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记忆锚点
“艾妮！艾妮——！！”
龙族的生长相对缓慢，艾妮痊愈之后已经了半年，距离一开始来到这里也接近两年时间，可村庄里的小家伙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亚伯的“手术”简直是前所未闻的伟大奇迹，仪式结束的当场，她僵化的身体就完全恢复了正常，就好像这场差点要了她性命的绝症从未降临过。
可爱的龙族孩子终于通过半年时间的努力彻底掌握了变化成人类的办法，他们现在能尽情地在最喜欢的艾妮怀里撒娇，被她抱着，听她翻阅书本，讲述上面赫伯特写的美妙故事。
身体恢复后的一个月内，赫伯特一直在规划着和艾妮出门旅行的计划，他甚至为此找到了她故乡的住址。
他希望这次能找到遏制艾妮病情再度发作的办法，或者是续命的办法。
亚伯临走时承诺从今往后绝症不会再重演，他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绝症的确是不会再降临了，因为艾格尼丝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以支撑到病症再度发作。
她会保持着年轻美好的姿态迎来生命的终结，不会再回到那恐怖的黑暗之中，也不会被切断与世间的联系。
是啊，亚伯夺走了她留在世上的所有痕迹，但他独独保留了赫伯特的那一份。
可谁又会想到，那最为珍贵、本该是最无可替代的一部分，会在将来被孤独的可怜虫当成换取新生的筹码呢？
他沿着来时的路回溯，妄图能藉由归家的坦途拼凑不复以往的美好曾经，满心欢喜地计划着未来的日子该和艾格尼丝去哪些一直没有时间游览的地方。
夫妻二人的确需要一场能消弭过往恐惧慌乱的旅行来放松放松，只是这一次的出行，却让赫伯特的内心再度跌入冰窟。
赫伯特独自回到雾都，他试图向达莲娜姑婆打听有关艾妮故乡的故事，却被老人拒之门外。
“艾格尼丝？你记错了吧…我的弟弟的确跟着外乡的女人去了边境，但我可没听说他们离世之前还有个女儿！”
老人鄙夷地看着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的熟络也殷切希望不似假装，却也难以博得她的信任。
“请回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可以在门房那边暂时歇一会儿。”
她就像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过一个侄女，也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在两人的婚礼上出席并且送上祝福和叮嘱。
可即便如此嘴硬心软的老人还是没有立刻赶走剧作家，她下午还要接待异国船商的遗产委托，实在没有时间搭理一个可怜人的哭诉。
而面对姑婆的怜悯，赫伯特也只是推开一步，微微欠身，脸上旋即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我想不必了，希望您下午的洽谈能愉快进行。”
他转身离开，转而又想起妻子的嘱托，苦笑着给老人留下一句话——
“如果您最近头痛和癔症犯了，可以去西边街区的中药铺子问问，据说那边的土方子对这种病很有效。”
达莲娜错愕地看着已经出门远去的赫伯特，前思后想难以理解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隐疾。
赫伯特走出了姑婆家的院子，以往吹拂在这里的和煦微风这会儿也变得令人烦躁不安。
草坪那里原本应该有艾妮一时兴起插上去的涂鸦指路牌，那是夫妻二人闲暇之余和姑婆在院子里一起休息时制作的道具。
哪怕老人嘴上嫌弃得不行，却还是让那块形状古怪的立牌一直留在那里，即便路过的人都会因为它的格格不入而驻足打量。
而现在，那些东西也都消失不见了。
就连西边街区中药铺的消息，也原本是艾格尼丝为了姑婆入睡时好受些特地走街串巷得来的成果，现在他却不得以用一个陌生人的口吻来转告她的亲人…
那些美好惬意的过往就如同不必要的账单，沾上肮脏的油污，揉皱了丢进垃圾桶烧掉，一笔勾销干净利落。
他疑惑不解，带着迷茫回到了位于雾都街区的家，夫妻二人走后他也一直没有将这里出售。
他在堆满灰尘的房间里四处探索，尝试着寻找所有和艾妮相关的痕迹，可都消失不见了——
雾都的家里，所有艾妮用过的物品，她的衣服、照片、她摸过的厨具，全部的一切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般了无痕迹。
他还是不死心，像是着了魔一般在雾都的街头四处询问，他去了艾妮的剧团，去追问她以前交好的同事，去她常去的孤儿院，去每一个他熟知的妻子曾经留下痕迹的地方，得到的却都是相同的回答。
“艾格尼丝？我没见过她…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可笑又可悲，赫伯特的生平依旧鲜明地存在于大家的脑海之中，可一旦只要提及有关艾妮的部分，那些记忆就像是生生被一把锋利的刀刃挖走了一般。
留下的空缺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艾妮不曾存在过的样子，他没有什么足以成为灵感女神的爱妻，雾都也不曾有过一位迷倒万千观众的演员，她就像是被硬生生推下了舞台，连退场谢幕的资格都不曾有过。
他还是那个驰名雾都文坛的青年才俊，就连往昔报纸里的新闻专栏都从琴瑟和鸣的佳话变成了独自打拼的冉冉新星，一切都真实得好像只有他出现了幻觉，好像那个还在故乡等着自己的妻子只是一段痛苦岁月中比玻璃更加脆弱的易碎妄想！
赫伯特什么也没做，他不再试图去打听有关艾格尼丝·卡文迪许的任何事情，他回到了古龙的埋骨之地，回到了艾妮的身边——他终于明白亚伯对她做了什么，也明白为什么绝症会不药而愈。
烧毁艾妮曾经在世界上留存的痕迹，除了他之外，妻子真正地失去了和世界的联系。
无论是姑婆、还是那些曾经为艾妮心动疯狂的影迷，亦或是对她赞赏有家的亲朋好友，她都从未出现在那些人的人生中，甚至是那个生她养她的故乡…
赫伯特成了世界上唯一还记得她存在过的人。
作者有话说：
龙族的生长相对缓慢，艾妮痊愈之后已经了半年，距离一开始来到这里也接近两年时间，可村庄里的小家伙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亚伯的“手术”简直是前所未闻的伟大奇迹，仪式结束的当场，她僵化的身体就完全恢复了正常，就好像这场差点要了她性命的绝症从未降临过。
可爱的龙族孩子终于通过半年时间的努力彻底掌握了变化成人类的办法，他们现在能尽情地在最喜欢的艾妮怀里撒娇，被她抱着，听她翻阅书本，讲述上面赫伯特写的美妙故事。
身体恢复后的一个月内，赫伯特一直在规划着和艾妮出门旅行的计划，他甚至为此找到了她故乡的住址。
他希望这次能找到遏制艾妮病情再度发作的办法，或者是续命的办法。
亚伯临走时承诺从今往后绝症不会再重演，他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绝症的确是不会再降临了，因为艾格尼丝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以支撑到病症再度发作。
她会保持着年轻美好的姿态迎来生命的终结，不会再回到那恐怖的黑暗之中，也不会被切断与世间的联系。
是啊，亚伯夺走了她留在世上的所有痕迹，但他独独保留了赫伯特的那一份。
可谁又会想到，那最为珍贵、本该是最无可替代的一部分，会在将来被孤独的可怜虫当成换取新生的筹码呢？
他沿着来时的路回溯，妄图能藉由归家的坦途拼凑不复以往的美好曾经，满心欢喜地计划着未来的日子该和艾格尼丝去哪些一直没有时间游览的地方。
夫妻二人的确需要一场能消弭过往恐惧慌乱的旅行来放松放松，只是这一次的出行，却让赫伯特的内心再度跌入冰窟。
赫伯特独自回到雾都，他试图向达莲娜姑婆打听有关艾妮故乡的故事，却被老人拒之门外。
“艾格尼丝？你记错了吧…我的弟弟的确跟着外乡的女人去了边境，但我可没听说他们离世之前还有个女儿！”
老人鄙夷地看着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的熟络也殷切希望不似假装，却也难以博得她的信任。
“请回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可以在门房那边暂时歇一会儿。”
她就像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过一个侄女，也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在两人的婚礼上出席并且送上祝福和叮嘱。
可即便如此嘴硬心软的老人还是没有立刻赶走剧作家，她下午还要接待异国船商的遗产委托，实在没有时间搭理一个可怜人的哭诉。
而面对姑婆的怜悯，赫伯特也只是推开一步，微微欠身，脸上旋即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我想不必了，希望您下午的洽谈能愉快进行。”
他转身离开，转而又想起妻子的嘱托，苦笑着给老人留下一句话——
“如果您最近头痛和癔症犯了，可以去西边街区的中药铺子问问，据说那边的土方子对这种病很有效。”
达莲娜错愕地看着已经出门远去的赫伯特，前思后想难以理解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隐疾。
赫伯特走出了姑婆家的院子，以往吹拂在这里的和煦微风这会儿也变得令人烦躁不安。
草坪那里原本应该有艾妮一时兴起插上去的涂鸦指路牌，那是夫妻二人闲暇之余和姑婆在院子里一起休息时制作的道具。
哪怕老人嘴上嫌弃得不行，却还是让那块形状古怪的立牌一直留在那里，即便路过的人都会因为它的格格不入而驻足打量。
而现在，那些东西也都消失不见了。
就连西边街区中药铺的消息，也原本是艾格尼丝为了姑婆入睡时好受些特地走街串巷得来的成果，现在他却不得以用一个陌生人的口吻来转告她的亲人…
那些美好惬意的过往就如同不必要的账单，沾上肮脏的油污，揉皱了丢进垃圾桶烧掉，一笔勾销干净利落。
他疑惑不解，带着迷茫回到了位于雾都街区的家，夫妻二人走后他也一直没有将这里出售。
他在堆满灰尘的房间里四处探索，尝试着寻找所有和艾妮相关的痕迹，可都消失不见了——
雾都的家里，所有艾妮用过的物品，她的衣服、照片、她摸过的厨具，全部的一切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般了无痕迹。
他还是不死心，像是着了魔一般在雾都的街头四处询问，他去了艾妮的剧团，去追问她以前交好的同事，去她常去的孤儿院，去每一个他熟知的妻子曾经留下痕迹的地方，得到的却都是相同的回答。
“艾格尼丝？我没见过她…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可笑又可悲，赫伯特的生平依旧鲜明地存在于大家的脑海之中，可一旦只要提及有关艾妮的部分，那些记忆就像是生生被一把锋利的刀刃挖走了一般。
留下的空缺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艾妮不曾存在过的样子，他没有什么足以成为灵感女神的爱妻，雾都也不曾有过一位迷倒万千观众的演员，她就像是被硬生生推下了舞台，连退场谢幕的资格都不曾有过。
他还是那个驰名雾都文坛的青年才俊，就连往昔报纸里的新闻专栏都从琴瑟和鸣的佳话变成了独自打拼的冉冉新星，一切都真实得好像只有他出现了幻觉，好像那个还在故乡等着自己的妻子只是一段痛苦岁月中比玻璃更加脆弱的易碎妄想！
赫伯特什么也没做，他不再试图去打听有关艾格尼丝·卡文迪许的任何事情，他回到了古龙的埋骨之地，回到了艾妮的身边——他终于明白亚伯对她做了什么，也明白为什么绝症会不药而愈。
烧毁艾妮曾经在世界上留存的痕迹，除了他之外，妻子真正地失去了和世界的联系。
无论是姑婆、还是那些曾经为艾妮心动疯狂的影迷，亦或是对她赞赏有家的亲朋好友，她都从未出现在那些人的人生中，甚至是那个生她养她的故乡…
赫伯特成了世界上唯一还记得她存在过的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