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六章:蓄意会面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抓我到这里来又想干什么?”

  被关在铁笼里,只有窗户外面翻涌的海浪还在提醒她现在正置身于一座海边孤岛,一旁的狱卒柴郡猫这会儿已经把身体恢复成了正常大小,它躺在一边吃着疯帽匠缴获的高档金枪鱼罐头,全然不搭理试图套话的南希。

  “你说那么复杂的事情咱也不清楚的喵~而且七天之后这艘船上能剩下的活人大概也就只有你和那个交秦时的旧书商喵~”

  它完全笃定南希会在仪式之后灵魂彻底消亡,当下就算吐露一些情报也无伤大雅。

  而且雅克德罗大人吩咐过,一定要在这期间善待这人,万一她气急了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届时无论是承诺给赫伯特的东西,还是共生会在贝奇莫号上的最主要目的,都无法实现了。

  “难怪你们当时把邀请函寄到了Dybbuk!我就说为什么上船之后根本没看到赫伯特先生的影子,他是不是被你们胁迫了?”

  南希一瞬间就想通了许多事情,同时也有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想象——

  譬如知名剧作家痛失爱妻之后又因为杰出才华被共生会的歹徒们带到幽灵船上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囚禁和虐待,终于在一系列的折磨之下写出了后来那些惊世骇俗的离奇故事…一切都是为了即将在贝奇莫号上演的惊天阴谋!

  文学少女的脑回路总是清奇得过于超脱世俗,不一会儿南希就在脑海里构想出了一幕幕悲情又哀婉的惨剧。

  哪怕目前收集到的线索只不过是整个事情真相的冰山一角,她也能通过丰富的想象力和共情能力把世界线在自己心仪的设想里驶向一个完全符合戏剧逻辑的落幕。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估计跟实际情况大概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喵~”

  柴郡猫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刚刚两句明显是威胁的话语交代出来之后,南希的表情居然还显现出了一种向往和狂热,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应该对如今的处境感到恐惧不安,甚至流泪不止哭闹求救的吗?

  这种时候还能沉浸在幻想里的,要么脑子缺根筋,要么脑子有问题。

  显然即便雅克德罗对此番上船的人有所了解,但很明显,调查的力度十分有限,能了解到的信息也格外片面。

  能被杰奎琳那样疯狂的家伙相中某方面才能吸纳进入SSD任职的人,或许并没有特别优秀的才能亦或是卓越的天分,但他们基本抱有的一个共同点就是一定会对某样事物抱有超乎寻常的热衷,这种痴迷用舍生忘死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而即便是在雾都的卡文迪许家族出身,后来为了追寻自由才脱离雾都上流圈层就职于隐秘署的南希,尽管在全员都怪诞离奇的隐秘署也许并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她在世人眼中也绝对还是个离经叛道的典型代表。

  像她这样具备跳脱潇洒本性的女人,在卡文迪许家族并不是第一个。

  “没关系~正所谓——在事情发生之前猜测剧情发展,也是作为读者基本素养的重要组成部分,世界上绝大多数侦探小说都遵循着这样的规律,而且就算是真实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要是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不就太无趣了吗?”

  南希张开双臂在牢笼里转起圈来,为她换上的洋装裙摆飘起来果然又是别样的风姿。

  “我可是那种看书死也不会提前反到最后一页的那种人,结局之前能有遐想空间对我而言才是无上的幸福!”

  水蓝色的双眸中倒映出牢笼旁边烛台上的摇曳火光,南希本就对秦时和杰奎琳那样到处旅行拥有丰富阅历的人充满了向往。仅仅是和他们交谈,都能感觉到写满人生履历的精彩故事。

  而像现在这样和秦时杰奎琳一起在失踪多年的幽灵船上调查诡谲案件的契机,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候,如此美妙的故事背景,怎能不让人对舞台上究竟发生什么心生期待呢?

  当少女试图靠着热身的舞步,试图一点点想起小时候曾经在父亲请来的舞蹈老师学习到的技巧时,一个佝偻瘦削的身影,正举着煤油灯缓步从牢笼另一边的走廊尽头慢慢抵达目的地。

  赫伯特的声音虚弱至极,但又待着让人如沐春风的谦和与宽柔,他的这幅态度让一旁享用金枪鱼罐头的柴郡猫都错愕了一下。

  作为这么多年一直和赫伯特一起生活的机械傀儡,它大部分时间看到的赫伯特永远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神经兮兮的模样,更何况他应该是刚刚结束仪式最后布置赶到这里,声音居然能这样有生气,简直不可思议!

  南希看到来人也立刻停下了舞步,立刻扒着牢笼的边缘,眼睛亮闪闪地注视着面前笑容和蔼的偶像。

  “刚才的发言和见解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你果然和艾格尼丝有着血缘关系,对文学的热爱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虽然赫伯特的脸看起来依旧消瘦苍白,但此前的癫狂和戾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的名字是叫南希·卡文迪许吧?我的妻子和你同名,算起来她应该也是你的亲戚。”

  赫伯特特意戴上了手套,他伸出手同已经迫不及待的南希来了一次单方面的偶像握手会。

  “哎?这么巧!我完全没听说过家族里有过艾格尼丝这个人…不过令夫人能在您的作品里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想必您一定很爱她!”

  南希当然不会就艾格尼丝缘何没有出现在卡文迪许家抱有任何的疑问,哪怕按照两人生活的年代来算,赫伯特的亡妻应该就是南希家族里的某位长辈,但比起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显然更愿意关注赫伯特在笔下对她倾注的爱意,那份深情和眷恋简直媲美莎翁笔下的爱情戏剧,深刻美好的同时又带着影射现实无奈的哀伤。

  她被他文字里的动人桥段感动得无以复加,以至于当下完全忘记了被囚禁的危机,仿佛两人只是在咖啡馆进行了一场偶遇,然后以读者和作者的身份点了两杯饮品开始促膝长谈似的。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

  赫伯特笑得格外灿烂,仿佛这么多年来在贝奇莫号上呕心沥血的时间都被一笔勾销,剧作家又变回了那个在雾都和爱妻一起编织童话故事的可爱绅士,是称职的丈夫,是备受称赞的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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