛皇后禀告了她吩咐去做的事情。

  “清秋别院的小宫人告诉奴婢,在事发前,二皇子只和二皇子妃说了往后去儋州时的计划,说他虽然没娘养,但立志要比过咱们三殿下去,正准备在儋州广施粥铺,积累民望呢。”

  盛皇后拭干净了泪,哑声问道:“还说了什么?”

  桃红闻言,有些勉为其难,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除此之外,也就是和二皇子妃说些私房话。”

  盛皇后挑眉,“什么私房话?”

  “就是......”桃红学话道:“二皇子妃对二皇子说,谁最正人君子?谁是对她最好的人?谁是她最好的朋友?”

  盛皇后问道:“是颜弃尘?”

  “不,”桃红微微有些尴尬,“二皇子妃说......是林院判......”

  盛皇后:“啊?”

  桃红继续道:“还有,二皇子妃还对他说想不想要我的大——”

  “好了!”盛皇后呵了一声,成功打断这场污言秽语。

  *

  邵棠梨和颜弃尘所住的清秋别院离这不远,二人打算走着来走着回去。

  夜已深了,只能看见巡回和打更的宫人外,邵棠梨捧着暖炉,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立在傍晚的寒风中也不冷,就这样和颜弃尘慢悠悠的走着。

  “是我做的不假,”颜弃尘低声道,他蓦地笑了一下,“只是不巧,皇帝正与我想到了一处。”

  邵棠梨迈着大步子,似孩童般踩着寂寥灯影,她知道颜弃尘为什么笑,他笑自己明明最恨皇帝,却还是在某些地方和皇帝出奇的一致,这是血脉相连,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她问道:“皇帝与盛皇后多年夫妻,竟也能一朝做的如此之决绝,不顾惜一点往日情分吗?”

  颜弃尘无甚表情,也许是他觉得盛皇后罪有应得,但他还是没说一句盛皇后的坏话,只道:“他天性无情,这才是皇帝。”

  “那你呢?”邵棠梨看若状似无意道:“人人做到了那个位置上,都会变的冷血冷情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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