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小白

  可心想到此地还有小白,不知他此时究竟在何处,是否会随着我一到下山。我不安的头时刻回着,多么希望下一秒,小白就出现在屋檐上后或隐蔽角落处。可直到走出了这小小院落,小白的身影还未寻到,我一颗心又开始不安地跳动。

  “怎么?你还舍不得这老山寨?”崔氏一路为我打掩护,从各家庭院绕过,护送我去这老山寨的后门。 

  平日里闹哄哄的屋舍,却在今日里格外冷清。那些嬉笑拌嘴的妇人们,要么有的闭门不出,要么有的聚在一起偷偷抹泪,要么有的便在屋中烧香拜佛。

  崔氏看到此处,泼辣能干的凤眸里也动容了几分,“今日一过,又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 

  如今寨外大战一触即发,这寨中的男丁大多被送上了战场,只剩伶仃的女眷与儿女们。好在这些女眷之前与我有些交情,如今我遇难处,他们都愿意伸手相助,愿将家门敞开,助我顺利出逃。

  我随着崔氏的匆忙不停的步伐,不知穿过了多少家庭院与大门,眼看着前头的屋子越来越少,平芜尽处是连绵的山,这离别的时刻怕要到来了。

  “不是,我是舍不得你,还有老山寨那些…”崔氏前头问我的话语,我一直拖着未答,直到这屋子的尽头,小路的开端,我才依依不舍地缓缓答道。

  “娘们,你们还在聊些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身后那熟悉粗犷的男声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这个杀千刀的!离别之际多说点怎么了!”我身侧的崔氏似被点燃的火药,焦躁的情绪如烟花般猛然绽放。

  “田大哥?”我惊讶地回头,看到小路一侧一人正牵着匹马,头上戴着破破烂烂的斗笠,身上稀稀拉拉挂着几件蓑衣。他随口吐掉嘴中咀嚼的嫩草,迎着那崔氏急冲冲的回应,高声应道:“什么离别!不就过几日便见的事!”

  他边说着,便将身上挂着的蓑衣丢给梁征,他牵着马匹慢悠悠地朝我走来,“少夫人,待会会有雨,先将蓑衣披上,还有这斗笠。”他说着,将头顶的那顶斗笠递给我,“虽破旧了点,但挡雨行。还有这小路本就是泥泞不堪,待会下了雨,只怕您寸步难行。特意为您备了马,让他帮你牵着。”

  梁征领会到田牧所言,懂事地牵起了那正在吃草的憨厚马儿。

  “你们赶快趁着李密因为偷袭一事而焦头烂额的事跑,这平日里后门的护兵都被调到了前线,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你们走得越远越好。”在我翻身上马时,田牧嘱咐梁征道。

  怪不得从前也未有人提及这条出逃的后门与小路,若不是今日林逸突然攻打,又怎会这千载难逢的出逃机会?

  “你们一路保重!”此时我已稳妥的坐在马上,看着远处的人影越来越小,他们挥着手,大声地向我们告别着。

  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故地重游,也这么突兀的结束了。 

  梁征本就是个缄默寡言的性子,这一路他负责牵着缰绳,也不主动与我搭话,谈及其他。 

  可想到今日老山寨空荡荡的模样,心底终究还是疑惑的,“这老山寨难道精兵良将储备不多?怎么挨家挨户的壮丁都要出列?”心想着林逸此行不过探路,所带军队并不多,也不足于做到碾压老山寨的地步,但老山寨此句实属反常,竟还上赶着患了蛊毒的将军出兵上阵。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默默牵着缰绳的梁征,步子顿了顿,别有意味的眼神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他漆黑的眸子里。他出神的打量,惹得我全身一阵寒颤,这人虽如清风朗月般儒雅,可再无当年纯澈明净。如今的他,好似黑夜中一汪看不清的寒潭,窥不见,探不清。 

  “少夫人何不想想,如此猴急的出兵,除了为了防御,还有其他吗?”他不动神色地垂下眸子,眼底的晦暗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是防御,那是为了将敌人一网打尽?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愕地怵在马背上。

  林逸此行所带军队少,原本计划本应是先拿下金陵城,再等待大部队汇合,一举拿下老山寨,怎么今日不仅临时突改了行军路线,又冒然突袭?这分明不是理智之举!

  “少夫人聪慧,想必已经就事情大概猜了个明白。”梁征也是个缓性子,故意停下脚步,让我安心地坐在马背上思绪着。

  我揉了揉犯疼的眉心,右眼皮不安地上蹿下跳着,身下的人还不忘发挥他文人的穷酸,冷嘲热讽道:“古人说得没错,这红颜祸水啊!”

  他这句话霎时间将自己刚才莫须有的猜想一一坐实,我虽不敢妄自将林逸对我的爱意拔高至如此,可若真因我而枉然改了作战计划,也不会是林逸的作风。我摇着头,费尽脑汁也寻不出个所以然。

  “这马儿不走了。”梁征不会马术,只会呆滞地引着缰绳。恰巧这碰上的这匹马,性格又是个倔强的,这行人一停下来,它便赖在丛边小口小口地吃着路边的野草。

  我皱着眉,心中暗道不好,眼看着天色愈发昏暗,黑压压的乌云紧紧地蔽住了日光,这山间时不时生起的大风刮的丛林间树叶簌簌落下,只怕这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若真下去雨来,凭梁征驯马的功夫,我们只怕是走不出这泥泞的小路。可如今,我肚子里可能还有自己与林逸的骨肉,他们脆弱的身躯哪受伤得起这暴雨倾盆的凉意,还有小路泥泞的颠簸?

  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倒也无妨,可牵扯到他人,我咬了咬,欲解过梁征手中的缰绳,自己凭着对林逸驯马的记忆,将这头性子贪吃执拗的马儿训下。

  梁征也是一脸着急,额间的汗珠不停向外冒着,眉心的小山久久未消散,眼神里的歉意如海,他正欲将马上递到我手中时,一白色身影突然从林中闪出,一把抢过那缰绳。

  “小白!”

  “你是何人?”

  我的惊讶与梁征的疑惑异口同声地说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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