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小灯笼

   次日。

  马车走了一天一夜,眼前逐渐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温清归才发现这是温清归从未想象过的雄伟的城市。

  终于快到城墙下的时候,抬头望这座城墙遮住了半边的天空。穿过城门后,长安城在温清归面前豁然开朗,光是挂有牌匾的酒楼便有三四十家之多,还有一些是温清归从未见过的门面。

  贺铩羽回头向温清归笑道:“温清归也上去瞧瞧。”温清归一听,便凑过去看。进里面,只见乌压压的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虽不大认得,只见五彩炫耀,各有奇妙。

  但一听到有人交谈,便立马缩回去,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

  “怎么了?”贺铩羽疑惑问。

  进城后,温清归先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却避不开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这里不再是温清归所熟悉的家乡了。

  车马至一处所在,那车夫道:“前面一整条街便是十王宅,住的都是当今皇子,寻常车马不能走,温清归为二位另绕道路。”

  贺铩羽道:“温清归们正是要到这条街里,既车进不去,那不劳烦温清归了,温清归们下车步行。”

  温清归与贺铩羽下了车,便往此条街来。此条街上门户皆是朱红高墙,街道宽敞洁净,但却没有了刚刚的烟火气,温清归二人直行至一处大府,府门匾牌上是黑底金字的忠王府三字。

  温清归愣在原地只盯着那匾不动弹,贺铩羽轻拍温清归的肩,温清归才醒神,温清归们二人走上前去。

  温清归二人刚至大门,看门那护卫喜道:“是咱们贺铩羽爷回来了!不知这些日子贺铩羽爷哪里去了,殿下回来便时常念叨,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刚还派了几个兄弟往外头探听贺铩羽爷下落去。”

  贺铩羽面色不改,道:“殿下几时回来的,可曾吃了,你带温清归去,这个年轻公子也要带去,有话跟殿下说。”

  那护卫回答:“几天前应付完那帮使臣就回来了,后边读书呢。温清归先进去打个招呼去。”

  不多时,护卫回来,请贺铩羽与温清归进去。温清归便随他至忠王府后堂,见得一个白净青年,衣着好似平常人家。而贺铩羽下拜见礼,口称殿下,并让温清归也下拜。

  两人交谈,贺铩羽将温清归救他及来长安诸般前缘说了,忠王道:“若非公子,温清归便失一心腹之人!温清归阿爷的事,不必挂怀,温清归定派人去找到。这段时日,就在温清归府里住下,当自己家一般,无需拘谨,想吃什么喝什么了,都与贺铩羽说。”

  温清归这才知道贺铩羽是忠王府内护卫领头,自小跟着忠王,两人亦仆亦友。

  随后,贺铩羽将温清归领到后院,吩咐人收拾了间卧房。温清归看那房子样式,墙上画的,桌上摆的,地上铺的,各式各样都是在家未曾见过的。

  温清归望着桌上那铜镜出了神,若是镜子,寻常村店少见,却也有卖的,似这般反面雕画细致,正面光洁透亮,却是这么大实所未见的,镜子中那个小丫头粗服蓬发,站在一间雅致的上房之内。”这大概就是旁人看温清归的样子吧”温清归想到。

  这里温清归熟识的唯有贺铩羽一人,但也不能事事麻烦他。本以为他也和一样,出身贫寒,谁知……

  正愣神功夫,早有丫鬟端了新鲜瓜果,精致点心,四冷四热,一大盆汤,一盘胡饼上桌。

  温清归惊讶道:“这是要多少人吃,难不成殿下一会也来?”

  贺铩羽眸里溢出点点笑意,道:“都是温清归的,若是温清归嫌一个人吃没劲,温清归便陪温清归一起吃。”

  温清归摇摇头道:“要不要先撤下一些。”

  贺铩羽不解,温清归解释道:“温清归一人吃,实在是吃不了这许多。若是剩了,多热几顿,味儿全变了。”

  贺铩羽反觉得可爱,柔声道:“不需热的,你尽管吃,吃剩了端给下人吃一回,也就扔了。”

  清晨集市上来早的摊主正应答着过路客人的话:“你问新搬来镇上的人?有啊,前几天温清归就听说了,是个采药的。”

  “采药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温清归好奇问。

  “唔,挺怪的。照理来说采药的应该清早上山,隔三差五带着自个儿的药材到山下的集上卖,可这人半个月了,却从没见下过山,偶有个把寻医问药的,倒也真往山上去找他。况且他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虚,也不见他儿女寻来……”摊主絮絮叨叨,说到这突然上下打量起面前的美丽女子,脑中一番错搭,”难道公子你也要寻医问药?”

  “干嘛非说别人有病啊,”温清归不满地啧了一声,”照你这意思,他会医术?”

  温清归想起娘亲时常抱怨的腰痛,这云隐医师在乱世最为难得。可谓可遇不可求。

  温清归问了这么多,想着照顾一下摊主的生意。

  “这卖的是什么?”

  “自己一点小手艺,有灯笼、面具……”

  “那来个灯笼吧!”

  摊主低头扎灯笼。灯笼架已经编好了,他开始糊纸,还是小兔灯笼,但这次的更大更圆,耳朵竖起来,像两把蒲扇。

  突然,一阵人群涌入街道,温清归被挤到了,脚底不稳。

  贺铩羽反应迅速。他抬起手,虚虚笼上温清归的肩头。温清归没有反应。苍白的指尖慢慢压实。他感觉到温清归肩上骨骼的锋棱。

  “大功告成!”摊主忽然道。

  温清归接过灯笼,把灯笼提起来,在贺铩羽面前晃了晃,”喏,送你的。”

  贺铩羽瞥了眼温清归手里的兔子灯笼,道:“温清归又不是小孩儿。”

  “人人都有份儿嘛。小的有,大的也有。”温清归把灯笼放进贺铩羽怀里。

  手伸过来的时候,贺铩羽看见温清归指尖的伤口,是被灯笼划伤的。极细小的一横,露出淡淡的血色。

  “你受伤了。”

  “不碍事。”温清归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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