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夜半翻墙

  “你!”邵青抚气极,但她的手没有伸向邵棠梨,而是转身就“扑通”跪下,死死拽住邵比的衣角,哭诉道:“爹爹,您难道真的肯忍心叫我去嫁那纨绔之人吗?!”

  “闭嘴!”邵比抬起巴掌用尽全力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邵青抚被扇得偏过了头,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侧脸,满目都是不可置信,心中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颤声道:“爹......爹爹......”

  小时,邵棠梨总是闷闷的,爹爹更喜欢她这个活泼性子,便是给她的首饰玩物也要比邵棠梨好上不少,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爹爹最宠爱的小女儿。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爹爹是生气不假,但也肯定是会帮她的!

  邵比毫不留情的将衣角收了回来,勃然大怒道:“那是皇子,岂容你置喙!这门亲事,终归是我们高攀,你敢再高喊一句,就是嫌我们九族都命长!你要怨,就怨你做的那些事!给我滚回你的院子去!”

  邵青抚闻言,当即便已脸色惨白,她受激不小,身上的力气像是被全然抽走了般,只能伏在地上痛哭,哭得头重脚轻,不住的干呕,脑袋里只认准了自己死路一条。

  邵王氏作为邵青抚的外置大脑,从二人进门没说过一句话,无非是想看看邵比态度如何,如今邵比心比铁硬,她便再也稳不住了,忙上前道:“老爷——”

  “一个两个都是好好的女儿,全都怪你教子无方,你也给我滚!”邵比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就推开了邵王氏。

  他站的腿直发软,艰难的走至家祠跪下,邵比缓缓抬手捂住面容,掌心间溢出他森然的连连冷笑,可邵棠梨分明看见他的青筋暴起,脊背在抖。

  “我造了什么孽......”邵比喃喃自语,没人分得清他到底是哭是笑。供桌祭台上密密麻麻的皆是牌位,层层相垒起来有九层高,线香焚着白烟,绕在那块上书着“邵门裴氏”的簇新牌位。

  “瑛娘......是不是我做错了......”

  邵棠梨眼神黯淡,冷眼看着邵比的举动,只见邵王氏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悚然的打了个寒颤。

  邵棠梨隐在三人的身后,无声的勾起唇角,神情尽是讥嘲的冷笑。

  她不怕情分消磨。

  该怕的,是她们。

  *

  经此一事,邵青抚倒是又闹了几日,不过又像是突然认了命,乖乖在府中待嫁,邵棠梨亦是如此。

  左离腿脚不便,便留在了邵府陪同邵棠梨待嫁,而清骨和令妈妈则被邵棠梨派去了铺子里收拾打点,以准备两日后的开业。

  是夜初秋轻雨,窗外夜色中横斜了支海棠,雨珠落在娇嫩花瓣上,犹如夜空的满天繁星,蒙着层清辉薄纱,灯火萤语皆绕于窗棂下。

  邵棠梨从厨房顺了一块生肉,正点烛靠窗,拿着左离从外面带过来的各类刀刃试试手感,左离便推门而进。

  “我写完了,你看看。”左离拿着张药方,随手就扔在了邵棠梨面前的桌子上。

  邵棠梨捡起来看了,没看一秒,就又把药方给他扔了回去,“我不敢看,这种东西伤我的眼睛。赶紧把你的擦屁股纸拿走。”

  他那张药方,狗屁不通,对她在医学界没有任何威胁,但是要是教他学医一定会让她在教育界名声扫地。

  “干什么!”左离把差点糊在脸上的那张药方拿下来,愤愤不平道:“我辛辛苦苦熬夜赶的!”

  邵棠梨仍用肉试刀,头都没抬就淡淡回嘴,“夜里高声喧哗,小心你那条好腿也不保。”

  昏黄烛火下,左离板着一张脸就走了,走时还用尽全力关上了邵棠梨的房门。

  灯烛渐渐燃尽了一小半,邵棠梨试到四肢僵硬,才调试出了一把最接近于手术刀手感的刀刃。

  既能防身,也能救人。

  她将刀刃妥帖的存放起来,简单收拾下桌面,呼口兰气便把烛火吹灭了,屋内霎时漆黑一片,邵棠梨自顾自的卸掉衣钗,上榻睡觉。

  这几天除了耳根子不清净外,她人倒是很清闲自在,又是熬夜熬惯了的人,也不知道为何会觉得疲惫而早睡,她自查脉象,也不觉有异,就也这么稀里糊涂的睡了。

  意识朦胧之际,邵棠梨被窗外的一声瓦动给吵醒,她翻了个身,没有在意,不到一刻便有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睡了吗?”

  邵棠梨没理,因为用膝盖都能听出来是颜弃尘。

  再怎么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她睡觉,邵棠梨盘算着装死,却顿感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她的枕头旁。

  然后就是第二个。

  紧接着两个沉甸甸的东西都被颜弃尘拿了起来,轻轻相撞,撞出一种让邵棠梨异常愉悦的声音。

  ——是金子!

  邵棠梨伸手一把抓住了两个十成十的金锭,颜弃尘忍不住笑了,调侃道:“哎呀呀,你现在干什么呢?”

  “梦游。”邵棠梨憨憨的笑了两声,厚着脸皮道:“见笑了。”

  她半张脸埋进被褥里,双眼只有那金子的倒影,惹得眸子都是闪亮亮的,双手不自觉地再次撞击两锭金子,来回的听着响声。

  颜弃尘觉得,甚是幼拙可爱。

  想起初见她时,便觉得她与京中的骄矜贵女大有不同,她没有那种被豢养的感觉,她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只要她想做,她就能随心所欲的去做。

  她可以不论一切后果,只要能够达到,即便是灭九族也无所谓,每天都疯的容光焕发。

  这是颜弃尘身上没有的不羁感。

  寂静夜里只有两块金子在作声,颜弃尘的思绪还放空着,突然一个闷响给他砸了回来,颜弃尘看着那锭金子砸到邵棠梨的额头之时,“噗嗤”一声就大笑出来。

  “嘘——”

  邵棠梨忙起身,反手捂住了他的嘴,解释道:“邵王氏哭得伤心,这几天神情恍惚,府中下人稍有不顺她心便是一顿打骂,睡觉轻的地上蚂蚁劈个叉都能听得见。”

  她说完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把手松开了,缓声道:

  “......但你若只是来做个恩爱样子的,那我现在把全府都喊醒,也是没人敢说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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