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幸福归处
“姑婆！我带朋友来看你啦！开下门呀——！！”
今天的造访并不在达莲娜和艾格尼丝的约定时间之内，而她几次没有履行约定和招来了老太太的怒火，虽说最后总是能被女人用马虎的态度嬉笑糊弄过去，但总归还是会被姑婆挂在嘴边很长一段时间。
这会儿赫伯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老别墅的大门口，碍于自己算不得熟人，他也不敢效仿艾格尼丝那样直接翻过花园的铁门进去喊人，只能乖乖地等在外面。
“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老小姐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赫伯特被吓了一跳，差点连怀里的伴手礼都没稳住。
达莲娜女士的确就如同艾格尼丝描述的那样，头发花白眸光锐利，一袭黑色长裙尽显肃穆端庄，看起来简直和故事里会出现的刻薄女管家一模一样。
他正这么想着，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就将赫伯特锁定，并且很快就做出了推断——
“你就是艾妮常说的那个剧作家？”
“啊？对……应该是我？”
赫伯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但是精明能干的女人向来都不是好对付的对象，更何况达莲娜的阅历远远超过他，想耍心眼反倒会弄巧成拙。
他心里还是想极力给长辈留下一个好印象，虽然也清楚自己和艾格尼丝的关系远不至于此，可来之前还是尽量收拾得体面了一些。
他僵硬地挺直腰板，整了整胸前的领带，向这位在雾都久居的老牌贵族鞠了一躬。
“您好，我是艾格尼丝的朋友，和她住在一栋公寓！经常…听她说起您……”
“行了，不习惯的事情不用勉强自己做，我没有强迫别人走过场的习惯，艾妮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就说明在她眼里你足够可靠。”
达莲娜对于赫伯特这样局促的反应也是颇为无奈，早就听艾妮说过她来雾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个性格内敛的家伙，现在看来这个评价还是太过富有友情滤镜了。
这样的小子多半胆子还没肥到会对艾妮这样的乡下姑娘下手，说话都磕磕巴巴，达莲娜完全没办法把他跟艾格尼丝口中那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建立任何联系。
老小姐上前用钥匙打开花园门口的铁门，领着赫伯特进入自己领地的同时，震声制止了准备又从一楼窗户翻进去的艾格尼丝。
“叫你不要在约定外时间来这边…我出去拿个文件的功夫，你就想试试被这一带的巡警被非法入侵的罪名抓起来？”
瑞典的造船厂老板正在处理遗产信托基金的相关事项，达莲娜这会儿正从邮局里拿到对方代理律师寄送过来的文件，正往回赶就看到自家侄女正在带着一个年轻人准备翻窗户。
“你都出差好几次了！我按照约定来也没人在家，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艾妮似乎有些不满姑婆的奚落，双手抱着后脑勺吹起了口哨，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态度。
老人家对于细节的苛刻她心知肚明，只不过除了皱着眉头念叨两句之外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所以她才会屡犯禁忌。
“我早就给你留了字条，上面写好了近期的所有安排…艾妮，你是不是又弄丢了？”
老小姐果真一语中的，艾格尼丝听到这话眼神立刻飘忽起来，转而抓住赫伯特的手臂把他往别墅大厅里带，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这次我和赫伯特采购了不少新鲜的食材还有小玩意，姑婆你一定会喜欢的！”
“哎！你慢点，有些东西得小心搬运！”
两个年轻人有着自己的步调，跟在后面把大门合上的老小姐也只能无奈地耸肩叹息，把随身的拐杖和遮阳帽给放在门口的衣架上。
“用厨房之前记得把煤炭装好，你每次都会忘！”
她倒是不会为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大动肝火，只是艾妮这样冒失的个性简直和她那跳脱的胞弟一脉相承，得亏他找了个心思细腻的好女人，否则后半辈子会在边境过成什么样子，简直难以想象。
老小姐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落地窗附近的软椅旁边，将身体埋入侄女定期清洗晾晒的软垫里，身心顿时得到了放松。
吃苦耐劳这一点艾妮倒是跟她那善良勇敢的母亲学了十成十，成日跟着在边境的外公外婆在丛林里寻觅猎物处理收获，又接受贵族父亲的一系列教导，才能养成这样优秀的女孩儿。
达莲娜正是确认过亲弟弟爱上了一个好女人，才会支持他放弃雾都的一切去追寻想要的生活。
事实也正如这位老小姐颇具前瞻性的投资眼光所预见的一样，弟弟和弟媳组建了一个美好的家庭，虽说日子过得相对清贫，但却也是别样的充实和幸福。
能看到往日只会在她身后追逐的男人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是达莲娜乐见其成的，卡文迪许家族的繁华或许会让许多族人留恋疯狂，但想要把握豪族的权柄也绝非是完全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好事。
她曾经想要去触碰，但最后没有成功，并且余生很长一段时间为此失意悔恨，这一点达莲娜得承认，她不如弟弟看得那样通透。
以至于即便通过才华和手腕在雾都的繁华地带有了这样奢华的别墅，有一般人几辈子都无法积攒的财富，到头来却还是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积满灰尘的房间里郁郁终老。
老小姐拿起老花镜和艾格尼丝事先换好的最新报纸，沐浴在阳光下进行每日例行的活动，听着屋内传来两个年轻人交谈的声音，才多少觉得枯燥单调的生活多了一丝人情味。
她布满周围的眼眶充斥着岁月的痕迹，而在此刻，那些皱纹不禁伴随着些许愉悦的心情变成了开心的痕迹。
达莲娜不由得用手指轻轻抚摸桌上那老旧的相框，像是对着照片里那尚且年幼稚嫩的姐弟合影诉说如今的感慨万千——
“你想方设法逃离喧嚣寻找幸福，结果兜兜转转，艾妮还是在雾都有了一段美妙的邂逅。”
虽说冒失是女人个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在达莲娜经常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还是把别墅的每个地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接下来跟着达莲娜在别墅里熟悉各个角落的赫伯特更是由衷地赞成这一点。
不光是每一处桌面和装饰都被保养得一尘不染，而且就连过道里不起眼的花瓶里都装着素雅又清新的新鲜花束，足见平时她有多用心。
对于一个每天还要在剧团进行排练表演，领着微薄薪资过活的小演员而言，她对姑婆达莲娜的这份关怀也着实令人折服。
艾格尼丝在厨房忙碌，赫伯特也不闲着，帮衬着把各种根茎蔬菜削皮切块，期间手法过于笨拙的模样还被她狠狠嘲笑了一番。
“你看你~这就是平时不下厨的报应！谁能想到如今的雾都文坛新秀居然会被几个小小的马铃薯给难得满头大汗！”
一边说着她一边擦干手掌，摁住赫伯特抓着削皮刀的手掌，半蹲在他面前，另一只手拖着他的手腕，柔声细语地教导他这一步该如何处理。
“削皮刀不用动，抓稳刀柄，另一只手慢慢转动马铃薯，就像这样…”
马铃薯坑坑洼洼的表皮伴随着掌心交叠的温度一点点落入果皮桶，赫伯特的心境像是啤酒桶里跃动的冰块，被名为悸动的气泡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他的视线则像是黏腻的马铃薯内里，落在艾格尼丝那殷红的唇瓣上不肯挪开。
“啊——我我我…我会了！我知道怎么弄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心情是多大的冒犯，嘴里蹦出来的音节也变成了醉汉撞在琴键上发出的杂音。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造访并不在达莲娜和艾格尼丝的约定时间之内，而她几次没有履行约定和招来了老太太的怒火，虽说最后总是能被女人用马虎的态度嬉笑糊弄过去，但总归还是会被姑婆挂在嘴边很长一段时间。
这会儿赫伯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老别墅的大门口，碍于自己算不得熟人，他也不敢效仿艾格尼丝那样直接翻过花园的铁门进去喊人，只能乖乖地等在外面。
“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老小姐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赫伯特被吓了一跳，差点连怀里的伴手礼都没稳住。
达莲娜女士的确就如同艾格尼丝描述的那样，头发花白眸光锐利，一袭黑色长裙尽显肃穆端庄，看起来简直和故事里会出现的刻薄女管家一模一样。
他正这么想着，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就将赫伯特锁定，并且很快就做出了推断——
“你就是艾妮常说的那个剧作家？”
“啊？对……应该是我？”
赫伯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但是精明能干的女人向来都不是好对付的对象，更何况达莲娜的阅历远远超过他，想耍心眼反倒会弄巧成拙。
他心里还是想极力给长辈留下一个好印象，虽然也清楚自己和艾格尼丝的关系远不至于此，可来之前还是尽量收拾得体面了一些。
他僵硬地挺直腰板，整了整胸前的领带，向这位在雾都久居的老牌贵族鞠了一躬。
“您好，我是艾格尼丝的朋友，和她住在一栋公寓！经常…听她说起您……”
“行了，不习惯的事情不用勉强自己做，我没有强迫别人走过场的习惯，艾妮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就说明在她眼里你足够可靠。”
达莲娜对于赫伯特这样局促的反应也是颇为无奈，早就听艾妮说过她来雾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个性格内敛的家伙，现在看来这个评价还是太过富有友情滤镜了。
这样的小子多半胆子还没肥到会对艾妮这样的乡下姑娘下手，说话都磕磕巴巴，达莲娜完全没办法把他跟艾格尼丝口中那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建立任何联系。
老小姐上前用钥匙打开花园门口的铁门，领着赫伯特进入自己领地的同时，震声制止了准备又从一楼窗户翻进去的艾格尼丝。
“叫你不要在约定外时间来这边…我出去拿个文件的功夫，你就想试试被这一带的巡警被非法入侵的罪名抓起来？”
瑞典的造船厂老板正在处理遗产信托基金的相关事项，达莲娜这会儿正从邮局里拿到对方代理律师寄送过来的文件，正往回赶就看到自家侄女正在带着一个年轻人准备翻窗户。
“你都出差好几次了！我按照约定来也没人在家，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艾妮似乎有些不满姑婆的奚落，双手抱着后脑勺吹起了口哨，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态度。
老人家对于细节的苛刻她心知肚明，只不过除了皱着眉头念叨两句之外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所以她才会屡犯禁忌。
“我早就给你留了字条，上面写好了近期的所有安排…艾妮，你是不是又弄丢了？”
老小姐果真一语中的，艾格尼丝听到这话眼神立刻飘忽起来，转而抓住赫伯特的手臂把他往别墅大厅里带，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这次我和赫伯特采购了不少新鲜的食材还有小玩意，姑婆你一定会喜欢的！”
“哎！你慢点，有些东西得小心搬运！”
两个年轻人有着自己的步调，跟在后面把大门合上的老小姐也只能无奈地耸肩叹息，把随身的拐杖和遮阳帽给放在门口的衣架上。
“用厨房之前记得把煤炭装好，你每次都会忘！”
她倒是不会为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大动肝火，只是艾妮这样冒失的个性简直和她那跳脱的胞弟一脉相承，得亏他找了个心思细腻的好女人，否则后半辈子会在边境过成什么样子，简直难以想象。
老小姐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落地窗附近的软椅旁边，将身体埋入侄女定期清洗晾晒的软垫里，身心顿时得到了放松。
吃苦耐劳这一点艾妮倒是跟她那善良勇敢的母亲学了十成十，成日跟着在边境的外公外婆在丛林里寻觅猎物处理收获，又接受贵族父亲的一系列教导，才能养成这样优秀的女孩儿。
达莲娜正是确认过亲弟弟爱上了一个好女人，才会支持他放弃雾都的一切去追寻想要的生活。
事实也正如这位老小姐颇具前瞻性的投资眼光所预见的一样，弟弟和弟媳组建了一个美好的家庭，虽说日子过得相对清贫，但却也是别样的充实和幸福。
能看到往日只会在她身后追逐的男人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是达莲娜乐见其成的，卡文迪许家族的繁华或许会让许多族人留恋疯狂，但想要把握豪族的权柄也绝非是完全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好事。
她曾经想要去触碰，但最后没有成功，并且余生很长一段时间为此失意悔恨，这一点达莲娜得承认，她不如弟弟看得那样通透。
以至于即便通过才华和手腕在雾都的繁华地带有了这样奢华的别墅，有一般人几辈子都无法积攒的财富，到头来却还是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积满灰尘的房间里郁郁终老。
老小姐拿起老花镜和艾格尼丝事先换好的最新报纸，沐浴在阳光下进行每日例行的活动，听着屋内传来两个年轻人交谈的声音，才多少觉得枯燥单调的生活多了一丝人情味。
她布满周围的眼眶充斥着岁月的痕迹，而在此刻，那些皱纹不禁伴随着些许愉悦的心情变成了开心的痕迹。
达莲娜不由得用手指轻轻抚摸桌上那老旧的相框，像是对着照片里那尚且年幼稚嫩的姐弟合影诉说如今的感慨万千——
“你想方设法逃离喧嚣寻找幸福，结果兜兜转转，艾妮还是在雾都有了一段美妙的邂逅。”
虽说冒失是女人个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在达莲娜经常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还是把别墅的每个地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接下来跟着达莲娜在别墅里熟悉各个角落的赫伯特更是由衷地赞成这一点。
不光是每一处桌面和装饰都被保养得一尘不染，而且就连过道里不起眼的花瓶里都装着素雅又清新的新鲜花束，足见平时她有多用心。
对于一个每天还要在剧团进行排练表演，领着微薄薪资过活的小演员而言，她对姑婆达莲娜的这份关怀也着实令人折服。
艾格尼丝在厨房忙碌，赫伯特也不闲着，帮衬着把各种根茎蔬菜削皮切块，期间手法过于笨拙的模样还被她狠狠嘲笑了一番。
“你看你~这就是平时不下厨的报应！谁能想到如今的雾都文坛新秀居然会被几个小小的马铃薯给难得满头大汗！”
一边说着她一边擦干手掌，摁住赫伯特抓着削皮刀的手掌，半蹲在他面前，另一只手拖着他的手腕，柔声细语地教导他这一步该如何处理。
“削皮刀不用动，抓稳刀柄，另一只手慢慢转动马铃薯，就像这样…”
马铃薯坑坑洼洼的表皮伴随着掌心交叠的温度一点点落入果皮桶，赫伯特的心境像是啤酒桶里跃动的冰块，被名为悸动的气泡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他的视线则像是黏腻的马铃薯内里，落在艾格尼丝那殷红的唇瓣上不肯挪开。
“啊——我我我…我会了！我知道怎么弄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心情是多大的冒犯，嘴里蹦出来的音节也变成了醉汉撞在琴键上发出的杂音。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