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授予权柄
“亚伯大人，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彼时的雅克德罗还没有彻底完成对身体的改造，尚且保有大多数人类身体的人偶师单膝跪在他面前，忠诚地随时等待他的命令。
“哦？我有叫你过来吗？”
似乎是还没睡醒，亚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他看到雅克德罗那张僵硬如同木偶一般的脸，这样明显的特征才勉强让他回想起今日的约谈确有此事。
“对对对！是我叫你来的，你等等…”
黑发男人换下了外出穿戴的斗篷，那平时总是和他形影不离的衣物这会儿正自觉地被挂在帝国最大出版社主编办公室的衣架上，看起来相当安分。
亚伯抬起手，黑色斗篷就抖了抖身子，自动从衣架上挣脱下来飞到他的掌心，甚至还带了些小脾气似的在空中打了个回旋。
“怎么？只是不让吃内脏而已，眼球和手指不是都给你了吗…”
男人不满地嘟囔着，手掌的力道却是不容置喙，他轻笑着在斗篷里掏弄，黑乎乎的布面之下传出生物口腔张合的黏腻声音。
“最近吃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可不是专精夜隐之物的医生，吃出病来都没法子治！”
显然还没吃饱的斗篷依旧不搭理自己那看起来有些健忘的主子，越发不满男人的手指在体内四处探寻，猛一甩头就把封存了艾妮生平的水晶罐和刚才偷吃的耳朵也吐了出来。
亚伯面不改色地从一堆烂肉里翻出被封存完好的水晶罐，越过躺在办公室地板上的两具尸体，来到内里的洗手台前清洗黏液和血迹。
他造访此地的时候，年近六十的主编正忙着和新来的女员工偷情，而屋外那些员工也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当这个黑发男人突然造访，一直等到他在屋外静候结束进入办公室，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屋内就传出惨叫，紧接着他们看到的是女职员从地板上一路滚出房间的头颅。
亚伯并没有坏人兴致的兴趣，所以他等到里面碍事的两个人穿戴整齐了才进去，至于为什么要袭击这家出版社的主编，理由也异常简单。
艾妮的最后一点残片也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持有女人绝大多数碎片的亚伯很清楚。
为了能更加彻底地操控赫伯特，他也有必要开始筹备下一步，会面地点选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赫伯特在停笔复出后的稿件基本都是送到这家出版社进行代理。
人的记忆承载了夜隐之物的生息，但其中极少数人能够在当下的世代藉由自己的力量创造出全新的夜隐之物，而其中以文学为代表，从事这方面行当的人在亚伯看来是最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人群。
起先他找上赫伯特，不过是因为听闻龙族墓地时隔百年又到访了一位秘约者，出于好奇才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有意外发现。
关于那对夫妻的感情经历，他全然不关心，世俗之人的感情对已经持有永恒寿命的他而言都是缥缈脆弱得不值一握的东西。
哪怕名篇经典的的确确会从那些人类富有的纤细情感中诞生，可那都是全力活在当下的生命才会去思考的事情。
亚伯的过去被埋葬在被兄长否定的那一刻，而他的未来则开始于圣城崩塌的废墟之上。
对于有罪的该隐，千年的流浪是赎罪，是虚无，是一无所有，是害怕失去。
但对于亚伯，他憎恶着圣城，憎恶所有先知乃至试图和夜隐之物平等相处的人，千年的流放更像是解脱。
他哼着小调，坐在办公桌上轻轻摇晃双腿，然后把水晶罐子里的金色粉末倾洒些许在掌心，又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底片。
粉末被他抹在底片上，很快便呈现出艾格尼丝和赫伯特在雾都的家中一起生活的温馨场景。
他伸出手将照片递给雅克德罗，但看到照片上过于幸福美好的场景，神情又呈现出些许不耐。
“喏，这个给你，把照片上的人…啊，不对！”
突然意识到照片里的赫伯特有些多余，亚伯又用手将沾染在底片上的粉末撇去些许，很快底片上的图画就变成了更早一些的艾妮，那时候她刚刚来到雾都，半个月之后就要跟剧作家在这家出版社门口邂逅。
照片上一个人的女子笑容灿烂阳光，少了几分温柔缱绻多了一丝青涩懵懂，倒是让亚伯看得分外满意起来。
这样就很好，能分出细微的差别，却又能让他无以复加地沉溺在痛苦之中，就是这样一张脸！
“去把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复制出来，新作的人偶要和她一模一样。”
雅克德罗郑重地从亚伯手中接过这张底片。
“遵命。”
在外人看来那或许只是一张能变换内容的照片，而共生会的人却很清楚，每当男人用各种材料给空白的交卷填充内容，那当他们接手底片，单薄的片面上就一定承载着照片中人的某段生平。
而想要阅览这些东西的唯一条件，就是向亚伯宣誓绝对的忠诚。
共生会的绝大多数人并非一开始就掌握古代遗民的失落技术，亚伯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追随者。
他只是把知识作为筹码释放出去，吸引那些对禁忌有着浓厚兴趣的家伙前来飞蛾扑火罢了。
千百年来他行走在各地的遗迹内外，从尸骨残骸断壁残垣上寻找往日文明留下的辉煌，将其从山川沙漠、深海密林中带回人类国度，再将那些以往只能在传说中窥见一斑而在当下早已绝迹的技术分发给那些愿意继承火种的殉道者。
其中大部分人都无法在一瞬间掌握那些煌煌史书中的灿烂一页，但也有人在吸纳了一整个部族乃至文明的分量之后依然保持神志清醒，甚至轻而易举地将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传承驯服在手中，成为自身能够发挥利用的经验和知识。
借助亚伯赐予的智慧，这些人后来陆续成为了某个领域的杰出人物，而谁也不知道，载入史册的人类群星，其中某些人却和被各国列为驱逐对象的神秘组织有所联系。
当然，他们其中有些人通过禀赋疯狂攫取利益和地位，最终酿就了巨大的灾难，也有人心怀宏愿拯救世人，最终却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但亚伯认为这都是他们应得的结果。
智慧从来不是一个褒义词，它能赋予高尚者建立百世伟业的能力，也同样能让卑劣者创造遗臭万年的罪孽。
知识和经验永远不会歧视和区别对待任何人，它是通往天国的阶梯，也是直通地狱的洞窟。
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只是手握智慧权柄的那人自己的取舍罢了。
承载璀璨文明的记述无罪、传颂烂漫史诗的传说无罪，哪肉身消亡，只要曾经留下过痕迹，被人记住，那就不能算作真正的死去。
只不过，有资格走到这一步的人，也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亚伯授予知识的过程并不复杂，只是庞大的记忆和知识在一刹那涌入脑海，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人彻底迷失在浩如烟海的文明洪流之中，然后自身的灵魂被彻底碾碎，再也没有恢复的机会。
亚伯乐意于收集沧海一粟，再装作高位的神明将看似比火种更为珍贵的宝物传授给信徒。
利用前人的结晶来摧毁后人的成果，荒诞滑稽却又无比合理，也是他在长年累月打发时间的过程中学会的一个习惯。
等他回过神来，共生会已然有了现在的规模，而那句曾经被他当做理想，向兄长吹嘘夸耀的虚话，现如今也成了身后这群信众奉若圭臬的终极目标。
雅克德罗也是如此，他算是信众里颇有天分的一位，亚伯知道自己无需多言。
他制作出来的人偶，一定会和曾经的艾妮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彼时的雅克德罗还没有彻底完成对身体的改造，尚且保有大多数人类身体的人偶师单膝跪在他面前，忠诚地随时等待他的命令。
“哦？我有叫你过来吗？”
似乎是还没睡醒，亚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他看到雅克德罗那张僵硬如同木偶一般的脸，这样明显的特征才勉强让他回想起今日的约谈确有此事。
“对对对！是我叫你来的，你等等…”
黑发男人换下了外出穿戴的斗篷，那平时总是和他形影不离的衣物这会儿正自觉地被挂在帝国最大出版社主编办公室的衣架上，看起来相当安分。
亚伯抬起手，黑色斗篷就抖了抖身子，自动从衣架上挣脱下来飞到他的掌心，甚至还带了些小脾气似的在空中打了个回旋。
“怎么？只是不让吃内脏而已，眼球和手指不是都给你了吗…”
男人不满地嘟囔着，手掌的力道却是不容置喙，他轻笑着在斗篷里掏弄，黑乎乎的布面之下传出生物口腔张合的黏腻声音。
“最近吃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可不是专精夜隐之物的医生，吃出病来都没法子治！”
显然还没吃饱的斗篷依旧不搭理自己那看起来有些健忘的主子，越发不满男人的手指在体内四处探寻，猛一甩头就把封存了艾妮生平的水晶罐和刚才偷吃的耳朵也吐了出来。
亚伯面不改色地从一堆烂肉里翻出被封存完好的水晶罐，越过躺在办公室地板上的两具尸体，来到内里的洗手台前清洗黏液和血迹。
他造访此地的时候，年近六十的主编正忙着和新来的女员工偷情，而屋外那些员工也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当这个黑发男人突然造访，一直等到他在屋外静候结束进入办公室，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屋内就传出惨叫，紧接着他们看到的是女职员从地板上一路滚出房间的头颅。
亚伯并没有坏人兴致的兴趣，所以他等到里面碍事的两个人穿戴整齐了才进去，至于为什么要袭击这家出版社的主编，理由也异常简单。
艾妮的最后一点残片也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持有女人绝大多数碎片的亚伯很清楚。
为了能更加彻底地操控赫伯特，他也有必要开始筹备下一步，会面地点选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赫伯特在停笔复出后的稿件基本都是送到这家出版社进行代理。
人的记忆承载了夜隐之物的生息，但其中极少数人能够在当下的世代藉由自己的力量创造出全新的夜隐之物，而其中以文学为代表，从事这方面行当的人在亚伯看来是最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人群。
起先他找上赫伯特，不过是因为听闻龙族墓地时隔百年又到访了一位秘约者，出于好奇才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有意外发现。
关于那对夫妻的感情经历，他全然不关心，世俗之人的感情对已经持有永恒寿命的他而言都是缥缈脆弱得不值一握的东西。
哪怕名篇经典的的确确会从那些人类富有的纤细情感中诞生，可那都是全力活在当下的生命才会去思考的事情。
亚伯的过去被埋葬在被兄长否定的那一刻，而他的未来则开始于圣城崩塌的废墟之上。
对于有罪的该隐，千年的流浪是赎罪，是虚无，是一无所有，是害怕失去。
但对于亚伯，他憎恶着圣城，憎恶所有先知乃至试图和夜隐之物平等相处的人，千年的流放更像是解脱。
他哼着小调，坐在办公桌上轻轻摇晃双腿，然后把水晶罐子里的金色粉末倾洒些许在掌心，又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底片。
粉末被他抹在底片上，很快便呈现出艾格尼丝和赫伯特在雾都的家中一起生活的温馨场景。
他伸出手将照片递给雅克德罗，但看到照片上过于幸福美好的场景，神情又呈现出些许不耐。
“喏，这个给你，把照片上的人…啊，不对！”
突然意识到照片里的赫伯特有些多余，亚伯又用手将沾染在底片上的粉末撇去些许，很快底片上的图画就变成了更早一些的艾妮，那时候她刚刚来到雾都，半个月之后就要跟剧作家在这家出版社门口邂逅。
照片上一个人的女子笑容灿烂阳光，少了几分温柔缱绻多了一丝青涩懵懂，倒是让亚伯看得分外满意起来。
这样就很好，能分出细微的差别，却又能让他无以复加地沉溺在痛苦之中，就是这样一张脸！
“去把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复制出来，新作的人偶要和她一模一样。”
雅克德罗郑重地从亚伯手中接过这张底片。
“遵命。”
在外人看来那或许只是一张能变换内容的照片，而共生会的人却很清楚，每当男人用各种材料给空白的交卷填充内容，那当他们接手底片，单薄的片面上就一定承载着照片中人的某段生平。
而想要阅览这些东西的唯一条件，就是向亚伯宣誓绝对的忠诚。
共生会的绝大多数人并非一开始就掌握古代遗民的失落技术，亚伯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追随者。
他只是把知识作为筹码释放出去，吸引那些对禁忌有着浓厚兴趣的家伙前来飞蛾扑火罢了。
千百年来他行走在各地的遗迹内外，从尸骨残骸断壁残垣上寻找往日文明留下的辉煌，将其从山川沙漠、深海密林中带回人类国度，再将那些以往只能在传说中窥见一斑而在当下早已绝迹的技术分发给那些愿意继承火种的殉道者。
其中大部分人都无法在一瞬间掌握那些煌煌史书中的灿烂一页，但也有人在吸纳了一整个部族乃至文明的分量之后依然保持神志清醒，甚至轻而易举地将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传承驯服在手中，成为自身能够发挥利用的经验和知识。
借助亚伯赐予的智慧，这些人后来陆续成为了某个领域的杰出人物，而谁也不知道，载入史册的人类群星，其中某些人却和被各国列为驱逐对象的神秘组织有所联系。
当然，他们其中有些人通过禀赋疯狂攫取利益和地位，最终酿就了巨大的灾难，也有人心怀宏愿拯救世人，最终却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但亚伯认为这都是他们应得的结果。
智慧从来不是一个褒义词，它能赋予高尚者建立百世伟业的能力，也同样能让卑劣者创造遗臭万年的罪孽。
知识和经验永远不会歧视和区别对待任何人，它是通往天国的阶梯，也是直通地狱的洞窟。
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只是手握智慧权柄的那人自己的取舍罢了。
承载璀璨文明的记述无罪、传颂烂漫史诗的传说无罪，哪肉身消亡，只要曾经留下过痕迹，被人记住，那就不能算作真正的死去。
只不过，有资格走到这一步的人，也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亚伯授予知识的过程并不复杂，只是庞大的记忆和知识在一刹那涌入脑海，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人彻底迷失在浩如烟海的文明洪流之中，然后自身的灵魂被彻底碾碎，再也没有恢复的机会。
亚伯乐意于收集沧海一粟，再装作高位的神明将看似比火种更为珍贵的宝物传授给信徒。
利用前人的结晶来摧毁后人的成果，荒诞滑稽却又无比合理，也是他在长年累月打发时间的过程中学会的一个习惯。
等他回过神来，共生会已然有了现在的规模，而那句曾经被他当做理想，向兄长吹嘘夸耀的虚话，现如今也成了身后这群信众奉若圭臬的终极目标。
雅克德罗也是如此，他算是信众里颇有天分的一位，亚伯知道自己无需多言。
他制作出来的人偶，一定会和曾经的艾妮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