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张贺尧所说的事,怀若十分放在心上,只是陆伯庸被关押在大理寺,此案也不是由怀若主审,怀若没有理由到大理寺监牢去见陆伯庸。

  况且大理寺卿一直都是宁王纪怀琛的势力范围,大理寺卿程意茹已年近七十,哪天告老还乡都算好的,就怕哪天晚上眼睛闭上了,第二天睁不开,人就没了。

  所以近几年来,大理寺实际上的掌控者都是大理寺少卿庞启。庞启这个人走入仕途都是纪怀琛一手栽培的,一步一步走到从四品,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一直都是宁王的人。

  若是怀若私下里到大理寺去探望陆伯庸,一定会被发现。

  那该如何见到陆伯庸呢?怀若想到了廷昭。

  那天廷昭被程荐带走,事后怀若命人打探,得知他并无大碍,名义上廷昭此时依然是纪怀琛的人,若是由他去大理寺,或者由他私下带怀若去大理寺,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是怀若知道廷昭现在是身份尴尬,一时之间回不了神锐司,该想个什么理由到大理寺呢?

  怀若一时没有想通。

    脑袋里想了一晚上,怀若险些误了第二日的早朝,匆匆忙忙赶到宫中的时候,诸位大臣已经列队入内了。

  怀若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到了殿内,一如往常,只是皇帝提出需要督查西北军务一事时,苏祁瑞竟然一反常态,力荐怀若。

  怀若错愕。

  那西北军队,可是苏祁瑞所掌握的,督察军务一事,往年都是由纪怀琛去,今年纪怀琛倒是没说话,苏祁瑞却一反常态地推荐了怀若,怀若察觉有异常,并不急着说话。

  “陛下,平王殿下没有督办军务的经验,老臣以为,此事由平王殿下前去,有所不妥。”

  张贺尧显然也看出来此事有蹊跷,所以开了口,但他最近不受皇帝待见,在朝堂上也颇受排挤,所以有用没有就不一定了。

  “无妨,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此事也需要慢慢学习。”皇帝开口,虽然不见愠色,但是也让人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万事开头难,怀若多和苏相学习学习,慢慢地也就回了。”

  怀若并不放心,于是开言拒绝道:“父皇,儿臣确是无能,督办军务乃是大事,是姜国边疆防卫之根本,儿臣不敢贸然领命。”

  怀若说完,没有抬头,静静地听着高台上那一位的动静,皇帝听完并没有生气,只嗔怪道:“怀若这是嫌西北之地苦寒,不愿前往。”

  “父皇,儿臣没有这个意思。”怀若慌忙答话:“儿臣不怕苦难,若是此时西北边防需要儿臣,儿臣立刻入营,从士兵做起,绝无我二话,但督办军务,实在……”

  “是啊陛下,平王殿下连漠北都去过,那里相较于西北,更是苦寒,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拒绝陛下呢?”

  怀若有些乱了方寸,一大清早的,还没有睡醒,来了就是折磨大的一件事,让他去督办军务,自己还没有时间去参悟朝堂上这些人的说法。

  “父皇,儿臣能力有限,还是再磨练几年吧。”

  “无妨,怀若尽管去做,出了事情有父皇在。”

  怀若心里一颤,抬头看了看高坐在龙椅上的人,心里泛起一丝暖流,加上这番场景,怀若也实在无法拒绝,就只好领命谢恩。

  但是说来奇怪,往常皇帝多看怀若几眼,纪怀琛都要不爽一下,但是近日纪怀琛似乎大方得很,无论何时都一副笑脸,虽说与怀若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也不像之前那样找怀若麻烦了。

  刚下朝,就有两位大人拦住怀若,与怀若攀谈起来看来是今日朝堂风云让诸位大臣对怀若的态度产生了转变,怀若并不想和他们说太多,只想早点回到府里,睡上个回笼觉,于是草草打发了几位大人就回府了。

  一觉醒来,春山已经候在门外了,怀若早上上朝之前,叮嘱春山,联系廷昭,让廷昭想办法带自己去见陆伯庸,但是现在看来,怀若自己是去不成了。

  春山说,自己已经把这事告诉廷昭了,让怀若放心。

  怀若心里盘算,廷昭就算知道了,自己一时半会也没法见到陆伯庸,督办军务一事,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这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若是自己离京期间,京中有什么变故,自己也没法伸手,于是决定在离京之前,找张大人详谈一次。

  几日时间,前往西北的事宜已经准备完成,怀若也准备出发,临行前的晚上,怀若窗前飞来一只信鸽。

  怀若迟疑,一时不敢去解信鸽腿上的带子,因为自己并不知道新建的来源是何人,但是迟疑半晌,那信鸽还是在窗台上踱步,怀若想了想,还是将信解了下来。

  通常来讲,长途信件都会将信装进一个挖空了的竹筒中,以防止遇到暴雨天气,字迹被雨水洇湿,模糊不清。但是眼前的信件,并没有用竹筒包住,想来,应该是京中有人所寄。

  既然是在京中,为何不面呈?

  怀若心下已经有了答案,身在京中,且不方便到府上的寄信人,只有他一个。

  信上的字并不多,怀若看完,将信纸递到了手边正燃着的蜡烛上。信纸瞬间被点燃,化作了飞灰。

  第二日一早,怀若便准备出发,刚刚出城,怀若就被身后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拦住了。怀若勒马,回头望去,是纪怀琛和他的几名随从,顿时眉头紧锁,但是还是让队伍停下,等了等自己的四哥。

  “五弟脚步好快,我下了朝便往平王府赶,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说完纪怀琛便下了马,怀若心中不悦,看来纪怀琛要多耽搁些时间才能打发得了了,不知道他此次前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纪怀琛已经下了马,怀若也不好再在马上坐着,于是也下了马。

  “有劳四哥挂念,还亲自来送。”

  怀若说完,纪怀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毕竟……毕竟五弟你,未曾去过西北,兄长难免有些担心。”

  “而怀若惶恐,有劳兄长挂记。”

  “怀若也不必惶恐,我此次并不只是前来送你。”

  怀若早就知道他有什么事情,这么多年来,纪怀琛何曾关心过自己其中必有蹊跷。

  “兄长何事,但讲无妨。”

  语气听起来比刚才冷淡许多,怀若这人就是这样,即便是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也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但是这脸上的颜色,却很难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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