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簪子

  

  中宫之位这四个词在耳畔响起时,幼时还有在老山寨里灰暗的记忆又被勾起,那一幕幕不好的场景又在脑海中重演,我身子僵硬地滞在原地,一时间,竟不敢想象未来。

  毕竟知晓所言,是我未曾设想过的将来。 

  “少夫人可是不愿意?”知晓见我呆滞地站在原地,低下眼眸,那流转的光晕也霎时间暗淡了许多。 

  我笑着摇头,“若是真有一日,你的夙愿我定当满足。只是那日我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否能到来。”

  “少夫人是担心世子爷夺不下这天下吗?”眼前这姑娘似犯了执着劲,欲将事情问个明白。 

  我苦笑着,这天下林逸拿不下,又有谁还能拿下,他可是十六岁便能单枪匹马占匈奴的长安少年,这苦心经营多少年,不就是等的那一天?

  “您是担心世子爷得了权势后,便忘了糟糠妻?”知晓见我不言,便在脑海中拼命设想着种种可能,“您是担心楚王那边不同意?”

  她急红了脸,小手轻轻扯着我的衣袖,“世子爷不是那种人,他决定娶你回家,这之后的路,他定想好了未来,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好啦。”我抚慰着知晓着急的心绪,“这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若真有那一日,便再说吧。”

  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不愿面对纷杂的未来,一想到若真一辈子困在深宫高墙中,这剩下的漫漫余生将是如此难熬……而祖母留下的遗愿和自己一生追求的志向,皆会落得一场空。

  至于这漫漫长途,还是之后再说吧。

  ——

  次日,关于前线战事的进展我还是一概不知。

  不仅没有林逸的飞鸽传书,也无特派的士兵前莱报信。

  此次战场设得离营地甚远,仿佛是故意提防我们这群人走进探寻前线情况。

  这每日只能凭着远方传来的硝烟与隐隐约约的擂鼓声,猜得这战争究竟到了何步。

  “少夫人,我已联系世子爷在营中留下的人,去调查这小蛮的身份。”知晓抱着盆热水,从屋外跑进来道,如今已是深秋,这几日又逢寒气,天气骤降,她一边喘着气交代这今日得来的情报,一边弯着腰吃力地将水盆放下。

  渐凉的空气,知晓呼出的词句都成了氤氲的白气,如云雾般缭绕在少女因吃力而泛红的双颊。 

  如今就连傅逸尘也随着林逸而去,这营中也无一人与我沟商量拿定事情的注意,只能拖着知晓去寻这散落在各处的暗卫,去调查小蛮背后的谜团。

  “前段时日,可有一个郎中送来簪子?”我突想起从老山寨送簪子的小郎中,不知林逸是否得了那枚簪子。

  “可是支朴素的银簪?”知晓似想到什么,疑惑问道。

  我点着头,示意她继续,“前几日奴婢确实看到世子爷手中玩弄着只银簪子,怪不得如此爱不释手,不离左右,原来是少夫人拖人送来的。”

  听到这簪子平安送到,那小郎中暂时的性命之忧应该也有所解除,“那郎中如今可还在营中?”我想起他那日还有许多不懂的疑问要向我请教,便多言了几句。

  “他好像已经走了…好像世子爷要他回到老山寨附近,去打听您的近况。”知晓皱着眉,似在思量那日的细节,“他好像是自己要离开了,这具体的已记不清了。”

  得了这答案,我心啪的一凉,全身如落入冰窟般,这出了军营,回到老山寨附近之后的故事,我也说不准。可以寨主对待那些老山寨老人的恶毒态度,我也无法保证这小郎中未来如何。 

  算了,就此作罢,这未来,皆是人各有命。

  “不过这说来也奇怪,自从世子爷得了这簪子后,这蛊毒才开始发作了。”知晓自顾自地嘀咕着,这漫不经心的话语反倒激起了我心头千层浪。

  莫不是这蛊毒是来自这簪子?下蛊人借助我送于林逸的簪子,把握了林逸定将此簪子视为珍宝,定会爱护不离手,趁机让这蛊虫入其身。而这下的蛊虫又是极品,未出多时,加上他与蛊虫的近距离接触,这蛊毒的症状便发作了。 

  这巨大的阴谋诡计竟是由自己送的一根簪子而起,我内心细细推演着,内心的恐惧随着思考的深入,无限放大,随着血液在全身的蔓延,渗入心底。

  “少夫人,可是有哪些地方不适?”知晓见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刷白的脸色加上瘦弱的身躯,枉如风中柳絮般,随风飘荡,仿佛一阵大风而来,便能将我吹倒般。

  我趁势抓住身侧的桌角,好让随风飘动的身躯有个依靠,抿着唇,低下头欲平复胸前起伏的心事,虚弱道:“知晓,我写下些方子,你去医药处抓来,我们自己在营中煎药。” 

  如今这营中恐怕也不安全,不是是否汇聚了各路眼线,昨日突然到来的小蛮也不知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我只能谨慎地将保胎的药引藏在平日里驱寒保暖的药方中。而这熬药的活,只有在自己眼底下进行,才是最安心的。

  自己身子骨的疾病本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虽一直喝药调理,可这身子骨还只是尽量看起来如常人般。往往这入了冬,或太湿冷的环境里,旧疾不可避免的再犯。

  祖父之前曾在我出嫁时念叨过一阵,说我这身子最好莫要承受生育之苦,只怕遭不住这鬼门关,一蹬到地狱。

  而如今随着林逸漂泊在外许久,又在老山寨日夜操劳,这再好的身子骨也会倒下,更别说我这本就不好的身体又遭了肚中孩子的折磨。 

  这羸弱的身子,只能靠着自己皱眉坚持的意志与一日不能停歇的汤药,才能维持这表面的精神奕奕,保住这肚中唯一与林逸的纽带。

  “少夫人,在否?”知晓前脚赶走,那娇媚的呼唤便在帐外想起,她明知我在此,却故意婀娜着身姿,引得许多匆匆而过的士兵目光驻足。

  “进来吧。”我怕若再不同意,我这士兵都要将此帐围得水泄不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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