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底牌在手

  这番劝说可谓是把杰奎琳迄今为止学到的所有修辞全都用了进去,虽说还是没能让他释怀,但好在狄伦听完之后也的确显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结果没等青年做出反应,她率先一拍脑门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啊!走走走,我怎么忘了这茬!”

  说着便抓着狄伦朝着之前祭司用来安置伤者的房间,屋内被打断腕骨的安斯艾尔还在昏迷。

  “情况怎么样了?还是弄不出来吗?”

  看到安斯艾尔暴怒之下当场射杀奥斯顿,还试图危及她的性命,卡洛儿原本就脆弱的神经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暂时还不行,她的灵魂刚才被恶灵驱逐出去了,一瞬间趁虚而入的又太多…没有专门的圣水和护法加持,强行镇压的风险很大。”

  阿尔没有说,他只是默默注视着在床上撕咬嚎叫的女人,她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球彻底变得漆黑,浑身的肌肤显露出病态的苍白。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从那布满青筋的喉咙里溢出来的声响也像是无数个死灵从地狱里一齐震声发出的怒吼,光是待在这个房间里,诡异的氛围和从未间断的折磨就令人坐立不安。

  而今她体内里很有可能就有和致使莫妮卡死胎畸变类似的那种恶灵存在……

  这些早夭的乘客变成亡灵,死后徘徊多年沾染怨念让它们似乎对年轻女性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就如同动物幼崽会下意识依恋母亲一般,比起男性更加青睐年轻的女性身体…

  阿尔没有向她提及此事,也是不希望杰奎琳身为女性会有顾忌。

  反正他一定会保护好她,杰奎琳大可以放开手脚去战斗。

  “那这家伙呢?”

  杰奎琳瞥了一眼依旧半死不活的安斯艾尔,尤其是他刚才被自己打断的手腕部分,显然只是单纯地用木板和布条固定住了而已。

  “神圣力用在那种地方太浪费了,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增加更多伤亡,我的力量有限,得好好节省才行~”

  他回答得异常坦然,虽然一时间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妥,但杰奎琳还是觉得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介于他此前的表现,阿尔没有选择用神圣力立刻将伤势恢复如初,也只是堪堪保证他不会因为伤势过重而丧命罢了。"这样啊…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既然阿尔不想现在过度消耗力量,那她也同意,目前这种情况下尽量做到不增加伤亡就已经是极限了。

  “神圣力并不是无限的,比起用来修复尚且不算危及性命的伤口,我还是想尽量避免像那位女士一样的情况再次上演。”

  他看向床上被恶灵附身的卡洛儿,语气严肃。

  “像这样的事情如果大范围在人群内上演,造成的伤亡会比自相残杀更大。”

  以前某些邪教异端就曾经通过类似召唤恶魔的方式来进行信仰活动,失败的或许只是人员伤亡,但后果严重的情况下,被恶魔附身的生者会在现世更大的范围内造成极端恶劣的影响。

  这些事情教廷的档案里都有详细记录,也是高级神父在对抗污秽之物时必须研读的资料,也是吸取先人的经验教训。

  这种出于现实考量而放弃当下救人机会的话从阿尔的嘴里说出来或许还是有些违和,但即便杰奎琳察觉到了些微的变化,她也没觉得这是需要去介怀和纠正的。

  倒不如说,无谓的善心在她看来是累赘,她会因为这份善意而高看持有者,但却并不会因此滋生出更多的情绪。

  因为多余的善良很多时候毫无价值,甚至还会在关键时刻造成更多的不幸。

  良知这种东西,她很早就抛得一干二净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些人先交给我管着吧,你回房间帮我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争取在下一次审判来临之前找到出去的办法!”

  男人应声点头,又把杰奎琳披在身上的外套拢到胸前,再把绳子系好。

  “我很快回来,这之前别跟其他乘客起冲突。”

  所有人都在被动或者主动地加入到了撕毁剧本规则的新游戏里,在船舱某处,雅克德罗静静地通过遍布邮轮各处的小巧人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而在他身侧,已然完全从大爆炸的冲击下恢复身体的秋山千里也在场。

  “你现在要怎么办?这些人似乎好像不打算继续朝着那位作家撰写的方向走呢?”

  被格伦用炸药暗算了一回的秋山千里此刻心情显然不甚美好,他这会儿正把玩着一节从今夜乘客尸体上取下的指骨,举起那块刚把血肉溶解干净的骨头,心里正盘算着要把这些研磨染色后用在画作上的哪一部分。

  始终泰然自若的人偶师也被当下的变数弄得极端烦躁,原本砸计划里这群人即便最后不按照程序好好走完七天的魔女审判来削减人数,也至少应该在猜忌和内讧之中来一场血腥的自相残杀!

  “少自作聪明!现在还来得及,就凭他们,不可能打乱那位大人在这艘船上十多年的布局!”

  其实雅克德罗清楚,哪怕现在局势依旧没有产生明显的颠覆,但如今的计划外状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事先预料的范围。

  一切都被杰奎琳阻止了,谁能想到非但这个看起来不甚聪明的女人是第一个察觉到他故意安排的人偶畸胎…而且那个看起来毫无危害的金发男人居然拥有驱逐恶灵的能力!

  现在赫伯特在甲板上跟那位大人的长兄谈判,即便人偶师对剧作家的忠诚不疑有他,却还是会担心这其中会不会演变出什么计划之外的变数。

  毕竟那个旧书商怎么说也是和亚伯大人出身同一个地方,两人作为圣城崩塌后的遗孤,是否持有同样的伟力也未可知。

  “啊~这种事情谁说的清楚呢,妾身活了这么久,见过的大风大浪肯定比你多,根据我的经验来判断,现在早就不是咱们还能稳操胜券的阶段了吧?”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生冷严肃,一只手搭上雅克德罗的肩膀,面上那一贯保持微笑的表情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阴鸷和冷酷。

  秋山千里在更多时候并不会在同僚面前一直维持他自认为的优雅风趣,毕竟他们彼此之间是最清楚对方真面目的人。

  “要是实在不行就别逞强了,偶尔求助一下那位大人不也挺好的吗?”

  正是因为共同保守着彼此的丑陋,才能像现在这样,哪怕心里都是鄙夷轻蔑,也能为了那位大人所许诺的美好理想而站在同一条船上。

  他们都有绝对不能退让的东西,可要是为了亚伯所承诺的理想世界,又能同时抛却底线彻底奋不顾身。

  画师那刚刚触碰完人骨的手指在雅克德罗的侧脸上剐蹭,人偶师也毫不在乎地任由他描摹自己脸庞的线条,一动不动就像是自觉地成为一尊模特供画师丈量审视。

  “暂时还不到那个时候,爱丽丝还在,底牌就在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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