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燃尽生平
赫伯特展现出的绝望和痛苦，让亚伯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能通过这样的途径来重新获得活着的感觉。
用双眼目睹悲剧如同潮水般溃堤，用双耳聆听哭号恍若雷鸣般震响，只有用别人的故事来填满自己的身体，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世间万物拒绝在外。
他不会是旁观者，他理应是改写者，哪怕做不到主宰自己的命运，但至少可以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手持与生俱来的权柄一次一次的否定，曾经被圣城的万民和先知全体唾弃的理念。
要知道，在一个被学者和智慧洗礼包围的国度，倘若自己秉持的学派被打为异端，那无异于是在否定他今生全部的心血结晶。
他甚至都快难以压抑自己脸上的笑容，男人回身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赫伯特这个初次见面的挚友。
伪善者沉溺于布道的过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等电视最为可怕的地方在于，亚伯的确拥有将这件事改写为真实的能力。
即便的所谓的真实，于当下的赫伯特而言，也不过只是饮鸩止渴的毒药而已。
男人俯身将可怜的剧作家从地上扶起，那如同鲜血一般赤红的瞳孔，和他那始终雍容华贵的兄长不同，像是只能从旁人生命中攫取而得来的色彩。
卑劣而低贱，奸诈而狡猾，是裹挟着谎言的褒奖，是夹杂着玻璃的蜜糖。
他轻轻拍打赫伯特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抚慰，像是承诺，又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既然都这样祈求了，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谁让我这个人心善呢？”
艾妮的感知已经完全被封锁在身体之内，即便是接受这次治疗的人是她，现如今也只能由赫伯特来代为同意。
按照亚伯的要求，赫伯特被屏退到卧室的外围，期间察觉到有异样的桑德斯太太却并没有横加阻拦。
她很清楚，那位大人想要在这个村庄里来去自如，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身为夜隐之物的他们，绝无可能战胜对方。
倘若是另一位大人到来，那这件事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只可惜，比起那位在史书中因犯下大错而被放逐的兄长，真正心性顽劣且恶贯满盈的人，则是一直被神明所眷顾和偏爱的弟弟。
“你就不怕他是在骗你吗？”
看着独自守在木屋之外的赫伯特，一直躲在暗处的桑德森太太还是不受控制地显露出身形，不知是是在可怜饱受病痛折磨的艾格尼丝，还是觉得现如今知晓真相的他太过可悲。
“我很清楚，这人的来历并不寻常，峡谷这么多年来陆陆续续到访过许多人，却没有任何一个医者，能够仅凭几眼臆断就正中我内心最不敢深想的猜测。”
赫伯特的声音很是颤抖，那破碎的字句仿佛是从已然被碾碎的胸腔里零零散散的挤出来似的。
他抬头看着桑德斯太太，像是质询又像是在求证——
“她病情的真正原因，你们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他们是为了履行先祖的约定才会来到这个村落，艾妮也确实在隐居期间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不知是出于对这个讨人喜爱的女孩的垂怜，还是想尽可能地让她生命的最后一程不被阴霾所笼罩，从一开始就知晓全部真相的全体村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向赫伯特隐瞒这件事。
其实从赫伯特推着轮椅把艾妮带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峡谷村庄里稍有年纪的老人就已经隐隐对事情的起因有了猜测。
原本他们这一群对龙族许下诺言的秘约者就只是因为曾经的恩情才愿意世代承接这样的使命，双方之间并没有利益交换，而艾妮也更不可能受到所谓的龙族加护。
那原本就是被后世传说和神话过度加工之后所诞生的谣言，龙族的爪牙和鳞片充其量只是硬度比较高的材料而已，计不能驱灾消病，也不能让人变得勇猛强壮。
倘若让赫伯特知道，自己的爱妻只是为了一个近乎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约定，就决定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来到这个逼仄的小山村同一群行将就木的老人以及即将出生的幼年龙族一起度过，谁知道他又会不会对此表示不解和愤怒？
他们都是自私的，自以为是地给予自己以为的好处，自以为是的帮她选择了自以为更好的路，却从来不问，艾妮本人究竟是什么想法。
以至于在这期间，女人的感官和驱使四肢的能力跟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丧失，直到现在，事情走到了已经彻底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们想过跟你坦白真相！即便被你记恨也没关系，可…可是艾妮不让我们说，秘约者用行动来交换夜隐之物的承诺，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定！”
赫伯特的咆哮打断了年迈龙族的解释，他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候，好像悔恨快要把他整个撕碎了似的。
“这算哪门子的规定？！要是你们早点说，早点把她得病的原因说清楚，我要是能及时把她送回故乡…说不定艾妮的病就不会恶化到今天这一步！！”
即便嘴上还在谴责这群世代在此生活的特殊部族，但赫伯特心里很清楚，任何人都有资格指摘这群龙族的隐瞒，唯独他这个招致妻子病因的罪魁祸首没有立场来怪罪他们。
是啊，倘若一开始他没有招惹艾妮，倘若一开始在出版社的偶遇，他没有对那份阳光心生一丝一毫的渴慕和向往的话，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艾妮会按部就班地结束对姑婆的照顾，简单地在剧团里工作一段时间，见识了雾都的繁华之后就回到故乡。
而他怎样都无所谓，哪怕失去和艾妮的邂逅，缺少爱情滋养的剧作家再也无法创作出经久不衰的名篇，也将永远和功成名就的未来失之交臂，他现在只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遇到就好了，她能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才是我最大的愿望…”
他无力地掩面哭泣，也不管眼前的老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的丑态，长年累月以来的疲累彻底在绝望的攻陷下一泻千里，彻底将赫伯特掩埋于自责的土壤之中。
而在艾妮的卧室里，黑发男人亚伯正朝着床榻上沉沉睡去的艾妮伸出手掌，他的指尖轻轻聚拢，正在酣睡的女人身上就慢慢涌现出破片一般的文字，屋子里顿时盛满了彩虹色的斑斓光点，不由得让亚伯都为之赞叹。
“你还真是有着一段相当精彩的过往啊…”
这些文字是艾妮自身对过去人生的随笔和评价，而构筑这些文字并且支撑其存在的，则是外人对艾妮的印象
和体内存放着全人类记忆的兄长截然不同，该隐是行走于人世间的书架，而亚伯则擅长将名为“人生”的书籍从“世界”这个巨大书架上取下，然后再改写和阅览。
被金灿灿的水晶包裹着，亚伯恍若置身于灿烂明艳的麦田之中，他很清楚，只有真正心灵纯粹的人才能提炼出这样美丽璀璨的文字。
也越发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而感到由衷的兴奋——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砸碎美好事物要更加来的令人身心愉悦啊！
他从斗篷里拿出一本空白书页，将四周散落漂浮的水晶悉数吸纳进毫无内容的纸张里。
顿时，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全部归他所有，而在欣赏美景之余，亚伯也没有忘记赫伯特委托他做的事情。
把名为“艾格尼丝·卡文迪许”的书撕下一页，亚伯手掌心骤然肆虐的猩红色火焰彻底将这本书吞噬殆尽。
“这样一来…你的身体就能回到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了。”
男人笑容灿烂，因为他知道这并不会改变故事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用双眼目睹悲剧如同潮水般溃堤，用双耳聆听哭号恍若雷鸣般震响，只有用别人的故事来填满自己的身体，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世间万物拒绝在外。
他不会是旁观者，他理应是改写者，哪怕做不到主宰自己的命运，但至少可以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手持与生俱来的权柄一次一次的否定，曾经被圣城的万民和先知全体唾弃的理念。
要知道，在一个被学者和智慧洗礼包围的国度，倘若自己秉持的学派被打为异端，那无异于是在否定他今生全部的心血结晶。
他甚至都快难以压抑自己脸上的笑容，男人回身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赫伯特这个初次见面的挚友。
伪善者沉溺于布道的过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等电视最为可怕的地方在于，亚伯的确拥有将这件事改写为真实的能力。
即便的所谓的真实，于当下的赫伯特而言，也不过只是饮鸩止渴的毒药而已。
男人俯身将可怜的剧作家从地上扶起，那如同鲜血一般赤红的瞳孔，和他那始终雍容华贵的兄长不同，像是只能从旁人生命中攫取而得来的色彩。
卑劣而低贱，奸诈而狡猾，是裹挟着谎言的褒奖，是夹杂着玻璃的蜜糖。
他轻轻拍打赫伯特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抚慰，像是承诺，又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既然都这样祈求了，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谁让我这个人心善呢？”
艾妮的感知已经完全被封锁在身体之内，即便是接受这次治疗的人是她，现如今也只能由赫伯特来代为同意。
按照亚伯的要求，赫伯特被屏退到卧室的外围，期间察觉到有异样的桑德斯太太却并没有横加阻拦。
她很清楚，那位大人想要在这个村庄里来去自如，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身为夜隐之物的他们，绝无可能战胜对方。
倘若是另一位大人到来，那这件事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只可惜，比起那位在史书中因犯下大错而被放逐的兄长，真正心性顽劣且恶贯满盈的人，则是一直被神明所眷顾和偏爱的弟弟。
“你就不怕他是在骗你吗？”
看着独自守在木屋之外的赫伯特，一直躲在暗处的桑德森太太还是不受控制地显露出身形，不知是是在可怜饱受病痛折磨的艾格尼丝，还是觉得现如今知晓真相的他太过可悲。
“我很清楚，这人的来历并不寻常，峡谷这么多年来陆陆续续到访过许多人，却没有任何一个医者，能够仅凭几眼臆断就正中我内心最不敢深想的猜测。”
赫伯特的声音很是颤抖，那破碎的字句仿佛是从已然被碾碎的胸腔里零零散散的挤出来似的。
他抬头看着桑德斯太太，像是质询又像是在求证——
“她病情的真正原因，你们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他们是为了履行先祖的约定才会来到这个村落，艾妮也确实在隐居期间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不知是出于对这个讨人喜爱的女孩的垂怜，还是想尽可能地让她生命的最后一程不被阴霾所笼罩，从一开始就知晓全部真相的全体村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向赫伯特隐瞒这件事。
其实从赫伯特推着轮椅把艾妮带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峡谷村庄里稍有年纪的老人就已经隐隐对事情的起因有了猜测。
原本他们这一群对龙族许下诺言的秘约者就只是因为曾经的恩情才愿意世代承接这样的使命，双方之间并没有利益交换，而艾妮也更不可能受到所谓的龙族加护。
那原本就是被后世传说和神话过度加工之后所诞生的谣言，龙族的爪牙和鳞片充其量只是硬度比较高的材料而已，计不能驱灾消病，也不能让人变得勇猛强壮。
倘若让赫伯特知道，自己的爱妻只是为了一个近乎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约定，就决定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来到这个逼仄的小山村同一群行将就木的老人以及即将出生的幼年龙族一起度过，谁知道他又会不会对此表示不解和愤怒？
他们都是自私的，自以为是地给予自己以为的好处，自以为是的帮她选择了自以为更好的路，却从来不问，艾妮本人究竟是什么想法。
以至于在这期间，女人的感官和驱使四肢的能力跟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丧失，直到现在，事情走到了已经彻底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们想过跟你坦白真相！即便被你记恨也没关系，可…可是艾妮不让我们说，秘约者用行动来交换夜隐之物的承诺，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定！”
赫伯特的咆哮打断了年迈龙族的解释，他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候，好像悔恨快要把他整个撕碎了似的。
“这算哪门子的规定？！要是你们早点说，早点把她得病的原因说清楚，我要是能及时把她送回故乡…说不定艾妮的病就不会恶化到今天这一步！！”
即便嘴上还在谴责这群世代在此生活的特殊部族，但赫伯特心里很清楚，任何人都有资格指摘这群龙族的隐瞒，唯独他这个招致妻子病因的罪魁祸首没有立场来怪罪他们。
是啊，倘若一开始他没有招惹艾妮，倘若一开始在出版社的偶遇，他没有对那份阳光心生一丝一毫的渴慕和向往的话，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艾妮会按部就班地结束对姑婆的照顾，简单地在剧团里工作一段时间，见识了雾都的繁华之后就回到故乡。
而他怎样都无所谓，哪怕失去和艾妮的邂逅，缺少爱情滋养的剧作家再也无法创作出经久不衰的名篇，也将永远和功成名就的未来失之交臂，他现在只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遇到就好了，她能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才是我最大的愿望…”
他无力地掩面哭泣，也不管眼前的老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的丑态，长年累月以来的疲累彻底在绝望的攻陷下一泻千里，彻底将赫伯特掩埋于自责的土壤之中。
而在艾妮的卧室里，黑发男人亚伯正朝着床榻上沉沉睡去的艾妮伸出手掌，他的指尖轻轻聚拢，正在酣睡的女人身上就慢慢涌现出破片一般的文字，屋子里顿时盛满了彩虹色的斑斓光点，不由得让亚伯都为之赞叹。
“你还真是有着一段相当精彩的过往啊…”
这些文字是艾妮自身对过去人生的随笔和评价，而构筑这些文字并且支撑其存在的，则是外人对艾妮的印象
和体内存放着全人类记忆的兄长截然不同，该隐是行走于人世间的书架，而亚伯则擅长将名为“人生”的书籍从“世界”这个巨大书架上取下，然后再改写和阅览。
被金灿灿的水晶包裹着，亚伯恍若置身于灿烂明艳的麦田之中，他很清楚，只有真正心灵纯粹的人才能提炼出这样美丽璀璨的文字。
也越发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而感到由衷的兴奋——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砸碎美好事物要更加来的令人身心愉悦啊！
他从斗篷里拿出一本空白书页，将四周散落漂浮的水晶悉数吸纳进毫无内容的纸张里。
顿时，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全部归他所有，而在欣赏美景之余，亚伯也没有忘记赫伯特委托他做的事情。
把名为“艾格尼丝·卡文迪许”的书撕下一页，亚伯手掌心骤然肆虐的猩红色火焰彻底将这本书吞噬殆尽。
“这样一来…你的身体就能回到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了。”
男人笑容灿烂，因为他知道这并不会改变故事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