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扳指

  “敌方将领拿着这枚玉扳指,誓死要见你。”说着此言,楚王的眼神暗了几分,晦暗的光在他眼中流转,尖锐锋利的眼神无影无踪地扎在我脸上,刺得人心虚发颤。

  而此时,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帐外,突然狂风大作,呼啸的狂风狠狠地拍打着营帐,扑簌簌的风声吹得人心更是发毛。

  “郑景与妾身祖母是旧相识,要见我只怕有要事交待。”我面不改色地迎上他试探的神色,冷静道。

  “此事尚且不提,今日请你来,是为了以你之名劝降郑景。”一提到郑景,似想到什么烦心事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个硬骨头,有关的军情不肯透露半分,就连威逼利诱的招降也无动于衷。软硬兼施后,他才开口说话,说只想拿着玉扳指寻你前往。”

  没想到这郑景还是个有骨气的热血青年,只可惜这热血用错了地方,未能大展宏图,便一心赴死。

  “此事我可一试。”竟然楚王都已派下任务,面对强权的压制,我打碎牙也要将这不情愿往肚中吞。

  “若此事办成,我即日便放你为自由身,你的去留由你自己而定。”他站起身子,将手中的扳指由下人递到我手中。

  这掌心中的玉扳指的温度就如同我的心境,没想到在这酷暑的夏日天,还有渗入心底的寒意。刚刚安定的心在此刻又犹豫不决起来,说到底,我的存在对林逸起兵百害而无一利。

  “小霂!如何?”见我无反应,他便呼唤我道。

  我用笑容掩饰内心的苦涩,虽有百般不愿,还是迫于压力答应了此请求,“楚王放心,此事我定全力以赴。”

  楚王听了这满意的答案,挥挥手,便让我退下。

  出了营帐,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我捂着胸口,长呼出一口气,试图缓解自己喷薄的心跳。 

  “少夫人,您当真要抛下世子爷和奴婢吗?”刚刚也在帐中的知晓早已害怕得泪眼朦胧,委屈巴巴地嘟着嘴问道。

  我侧过身子,心中的苦涩也如同她眼眶里的泪水般翻涌,如闷在茶壶中,无口泻出,“此事以后再议吧,这郑景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此事…”知晓抬起眸子,迟疑地询问道,“要找世子爷帮忙吗?” 

  我摇摇头,今日楚王刻意避开林逸,定是不愿让他知道此事,我也不愿多这个嘴。

  况且,此事办不成,方是最好。

  ——

  没想到这楚王做事如此雷厉风行,中午才将这枚玉扳指交予我手中,夜间便有人轻叩帐门,唤我前往军牢处。

  而今日恰好逢上林逸外出探路的日子,这楚王似也在傍晚前赶回了岳州城内,准备带兵前往金陵城的事宜。

  所以,此时军营中我已无人可助我一臂,留我一人独自面对郑景的狂风暴雨。

  好在这午间的暴雨未持续多时,如今天地外又是晴朗无云,偶尔夹杂着水汽的夜风拂面,欲带走身上的烦躁与不安。

  “少夫人,我同你一起!”我前脚刚踏进军牢中,知晓就被身着盔甲,手持重器的士兵拦住,急得她在门外大喊着。 

  “让她进来吧。”我停下脚步,漫不经心的话语下是极具威慑力的语气。

  士兵似也被此句吓唬道,一时难堪地不知如何是好。

  “此事是世子爷的意思。”竟然以我之言不行,我所幸将身后的靠山搬出。

  “少夫人,她可以随着您进军牢,但要进牢房是万万不可的。”有头脑灵活的士兵上前通融道。

  能进来总是好事,我点头默许道,知晓不一会儿就又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这军牢选址在梦泽湖畔,又挖在地底,难免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阴湿腐烂味。几处斑驳的砖墙上都生出了青苔,头顶还时不时渗着水,黏腻的水汽在鼻尖徘徊回旋,入股的湿气顺着夏日单薄的衣裳入了骨。

  “少夫人,此地阴湿黑暗,还要再往前吗?”就连知晓见到此状,都不由得皱眉,似不愿让我继续往前。

  “还有一段距离,少夫人稍安勿躁。”带路的士兵听了身后的讨论,微笑着脸说着不容置疑的话语,冰冷的笑意渗得我只好随他继续前进。

  随着脚步的深入,这深处的牢笼越发潮湿,有的地上都有着深深浅浅的积水,似乎走到尽头时,那带路的将领才停下来,“少夫人,此人便是郑景。”他交待完,便将牢房打开,待我进去后,连忙阻止知晓欲上前的动作,利索地将牢门关上。

  我猛地回头,惊愕地看到他重新将牢门锁上,他似乎也注意到我不解的目光,笑着解释着,“犯人狡猾,只能委屈少夫人了。”

  我摇摇头,心想如今在军营里,也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苏姑娘,别来无恙啊!”还未寻到郑景的身影,身后便传来他漫不经心的调侃声。

  蓦地回头,放下他正在一片光源下,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里难得的明亮处。

  “这么快就把门关上了。”他眯着眼,看着那烛光处,冷笑一声,“看来你也不过只是林逸的一枚棋子,为了得到军情,也不惜让自己的夫人与犯人一同关在这漆黑的牢房里。”

  事实虽有出入,但听到此言,我心似由尖锐利器扎了下般,怅然若失,望着这黑漆漆的墙,无措地站在原地。

  “算了,算了。”他似看出了我的窘迫,挥挥手,站起身子,为我指出这一条明路,“你从茅草上走过来,那处没水。”

  “我祖母的扳指怎会在你那?你费尽千方百计来见我一面又是为何?”我一走到他跟前,也不给他发言的机会,将心头的疑惑一吐为快。

  我一股脑的疑惑只不过为了掩盖刚才的局促不安。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似将我的急切丢置一边,轻挑着眉,双手环胸道,没个正形道:“因为只有你才能救我,少夫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敬称唤我,我一怔,“若将希望寄托于我身上,郑公子怕要落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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